站进打击区的瑞垣对着永仓露出微笑:
「好久不见了。」
「咦?我们不是才刚见过……」
「有吗?过去的事情我一下子就忘记了。不过这么久没见到你,你是不是又变壮啦?」
「常有人这么说。」
「对吧。我还担心你会不会因为烦恼而消瘦,看样子你已经完全看开了。真了不起。」
豪没有回答。瑞垣的话虽然听起来随便,好像是在开玩笑,却是笑里藏刀。只要一个不注意,那把刀便会立刻刺过来。豪尝过那种苦头,话中的利刃毫不留情往豪最脆弱的地方刺去。深入内心的细长伤口好痛,甚至连呼吸都有困难。
原来还有这种人。
瑞垣绝对不是个性很粗鲁,或是以威胁的语气说话的人。他的嘴角总是带着笑容,一边用温柔的语气讲话,又一边用话里的利刃伤害对方。对豪来说,他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除了对这个人只比自己大两岁一事感到不可思议,也对这个人感到有点恐惧。
海音寺用力拍了一下瑞垣的背。
「瑞垣,门脇怎么办?」
「唉呀,跟秀吾没关系,你不用理他。他是耐不住对公主的思念才跑来的。正所谓『妾命在世不多时,一时半刻还复去。但愿来世长留忆,病榻床前与君别』。永仓,你知道吗?」
「啊……这是和泉式部(注:日本古代女性文人,着有名作《和泉式部日记》)……」
「呜喔、正确答案。有在念书,很了不起喔。」
「也没有,只是因为我们导师教国文,所以班会时常常会念些古文给我们听……」
一跟这个人讲话,就会情不自禁多说几句,把不用说的事情说出来,然后对自己的多嘴感到后悔。面对瑞垣不但冷静不下来,不知为何还会觉得很不舒服,并且对他感到有些恐惧。
「为什么这个时候冒出和泉式部啊?真是搞不懂。你那种有如外星人的说话方式就不能改一下吗?话说回来,突然踏进打击区不要紧吧?身体会不会反应不过来?虽然说是打击练习,这还是原田的球喔。」
「嗯——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点心虚。因为我们后来一直都在念书,说不定连挥棒的方式都忘了。没关系,我试试看,真的不行我就放弃。你还是赶紧回到守备位置吧。公主,拜托你来个中间偏高的球。」
瑞垣朝着投手丘点头,巧则是静静踢平脚下的土。
「真是冷淡的家伙。」
捕手手套摆在定位,白球朝着好球带中间偏高的位置直直飞来。瑞垣垫了一步,腰部漂亮转动。挥击出去的球越过趋前守备的中间手头上,最后落到地上。
「清垒的三垒安打……应该吧?永仓,你认为呢?」
沉默的豪抬头看了一下满脸笑容的瑞垣。
说什么忘记挥棒的方式,刚才的挥棒速度明明跟海音寺学长一样快。腰部的旋转、手腕跟球的动作,还有打中间高球的击球点,根本没有任何迟钝。
果然不是会让自己感觉变迟钝的人。没有在做跑步与打击练习的人,挥棒动作不可能那么自然。虽然没有全力挥击,还是完美抓住巧投的直球。面对巧投来的球,靠着击球的时机将球带到外野方向。
「海音寺,难得有这个机会,我就帮忙你们练习。叫两个选手站在一、三垒上当跑者。」
瑞垣用下巴朝投手丘点了一下。
「永仓,叫公主来颗内角高球。」
豪做出内角高球的暗号。巧面无表情地点头之后,抬起脚将球投出。白球与金属球棒特有的尖锐声响同时飞向左外野边线。
「嗯——不只是内野,外野的守备也很不错。原来如此。」
瑞垣眯起眼睛,好像正在计算困难的数学问题,嘴里不停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
「同一个地方再一球。」
球随着比刚才还要沉重的声音飞向内野上空。
「嗯——原来如此。没有抓住击球时机,就会轻易被压制。」
瑞垣自己发出指示,一边按照自己的指示把投来的球打向各个方向,一边不断碎碎念。每次打击出去,他的目光都会注视整个球场。那是将野手随着击球的方向而有的不同动作及跑者的滑垒动作,一一捕捉并且记下来准备加以分析的视线。他的脑中应该正进行横手打者面对新田东中的模拟赛吧?豪在捕手面具后面叹了一口气。
这个人并不快乐吧?站上打击区、握着球棒将对手所投的球打出去之时,难道不会有兴奋的感觉吗?不能感受虽然不多,还是从身体深处流露的喜悦吗?刚刚站在这里的新田东中棒球队成员们,好不容易与久违的棒球重逢,一开始虽然有点迟疑与狼狈,但是每个人看起来都乐在其中。他们之所以这么高兴,应该是感受到从学测脱身的解放感、充分活动身体的痛快,以及回归久违的球队里的怀念。各式各样的感情因为「又能打棒球了」的简单原因混合起来,结成快乐的果实。因为我蹲在这里,所以可以清楚感觉他们的快乐。他们无论是漂亮把球打出去,还是抓不准击球时机而打出不营养的球,每个人都是笑容满面。应该是要这样才对,这样才是真正的喜欢棒球。当然在比赛当中获胜以及队伍变强也很重要,不过在考虑这些事情之前,应该先尽情享受站上打击区的喜悦才对。
更何况站在投手丘上的人是巧。空白一段日子之后,打击姿势几乎没有走样的人、这么厉害的打者,为什么不肯直视投手丘?为什么不想认真与投手一决胜负?
突然觉得挥棒刮起的风有点冷。白球直线朝投手丘飞去,巧的手套挡在脸前把球接下。
瑞垣把球棒扛在肩上,嘴角轻轻一笑:
「嘿,竟然没有躲开,真不愧是公主。」
「瑞垣学长!」
「怎么了?别那么大声,我的心脏很没力,很可能会被吓到暴毙。小心一点。」
「你是故意瞄准巧的吗?」
瑞垣瞪大眼睛看着豪,摇头否认:
「不是,听起来或许是借口,不过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还没厉害到能打出瞄准投手的飞球。只不过你刚才不是丢到公主吗?我想说或许会有后遗症……不过看起来满勇敢的。」
「你以为巧会因此而害怕朝投手丘飞来的球吗?」
虽然豪努力试着用讽刺的语气说话,不过瑞垣笑得更加灿烂:
「投手丘是很恐怖的。」
只有表面的笑容,口中说出的话和他的眼神,完全没有带着丝毫笑意。豪的视线从靠着围墙的门脇身上移向站在游击手位置的海音寺。
海音寺学长为什么要找这个人?找门脇学长还可以理解。如果是门脇学长,就可以光明正大和他一决胜负,用跟最强打者对决时的心态面对他。门脇学长在用球棒打中球心的能力、击球的距离、破坏力皆无疑远胜这个人。但是门脇学长不让人感到恐惧,只要注意投手和打者谁技高一筹就行了。巧的球一定会穿过门脇学长的棒子,直接飞进我的手套。我只要相信这点,然后摆好捕手手套的位置就行了。真是简单,不论门脇学长再怎么优秀,还是打不中巧投的球。这点我很清楚,所以门脇学长不恐怖。不过这个人很恐怖,完全无法掌握他的想法。面对巧投的球一点也不兴奋,也没有正面挑战巧,或是把球打出去的欲望,只是冷静观察,想办法要找出巧的弱点。就算站上打击区,也只是用实验者看着白老鼠一样的眼神注视投手丘。
「豪……」
豪注意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于是把头抬起来。
「对不起,暂停一下……」
「喂喂、打击练习的时候没人在开作战会议吧?」
豪跑向投手丘,巧正在玩弄右手的球。
「你叫我?」
「没有。」
海音寺从游击区走过来:
「怎么了?」
「没什么事。」
巧的动作像要把整颗球包起来。
「海音寺学长。」
「嗯?」
「我有点腻了。」
「什么?」
「可以开始了吗?」
海音寺的表情瞬间变得很严肃,不过没多久马上露出笑容:
「腻了吗……我想也是。差不多是时候了。」
海音寺用比来时更慢的速度走回游击区,巧也把球放进手套。
正当豪觉得巧的右手忽然有所动作的同时,他的屁股被人用力拍了一下。
「好痛!」
「清醒了吗?」
「嗯……没有,还要再一会儿。」
巧笑了。
「蹲回去吧。我会让你清醒过来的。」
「我看起来像在发呆吗?」
「没错。」
「是吗?但是还没醒的也许不只我一个,那个人也一样。」
「当然。」
在本垒板后方蹲下来之后,瑞垣吹了一声口哨:
「吓我一跳,没想到公主在投手丘上还会笑。」
「偶而。」
「笑容也相当可爱嘛。我想门脇应该会更爱他。」
「门脇学长
应该不想看巧的笑容吧。」
瑞垣像是吃到酸的东西,嘟起嘴巴说道:
「我也对公主的笑容没兴趣,我比较喜欢看他的哭脸。毕竟所谓的美女,哭脸可比笑脸要来得好看多了。」
豪带上捕手面具。
「瑞垣学长。」
「什么事?」
「准备好了吧。」
瑞垣往下看了豪一眼,似乎是要确认暗号,回头朝三垒围墙看去——门脇就坐在那里。
「不要砸到我,我的心脏很没力。」
豪不发一语戴上面具,摆好捕手手套的位置。现在无论是站在打击区的瑞垣,还是坐在球场外面的门脇都没办法吸引他的注意。疑惑、不舒服、恐惧,这些到刚才为止都还在自己身上蠢动的讨厌感觉完全不见,豪的全身充满等球飞来的紧张感。白球在空中划出优美又简单的轨迹朝手套飞来。豪叹了一口气。醒了,自己确实醒了。豪紧紧抓住手套里的球——蹲在这里,接住这颗球,只有这样,就是这样。只要这么做,就能掌握其他事物皆无法替代的快感。
豪抬头看了一下瑞垣,心想:这个人不懂,他什么都不知道。
下一球落地之后一个弹跳往外角弹去,豪好不容易才把它挡下来。第三球也是外角偏低。瑞垣用力吸了一口气。
他不是看到坏球不打,而是根本无法出手。就算出手也碰不到球,就算碰到顶多也是内野滚地球。不管瑞垣心里如何计算、如何尝试、拼命在脑中模拟比赛状况,都没办法打到巧的球。真的要打就得忘记一切,把所有的计算、实验、模拟全部舍弃,把全身的感觉寄托在击中球的快感。只有这样才打得到球。
豪做出中间偏高的暗号。那是刚才瑞垣将球打往中间方向的球路。巧点点头。瑞垣弯下膝盖,双脚紧紧踩着地面。内野守备阵容为了迎接滚地球而压低姿态。唯有游击手海音寺双手抱胸,眼睛紧盯投手丘与打击区。
瑞垣在挥棒瞬间似乎叫了一声,但是他的声音却被锐利的挥棒声盖过,没有办法传到豪的耳朵。顺着球进垒的方向,球棒保持与地面几乎平行的角度挥出,就像是棒球教科书里所记载的标准挥棒动作。瑞垣的球棒挥空,豪将球接进手套,接着游击手迅速往二垒补位,豪便朝着那个方向把球传出去。
「现在是怎样?打算阻杀一垒盗二垒的跑者吗?」
瑞垣用有点低沉的声音如此问道。
「没有……我只是试着传一下而已。」
「是我们的话就会跑喔。因为我们队上有很多人喜欢在上垒之后扰乱投手,到时候捕手可是很累的。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上垒的话的确会很累……不过我不担心。」
瑞垣感觉力量迅速流失,他把棒子夹在腋下,轻轻挥手说道:
「你的话中有话。难道你是说我们没有人能上垒吗?」
「瑞垣学长觉得呢?」
「嗯?」
「你觉得面对刚才那种球,自己可以上垒吗?你真的认为你们可以上垒,然后在垒包上扰乱投手吗?」
瑞垣皱起眉头,接着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开始哈哈大笑:
「你这么认真问我,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你可别太过相信公主的实力,棒球场上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拿颗球给我。」
豪从本垒板后方防护网旁的篮子里,拿起一颗新球交给瑞垣。
「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如果是公主投的球,应该会出现很多小飞球,所以要好好锻链一下捕手。来,你去那边蹲好。」
球垂直离开瑞垣的手,接着挥动球棒。
「永仓,接住。」
捕手上方高飞球。垂直向上飞去的球受到风的影响,稍微往左飘。摘下面具准备接球的瞬间,瑞垣的脚绊了豪一下。连踉跄的时间都没有,豪便摔倒在地。如果没有穿着护胸,胸口应该会受到更大的冲击,可是豪还是没有办法马上呼吸。白球落在伸出去的手套上,滚到一旁。
「你怎么了?不要紧吧?」
瑞垣抓住豪的手,拉了他一把。接着蹲在豪的身边,用球棒把沾在护胸上的泥土敲下来。最后在豪的耳边小声说道:
「你不要太得意了,不过是直球能厉害到哪里去。你要是再这么嚣张,下次就不是这样而已。呵呵……我看你还是好好练一下捕手上方高飞球的接法吧。」
豪一言不语站起来,拍拍膝盖的泥土,然后用舌头舔了一下手掌的擦伤。
「永仓,不要紧吧?」
海音寺走到投手丘附近问道。巧似乎和他说了什么,海音寺摇摇头,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谁也没有看到。不论从内野哪一个方向来看,都是豪自己不小心绊倒。血的味道在嘴巴里逐渐散开,豪便将血与口水一起吞下去。他并不感到生气或害怕,反而佩服他的高明手段。
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完美地隐藏自己吗?就这样在周围的目光之下隐藏自己的愤怒、不安与焦躁吗?如此真是这样,他真的很厉害……
豪真的这么想,因为这是他和巧都做不到的事。巧妙隐藏自己的情绪,将它锁在内心深处,决不显露出来。既不让深锁的情绪爆发伤害他人,也不会因为心中的情绪而感到烦恼。竟然能够隐藏自己到了这种地步,对豪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正因为不可能,所以才会回到这里,戴上面具,摆好捕手手套。豪忽然想起初冬尚未降雪的时候,瑞垣在公园里的低语:
永仓,要是随便把原田捕手的位置交给别人,你会后悔到死。
不要后悔、不要逃避、想办法撑下去、好好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那个时候瑞垣不就是这么说的吗?不就是他对我这么说的吗?
瑞垣对豪的视线似乎感到有些疑惑,跟着一起眨眨眼睛:
「怎么了?别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我,很恶心。」
「没有,我是想起瑞垣学长说的话……现在觉得你说的真是没错。」
「啥?你在说什么啊?」
应该是真的搞不清楚状况,瑞垣用力摇了两、三次头。
「瑞垣学长,再来一球。」
投手丘上的巧很稀奇地主动开口,没等瑞垣回答就已经准备要投球。球以挥臂式姿势的投球动作投出。巧的投球动作十分稳定,应该是如同暗号指示的外角球。
但是瑞垣整个人往后仰,躲过飞往内角的球。豪也是慌慌张张伸出捕手手套,可是球在被手套弹开之后砸向本垒后方的防护网,发出巨大的声响,接着滚到豪的脚边。豪反射性将球捡起来,至于瑞垣则是摇摇晃晃失去平衡,整个人摔出打击区。
「呜!」
瑞垣似乎是因为屁股撞到地面,忍不住发出呻吟。
「啊、对不起,不要紧吧?」
瑞垣用力将豪伸来的手挥开,一言不发站了起来。只见他的额头已经渗出汗水。
「瑞垣学长……那个……」
瑞垣直接往投手丘走去,豪急忙抓住他的肩膀:
「请等一下,巧不是故意的。巧不会做那种故意用球丢打者的事。」
瑞垣转过头,按住永仓的手笑着说道: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咦?」
「刚刚那一球,你真的认为只是失控球吗……我不是公主的搭档,当然没有那么了解他,只是想问一下而已。」
瑞垣把豪的手移开,又笑了一下:
「没关系,我不会伤害你心爱的公主。」
瑞垣朝着投手丘招手,把巧叫过来。
「公主,过来一下。你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吧?」
「听到了。」
「你的搭档说你不是故意的……刚刚那球如果是失控球,那还真是有威力啊。我虽然不这么想,不过你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不。」
「什么?」
「我是故意的。」
看得出来瑞垣的脸色逐渐苍白,豪也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揪在一起。
「你……你是想砸我罗?」
「我不认为会砸到你。因为我认为瑞垣学长一定躲得开。」
「虽然能够勉强躲开,还是会摔在地上……这你也知道?」
「是。」
「知道还投这种球?」
「是的。」
「巧!」
豪感觉揪在一起的心脏好像永远没有办法恢复,突然感到口干舌燥。眼睛看到海音寺走过来,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是海音寺停下脚步,双手抱胸看着三个人。瑞垣的舌头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有谁会在练习时故意投危险球的。」
「如果吓到你,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向你道歉。」
「巧,你、我……为什么……」
「让开,永仓。」
瑞垣的手用力推了豪的胸口,豪不禁一个踉跄。
「你以为道歉就算了吗?你究竟想怎样?给我说清楚。」
巧静静伸手,豪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球交给他。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田,给我说!」
「我只是想陪你玩玩。」
巧把球拿在手里转来转去,瑞垣的侧脸一片苍白,嘴角动了一下:
「陪我玩玩……什么意思啊……」
「就是这个意思。因为我看瑞垣学长好像很想有人陪你玩,我也刚好觉得无聊……所以陪你玩一下而已。」
豪因为惊讶而张大嘴巴,感觉心脏好像真的揪在一起,并且开始呼吸困难。
巧,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可能会在投手丘上面玩呢?不、应该说要玩也没关系,不过这已经不算游戏,而是恶作剧。你把球拿来当成捉弄别人的道具吗?毫不在乎做出这种事,真的好吗?你真的做得到吗?
豪虽然想这么说,但是发不出声音。反倒是瑞垣用沙哑低沉的声音说:
「你是在耍我就对了……」
「是。」
豪只看到瑞垣慢慢举起手来。
啪!啪!
巧的左脸发出轻脆的声响,瑞垣又反手打了巧的右脸一巴掌。
豪马上闭上眼睛,感觉好像自己也被赏了一巴掌。球从巧的手上掉落,可是巧却一动也不动。既没有往后倒下,也没有闪躲瑞垣的手或是反击,就这样直挺挺站着。因为挨打转向旁边的脸虽然有点红,但是脸上没有吃惊、愤怒或是忍耐屈辱的表情,不禁让人有点发毛。
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捉弄瑞垣学长?若无其事地挨打之后,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真是让人搞不懂。
「原田……」
瑞垣低声叫了一声,又把手抬了起来。看到这个动作,豪好不容易恢复过来。
「瑞垣学长,请等一下。」
豪抱住瑞垣的手。
「放手!」
「对不起,巧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海音寺走进巧和瑞垣之间:
「瑞垣,到此为止。」
「海音寺,你给我滚开!」
「他是我们的选手,不能让你再伤害他。」
「少罗唆!滚开!」
「俊!」
门脇伸手从后面抱住瑞垣的肩膀:
「海音寺说的没错,到此为止。白痴,已经赏了别校的王牌投手巴掌,你还想怎么样。」
瑞垣用力想要挣脱,但是门脇的手一动也没动。
「秀吾,放开我!原田,你这个臭小子瞧不起人啊!说什么陪我玩玩……开什么玩笑。自以为了不起,你以为你是谁啊!」
「俊,冷静一点!」
用手指擦过嘴角,巧把脚边的球捡起来。
「瑞垣学长,还有一球。」
「你说什么?」
「还有一个好球数……你想打我就奉陪。」
海音寺抬头看着天边,豪则是一动也不动,眼睛直直盯着巧。感觉到门脇松手,瑞垣的额头流下汗水,得到自由的肩膀上下起伏。他看着巧说道:
「原田……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跌成那样……给我记住……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瑞垣撞开门脇的身体,踏着脚步走开。门脇轻叹一口气:
「原田,你不觉得有点太过分了吗?」
说完之后又笑了:
「不过两边都差不多吧……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有人能让俊二气成这样,我们绝对办不到……对吧,永仓?」
「根本不想这么做。」
无论对方是谁,故意挑衅惹得对方生气,知道会被揍还站在原地那种事,自己根本做不到,也不想做。一开始就不会有这种念头。
门脇拍拍豪的肩膀,又对海音寺挥手:
「打扰你们了。海音寺,我们走了。」
「嗯……」
海音寺把原本想说的话吞回去,深呼吸之后对着队员说道:
「休息十分钟。等一下进行跑垒练习。」
说完之后也像门脇一样拍了豪的肩膀:
「野野村带了饮料过来慰劳大家,帮我发一下。然后你和原田也休息一下。」
海音寺说完之后转身快步穿越球场,像是要赶上门脇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