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人与莎库拉丽丝到达祖父的住处以后,第二天,骑人便开马上始了修行。
说明完事件以后,骑人向祖父请愿,想要再修行一段时间。面对这样请求着的骑人,祖父意外地非常干脆地就同意了。
「嘛,如果这样做你会觉得好受点的话,随便你怎样都行」
以上是祖父的回答。于是,骑人便也不客气了。
「事到如今你再锻炼些什么小伎俩,你的水平也不会再提高了。那个家伙,也不是那种小把戏能够管用的对手吧?」
对,小把戏根本不可能对源祖管用。
「那么,只有将现在拥有的技能进行强化了啊」
祖父就这样定下了骑人的修行方针。
「骑人,你啊,能够将那块岩石切开么?」
祖父指着岩石场的一块巨石。那就是之前的修行中,每天面对的家伙。
但是,骑人已经掌握了将世间万物切开的诀窍。总之,就是要感受万物的『间隙』,将『间隙』切开——简单来说就是那么回事。
不论是什么东西,都会有容易被切断的部位,都必定存在间隙。只要正确地感觉,切中间隙,不管什么东西都能够切开。实际上,在与源祖的战斗中,骑人也运用这一招,将空间切裂。
「这个技能叫做『贯空』……但是,你的动作,还是有点慢了。稍微加快点速度吧。否则,实战上是无法派上用场的」
确实——在使用这个技能之前,骑人不得不非常集中精力。如果实战中也这样做的话,只会成为对方的靶子。
「嘛,你就随便加油两下吧」
祖父说完,便抛下骑人不管了。而骑人,就一直纠结着,到底应该怎么样做才能够更快。
——开始修行的第二天。骑人调整自己的呼吸,手中拿着『万夫不刀』向眼前的大石砍去。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一刀,岩石被斩裂,成人大小的岩石,被漂亮地一分为二。但是
「还是不行啊……还太慢了」
骑人自己,都还无法接受这样的成果。虽然已经重复使用多次,自己也认为已经掌握了要领。但是,是否能对源祖有用,又是个疑问。毕竟,源祖能够轻松地躲过爱丽丝和骑人的攻击。如果没有比以往更快的速度,想必攻击是无法命中的吧。
「来得及么……」
源祖定下的时限是一周,当然,也完全不能保证对方能够信守诺言——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悠闲度过的时间了。
「骑人君,怎么样?」
莎库拉丽丝跑到了骑人的身边。骑人点点头。
「嘛,应该算是有所收获吧」
这并不是说谎。骑人认为,至少比起昨天是有所进步的。虽然,还远远没到能够与源祖不分伯仲的级别。
这时,骑人忽然发现莎库拉丽丝带着一个很陌生的东西。
「樱……这个是?」
「嗯,这是,刚才从爷爷那里得到的」
莎库拉丽丝的腰上,挂着一把收入刀鞘中的刀……是祖父干的好事么。那个人,真的是很溺爱小孩啊,骑人不仅感叹了。
「这个还挺重的呢」
莎库拉丽丝将腰间的刀拔出来——虽然这是一把非常袖珍的刀,但也是钢铁的凝聚物。这并不是以小孩子的力量能够轻松挥动的东西。
但是,将刀拔出来的莎库拉丽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慌张,而是用很老练的姿势沉下腰,架着刀。
「但是,爷爷……到底是在想什么呢。让樱拿这个东西,很危险吧……」
「才没有那回事啦」
「喂,居然在么!」
祖父不知何时出现在骑人身后,吓了他一跳——完全没有感觉到气息,果然这个老人,大意不得。
「骑人,在你还是个小鬼的时候,你也得到了最初的那把刀吧,那时的你,比小姑娘现在还要幼小哦」
「确实……」
骑人还是孩子的时候,刚刚能记事的时候,祖父就已经为他准备了刀。而那把刀经过一波三折,在几天前寿终正寝了……
「就算是这样,将真刀真枪交给小孩子什么的,如果受伤的话怎么办」
「想要教她如何才能不受伤,将真刀交给她是最快的方法吧」
祖父回答。嘛,虽然很不甘心,不过这个人,姑且在传授刀法的方面是权威。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骑人也不会故地重游。如果祖父很小心地看着莎库拉丽丝的话,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不过……
「……不,交给萝莉控老头的话果然太危险了」
「你啊,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也罢』,祖父很少见地没有去和骑人理论,而是摇了摇头。
「骑人,你保持现在这个状态修行吧——明天的话,或许就能看到很有趣的东西呢」
「有趣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现在的骑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祖父则是意味深长地笑了。
「嘛,你就期待一番吧,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天——骑人才痛彻地知道了,祖父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骑人在与昨天同样的地方,进行着与昨天同样的修行。不同的是——今天,莎库拉丽丝从一开始就站在骑人身边。
「嗯,就像这样吧?」
莎库拉丽丝非常自然地架着昨天才交到她手上的刀。刀这种东西,是钢铁团块。所以小孩子拿着应该感到很重,但是莎库拉丽丝还是稳稳地抓住了,明明她昨天才第一次碰到刀。
而莎库拉丽丝面前,有一块岩石。岩石被从中间一分为二,这是一块连一个壮硕的成年人都无法搬动的大岩石。而斩断它的并不是骑人,是莎库拉丽丝。
「也好,刚刚上手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算是值得夸奖」
「嗯,虽然第一次玩,不过这个,还挺有趣呢」
骑人目瞪口呆地听着笑盈盈的莎库拉丽丝说的话。
今天早上——与骑人一起来到这里的莎库拉丽丝,在骑人的面前,非常轻松地就使出了骑人好不容易才学会的技能。她已经能够使用匹敌骑人的技能,将岩石斩开了。
「骑人,你怎么看?」
祖父突然将话题抛向骑人,骑人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个昨天才拿起刀的四岁小孩,如此轻松地就掌握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学会的技能。这种心情到底应该怎么表达呢。
「啊,啊啊,真是,好厉害啊,樱」
能够竭力挤出声音这样回答,都已经是最大限度的努力。被骑人夸奖的莎库拉丽丝,笑得更加开心了。
「太好了~我会更加努力的哦~」
莎库拉丽丝拿着刀,开始了空挥练习。不,这是刀法。想必这是从祖父那里学来的,动作也非常流畅,毫不拖沓。真是令人恐惧的吸收速度。
「骑人,你明白了么?」
不知何时,站在骑人后方的祖父,捋着自己下巴的胡子,这样问道。
「那就是真正的天才啦」
「……嗯,我知道的」
莎库拉丽丝人如其名,从一开始就是个『天才』级别的,优秀的魔乖术师。但是,被『暗』的力量吞没的她,现在已经丧失了魔力和魔乖咒,还有知识和知性。
但是——莎库拉丽丝,果然还是个天才。就算一时失去,她也会马上掌握新的东西。这种才能,是她与生俱来的。
「那种级别的天才,实属罕见了啊」
祖父居然如此轻易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世界是很广阔的啊。你今后,和世界的剑豪们战斗了就能明白——那个『斯界之剑轰』的强大,如果没有这种级别的才能的话,会毫无招架之力。你小的时候,这点实力还是有的哦」
对——骑人想起来了。在自己还小的时候,便在这里跟随祖父学习剑技。那时的骑人,将祖父教的东西基本上都掌握了。
「不过啊」
祖父明确地宣告
「现在你已经晚了,已经回不到从前的那个状态了」
骑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摸剑。经过这些年月,骑人已经钝得无可救药了。
「如果你今后也在我身边修行的话,嘛,想必也会变强不少吧。但是,也仅此而已了。你无法达到樱小姑娘的那个等级了」
「……你是说,我赢不了樱么」
「我没有这样说。我只是说,论才能的话,樱在你之上而已。不过她也有像你这样,荒废才能的可能性啊」
「那么……我,赢不了源祖么?」
「…………」
祖父很少见地没有说话。回头一看,发现祖父正皱着眉头。最后,祖父慢慢开口。
「不知道啊」
祖父耸耸肩。
「毕竟,我也不知道那个叫做源祖的家伙有多强啊」
「是,么……」
「只是啊……骑人。我能交给你的东西,已经没剩下什么了。你已经超越『我一指点你就能够变强』的那个阶段了——之后就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变强。否则,你就到此为止了」
祖父像是
泼冷水一般这样说道。
「……嘛,稍微冷静想想看吧。你血冲头顶的时候就会无视周围的东西。偶尔冷静冷静也不错吧」
祖父说完,便静静地离去了。
剩下的,只有呆呆地站着的骑人,一个人坚持在修行的莎库拉丽丝。
佑露和爱丽丝,还有源祖的聚餐,在非常严肃的气氛中进行。
虽说佑露她们终于能够从被软禁的那个房间里面出来,不过现在所在的房间,是个比综合体育馆还要宽广的地方。房间中间放着一块垫着白色桌布的大桌子。三个人围坐在桌子边吃饭。
因为桌子实在是大的有点可笑,明明三个人坐着,互相之间的距离居然有5米以上。餐桌的周围,还有数名女仆打扮的女性侍奉着。
佑露和爱丽丝都传上了源祖准备的礼服。佑露穿着黑色的礼服,而爱丽丝穿着的是以红色为底的连衣裙。两人的衣服都有很多花边之类的装饰,看上去很少女。因为可以选择的衣服都是这种款式,所以也没有别的选择。
佑露虽然静静地在吃饭,但是果然还是无法在这种情况下涌出什么食欲。在吃完最初的菜肴之后,她的手就停下了。
另一方面,爱丽丝则是与平常一样,毫不客气地发挥了旺盛的食欲。红酒就像是啤酒一样咕噜噜地下肚,她的吃相光是看着就觉得有种满腹感。
但是,三人并没有说话。周围的女仆们也一语不发。结果,只有食器相碰的声音偶尔会回荡在这个宽敞的房间中。
佑露决定静静地喝口红酒。虽然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什么品酒的心情,但是总觉得靠酒精的力量能够麻痹麻痹自己的紧张。
「看来没什么食欲啊」
沉稳的声音响起。这是源祖到现在为止第一次开口说话。
源祖与佑露她们一样,也是盛装参加了聚餐。但是,来到聚餐的场所以后,却连看都不看她们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刚刚那个,才是源祖的第一句话。
「嗯,别看我这样,我还是很高兴的呢,饭菜还蛮美味的」
爱丽丝如此回答。源祖瞟了一眼爱丽丝。
「我不是在说你,『灭(海卢布斯特)』。『暗(修特雷恩贝鲁古)』,你从刚刚开始就什么都没吃啊」
「……很遗憾,现在我并没有什么食欲」
「嗯,是么」
源祖像是思考着什么似的,闭上了眼睛。
「是食物不和你胃口么?」
「算是吧……至少并没有看到什么能让现在的我打起食欲来的东西」
「嗯……今天准备晚餐的是谁?」
听到源祖的问题,至今为止都默默无闻地侍奉佑露她们的那个女仆开腔了。
「料理的负责人,是第五百二十号」
「那,就把那家伙处理掉」
源祖非常干脆地宣告。
「乐意效劳」
而女仆也非常干脆地回答,离开了房间。佑露因为刚刚听到的那句有些可怕的话,皱起眉头。
「……处理,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源祖单手举起酒杯,不带任何感情地回答。
「通俗易懂地来说,就是杀掉」
「什!?」
这,这算什么回事?这话说的也太跳跃了吧?
「无法做出令人满意的料理的料理负责人,被处分掉也是当然的吧」
「就算这么说,杀掉也太过头了吧!」
「事到如今你还说什么?是你自己说对这个料理不满意的。所以我才做出了将料理负责人处分掉的判断哦」
「但是……」
「久等了」
之前的女仆静静地回来了。她身边站着另一位黑发的女仆,按照对话的流向来看,她应该就是料理负责人了吧。这个女仆果然也是,无表情的。
「我主,到底要如何处分这个人呢?」
「嗯……让『暗(修特雷恩贝鲁古)』做决定吧,交给她处理也是理所当然」
女仆静静地向佑露投来询问的视线。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难道要让佑露决定这个人的处分办法么?
「不用想得太复杂」
源祖一边摇晃着手中玻璃杯的赤红液体,一边说。
「这个家伙只是用魔力控制的拟似人格。并不是人类。将不良品处理掉也没什么不对……只要稍微操作一下这个家伙体内的魔力,让其紊乱的话,她的机能就会停止了,对魔乖术师来说,这点并不难做到吧」
「就算是这样……我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佑露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感觉心情非常不好——将与自己同样外形是人类的存在处分,这种事情,佑露无法理解。
「嗯,那真是没办法了啊,你……」
「点到为止吧各位?」
原先一直在大吃大喝的爱丽丝插嘴道。
「毕竟这个家伙,做出了这么美味的饭菜嘛?先不论『暗』怎么想,我是对这顿饭很满足的。所以,如果将这个家伙处分掉的话,我也会觉得有些不愉快」
「…………」
佑露不禁睁大了眼睛。该说是不会看气氛吧,爱丽丝这种旁若无人的霸气实在是很厉害。在这种状况下还能够堂堂正正地说出自己的意见,她到底是长着什么样的神经呢?
「原来如此……你和原来没什么变化呢,霍尔……不,你们都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呢」
源祖指着那个女仆。
「现在我没兴致了,把这家伙待下去,听候发落」
「遵命」
女仆和来的时候一样,静静地退场了。
刚刚是心血来潮,现在事态变得有些不好收场,佑露也静静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爱丽丝也恢复到了大吃大喝的状态。源祖,则是停下了用餐,单手拿着酒杯,注视着佑露。
「居然一直盯着我看,难道我的脸上沾有什么东西么?」
「没什么……照你们的常识来说,刚刚的事情或许有些异常吧」
源祖说道。
「但是,在我生活的那个时代,这种事情是非常正常的——在几万年前,魔术师统治着世界的那个时代」
魔术师——曾经,和魔乖术师争夺世界之霸权的存在。
「魔术师支配的世界——简单来说,就是幻想乡一般的世界。人类,不用做任何事。因为这一切都由奴隶代劳了。人类只用活下去就好。当时就是这样」
「由奴隶代劳……那奴隶不也是人类么?」
「魔术师,并不将除了魔术师以外的人类当做人类。被视为被支配阶级的,没有力量的人类,只能乖乖服从支配——但是,因为拟似人格的诞生,人类连做奴隶的存在价值都没有了。毕竟拟似人格比起奴隶,效率高得多,能够做各种各样的工作——结果,被支配阶级的人类就变得一无是处了」
「原来如此」
爱丽丝点点头。
「魔术师,想要将已经没有用处了的无能的人类处理掉。而人类则创造了魔乖咒与之对抗,发动了全面战争——总是,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不对,实际上,如果现实是如此单纯的话那就好办多了」
源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
「奴隶——虽然这个词在你们听来或许不会有什么好感,但是在当时,待遇也并没有多糟糕。魔术师他们,还多少留有执政者的温柔——只要听从魔术师的命令的话,就算保持奴隶的身份,也是衣食无忧的。就算是奴隶,也没有多少人抱怨自己境遇的不满——魔术师调控大众心理也算是一个原因吧」
这话还是第一次听说。八祖本家已经没有多少源祖生活的那个时代的记录,这些事情实在是太古老了。
「但是,因为比奴隶更加有效率的拟似人格诞生,人们也从奴隶劳动中解脱出来——魔术师他们,还是继续给被支配阶级的人们提供了最低限度的衣食住服务」
「诶?」
这也就是说……本该是奴隶的人们,不需要干活,也能活下去么?
「拟似人格的存在就是如此美妙——但是啊,就在这个时候,被支配阶级的人们之间,对魔术师的不满开始越发高涨了」
「为什么?」
爱丽丝问出了这个理所当然的问题。
「就我看来,貌似没有什么不满的要素啊?」
「问题就在于,『问题』太少了——人类不劳动的话就会无聊。有些人,甚至因为每天都过着毫无变化的生活,而无聊至死」
「骗人的吧?」
「这并不是耸人听闻……找不到生存意义的人,也不会有生存的意欲。如果没有生存意欲的人,就算患个小感冒都会死——就是这么回事」
在太古时代,真的发生过这种事情么?
「再说不用干活,人类也能满足最低限度的需求。只要活得不是太奢侈,就一定能够活下去。但是,人类的生活一旦安定,就会去追求奢侈,就会有新的欲求。再说本来魔术师提供的就是最低限度的保障,所以这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那么,劳动不就好了么?」
「各种各样的劳动都由拟似人格代理——人类,根本就没有能够劳动的余地了」
这真是——无可奈何的状况了。
「要被魔术师圈养致死了——人类之中,有这样的想法的人开始渐渐增加。而在这些人之中,我因为过于无聊,所以创造了魔乖咒」
「等一下!」
这个话题也飞跃得太快了吧?源祖耸耸肩。
「因为我无事可干,时间要多少有多少——结果,我便创造了魔乖咒——魔乖咒的诞生,对魔术师的不满,这两个条件同时具备的时候,人类之中至今为止都在压抑着的某种东西便开始膨胀,一口气爆发——最终,演变成了,打倒魔术师,为了创造魔乖术师的世界的全面战争」
「就为了,这样的理由,战争?」
真是,无聊的理由啊——佑露不得不有了这样的感想。
「当然,理由不是仅此而已。战争的理由——人类成为了一无是处的存在——对如果不被需要就被轻易处分的拟似人格感到同情——为了拟似人格而发起战争的人也不在少数——就和『暗』,你之前所做的一样」
源祖慢慢闭上眼睛,一边回想当时的状况,一边说。
「是呢,当时人们满脑子都想着打倒魔术师的事情,我也从了大流,决意加入战斗。我将我的力量,最先分给了宣誓效忠于我的八位骑士」
「这八位骑士就是?」
源祖点点头。
「他们就是最初的『魔王(Erl·könig)』——之后出现在被称为八祖的谱系之中的,始祖」
源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将视线转向佑露和爱丽丝。
「你们,和那些人真的很像——曾是我左臂右膀的两位『魔王(Erl·könig)』,亚美和霍尔……」
『暗』 亚美艾露美·修特雷恩贝鲁古
『灭』 霍尔·阿克夏·海卢布斯特
「嘛,毕竟是我们的祖先,说像也不奇怪吧」
爱丽丝点点头回答。
「那么,将我们抓过来,并没有马上杀掉,也是这个原因?」
爱丽丝直截了当地问,源祖意味深长地笑了。
「哈哈,真是一模一样啊——你从以前开始,就是那么不知畏惧。直到最后对我还是这种态度的,也只有你一个了……真是,一切都让我怀念啊」
源祖再度将举起红酒杯,慢慢将赤红的液体喝干。
「不杀你们的理由——这种东西才不存在。硬是要说的话,应该就是心血来潮吧」
源祖单手挥着空空的玻璃杯,有些无趣地说。
「我没有将你们,将人类杀死的理由。单纯来说,就是心血来潮——我的行动本身就不具有理由」
「别开玩笑了」
源祖真要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毁灭全人类么?
「这并不是开玩笑——现在想想,为什么魔术师非要和魔乖术师战斗不可呢,我连这样做的理由都搞不清楚了」
「你,连理由都搞不清楚,就发动了和魔术师的全面战争么?」
「理由,还是有的」
源祖静静地站了起来,回答道。
「确实,当时的我一定是有战斗理由的——但是,我已经失去了那个理由。这边是我得到的报应」
「这是,什么意思?」
源祖背对佑露。
「……我已经吃饱了。那我就先回房间去吧。你们在这里吃到满足为止便可」
源祖头也不回地从宽广的食堂中消失了。被留下来的佑露和爱丽丝面面相觑。
「……那现在要怎么办呢?」
「谁知道,总之我还要再吃一段时间」
「你啊……还想要继续吃么」
爱丽丝现在吃的东西,少说也有五个人的饭量了。
「反正是白吃白喝,如果不吃够本的话,不就亏了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真是个大人物啊」
「这不对。『暗』,只是你的肚量太小了。我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
爱丽丝讽刺地笑着如此回答。在佑露看来,这个笑容包含着自嘲的成分。
骑人正在被瀑布冲刷。简单易懂地来说,就是在进行瀑布修行。本来这算是神道的一种修行,但是作为精神修行的一种,骑人从前也尝试过几次。
走到瀑布,站在瀑布下方的岩石,全身抵抗水的冲击——现在是冬季。水冰冷到能让人跳起来,并且,瀑布飞流下来的水,势头很猛,砸在身上很疼。
但是只要坚持数分钟,就会习惯冰冷的感觉和痛觉。到了这种地步,脑袋中就已经没有考虑多余的事情的余裕,感觉忽然清爽了起来。
「……应该怎么办才好」
静静地,自问——答案,不言自明。
将佑露,爱丽丝,娜娜——将被源祖掳走的她们救回来。不管付出什么牺牲。并且,要将源祖打倒——这应该就是唯一的答案。
但是——现在的骑人,真的能够战胜源祖么?
仔细想想——赢不了。要说为何的话,骑人这几天,并没有自己变强的感觉。就算以这种状态去挑战源祖,结果也不会有变化。
至今为止,已经数次与比自己强的敌人作战。但是,如此强烈地认为『自己没有胜算』,这还是头一遭。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赢……」
——没有赢的必要哦——
听到了,声音。这,是曾经听过的少女的声音。
他将被水淋湿的脸抬起,睁开眼睛——当然,周围并没有人的气息。幻听?不,骑人认为不是这样。这是,从自己脑袋中听到的声音。
——你也没有一定要战胜那位大人的必要——
这个声音,和听惯了的佑露的声音很相似。但是,骑人迅速明白了,这并不是佑露。对,自己身体中响起的声音,是——
「始祖,么?」
——对,我是始祖,是意识的残留物——
始祖将自己剩下的魔力全部托付给骑人以后,就消失了——而她的意志残留在骑人体内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没有战胜的必要,是什么意思?」
——我托付给你的我的愿望只有一个,想让你拯救那位大人——
「拯救?」
什么意思?拯救源祖?源祖,在寻求救助么?
——那位大人的心已经被孤独与绝望埋尽。所以,我想让你拯救他的心灵——
「但是,怎么做?」
——我,不,我们,没能成功拯救那位大人。就算是被称赞为全能的八位『魔王(Erl·könig)』,也无法让那位大人回心转意。但是,或许你能够做到,我赌在了你身上——
「不,那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啊?」
——我也不知道——
结果,还是没有什么办法么……
——但是,你现在拥有了与以前不同的力量,如果使用那个的话,或许——
「不同的力量?」
真的有那种东西么?
「这……」
「……呜哇」
……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刚刚的那个是……哦哦!」
定睛一看,莎库拉丽丝悄悄接近了骑人。但是问题是,这里是瀑布——从高处直泻而下的大量的水——将莎库拉丽丝压倒,她脸被浸入水中。再怎么是天才儿童,她也不过是个四岁小孩。
「喂,樱,你没事吧!」
骑人慌慌忙忙地将莎库拉丽丝抱起来,从瀑布中跳了出去。
————
「啊啊~差点以为要死了」
莎库拉丽丝哈哈笑着。实际上,如果稍有闪失,就真的危险了。骑人双手抱头,叹了口气。
「樱……瀑布修行,比看上去要困难,是很危险的哦。更不用说是在这种季节进水里,可以说是相当危险了」
「但是,我也想要和骑人做一样的修行嘛」
莎库拉丽丝有些闹别扭地说——嘛,没受什么伤就算好了。
两人来到在河边升起的火的近旁。将淋湿的衣服脱下来。用毛巾擦拭自己的身体,再换衣服,在将毛巾改到莎库拉丽丝头上。火是瀑布修行之前就准备好了的,如果被水淋太久,容易产生体温低下的现象。所以在修行之后取暖是非常必要的。将冰冷的身体靠在火边,就能明白身体在渐渐取回知觉。
「总之啊樱,下次不能再擅自乱来了哦」
「好~」
莎库拉丽丝很干脆地点点头——总觉得这样和她说话,就像是在和娜娜说话一样……说起来,娜娜现在怎么样了呢。
现在爱丽丝的灵魂在娜娜的肉体中,娜娜自身的意识又怎么样了呢。虽然自己也不是不在意这个,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闲工夫考虑这种事情。再说,既然爱丽丝都说了没问题,想必是不用担心吧。
「骑人君,在烦恼着什么吧?」
莎库拉丽丝窥视着沉默的骑人的脸问道。
「不,也没…
…」
「真是好见外啊~我不是你的朋友么~和我说说也没事吧」
莎库拉丽丝轻轻地用拳头敲着自己包着毛巾的小胸部——总觉得,这几天莎库拉丽丝也有了变化。明明前几天还像个幼儿一样说话口齿不清,现在已经能够流畅地对话了。和以前她那种饶舌的说话方式不同,更加符合她这个年龄段。
「说的也是啊……我现在在纠结,到底应该怎样和源祖战斗啊」
骑人回答。因为自己认为,就算再怎么掩饰也会被这个聪明的孩子察觉到。
「源祖,很强。之前完全无法伤他分毫啊……虽然是想要拼命修行,但是果然临阵磨枪是行不通的……爷爷也拿不准……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骑人自嘲了。他也非常惊讶自己会对莎库拉丽丝说这些。难道是因为自己已经被逼到这种境地了么。
「……我能明白的,骑人君」
莎库拉丽丝平静地回答。
「我也是明白的……现在的我,与被称为天才的那时候相比,根本就不剩下什么力量。我也能明白骑人君现在的心情——在稍早之前还能够做到的事情现在也无法做到——这实在是非常让人焦急呢」
对,骑人和莎库拉丽丝一样。两人虽然都是优秀的魔乖术师,但是都丧失了魔力。所以,才会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那么,骑人君,你要放弃么?」
莎库拉丽丝很轻易地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你至今为止也足够努力了呢。这一点,被你救助了的我,比谁都清楚。只是这次的对手太强。源祖太强了。与他战斗的话一定会输。硬是要对抗他就是逞强。所以,放弃也是无可奈何的。『暗』她们也一定不希望你在这场毫无胜算的战斗中白白送死。就算放弃,也不会有人责怪你的」
「……啊啊,说的也是啊,樱。正如你说的这样」
骑人点点头——自己,到底在烦恼些什么呢?
答案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骑人不可能听了一个四岁小孩的话,选择『不如就这样放弃吧』这一条路。
到底怎样与源祖战斗才能获胜,这种事情不需要纠结。骑人,不赢不行。如果不赢,骑人至今为止的人生都会被否定。骑人至今为止的奋战胜利,都会因为这一次的败北而被消去。与源祖的战斗就是这么一回事,骑人输了的话,骑人守护到现在的东西,包括骑人自己,都会被消灭。
所以,骑人不得不去战斗,不得不赢。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看来,我稍微有些迷糊了啊,我……抱歉了,樱。我不会在迷茫了」
骑人很明确地断言。对,再说救助莎库拉丽丝的那时,也是能说得上绝望的状况了。但是,最后还是成功救出了莎库拉丽丝。这是因为骑人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放弃,才得到的回报。
「嘛,不用担心,骑人君」
莎库拉丽丝也站了起来。
「我也不是每天都在玩的。我现在正在飞快地变强。虽然还无法到达鼎盛时期,不过还是能够助你一臂之力——我的战力在与源祖的战斗中是值得期待的哦」
令人惊讶的是,莎库拉丽丝好像有和骑人共同战斗的意愿。而骑人果然还是摇了摇头。
「不,樱……不好意思,你不用跟着我来。要战斗的,是我一个人」
「太见外啦~毕竟这条命是你救下的,事到如今为你献上也没有什么不可。并且,我也不是抱着当炮灰的打算去的」
「正因为如此啊,樱」
骑人不禁将两手搭到莎库拉丽丝肩上。
「我之所以救你,是想要你有一个自由的人生。虽然这或许是强加在你身上的东西,但是,我想让你在和平的世界中,作为一个普通的孩子活下去——不管怎么说,让小孩子打打杀杀是错误的。我不会让你再干这样的事情了」
莎库拉丽丝直勾勾地抬头看着骑人。骑人的视线也非常坚定,完全看不出动摇——于是,莎库拉丽丝『我知道了』,地点点头。
「嗯……既然骑人那么说的话,我就等着吧」
「你终于理解了么,樱?」
「嗯,但是,你要和我保证,一定要回来哦,一定,我们约好了哦?」
「当然,我保证」
虽然看上去这样的保证有些太过轻佻,不过骑人还是用力点点头。
「绝对哦?我会一直等下去的哦?」
「没问题,我,有打破过和莎库拉丽丝的约定么?」
「说的也是。所以我才会相信你哦」
『那——』,骑人低语着,将自己右手抬起来。
「樱……实际上,我还稍微恢复了一点魔力」
对。源祖从体内出来以后,骑人就完全失去了魔力。但是之前,始祖将魔力托付给骑人以后,骑人也取回了一部分力量。
「所以,这点小事……」
用指尖描绘魔法阵。在这半年间,不知已经描绘了几万次的东西,根本不可能马上忘记。指尖划出发光的轨迹,魔法阵浮现在空中,魔乖咒发动了。
一阵风吹过来。温暖的风。这阵风将身体冰冷的骑人和莎库拉丽丝两人都温暖,身上的水也吹干了。
「嘿,这不是挺好的么,骑人君。还能使用,魔乖咒啊?」
「……很遗憾,与源祖在我身体中那时比起来,这些魔力根本是微不足道。所以,现在的我,只能用出初等的魔乖咒」
已经试了很多遍,勉强能够使用出第二咒法。但是,第三咒法以上的魔乖咒,就完全不行了。战斗常用的第四咒法,简直像是痴人说梦。
「……就算能够施展辅助程度的魔乖咒,也不像之前那样,能够用魔乖咒大干一场了」
「这要看魔乖咒的使用方法了」
莎库拉丽丝回答道。
「就算只能使用下位魔乖咒,根据用法的不同,自己的战斗方法也是很多变的」
「用法么……」
确实是这样。至少已经不像上回那样,一点魔乖咒都使不出。从这点来讲,应该算是进步了。再说,就算能够使用第四咒法,第四咒法是否能够对源祖凑效都还是个问题。毕竟,就连那个爱丽丝,都完全无法伤到源祖分毫。
说到底,源祖,是最初诞生出魔乖咒的存在,是魔乖咒的根源。用魔乖咒来打倒这个源祖,实在是比登天还难。第四咒法对源祖无效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骑人想到了。或许,就算是现在这种状态,如果能够活用的话,魔乖咒也可能成为决胜王牌。
「……谢谢你,樱。感觉我不知不觉,心里就有底了」
刚刚想到的那个,还只停留在『发想』的阶段,但是这并不是不可能实现的。对,只要能够活用的话,在与源祖的战斗中或许也能够创造胜机。
「表情变了呢,骑人君。看上去有些高兴」
「啊啊,这都是多亏了樱啊」
「能够帮上忙真是再好不过了」
莎库拉丽丝微微低头,回礼道。
「呼……」
自己不知不觉地叹了口气。
佑露现在还在同一个房间内,持续着软禁生活。
昨天终于能够见到源祖……不过,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是个难以捉摸的存在啊。
不愧是被称为魔乖咒的根源的存在。佑露能够从源祖身上感受到压倒性的强大魔力。并且,源祖将如此强大的魔力完全用自己的意志控制住。这一点就和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魔力导致魔力外泄的莎库拉丽丝不同。源祖,在使用魔乖咒的手段上,比莎库拉丽丝要高强。
如果有什么破绽的话就攻击——这样天真的想法也被瞬间吹散了。就凭佑露这种程度的力量,就连擦伤源祖都是非常困难的吧。
并且,从源祖身上感受到的,并不只是力量的强大。那是——要说的话,就是无止境的,虚无——正所谓,空无一物的存在。
他的姿态,让佑露回想起了自己那对世间万物都丧失兴趣的父亲——源祖,没有目的,真的已经,没有可干的事情。所以,他所说的要将人类灭亡,或许是真的心血来潮吧。没有理由的话,也就没有阻止他的方法。
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呢——佑露最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你真是老是摆着那张臭脸啊,又在考虑什么无聊的事情吧」
躺在沙发上喝着酒的爱丽丝嗤笑着——在佑露的记忆中,爱丽丝整天都在喝酒。到底她是想干嘛呢——想到这个,佑露明明自己没有喝酒,就觉得头疼了。
「我也想变得像你那么乐天啊」
「喂喂,你说什么呢,我乐天?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有各种各样的考虑的哦」
「反正,就是在想下一杯喝白兰地,还是和威士忌之类的事情吧」
「真是失礼的家伙……不过,不否定就是了」
她飘飘然地说着,将玻璃杯中的酒倒入口中——怎么说呢,和她在一起实在是太累人了。就算面对面交谈,也老是被她岔开话题。她正好是佑露很不好对付的那种类型。
「反正你一定
是在想——自己居然还被困在这种地方,究竟是多么没用啊,如果在战斗中派不上用场的话就没有生存的资格了,预期成为骑人君的绊脚石还不如自行了断——这类的想法吧?」
「……我也没有考虑的那么悲观啦」
不,大体上还是没错的。正因为这样,才说爱丽丝很难对付。表面上看起来很呆,但实际上很善于揣测对方心理……
「嘛,你是死是活,与我真是没有关系到了极点——但是,你应该还有该做的事情吧?」
「该做的事情?」
「对,不光是你。我,所有人——都有自己应该去完成的事情。并且,完成那些事情的时刻,对自己的一生来说,只是短短一瞬」
「……你今天,真是比平常还要能说啊」
「或许是吧,确实——看来我也有少许醉意了呢」
爱丽丝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大咧咧地说。
「但是不要忘记了哦,『暗』,我和你,都还有要做的事情。在完成之前,我们都不能死……这一点你不能忘记」
说完这句貌似话中有话的话以后,爱丽丝伸了个懒腰。
「那么……稍微有些困了,我就休息一下吧」
然后,她便仰躺在沙发上。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她轻轻的吐息在房间中回荡。
「吃饱睡,睡饱喝……真是,像家畜一样的生活啊」
佑露无奈地摇摇头。
「真是的……真是麻烦人的家伙」
「我将毛毯拿来了」
女仆无声地接近佑露,站在佑露背后。最近这个女仆,如果没有事就一直站在房门边上一语不发地待机,但是有事的话,就会在说出要求之前就做出准备。
「啊啊,谢谢」
佑露接过毛巾,想要盖在爱丽丝身上——嘛,虽然不觉得这个人会因为不盖被子而弄坏身体就是了,不过姑且还是……
「……睡着的时候就像个孩子一样呢」
佑露看着爱丽丝的脸低语道。这个睡相,无防备到让人无法想象她是一个出生入死多年的优秀魔乖术师。表面上看,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少女。倒不如说,这个身体原来就是娜娜的,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吧。只不过是爱丽丝主导身体的时候,那种气场让她看起来显得很成熟罢了。
正当佑露要将毛巾盖在她身上的时候——忽然,爱丽丝的眼睛睁开,与佑露对视了。
「哎呀……你睡眠时间还真短呢」
真要再好好看看她的脸,真是莫名有些扫兴……爱丽丝坐起身子,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嗯~……早上好,佑露姐姐」
「嗯?」
被一个熟悉的声音问好了。她抬头望着被吓得僵直的佑露,眨巴眨巴着眼睛。
「怎么了吗,佑露姐姐?娜娜的脸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你是……娜娜么?」
「娜娜就是娜娜哦~」
与爱丽丝出现的时候不同,这个天真地回答问题的姿态,确实和记忆中的娜娜的模样相同。
「发生了什么?『灭』怎么了?」
「嗯~娜娜也不是很清楚~大概,『灭』的那个人也觉得困,在睡觉,所以娜娜才能够出来吧」
「那么,娜娜,你知道『灭』的存在么?」
「不知不觉能够感知到哦」
娜娜干脆地点头。
「好渴啊~」
娜娜将手伸向放在桌上的,还没喝完的酒杯。
「啊,那个是……」
还没等佑露制止,娜娜就已经将杯中的东西喝光……噗,然后忽然全都喷出来,咳嗽了。
「咳咳,好难喝啊,又烫又苦~」
爱丽丝喝的,是度数非常高的洋酒。这对甜党的娜娜来说,是一种煎熬吧。
「真是的,居然想要一口气喝干,这对你来说还太早了哦」
「会,会死的,娜娜会死的!娜娜喝下了毒药!」
「大惊小怪……」
爱丽丝和娜娜的身体是共用的,爱丽丝喝了这么多还一点事都没有,娜娜一定也没问题吧。再说娜娜原本就是对毒抗性很强的体质。
在一旁等候命令的女仆开始将娜娜喷出来的酒擦干净,顺手准备了另外一个杯子。
「请喝这个」
女仆静静地给娜娜递出玻璃杯。貌似是某种饮料。娜娜慌忙地接过杯子,一口喝完,哈~地吐了口气。
「重生了~」
看到如此怀念的娜娜的身影,佑露才重新认识到,这真的是娜娜。
「啊啊,还有,娜娜想要吃菠萝蜜饯,拜托了~」
「遵命,请问是菠萝蜜饯的罐头么?」
女仆很少见地多问了一句。恐怕是对这个点单感到有些困惑吧。娜娜用力点点头。
「是的是的~」
娜娜也完全适应了现在的状况。恐怕这些状况是通过与爱丽丝的共通了解到的吧——佑露这样想
「娜娜……」
自从明白了爱丽丝存在于娜娜体内那天起,已经有大约一周没有见到娜娜了。但是,这之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让她觉得,好像很多年没有见娜娜了一样。
「……你的身体,没事么?」
先问问这个。爱丽丝和娜娜,两个魂魄同在一个身体之中。这个状况说实话是非常异常的。这或许对娜娜也有什么不良的影响。
「没有什么问题哦~」
娜娜非常轻松地回答,但是——还加了一句。
「『灭』那个人,貌似不是这样哦」
「什么回事?」
娜娜侧过脑袋回答道。
「好像是……那个人主导身体的时间过长,会消耗很多力量的。这个身体,姑且算是娜娜的东西……所以,这样下去,她会消失的~」
「……是,这样么」
佑露点头。这种事情——佑露也很清楚。爱丽丝本人也这样说过。
「但是那个人,因为有想要做的事情,所以才在加油呢。所以娜娜,就让那个人随便使用身体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么。
「那么,佑露姐姐要怎么办呢?」
「嗯?我?」
话题突然抛向这边,佑露感到有些困惑。
「佑露姐姐,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呢?」
「我啊……是呢,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佑露大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还不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我啊,是为了成为『魔王(Erl·könig)』才一直战斗到现在的。我周围的人也是这样希望的,我自己,也觉得这样做是最好的……」
「但是,现在不同了么?」
「是吧,至少我比以前知道了更多的内幕……特别是魔宴这个仪式的无谓程度」
为了封印一个源祖,八祖在几万年间不断将优秀的魔乖术师们的灵魂牺牲。仔细想想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不应该。但是不论是谁,都完全不抱有疑问地将魔宴进行下去——不,到底有多少人真正知道魔宴的意义都还是个问题。
「……确实,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不禁说出了这样的话。总觉得现在自己遇到的状况,全都像是梦一样,完全没有实感。
对佑露来说,在魔宴中获得优胜,是生涯目标。而在目标还未达成就消失了的现在,佑露感觉到了一种极大的丧失感。
「娜娜虽然搞不懂很难的事情,不过,『到底应该做什么』这样的事情,连娜娜也很清楚哦」
「是吗?那娜娜想要怎么办呢?」
「我要,将那个源祖噗地杀掉」
娜娜明确地断言。
「总之,源祖这个家伙,是我们的敌人吧?是敌人就要噗地杀掉哦~」
「……也是,确实是这样没错呢」
源祖,已经宣言要毁灭人类。并且他实际上也拥有着付诸行动的实力。所以是个极度危险的存在。
但是……面度这样绝对的强大,佑露就连招架也做不到。
「……我,赢不了源祖啊」
「赢不了,就要放弃么?」
「不,不对啊,娜娜」
佑露摇摇头。对啊,这样一想,答案早在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
「如果赢不了,就相信」
「相信什么?」
「至今为止不论面对多么绝望的情况,都还会站起来,将不可能化为可能的人,我认识这么一个人哦」
清梦骑人,佑露的搭档,最终能够跨越各种各样的困难,突出重围的,佑露所知晓的最强存在。
「骑人一定会来到这里,然后与源祖战斗……然后胜利」
将这句话说出口就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佑露自己也知晓源祖的强大,但是将骑人的名字说出口时,就真的有种能够胜利的感觉。
「尽最大的努力给他帮忙,就是现在的我的使命」
「……没错啊」
娜娜也点点头。
「佑露姐姐,不用我说什么,自己也很清楚呢~」
「这可是当然的哦,你
把我当谁啦」
「看来是娜娜多管闲事了呢。那么,娜娜先离开了哦,之后就拜托了~」
「诶?等等……」
佑露还没回过神,娜娜就耷拉在了沙发上——随即又马上挺起身子。
「娜娜,你……」
「……认错人了,『暗』」
冷冰冰地,像是拒绝着佑露一样的人——爱丽丝说道。
「嗯,真是不爽……我现在已经,连好好睡一觉都做不到了么」
「诶?」
「我是在说,我如果一睡下去,下次还能不能醒来都是个问题啊」
「这难道是……」
「也罢,我只管做好我该做的就行。还有『暗』,你也是。不要搞错自己的职责哦」
爱丽丝冷淡地说完,再度将自己的身体靠在沙发上。
「快,骑人君,快来……已经没多少时间可以耽搁了」
这时女仆走了过来。
「久等了」
她拿着一个盛着一个黄色固体的盘子。
「……什么啊,这是?」
「这是您所要的食物」
仔细一看,是菠萝蜜饯。佑露凑近脸一看,吓了一跳。本以为她会将剥了皮的菠萝直接带过来。没想到居然还雕刻成了鸟的形状。亏她们连菠萝都能加工成这样呢。佑露不得不赞叹。
但是爱丽丝有些不耐烦地看着这个盘子,摇了摇头。
「不巧,我不是很喜欢吃甜的东西——再说我讨厌酒和水果搭配在一起」
「了解了,那就将其处分掉」
女仆毫不犹豫地将那个盘子撤走。处分,恐怕是说要将它扔掉吧。这是太浪费了,佑露想着。
「等等……我会吃的,所以你先放在这儿吧」
「乐意效劳」
女仆将盘子放在了佑露面前。
仔细一看,才觉得量很多。恐怕接近一整个菠萝了吧?娜娜的话绝对会非常欢喜,但是佑露一个人实在是吃不完。
总之先下决心吃吃看——虽然就是菠萝做成的食品,尝了以后发现,酸甜调和得非常恰当,也还算是美味。至少比市场上买的那种罐头要好得多。让娜娜来吃的话,或许会高兴得跳起来吧。
「嗯」
爱丽丝哼哼鼻子,随手抓了一片菠萝,放入口中、
「……味道一般」
「你这样很没素质吧,『灭』?」
「很遗憾,我过着和那种高雅的餐桌礼仪无缘的生活」
爱丽丝一脸平淡地说。虽然嘴上说着味道一般,但是嚼着菠萝的表情出卖了她。这个证据,就是她现在已经开始吃第二片了。
也罢,总之一个人是吃不完的。佑露也不想独占。因为女仆不在必要情况下不会说话,所以在一段时间内,室内就只回荡着两人吃菠萝的声音。
「……我先说清楚」
不知是不是耐不住沉默,爱丽丝开口了。
「我可不是因为特别想吃菠萝才吃的哦」
这种像极了借口的台词。
「只是,这个身体是那个小姑娘的东西,所以稍微浮现了一种『吃吃看吧』的想法」
这算是遮羞么?爱丽丝的表情还是大大方方,完全看不出她内心在想什么。
佑露不禁有一种『爱丽丝也有可爱的一面啊』这样的感想,不过,当然是不会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