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鸟。那之后,有没有什么变得奇怪的事?」
阳慈在我旁边,边走,边担心地望着我。对于明明昨天才见过,今天又问的他。我略带讽刺地耸了耸肩膀。
「其实最近正常的事,不是更少吗?」
「我不是指那些啦」
「啊。不好意思。是啊……我这边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噢。你因为那只狗,塔那托斯的爪牙的事,所以在担心我吧?」
「嗯,虽没什么奇怪的事,但你千万要小心噢。如果塔那托斯真是盯上你的话……」
两人一言不发。如果塔那托斯塔真是盯上我的话……这样的话,怎么办呢。就算请警察的保护,也保护不了我吧。
我眺望着现守高中的青空。从这里什么也看不见,但现在现守高中的正上空,正飘浮着茧和塔那托斯。从昨天那宣言到现在,现状完全没有改变。但,政府一定针对茧,有过各种行动吧……至于成果,不问也知道了。
发现身边的阳慈也和我一样,看着同一方向。他虽不是和我一个高中,但有关茧的事还是会在意。
那个新闻被报道之后,归宅部的大家相互交错联系。于是定于第二天晚上在神无家聚首。其实本想定在白天,但作为神无家一员,就算只是见习生,因这次的事情,光杂事也让神无铃音忙得脱不开身。最后只能把聚会的时间定在晚上。
因之前狗的事情,为以防万一,阳慈到我家来接我,再一起结伴去神无家。……啊,千万要记得带上脚边的小萤。在电车里,是应该把小萤放在手提包里的,但小萤是只很骄傲的猫,就算不牵着它,也会紧紧地跟在我身后。
二人一猫一起慢步在夕阳西下路灯斜照的街道上。
瞅了一眼身边的阳慈。……他又像是在想着什么事。和之前在宠物店那时一样的表情。使我下定决定问下原由。
「阳慈,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嗯?」
阳慈转头正对我,虽不是表情严肃,但无精打采。
「在宠物店,你曾说“两天前”发生过什么,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嗯,啊。其实也没有什么啦,是我个人点私事而已」
「……是难处理的事吗?」
我的担心展现在脸上。于是
「啊,不是,不是啦,不是这样的啦」
阳慈慌张地摇晃双手,抓了抓头,露出很难开口的表情窥视着我。
「怎么说呢……这件事正好发生与萤吵闹之后,所以不太想和大家提……」
「嗯,到底是什么事呢?」
「嗯……」
这个时候,阳慈才像是觉察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沉默不语。接着,又像是下定决心般深呼吸了一下说道。
「我之前遇到萤子了」
「嗯,原来是这样啊。遇到你一直暗恋的那位啊。……」
「不光是这样。是在神无本家遇到的噢。而且,总觉得她和我知道的萤子哪里感觉上不一样啊。……可以说,更活泼开朗?啊,这样的萤子,我也喜欢噢?喜欢是喜欢,但怎么也想不明白——」
「噢……你刚才说啥?」
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是我听错了?
「?活泼外向的她,我也喜欢?」
「是再前面一句。你……之前遇到谁?」
「哈?我说,萤子啊。萤子。我喜欢的萤子」
「……那个……真的是本人?难道不是和她相貌相似的别人……」
「那个,纱鸟啊。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认错自己喜欢的人啦」
「不确定,因为你有种种认错人的前科……」
「种种是什么意思啊。我过去明明只有一次,陷入奇怪的爱恋嘛」
不,严格来说,明明是喜欢上同一个人二次。这种小事怎么都好。
我双唇颤抖地再次确认。
「你当真……当真确定那位是『萤子』吗?」
「当然啦。本人也承认了噢。只是,她为什么会在神无家,一会说事实上和深螺是朋友,不,又说是她亲戚,推推托托闪烁其词岔开话题。……啊,对了。萤子特别关照我,『她是忍者,所以请一定不要告诉别人』。……真是失误,纱鸟,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吧」
「……」
「纱鸟?喂?」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遇到萤子?这种事……怎么可能……。因为……那么……那人……。
但正当我思考到这,下一刻,突然听到阳慈的怒吼声。
「啊!危险!」
走在我身边的阳慈,猛地推了我一把。加之思考之前那件事的关系,我完全处在混乱不知现状的状态。瞬间有像枪一样尖锐的物体迅速擦过阳慈推开我的手臂,我看到他的手腕上渗出了鲜血。
「阳慈!」
我东倒西歪,反射性叫了他的名字。因痛表情扭曲的阳慈,立刻回应「我没事!」的同时,马上转向我身后那枪出现的方向。我同样也,但……
什么也没有。
有的只是路灯和蔓延黑暗而已。因为已走进居民区的关系,连路人都没有。「幽灵?」这念头一瞬间跳入脑海。现在的情况,类似于以前和后辈一起与《剥脸者》战斗。有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在袭击人。
但我很快察觉那不是《剥脸者》。原因有二点。一是我的确看到掠过阳慈,那像枪一样的尖锐物体的外廓。二是就连有灵视能力的阳慈,好像也没有发现什么,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我立刻站起身来,跑近阳慈。他高声怒吼「危险,不要过来!」「你不也是!」我怒喊回应,硬是站在他身边。阳慈立刻问我。
「你有看到那刺过来的尖锐物体?」
「嗯,我也有看到。貌似不是幽灵」
「说起来,萤不在的话,幽灵的物质化攻击是不应该存在的。」
是啊。我竟然忘了这点。……不。等一下。有什么事挂在心上。是什么……。
「阳慈,我记得,塔那托斯的确……」
「嘘,它过来了,纱鸟!」
阳慈直视着前方叫喊着。这次,在它未靠近我们之前,我们已经发现「它」了。从上空,有什么正迅速向我们靠近!但这次和刚才不同,如果能看到它的话,我们……
「哈!」「!」
我和阳慈一左一右跳开。「那东西」带出如风被撕裂的声音,从我们中间飞过。瞬间……此时我们才看清它的原形。
「鸟!?」
我和阳慈异口同声。二人相互对视确认。
「那是……鸟吧」
「啊,是鸟。只是……那个嘴,尖利地过份……更像是枪,剑之类的东西……」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鸟啊」
「可以确定是,这一定不是普通的鸟类。更像是……怪物」
「怪物……。哈哈,还不如出现《剥脸者》那样的恶灵好呢……」
话说到这份上,阳慈也应该已想到。之前塔那托斯在「宣言」里提到的。
我们紧盯住那鸟,它从我们中间穿过,大幅度地盘旋之后,再度打算狙击我们。我一边监视着它,一边轻呼阳慈。
「难道说……这个就是『物质幽灵』?」
「……有实体的幽灵?」
「但,连我也看得见的话……这东西果然不是幽灵?」
「不,那家伙曾经说过,要给全人类一个物质幽灵的世界。这样的话,就不会有那些,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到,一般人却看不到的生物了。所以,那东西的确是……」
一想到这东西,是塔那托斯派来狙击我们的,我不禁后背一阵恶寒。我们……我,为什么会被他盯上。
「纱鸟,快避开!」
张口结舌。脑中一旦都是塔那托斯的事,就分散了对鸟的注意。阳慈当然这次也想,帮我避开攻击,可他已不在我身边。而且那鸟紧逼而来,以我的跳跃能力怎么也无法避开的距离。
时间流速缓慢,周遭的景色是如此清晰。我知道那鸟打算用它的嘴狙击我的心脏,但我明白,这次就连向后退我也办不到。
死……死?我吗?后辈死了……耀死了……我也,会死?
看样子我连闭上眼睛去死的时间都没有啊。我呆要地放弃般凝视着飞速刺向我的如剑锋般的鸟嘴。
瞬间,时间流逝又回归正常。因为威胁到自己的危机已消失的关系吗,我的身体,脑子也不再混乱恢复正常。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像金属相互撞击的声音。我的胸口未出现洞穴,反而,那只鸟再次展翅盘旋回上空。
我呆然站在原地……马上冲到我身边的阳慈轻语着。
「小……萤」
「啊?」
我被阳慈的话惊到,眼前的小萤,它像是在保护我般,蹲在我面前。……是小萤保护了我?阳慈回答了我的疑问。
「就刚才,速度太快我没看清,但正当那鸟要碰到你的那一刹那,小萤用爪子挡下了攻击……」
「……这怎么可能。就算小萤它是反应
快的动物,可比起那鸟……」
就在我们质疑这事的当口,《有着枪般嘴的鸟》在半空中又盘旋了一圈,伺机袭击我们。果然它是针对我而来。它打算再次向我发起攻击。但……
「小萤?」
小萤蹲在我前面,严阵以待地盯着那只鸟。那样子明显是打算保护我。只有小萤敢于堂堂正正地直接面对那只鸟。我和阳慈不知如何是好,只会不知所措的,完全不知接下来应该怎么应付。
「喂,纱鸟,我们还是逃比较……」
「不。没事的,虽不知为何……直觉告诉我这样没事。望着小萤的后背……为什么会让我产生这样的感觉」
阳慈也和我一样,无声地望着小萤的背影。阳慈叹了口气,自抱自弃地嘀咕「万一真有什么事,要快逃噢」。「谢谢」我苦笑回应。
那鸟趁势向我发起攻击。可……这次,这次和之前不同。
在就那鸟冲过来的瞬间,小萤大幅度、快速地、强有力地、带着美感的蹦了起来。不是一般情况的跳跃。是和那只鸟同样迅速,正面迎上,犹如攻击导弹般扑向飞行的鸟。
觉察到危机的那只鸟,一瞬间像是要改变飞行方向吗。飞行轨道的稍稍偏离,但这点对于小萤来说,反而是攻击的「大好机会」,当鸟滑行速度一有所下降,小萤便迎了上去,与鸟错身而过,之后——
刺耳的撕裂声。与小萤错身而过的鸟朝着我冲过来……但,已经不需要避开了。……那只鸟已从中间被撕成了二瓣。
两半分别在我和阳慈面前刮跑,在碰上地面的那一刻,发出嘶的一声响,宛如溶入空气中般,消失怠尽。
「……太厉害了」
看着在空中旋转了几下,安全落地的小萤,阳慈发出感叹。
小萤迅速转身望着我和阳慈。……说实话,小萤那超乎寻常的利爪、身体敏捷性,比那只鸟更像怪物,但面对小萤我一点也不感害怕。因为它保护了我,因为它原来是我的宠物,不仅仅是这样,有比这两点更重要的……
「总觉得……有熟悉的感觉」
一看着小萤,不可思议地是,会让我无条件地有安全感。看样子,阳慈也和我一样,并未对小萤有戒备。
小萤以着强有力的姿态,向我们靠近。小萤来到我的脚边,像是心情很差地低着头。之后……。
「小萤……你……」
我对着小萤轻语道……突然传来了一声叹息。是的……《叹息》了。
「唉」
这根本不是猫的叫声,太像人的叹息声。像人一样的表情,像人一样放下耸起的双肩的样子。
阳慈对着这样的小萤,已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我……我也呆若木鸡。……一定不是我的错觉。我……这样的我……。
我真仪瑠纱鸟,曾经在离那家伙最近的距离,屡次听过他的叹息。
一定没有听错。刚才的叹息声……的确就是……
「……你……诶?」
听到我的自言自语,身边的阳慈回问「诶?」,来回看了我和小萤几次。
我和小萤视线交错。接着……,小萤它《开口说话了》。
「好久不见了,前辈。……你不叫我萤吗?」
果然没错。这种坏笑,这种口气,这种表情,会说出这种话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人。
下一刻,小萤全身泛光,身体开始变形。整体渐渐变大,从光的形状上已可分辨人形。当所有光消失不见的时候……
「嘿,前辈,阳慈。好久不见了……但,事实上也没很久啦。对了,对了,我的房间怎么样了?铃音会不会帮我收拾呢?还是说我家人已经帮我退租了?啊,那怎么办啊。前辈,如果我以猫的样子,能不能让我再住在你家呢?」
出不了声。站在我面前的……少年。他在。我……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在心中描绘他,因想见他而焦躁不已。那位少年。我的后辈。独一无二的后辈,最重要的……后辈,式见萤。
清爽的黑发,如女生般,稚幼却轮廓清晰的脸庞。细瘦不高的体型,以及那身熟悉的现守高中校服。
「萤……你……」
阳慈过于惊讶而睁大双眼。我……我……
「你……。……。……萤!」
「!?前,前辈!?」
当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已经扑进了后辈的……萤的怀里。我把头埋入他的怀里,像小孩般哭个不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
萤只是无言地摸着我的头。阳慈同样一样不发。萤用只有我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语,「……对不起啊,前辈」。
我只能在萤的怀里,不停地不停地哭泣。曾经以为再也……再也不能叫出这个名字,我不停地不停在叫着后辈的名字,「萤」,他的名字。
从与他再会的今天开始,自我囚禁的我,真仪瑠纱鸟,终于完全打破这长达三年,名为“前辈”的牢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