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倒是挺有自信的嘛。」
维赛亚一副彻底看扁他的模样,话中透着自信,认定自己不会输给区区的人类战士。
「朗兹!」
我喊着。
「你趁着他疏忽的瞬间把『气』灌进去!这样应该就可以轻松打倒他了!」
「嗯,真是中肯的建议,虽然是无稽之谈……」
吵死了!你不要笑!
我也知道这是无稽之谈。要是偷袭就罢了,但是在正面交战的情况下,应该没有笨蛋会疏忽大意。
也就是说,朗兹透过祝福之剑传达的意志力,若是无法超越维赛亚的精神防御力,就无法获得胜利。
但坦白说,朗兹的意志力相当薄弱。
当然,跟普通人比起来是另当别论,不过在名列一流水准的剑士中,朗兹就属于其中极弱的一个。
虽然不知道「祝福之剑」究竟有多大的威力,但是除非在借助这把剑的力量之后,可以超越维赛亚的防御力,要不然……
「再怎么挣扎,你都打不倒我的。」
「喔,是吗?」
朗兹说着,露出大胆的笑容。
「请出招吧,我得尽快打倒你,然后再解决其他人。」
「那我就不客气了!」
朗兹大胆地笑着。
维赛亚右半边的脸上,伸出了无数的白色长鞭。
「啧!」
祝福之剑挥下,白色长鞭几乎全数被斩断。
然后朗兹挺身上前,迎战魔族!
「哦!」
维赛亚高高跃起,整个身体平贴在窟顶,就像一只巨大的蜘蛛。
「看来我稍微小看了你……你好像比我想得要更好玩一点。」
「我想这对你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吧。」
「喔,是吗?」
维赛亚瞄准朗兹的方向扑下,脸上释放出无数的白色长鞭。
「哇!」
朗兹忍不住后退。
维赛亚的生肉触手深深刺入地面,身体也跟着落地。
「可恶,这样根本就没完没了嘛!」朗兹嚷着。
「也不尽然喔。」
在维赛亚这么说的瞬间——
朗兹脚下的地面裂开了!
「什么!」
魔族的触手钻入地底向前推进。
朗兹看见正下方出现无数的触手,连忙向后跃一大步。
其中有一根穿过他的小腿肚。
「噢!」
朗兹急忙用剑砍断,但是那条触手即使被砍断了,仍奋力挣扎,想要钻进朗兹的肉中。
「混帐,你怎么不去死!」
陷入半恐慌状态的他,举起「祝福之剑」挥砍。
就在剑接触到刺入他腿上的触手时,触手发出令人不愉快的声音蒸发掉了。
他的意志力提高了。
这么说,搞不好真的能把维赛亚——
「怎么了,你好像很辛苦喔?」
维赛亚这么说的瞬间,朗兹身旁的洞壁突然穿出一个破洞,伸出无数的触手。
朗兹用剑将它们尽数砍断。
虽然不关我的事,不过这个维赛亚的攻击模式实在恶心至极。我这阵子都不想吃面了。
「唔?!」
朗兹突然停下动作,握着剑的右手缓缓地转向魔族的方向。
仔细一看,他手中的「祝福之剑」不知何时被绑上一条细细的绳索。
那是从维赛亚右脸伸出的白色触手。
「我也不能戏弄你太久。总之先解决这把碍眼的剑吧。」
话一说完,洞窟中就响起轻微的嘎吱声。
那是这棵神圣树本身挤压发出的声音。
维赛亚突然一脸讶异、朝四周张望,但很快地又把视线栘回朗兹身上。
「这把剑还真坚固啊……如果是普通的魔法剑,我只要用一根触手就能轻松折断呢。」
——折不断也是理所当然。
希尔菲儿之前说过,这把剑和这棵神圣树相互感应。
要折断这把剑,就必须具备足以毁灭这棵树的力道。维赛亚虽然是魔族,却没有这么大的力量。
「既然折不断,我就把它抢过来吧。」
白色触手赫然弯曲。
朗兹发出低吼,跌跌撞撞了几步,总算没有被拖倒。
但他的脚步,却逐渐往维赛亚的方向接近。
维赛亚仅用一根触手,就拖动了剑和想使劲站稳的朗兹。
「可恶!」
朗兹瞬间松开握剑的手。魔族在反作用力下向后一倒。
「怎么会……」
指向维赛亚的剑虽然一度被他抢去,此刻却脱离了松开的触手,直接朝魔族的身前飞去。
刷!
「祝福之剑」贯穿维赛亚的腹部。
「去死吧!」
朗兹的喊叫声在洞窟中回荡着,紧接在后的是维赛亚的惨叫声。
「唔喔……唔。」
维赛亚缓缓举起右手。
他承受得住这下攻击!
「该死……怎么拔不出来!」
朗兹拼命挣扎,想把贯穿魔族腹部的剑拔出来。
维赛亚高举的右手微微一动,就在这一刻——
「可恶!你去死吧!」
朗兹的叫声再度响起。
「啊!」
维赛亚大叫着,身体向后一仰。
朗兹连忙向后跃,剑就留在魔族腹部来不及拔出。
「唔……呃……」
魔族一边粗重地喘息,一边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你刚才这一下出手可真重啊。」
他摇摇晃晃地朝朗兹走去。
朗兹为他的气势所迫,缓缓地向后退。
魔族摊开双手,将刺在肚子上的剑展示在朗兹面前。
「你忘了一样东西……想不想来拿回去啊?」
朗兹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维赛亚则一步步地朝朗兹进逼。
「喏……你打算怎么办?」
维赛亚慢慢地把距离拉近。
少了「祝福之剑」,朗兹实在是没有什么胜算。魔族就是知道这点,才不断引诱他上前。
维赛亚认定朗兹唯一的取胜之道,就是触碰刺入自己身上的剑,把「气」灌注进去,因此想要在朗兹冲上前时决一胜负。
如果朗兹在把「气」注入前就遭受维赛亚的攻击,或是他的「气」不足以让维赛亚丧命,那他就输定了。
不管怎么想,都是十分不利的战斗。
朗兹的背咚的一声撞在洞壁上。
那是神圣树巨大树根及树干的内壁,表面上覆盖着一层光苔。在他一撞之下,发光的孢子在空中飞舞。
「来,放马过来吧!」
就在维赛亚几近喜悦地叫喊的瞬间——
「去死吧,你这个怪物!」
朗兹一声大吼。
此时——
魔族的腹部猛然爆裂开来。
「呃?!」
维赛亚连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都还搞不清楚,就跌落地面。
他的伤口并没有流血,而是喷洒出起司粉般的黄色粉末,很快地,身体一动也不动了。
呜嗡——
在一群飞虫错身而过的振翅声中,他的身体完全崩解开来。
只留下一把「祝福之剑」。
朗兹把「气」灌注到神圣树中,和神圣树相互感应的剑,将一时大意的维赛亚无情地击碎。
我的视线一瞥。
「怎么了,爱丽丝,你怎么在发呆呀?」
连我自己都觉得这话实在问得不怀好意。
「啊?呃……不、不是,我只是在想,原来魔族死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啊。」
她惊慌失措地回答,果然不出我所料。
「喝啊!」
高里的光之剑挥下,把一只上级恶魔砍成两半。
战斗几乎已经大势底定。
我们从「雷藏」在神圣树上打开的大洞中出来,发现这里是赛拉格的正中央。
树的周围是一片宽阔的广场。
不远外排列着大大小小的住屋,有不少围观的群众朝我们张望着。
在一边看戏还真轻松啊。
我们可是辛苦得很。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们……」
浮在空中的拉哈尼姆这么说道,瞄准杰路刚帝士的位置。
「小心啊,杰路刚帝士!」
高里出声的同时,拉哈尼姆消失了踪影。
「——!」
杰路刚帝士本能地避开。狂风拂过他的面颊。
「哦……」
他舔着嘴唇,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他那岩石构成的面颊上被浅浅划开一道伤口,流出红色的血。
「你要小心!我们对付这家伙可是很辛苦!」
高里说道。杰路听了之后一副惊讶的模样。
「辛苦?!你和莉娜居然对付不了这种程度的家伙?」
「什么叫作这种程度,以他的速度,根本无法看准了再出剑!」
「话是没错,不过我可以轻
松解决他。」
杰路口出豪语,握剑直指飘浮在空中的拉哈尼姆。
「来吧,这只该死的鱼,看我把你做成菜。」
「你要是办得到的话,就试试看吧。」
鱼人尾巴一摆,再度消失在空气中。
同时,杰路刚帝士把剑高高举起,重心向前,身体放低。
——啊,原来还有这一招。
咚隆!
在低沉撞击声响起的同时,杰路刚帝士的身体整个向后倾。
拉哈尼姆落在他身后的地面上。
整个身体被干净利落地片成两半。
这鱼人的速度确实非比寻常,不过可惜的是,他的应变能力和速度不成正比。
因此,只要在他消失的瞬间闪开,就可以躲掉他的攻击。
由于速度和应变能力失衡,使得拉哈尼姆没能闪过杰路刚帝士架在他前进轨迹上的刀刃。
简单说就是自己找死。
仔细想想,这实在是件很愚蠢的事。
「喏。」
杰路刚帝士说道。高里一阵傻眼。
「唷——你的伤已经好了呀?」
杰路刚帝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朝这边招了招手。
「是啊。」
我也精力充沛地向他挥手。
「莉娜!」
高里终于注意到我们了。
「你的伤已经没事了吗?」
「嗯,完全好了!」
我向他点点头。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
杰路刚帝士苦笑地说道。
「从你和鱼人对决的时候开始。」
就在朗兹和魔族在洞窟中的决斗告一段落之后。
我的伤势很快的就痊愈了,接着再治疗朗兹的伤,然后我们就到外头来了。
我、朗兹、希尔菲儿以及爱丽丝,朝他们两人走去。
「布尔衮又出现了,不过已经被我们打倒了。这么一来,只剩下那个叫作维赛亚的魔族和……」
「啊,那家伙已经被朗兹打倒了。」
「朗兹?!」
他们两人同时惊呼。
朗兹竖起大拇指,向他们眨了眨眼。
「那剩下的对手……」
杰路刚帝士视线一转,望向满地的狂战士和巨魔尸体后方,飘然伫立的红色身影。
「就只有他了吗……」
高里沉吟似的低声说道。
我悄悄拔出短剑,静静地抵在她背后。
「不只喔……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对吧?爱丽丝·布尔衮。」
「什么?!」
「怎么回事,莉娜?」
所有人都注视着我们两个。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原本我还在想,爱丽丝会不会继续装无辜下去,结果她十分爽快地回应了我说的话。
她身手利落地把手伸向腰际的小刀——
「我劝你还是别轻举妄动。」
她神色自若,完全无视于我的忠告,连着刀鞘将小刀一把取下,丢在一旁。
这么一来反而是我在无的放矢。
「杰路刚帝士,请你看住『雷藏』,要是他有什么异状,麻烦你立刻通知我们。
「至于——
「我第一次怀疑你,是被你和朗兹在洞窟袭击的时候。」
「哦,那又是为什么?」
她的态度大幅转变,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慢转过身来看着我。
「那时,杰路刚帝士是听到我长剑脱手时产生的撞击声,才赶过来救人。不过,为什么布尔衮没有阻止他来救我呢?既然能对你们施『睡眠术』,又在你们额头上嵌了红宝石,可见布尔衮本人一定在场才对。只要这么做,就可以给我致命的一击。
「若要阻止杰路刚帝士,也不用和他正面交战,只要远远击出一发攻击魔法,就能十拿九稳地拦下他了。
「既然如此,答案就只有一个。在你们身上嵌上红宝石时,布尔衮人在那里,但是杰路过来时却已经不在了。
「所以,布尔衮要不是透过其他通路往别处去,不然就是你和朗兹的其中一人,而朗兹和我早就认识……」
「这里。」
爱丽丝说着,用左手指着自己的眉间——她的控制红宝石摆放的位置。
「位置不一样。红宝石嵌在这里的话,完全不会有任何影响,得像朗兹那样,嵌在上面一点的地方才行。我是为了瞒过杰路刚帝士才在自己头上嵌上红宝石,假装也被控制住。
「发送讯息用的红宝石埋在我的身体里,所以就算你们取下我的红宝石时,连着头带一起拿下来,也不用担心被发现。
「不过朗兹这家伙,当我在他身边小声念『睡眠术』的咒语时,他居然完全没发现……该说他笨还是……」
「什么!」
她完全无视于朗兹的抗议,继续向我问道:
「那,你什么时候确定布尔衮就是我?」
「『雷藏』用魔法射穿神圣树的时候,如果布尔衮在洞窟中找到我们然后再跑出去,那他应该可以为『雷藏』带路,把他引到我们这里来。而且,他也未免瞄的太准了吧。这个洞窟七弯八拐的、还有声音回荡,应该没办法如此正确的判断所在位置。
「除非我们这边有人的意识与『雷藏』相通。」
我空出来的手,指向目前为止始终默然伫立的赤法师。
「你应该也在他额头上嵌了红宝石,并且操纵着他——赤法师的复制人吧?」
爱丽丝不知打着什么主意,只是面露微笑,不发一语。
我乘势继续说下去。
「仔细想想,可疑的事还多着呢。那只蜘蛛想杀你的时候,『布尔衮』可是再三袒护你……
「看来你在自己人面前,也没有泄漏出自己的真实身分嘛。」
「这个嘛,用爱丽丝·布尔衮这个名字,找不到帮手嘛。」
爱丽丝毫不在意地笑着说道。
「所以我在这个傀儡上嵌红宝石,冒着雷藏大人的名字招兵买马。」
她说着,用近乎憎恨的眼神朝「雷藏」的方向一瞥。
「你们应该知道雷藏大人的眼睛不方便吧?那家伙是雷藏大人的复制人造人,是为了进行治疗眼睛的魔法实验才制造的。虽然魔力容量不小,不过只要我不发号施令,他就什么事都做不了,只是个毫无意志的无能家伙。
「不过,就算找来了这群帮手,你们这样东躲西逃的也不是办法。所以我假装成普通的奖金猎人,跟踪起第一个被我找到的杰路刚帝士。
「在那个森林里被打昏而跟着你们一起行动,则是我的一大失误……
「那时候,要不是这个叫作高里的家伙抓着我,这『傀儡』的法术早就把你们轰得远远的了。」
「你做这些事,就是为了要出名,然后获得『超越赤法师雷藏的魔导士』的名声?」
杰路刚帝士问她的同时,视线仍然没有离开『雷藏』的方向。
「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最重要的是我……」
她的眼睛突然望向远方。
「我爱他——那位真正的赤法师雷藏大人。」
啊!
听到她这么说,我的心情不禁一阵激荡。
就在这一瞬间——
她搁在口袋边的手微微一动。
指头从口袋掏出东西往我这里弹来。
——是控制红宝石!
喀!
轻轻的撞击声中,红宝石命中我的额头正中央。
「什么……」
出声的人不是我。
而是伸指弹出红宝石的爱丽丝。
不幸的,那块红宝石被弹回来,落在我的脚下。
「很遗憾。」
我用左手指着自己的额头,不怀好意地一笑。
「这条头带是特制的喔。」
这条鞣入黑龙胡须织成的头带,内侧贴着一块小小的「宝石护符」。宝石不断压迫着我的额头,念诵咒语时我都是以此为精神的集中点。
老实说,就这条头带的强度而言,搞不好连三流战士拿着钝剑攻击,都可以直接挡下来。
当然我不会做这种蠢事。
「看来你也无计可施了,还是赶快投降,解除我们的通缉令吧。」
「哈!」
爱丽丝以异常敏捷的速度,轻松突破了我们的包围。
——喂,高里!朗兹!你们在发什么呆啊!
「胜负还没分出来呢!傀儡,还不快给我过来!」
伫立不动的深红阴影,在魔导士爱丽丝·布尔衮一声喝令下,轻轻动了起来。
这是无谓的挣扎。就这个阵容战斗而言,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专攻布尔衮一个人。
这么一来,在解除通缉方面虽然会比较花时间,却能迅速终结战斗。
雷藏的复制人无声无息地来到她的斜后方。
手中的锡杖叮当作响。
两人和我们五个对峙着。
「可别小看我……」
爱丽丝低低地说道。
「这里可是在赛
拉格市中央,只要拿城里的人当挡箭牌,你们就不能随便出手了!」
她突然出言不逊,说出的话简直就是三流反派的台词。
「再说,这个『傀儡』虽然只是粗糙的复制品,不过魔力容量却是极大。只要我控制得当,和你们战斗起来绝对可以居于上风!」
「——不,你在反而碍事。」
声音意外地从别处传来。
「咦?」
爱丽丝神情疑惑地回头。
咻呜!
「雷藏」释放出的能量光束,燃烧穿过了她的身体。
「啊……」
她感到难以置信,视线在自己腹部上的大洞以及「雷藏」的面孔间来回游移。
「你是不是觉得很惊讶,我这个复制人居然会有『自我』?这也难怪……
「我的『自我』,就是在你也在场的那场实验中觉醒的。」
唔……
爱丽丝呻吟一声,膝盖微微颤抖。
「一旦我有了魔力容量和明确的自我,就不再是让你感到得意的玩具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维赛亚会这么顺利地加入我方?
「这些家伙只会服从和自己订下契约,或是魔力比自己强的人。虽然雷藏好像真的和他们订过契约,不过……
「他们可是魔族,总不会因为我的外表和体内流的血和雷藏相同,就误以为我是雷藏吧。
「他所服从的,是我的力量。
「这种东西,只要我想拿掉,随时可以拿下来。」
「雷藏」伸起没有拿锡杖的那只手,食指和拇指一夹,轻松取下贴在自己额头上的红宝石。那两根白皙的手指,看起来没用上多大的力量,就啪的一声将宝石捏碎。
「你传送给我的情报有不少用处,而且也会自作主张地帮我做点事,既方便又省事,所以我就随你控制了……喔喔。」
爱丽丝再也无力支撑,就此跪倒了下来。「雷藏」单手抓住她的头,将她一把提起。
连我站在这里,都听得见他的手指紧紧掐住爱丽丝头骨的细微挤压声。
爱丽丝虚弱的轻声哀号。
「真是危险啊,差点就要倒下来了……我还要请你听我抱怨几句才行。
「你知道我究竟想做什么了吗?
「没错,我要复仇。
「雷藏为了治疗双眼失明的自己,进行了治疗魔法的实验,因此制造出自己的复制人造人,也就是我。
「不过——实验过后我的眼睛很快就打开了,但雷藏即使接受了一模一样的治疗,还是无法见到光明……」
那是因为施加在雷藏双眼上的封印实在过于强大,不过当时的雷藏以及现在在我们面前的「雷藏」,都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既然如此,「雷藏」现在怎么还闭着眼睛?
照他这么说,他的眼睛应该看得见啊。
「雷藏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应该是满腔怒气,恨我入骨吧。
「利用自己的血肉制造出来的复制人马上就恢复视力,自己却仍目不能视。
「他不可能不生气吧。
「因此他假借『魔法实验』的名义,对应该已经没有用处的我,反覆进行各种人体实验。
「他这是在迁怒吧。
「然后——在你也在场的那次实验中,我心中的自我觉醒了。
「虽然我也不太确定那是否真的是我的自我。
「不过,我对雷藏心生憎恨也是理所当然。
「因为他对我做了那种事……」
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看来真正的雷藏,对这位复制人老兄做了相当残酷的事。
不过,雷藏都已经死了,就算要对布尔衮——爱丽丝复仇,也不用刻意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吧……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梦想着要亲手杀了雷藏。我有自信能够打倒他。
「可是,在我付诸实行之前,雷藏就忽然不见了,然后——
「雷藏」哀伤地叹了口气。
「过没多久,突然传来他的死讯。
「你知道那时我有多失望吗,爱丽丝?
「雷藏一定得由我亲手打倒才行。
「但是,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你到我房里来,向我说话。
「说是要利用我,为雷藏报仇。
「你说着说着,一边喊着雷藏的名字,一边在我怀里哭泣。看着你的背脊,我心里有了一个计划。
「当然,那个实验你也有份,我迟早都会杀了你,不过首先……
「——爱丽丝?你听得到我的话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随手一扔,放开了抓住爱丽丝头部的手。
她的身体跌落地上,发出微弱的声响。
然后就再也不动了。
「已经死了。」
他向我们耸耸肩。
「够了吧?」
高里苦着一张脸说道:
「赶快解除我们的通缉令吧。」
「为什么?」
「雷藏」一脸意外地说道。
「我对雷藏的复仇可还没有结束喔。」
果然……
「没什么好复仇了吧,真正的雷藏已经死了啊。」
高里回答。「雷藏」对他浅浅一笑,说道:
「是啊,这我知道。我总不能和死人战斗吧……
「不过,还有一个超越雷藏的方法。」
「就是打败我们这群打倒雷藏本人的家伙。」
「正是如此。」
雷藏听我这么说,满意地点点头。
这可真是麻烦透顶。
「雷藏」之前曾有一个能把我们和爱丽丝一举消灭的机会。
就是在瘴气之森和我们第一次碰面的时候。
如果他随时都能摆脱布尔衮的控制,那只要趁着我在风之结界上施加「浮游」之前,用法术攻击我们,这么一来就能把我们一举消灭。
他之所以没这么做,八成是希望我们能拿出百分之百的实力和他战斗吧。
那时我误判了法术的组合,而且又带着朗兹和爱丽丝,没有办法使出全力。在这种情况下赢了我们,不能算是超越真正的雷藏。
他大概是这样想的吧。
「真是愚蠢。」
杰路刚帝士不屑地说道。
「我们何必陪你做这种蠢事?」
「你说得没错,我了解你们的心情。正因为如此,我现在还不能解除你们的通缉令。
「不过,只要你们打倒我,就没有人支付奖金,通缉令也就解除了。」
他把锡杖往地面一敲。
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那么——我们开始吧。」
第一个出手的是杰路刚帝士。
他挥起阔剑,正面展开进攻。
「雷藏」身体一晃。
向右转了一圈,避开迎面而来的阔剑。
鲜红的斗篷翩然扬起。
喀哒。
一声钝响之后,两人拉开了距离。
「雷藏」左腿一个旋踢,踢中了向自己挥来的阔剑剑身,身体顺势旋转,右脚踢向杰路刚帝士的太阳穴。
杰路好不容易才躲开这一腿,不过……
「开什么玩笑……」
杰路表情凝重。
他小心翼翼地缓步上前,紧抓「雷藏」短短一瞬间露出的破绽,挥剑砍下。
清亮的高音响起。
「雷藏」以锡杖前端挡下杰路刚帝士的攻击,并以握杖的手为支点,将锡杖另一头向上挑起。
尖端正好戳中杰路刚帝士的腹部。
「唔啊!」
这一击看起来没用上多少力,杰路的身体却高高飞起。
「雷藏」瞬间的破绽,似乎是引诱杰路刚帝士的手法。
喂喂,这家伙真的很强喔。
「请你认真地进攻好吗?」
「雷藏」用十分为难的语气说道。
「那,不知道能不能请前辈陪我过个招?」
高里把光之剑收好,单手举着一把重剑。这大概是被他打倒的狂战士的剑吧。
「恕难从命。」
「雷藏」却马上摇头。
「高里,他希望你用光之剑和他战斗。」
我向遭「雷藏」拒绝、一脸沮丧的高里解释道。
「没错。」
「雷藏」说道。
「啧。」
高里一副没趣的样子,喃喃自语地抛下刚刚拾起的剑。
「等、等一下!」
杰路说着站了起来。
「我和你还没打完,这可不像话。」
「那就请吧,哪位要攻击都无妨。可以的话,三个人一起上我也不介意。」
「闭嘴!」
杰路刚帝士大叫着冲上前去。他时而用剑、时而用魔法攻击,但是「雷藏」却全都以体术或锡杖的挥击将他击退。
这家伙的实力真的是强得无庸置疑。
目前为止,「雷藏」还没使出任何攻击。
看来即使我们全员出动,如果不使出全力是绝对打不倒他的。
不过,要是我使出全力施展攻击魔法,这个城市就会再度成为死亡都市。
这时——
「莉娜小姐。」
希尔菲儿不知何时挨到我身边,轻声说道。
「我听杰路刚帝士说,你会使用凌驾于『龙破斩』之上的法术……」
——重破斩。
喂,杰路!这种事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
被视为最强魔法的「龙破斩」,是向统御世上一切混沌的魔族之王——「赤眼魔王」夏布拉尼古德借力的法术。当然,我这个超级天才魔导士也会使用这个魔法。
而「重破斩」在形式上,虽然和「龙破斩」没有多大的差别,却是向魔王中的魔王、支配时间与众星的黑暗「金色魔王」借力的法术。
这个魔法虽然威力极强,不过也有很大的风险。一旦控制不当,我的生命力就会被咒力吸光而失去生命。
「请你绝对不要使用这个法术。」
「呃,这个……
「别把我说得像是不懂得节制攻击魔法的笨蛋好吗?
「我本来就不会在城市的正中央使用这么危险的法术,这点分寸……」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语气坚定地打断我的话。
「可以的话,希望你一生都不要使用这个魔法。」
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让我瞪大了眼睛。
「这、这又是为什么?」
「那个魔法……要是控制失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
居然问我这种问题……目前为止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使用过这个魔法,所以当然不会有人失败过。我要是知道才奇怪吧。
「我想……我大概会没命吧。」
「不只这样——如果那则神谕是真的,整个世界都可能会因此而毁灭。」
我听到希尔菲儿这么说后呆住了。
世界……毁灭。
「你应该知道,『神谕』是巫女的能力之一吧?」希尔菲儿说道。
我点点头。
这种能力,就是让自己的意识与神或相当于神的高阶存在相通,因而得知原本绝不可能知道的事。
这听起来像是一种再方便也不过的能力,不过遗憾的是,当事人完全无法控制这种能力。
神谕究竟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降临,内容又会是什么,巫女本人完全无法预测。
另外,降下的神谕也未必会和当下烦恼的事件有直接关系。
举个极端的例子,在为事关国家存亡的阴谋忙得焦头烂额之际,在上厕所时突然得到十年后萝卜价格的「神谕」。
我也觉得这个例子的确极端了点。
虽然有时候神谕完全派不上用场,但是绝对正确无误。如果神谕说世界会毁灭,就应该真的会毁灭。
「那个魔法是将『虚无』的一端引入这个世界的法术,因此,所施展出的力量能让一切存在都归于『无』,是世间一切力量都无可比拟的。这股力量一旦失去控制,『虚无』就会以施法者——也就是以你为核心,具现在这个世界上……嗯,说『虚无』被『具现』出来好像有一点奇怪。总之,一切都会被虚无吞没。」
一切都会被虚无吞没——你突然跟我讲这个,这可是非同小可的大事啊!
我震惊之余,沉默了半晌。
不过在眼前这种情况下,可没有烦恼这种事的闲工夫。反正我本来就不打算在这种时候使用这魔法。
「好,我绝对不会用。」
我用自己拿手的敷衍绝技搪塞过去,视线又回到杰路和「雷藏」的战斗上。
一眼望去,杰路和「雷藏」正冷眼对峙着,杰路的气息粗重,「雷藏」却连大气也不喘一下。
这不是因为杰路刚帝士太弱,而是「雷藏」实在太强了。
「该死!」
杰路刚帝士缓缓掷开阔剑,开始念诵咒语。
喂!怎么用这个魔法!
「没错……不这样怎么像话呢。」
「雷藏」面露喜色地低声说道。
这些家伙都在想些什么啊!
那魔法是「莲狱火炎阵」,是一种将附近的土地尽皆化为沉积岩浆的法术。由于这法术具方向性,我们这些站在后面的人不会受波及,不过「雷藏」身后那片赛拉格的大街小巷,就无法幸免于难了。
当然城市不至于就此毁灭,不过应该会引发大火吧。
「杰路,你没疯吧?!」
他听我的喊叫后,忽然回过神来。
「你知道在这种地方使出这种魔法,这个城市会变成什么样吗?!」
「嗯……」
但是,觉得我碍事的人却是「雷藏」。
「真令人头疼,你们都不以全力应战……这样我就算打倒你们,也没有什么意义。」
「雷藏」的口气非常大,但他绝不是凭空吹嘘。
这家伙恐怕具备了比我还高的魔力容量,以及和高里势均力敌的战斗能力。
「对了——就这么办吧。」
「雷藏」的表情就像是个想出好主意的小孩,锡杖咚的一声往地面一敲。
「※……」
怪异的咒语从「雷藏」口中传出。这声音对人类而言,别说是发音,就算想听清楚都很难。
瞬时之间——
在一阵冷硬的声响中,一层薄薄的魔法障壁散发出光芒,包围住我们五个人和「雷藏」。
「这……这家伙想干嘛!」
朗兹焦急地大叫。
「别担心,我只是要解开你们的枷锁而已……至于希尔菲儿和那边那位小弟,你们就当这场战斗的见证人。」
这、这家伙难道是要……
「……※……」
诅咒声再度随风传扬开来。
「拜托你住手!」
就在我如此大喊的同时——
「雷藏」的咒法完成了。
「※!」
他高高挥起手中锡杖的瞬间——
障壁外覆上一层灼亮的光芒。
朗兹手中的「祝福之剑」发出轻微的劈啪声响。
「什么?」
「啊,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纷纷叫嚷起来。
喧哗声中,我和「雷藏」面对面望着对方。
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这一瞬间,赛拉格再度成为「死亡都市」。
第一个发出哀号的人是希尔菲儿。
强光消失,我们终于看见外面的情形了。
但是,「雷藏」释放的能量余波仍在障壁外,静悄悄的四处流窜。
——不,应该是说这层魔力障壁把声音完全隔绝在外。
双手合力才能抱起的岩石,就像纸糊的气球般被吹到空中,和其他的岩石撞击,碎裂开来。灰土与沙尘齐飞,遮蔽了远处的景象,但光是魔力能量的余波就有此等威力,可见这股能量不输给龙破斩。要是这样的话,那赛拉格市……
最初的光芒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可能……」
杰路刚帝士声音沙哑地喃喃自语。
希尔菲儿晕了过去,当场瘫软在地。
朗兹连忙抱住她。
障壁外烟尘逐渐平息下来,映入眼帘的光景几乎和我猜想的一模一样。
也就是——一大片荒野。
没多久之前,这里还有一座城市,居民在此嘻笑同欢,过着自己的生活——可是现在却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唯一剩下的,只有——
在铺天盖地的能量奔流中支撑下来的神圣树,只是神圣树粗厚的树皮和枝叶都被拔除殆尽,就像一根刚刚立起的巨大木桩,孤伶伶地存活了下来。
「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头了呢?这样连我都觉得有点疲倦。不过,这下你们应该可以毫无顾忌地战斗了吧?」
「雷藏」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我嘶哑着嗓子说道,他却温和地对着我笑。
「我当然知道。不过,这种事对我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真正重要的是,赤法师雷藏的亡灵仍存在于我的心底深处,成为我的重担。我要除去他的亡灵——也就是要打倒拿出全力应战的你们。」
「既然如此!」
我指着雷藏说道。
「我会照你的意思,尽全力打败你!」
我双手在胸前合拢,手指相扣,开始念起黑暗的咒语。
「是龙破斩吗?!」
「雷藏」欢喜地大叫。他口中又传来不熟悉的咒语。
他恐怕是想在我念完咒语之前,先把我们轰到空中吧,不过……
你可别想如愿!
比黄昏更昏暗者
比血流更红艳者
以汝埋藏于时间洪流中
那伟大的名字
吾在此向黑暗起誓
将那拦阻在吾前方的
所有愚昧者
借由吾与汝之力
一律予以毁灭!
一串罗列的「混沌语言」
文字,透过施法者所结下可以规范因果的手印以及精神力,借由「力量的语言」释放出其中所蕴含的力量。
我的魔法完成了——
「龙破斩!」
「※!」
双方同时释放咒语。
糟糕!这下会两败俱伤的!
就在我这么想的瞬间——
「雷藏」四周——原本会因为龙破斩引发大爆炸之处——出现一阵鲜红的雾气。
那阵红雾笼罩在「雷藏」身边,很快就变得稀薄,渐渐淡去——
没有任何动静。
他用沉稳的声音说道:
「两败俱伤没有什么意义,所以我还是先防御一下。
「——把你的龙破斩挡下来。」
我听到后完全动弹不得。
——这可不是开玩笑。
这个魔法就连等级非常高的魔族都能打倒,人类当然就不用说了,不管再怎么厉害的大魔导士都无法抵御这一招。
而他居然轻轻松松地就把龙破斩——
「你也不需要这么惊讶吧。」
「雷藏」平静地说道。
「龙破斩是向『赤眼魔王』夏布拉尼古德借力的攻击魔法,如果使用同样向『赤眼魔王』借力的防御魔法,应该就可以抵挡住……这道理应该不难懂才对。」
他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解说人人都能简单料理的宵夜作法一样。
照理说是没错,不过……
要使用龙破斩这种法术,必须使上人类所能拥有的最大魔力容量。即使他说他用的是同样向「赤眼魔王」借力的法术,但无论如何,抵挡龙破斩所需要的力量,已超过人类力量的极限。
「接下来……」
「雷藏」缓缓举起锡杖——
「※!」
在念诵咒语的同时,将锡杖向右猛力一挥。
一道光芒亮起。
高里不知何时抢上前来加入我们的对决,挥下光之剑,却被「雷藏」格开。
「雷藏」用注入咒力的锡杖接下光之剑。
「下一个轮到你吗?」
「雷藏」说着,表情突然一阵抽搐。
金属光芒一闪而过,割裂的红色斗篷在空中飞舞。
「雷藏」脱下斗篷一扔,在一段距离之外靠近神圣树的方向落地。
「抱歉,也让我一起上吧。」
杰路不怀好意地一笑。
看来是他突然从背后面砍了「雷藏」一剑吧?
这简直是反派的行为!
——话说回来,这人可是连龙破斩都能轻松破解,要是老老实实地和他正面对战,能否取胜都是个非常大的问题了。
「杰路刚帝士!」
高里出声责难。
「高里,你别搞错了。」
杰路说话时视线仍紧盯着「雷藏」不放。
「面对这家伙,可不能清高的说什么正正当当的一对一对决。」
「可是……」
「请你们两个人一起上吧。」
「雷藏」微笑地说着。
「对我来说,这样比较有趣……
「你要不要也一起加入战局呢?」
面对「雷藏」的邀请,我很快地摇了摇头。
没人这样夸过我,所以我就自己说了:我的剑术也相当高明。要是对上一打左右的菜鸟士兵,我有自信能够一个人把他们通通解决掉。
不过呢——
高里跟杰路刚帝士他们两个,等级又比我高出太多了。
在近身战当中,我要是混在他们中间,只会碍手碍脚。
又如果我从旁发射魔法做为掩护,只要出一点差错,就会殃及他们两个。
「还是算了,我是专门用头脑决胜负的。」我说道。
「那就请便了。我们开始吧——」
「雷藏」再度与他们两个展开对峙。
当然我也不会呆呆的在一旁观战。
我在心里盘算着各式各样的对策。
不过什么都想不出来……
既然他能够防御龙破斩,那么在我能使用的魔法中,有机会打倒他的就只有——
重破斩。
就算是「雷藏」,也不可能知道这个魔法的存在吧,就算他又使用刚才那个防御魔法,我也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以重破斩击败他。只不过……
希尔菲儿刚刚才警告过我……
嗯,反正她现在昏倒了,我用了她也不会知道。
啊啊,问题好像不在这里。
在我思考的同时,他们三个已经打了起来。
「雷藏」设法接下高里的剑,他弹开杰路刚帝士的魔法,向后跃了一大步。
「※!」
雷藏大吼。
唧!
整个空间发出挤压声,仿佛正与他的吼声产生共鸣。
这是「雷藏」第一次反守为攻。
他的周围瞬间出现了十几个拳头大小的光球。
我的背上闪过一阵凉意。
这……难道是「暴爆咒」?!
据我所知,有史以来能够使用这个魔法的魔导士就只有一个人——创造出龙破斩的古代贤者——雷易·玛格那斯。
我也曾钻研过这个魔法,最后却是徒劳无功。
虽然我也会击出几个小火球,或是让火炎球半途分裂之类的法术,不过威力相当的弱。
据说暴爆咒的每一个光球,破坏力都比一般火炎球高出数倍。
「糟了!快逃啊!」
在我大叫的同时,「雷藏」释放出光球。
他们两人连忙后跃闪避,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光芒迸现,放射出一道道闪光。
火红的烈焰包围住他们两个人!
「——!」
我想要大声哀号,却发不出声。
这下……直接击中他们了。
我发现自己的膝盖在抖。
高里……杰路刚帝士……
很快的,火焰和烟尘都逐渐消散开来,出现的是——
他们两个平安无事、发呆伫立的身影。
「嗯嗯……」
「雷藏」板着一张脸,视线朝我的方向看过来。
——不对,是朝我的后方。
「我没有力量打倒你,但是,至少我可以……」
我听到这声低语,转过头去。
「希尔菲儿!」
震惊之余昏过去的她,终于回过神来,抢先一步以防御魔法护住他们两人。这应该是相当高阶的法术吧,她喘得十分厉害。
「高里先生!杰路刚帝士先生!请你们趁着防御法术还有效的时候,替赛拉格这个城市和我父亲报仇!」
「喔喔!」
他们两个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口气往「雷藏」奔去。
杰路刚帝士还差一小段距离才到得以使剑攻击对手的范围,因此他以魔法应战。赤法师以灌注魔力的左掌拨开杰路的魔法,又以锡杖挡住高里挥过来的光之剑。
杰路接着挥下阔剑。
「雷藏」弯身避开。
他一边顺势格开高里的剑,一边以极其巧妙的旋踢,踢中杰路刚帝士握着剑的右手,令他的阔剑脱手飞出。
高里看准这一瞬间的破绽再度挥剑砍下,但又被他的锡杖挡住。
失去剑的杰路刚帝士,仍乘势扑向「雷藏」。
在两人身体交会的瞬间——
「唔!」传来低沉的呻吟声。
闪光亮起,杰路刚帝士的身子被弹开。
但是——
「呼……」
带着笑容站起来的却是杰路刚帝士。
他右手握着一把原本不知藏在哪里的匕首。
剑刃上沾着鲜红的血。
「雷藏」的侧腹部被他硬生生地捅了一刀。他一脸怨恨地望着杰路刚帝士,就在这时——
高里的右脚朝赤法师的下巴踢去。
「雷藏」的身体翻转一圈,就此仰躺在地。高里跃到他身上。
他以双两脚分别踏住赤法师的双手,将光之剑高高举起。
这下子「雷藏」两只手都被压制住了,要是他想挣脱高里,高里就可以立刻用光之剑打倒他。
看来胜负已经揭晓了。
虽然我没有出场的机会。
「高里!快杀了他!」
杰路刚帝士大喊。可是高里一动也不动。
「你就帮我们解除通缉,然后发誓不要再找我们麻烦,好吗?」
高里维持着同样的姿势说道。
「喂!高里!」
杰路刚帝士出声斥责。
「你很强,真的很强……但我不喜欢我们现在这种以多欺少的打法。可以的话,我不想杀你。」高里说道。
「天真的家伙。」
杰路刚帝士悻悻然地咒骂。
「我……」
被制住的「雷藏」说道。
我被高里的身体挡着,看不见他的表情。
「——比你想的还要强!」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是由几个声音叠在一起——就在我这么想的瞬间。
高里大叫一声,向
后跃开。
他后跃一大步,狼狈地着地——不,应该说是倒地。
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身边的土地都染上了红色。
仔细一看,从他两侧的肩膀到大腿,分别被深深划开一道纵裂的伤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错,这就是——」
红色的阴影摇摇晃晃地起身。
「什么?!」
杰路刚帝士轻声惊呼。
「赤法师雷藏对我做的事——!」
始终乖乖当观众的朗兹失声大叫,希尔菲儿则是屏住呼吸。
我终于知道「雷藏」的真面目——看出他究竟是什么了。
「雷藏」睁开了之前一直紧闭的眼皮。
眼皮?不——
睁开的孔洞内,长满细密的白色小颗粒,一片殷红的阴影深处,伸出一条肉红色的长鞭。
他大概就是用这个割伤高里的吧。
我愣了一下,才发觉那是舌头。
而封闭其中的并不是眼睛。
原本应该是眼睛的位置,有两张长满白色细齿的嘴巴,分别呈现咧嘴发笑的形状。
至于真正的眼睛——
其实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在深深拉低的兜帽后,可以看到「雷藏」额头上有一只直向的巨大蓝色眼睛,凝视着我们。
「没错,赤法师雷藏、魔导士布尔衮,他们做的就是这件事——」
「把我和魔族的身体合为一体。」
「然后我因为这个实验而拥有了『自我』……真是讽刺。」
「雷藏」的三个嘴巴轮流说着话。
「这个『自我』,究竟是因为和魔族合成而觉醒的自我……」
「还是魔族本身的自我呢……」
「连我也不清楚。」
盲眼的赤法师雷藏——
他忌妒轻松获得视力的「雷藏」,所以就把当时还没获得「自我」的他,和魔族合成在一起……
以此泄愤。也有可能,他只是觉得这么做很好玩……
这下我终于知道「雷藏」为何能操纵如此惊人的魔法了。
因为他在合成之后,得到了魔族的魔力容量,所以才能做到这一切。
对了,刚才希尔菲儿也说过,雷藏来了以后,神圣树的成长速度就急速增加。
仔细想想,要让神圣树成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办到的事。
魔族黑暗的天性,再加上强烈的憎恨——
所产生的瘴气应该有如此的威力吧。
不过既然这样——
我慢慢地退到希尔菲儿旁边。
「希尔菲儿……」
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我让你为自己的城市和父亲报仇。」
「好了,压轴好戏要上演了。」
我往前站了一步。
「朗兹,高里就拜托你了。他受的不是什么致命伤,应该不用太担心。」
我说着,举起向朗兹借来的「祝福之剑」。
银白色的剑身上,爬满无数龟裂的细纹,如实反映出与这把剑相互感应的神圣树所受到的伤害。
我的视线往左边的神圣树一瞥。
——等我一下,高里,我很快就会做个了结。
「这回是魔法大战吗?」
「雷藏」静静地微笑说道。
「你们的对手可是我啊。一个以背负沭目惊心的身体为代价,因而得到魔族的魔力容量和人类的魔法技能的人……
「我可得先提醒你们,这场战斗对你们来说,赢面不是很大。」
「这个嘛,不打也不会知道吧?那,杰路刚帝士,我们上吧。」
「嗯。」
他说着扔开手中的匕首。
既然「雷藏」是与魔族融合的产物,那么匕首可以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莉娜!」
高里一边激烈地咳嗽,一边作势把光之剑递过来。
「你需要……这个吧?」
「那给杰路刚帝士用。」
我比了比自己手中的「祝福之剑」说道:
「我用这个。」
「好——」
高里笑了笑,把光之剑朝着杰路刚帝士一掷。
「准备好了吗?」
「雷藏」说道。我和杰路静静地点头。
「※……」
「雷藏」的三张嘴巴,同时各自念着咒语。
这种人类无法发音的咒语,其实是——
以魔族的魔力容量为根基的复合混成咒语。
我们往上一跳。
瞬间,一波青色能量横扫地面。
要是不跳起来,现在就变成牺牲者了。
着地的瞬间,我的咒语宣告完成。
「冥坏尸!」
笼罩大地的黑影,沿着地面朝「雷藏」而去。
要是被这影子捉住,就会在精神层面受到非常严重的创伤。
就算是「雷藏」,被打中也不会好受。
「别白费力气了!」
他挥起锡杖。大概又想把「影子」击碎了吧。
不过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啪!
我的手指一弹,左手用力一挥。
影子改变了行进路线。
按照我控制的轨迹前进。
这个法术本来只能呆板地直线前进,不过只要充分理解咒语的意涵,加上一些变化,要这么做并不难。
「什么?!」
「雷藏」连忙向后跃。「影子」在他身后紧迫不舍。
「……※?」
他念起咒语,锡杖尖端在地面划下一道弧线。
滋!
「影子」一碰到圆弧,立刻消失无踪。
杰路刚帝士趁着这个机会,冲到「雷藏」身前。
挥下光之剑,但是「雷藏」从容地避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
光焰之刃朝雷藏射了过去!
杰路刚帝士继续往前冲。
他手中的剑再度出现光焰的剑刃。
杰路想在赤法师以锡杖挥开袭击的瞬间,趁着这个破绽给他一剑。
「啧!」
但是「雷藏」却以单手拨开朝自己飞来的魔力之刃,手持锡杖向杰路挥下!
砰!
杰路刚帝士被打个正着,飞了出去。
我随后抢上。
咒语已念得差不多了。
「雷藏」也发现了这点,赶紧念起对抗的咒语。
我比较快!
「『霸王雷击阵』!」
雷电降落在「雷藏」周围——掌管着破邪的五芒星的顶点位置,那五个点同时发出闪光,朝「雷藏」击去。
他一边念着咒语,一边举起锡杖,此时——
锵!
锡杖在清脆声响中迸裂。
这根锡杖本身就蕴含魔力,不过再加上在我的攻击魔法和「雷藏」的防御魔法,已经超过了它能负荷的程度。
雷电直接击中「雷藏」!
「唔喔——!」
三张嘴巴同时发出悲嚎。
雷击构成的魔法阵瞬间崩解开来。
他不用法术,硬是以精神力破坏掉我的魔法。
「很厉害嘛!」
「雷藏」避开杰路重新站起后发动的攻击,跃向后方——神圣树的方向——同时念诵着咒语。
我们无法预料他要使用什么魔法,除了逃没有其他办法。
是像刚才一样平贴地面的法术,还是会对空射击呢——
躲不掉就完蛋了。
啊啊!
我索性心一横,原地站着不动。
既然不了解「雷藏」,再怎么揣测也没用。只能靠直觉应付了。
「※!」
赤法师念完咒语之后,双手一张。
全身散发出耀眼的白光。
我连大叫的时间都没有。
我和杰路都被这片白光吞没。
光芒消失的时候——
我跪倒在地。
回头一看,杰路刚帝士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我举起手,向忧心地望着我们的高里和朗兹示意。
希尔菲儿不在那里。她趁着我们战斗的时候,到其他地方去了。
接下来,就看我们如何解决了。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你……还好吧,杰路?」
我重新举起祝福之剑,指向「雷藏」。
神圣树就在他的后方。
「唉,还撑得住……不过这家伙。」
他疲倦地说着。这是刚才的法术造成的。
看来刚才那是极大化的「烈闪枪」。这法术可以直接攻击对手的精神本身,让对方暂时陷入精神不振的状态。
当然,我说的「极大化」指的不是威力而是范围。「雷藏」把原本应该以光之枪的形式击出的魔法,以光波的形式释放出来。
这么一来威力自然会打些折扣,没有办法在一击之内引发神经衰弱而打倒对方,不过我们的魔力都因为这一招而大幅削弱了。
现在无论再怎么拼命,剩下的法力
也不一定够我击出威力强大的招术。
杰路刚帝士应该也是如此吧。
最明显的证据,就是他手上的光之剑。
这是把将人的意志力以光焰之刃的形式具现出来的武器,但现在剑身的部分,已经比刚才要短上许多。
「不管了,我们上吧!」
我说着跑上前去。
杰路刚帝士无可奈何,只能跟着我跑。
我知道若是随便使些等级低的魔法,「雷藏」轻轻松松就能应付过去。
使用光之剑和「祝福之剑」的确有打倒「雷藏」的可能,但他的体术可是在我和杰路刚帝士之上。
和赤法师错身而过之际,我们两人一左一右同时挥剑。
「雷藏」毫不费力地将我们的攻击格开,还转身踢向杰路刚帝士。
杰路惊险地躲开。我们两人在裸露的神圣树树根旁再度会合。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心里应该有什么主意吧?」
杰路轻声说道。
「等一下我向你打暗号的时候,你就尽你所能向他击出火炎球,然后往旁边躲开。」
「好。」
他什么都没问直接点头。
「那就来吧!」
我说完之后迈步疾奔。
要是这样还不能取胜的话……
「差不多该做个了结了吧!」
「雷藏」面向我们,双手高举过头。
「杰路!」
在我向他打出暗号的同时——
几发光球接连朝「雷藏」飞去。
「喝!」
赤法师左手一挥,光球一一在空中爆开。
他直接释放魔力将火炎球击落。
闪光和烟雾遮住了视线。
「雷藏」看出这是为了遮蔽他的视线。
「雕虫小技!」
他将魔法灌注到右手朝我原本所在的位置击出,往后跃一大步。
不知道「雷藏」是发觉自己没有打中,还是察觉到我的气息——
他马上转身向后。
不过,已经太迟了!
我已经来到他面前。
我在「祝福之剑」周围设下「风」的结界,松开握剑的手。
「祝福之剑」化为一支枪刺穿「雷藏」的胸膛。
「唔啊!」
剑没入他的身体,直至剑柄。这股力量将他整个人钉在后方的神圣树上。
火炎球炸裂的瞬间,我施展翔封界越过赤法师的上方,绕到他身后。
大功告成!
「他还没死!」
杰路刚帝士大喊。
「想用这个对付我?」
「雷藏」伸手握住贯穿自己身体的剑。
他虽然被脱手的「祝福之剑」贯穿,但以他魔族的生命力而言,这应该无关痛痒。
但是——
「希尔菲儿!」
我大叫。
现在是一直在神圣树内等待的她出场的时候了。
咚!
神圣树开始剧烈颤动。「雷藏」的嚎叫声在已化为荒野的赛拉格回荡。
在我打出暗号的同时,希尔菲儿就朝神圣树施法——
念诵「治愈术」的咒语。
我之前提过,治愈术是种能够活化生物生命力、提高治愈速度的法术。
神圣树的细胞一一活化,剥落的树皮和枝叶纷纷重拾活力,准备再生。
但是这些活动需要大量的能量。
而能够化为能量来源的瘴气,就在自己身边。
那就是——「雷藏」。
神圣树迅速复原。
树干上瞬间长出新的树皮,处处冒出绿芽。转眼间嫩芽就亭亭竖立,抽枝送叶。
「雷藏」的呻吟声越来越小了。
能化为魔族生命力来源的瘴气,已经被吸取殆尽。
也就是说,「雷藏」被这棵树「吞噬」了。
这么一来,他就只剩下人类的生命力。
而他的身体又被剑当胸穿过。
「雷藏」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为、为什么……」
他悄声问道。
「为什么……我会输?为什么,我无法超越雷藏?」
「你不懂吗?」
他听我这么问后闭目半晌——
「我……只是一直望着他的背影。正因为如此……我才无法超越他。」
「正是如此——」
飒飒——
枝繁叶茂的神圣树在清风吹拂下沙沙作响。
「雷藏」又呕出一口血。
「你的坟墓上要刻什么名字?」
杰路刚帝士问他。
「我不需要坟墓。」
他静静笑着。
「这棵树,就是我的墓碑……」
他说着,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青翠的枝头,在风中轻轻摆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