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记录这个世界的一切。也是你们称为「米克瓦的绯眼」之物的原型。』
『残酷又纯粹的知性。因此,对这世界而言,我是禁忌水晶。』
至今仍清楚记得,那位自称是禁忌水晶的少女。
消灭掉称之为「S向量第八类」的强大幽幻种后,对方在净化魔笛之际现身并给予帮助。
一位拥有绯红色头发的女孩子。真的是个非常小的女孩。
「希望我将禁忌水晶解放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那孩子的力量快要枯竭了。』
巨蛇(米克维克斯)的回答无比简洁。
『禁忌水晶是处于成长过程的一种神性存在。她本应在这个世界里成长下去,但却闯入了幽幻种这个外部因素,使得她那未成长完全的身体承受了过重的负担。倘若继续这样下去,不久的将来,那孩子就会消灭了。』
「……这么一来——」
『禁忌水晶的消灭,代表这个世界的守护神就此消失。用最简单的说法,就是冻结秽歌之庭(伊甸)的冰结镜界也随之消灭。』
保护浮游大陆的结界若是消失,会发生什么事?
数以万计的幽幻种将会浮现。包括潜伏于秽歌之庭(伊甸)深处的吞噬世界之王,还有瑟拉的虚像,它们都会一口气来到浮游大陆。
『你知道浮游大陆为何会浮上天空吗?』
「……不。」
『那是利用了你们称之为「艾尔贝特共鸣」的力量。』
「咦!」
一边是象征秽歌之庭(伊甸)的魔笛。
另一边,则是禁忌水晶赋予整个浮游大陆的沁力。
这两者正面碰撞,产生出艾尔贝特共鸣,浮游大陆便藉由这股相斥力浮上天空……这的确是非常合理的解释。
『可是,当禁忌水晶消灭后,两股力量就会失去平衡。这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呢?』
「……浮游大陆会坠入秽歌之庭(伊甸)。」
冰冷的汗水滑过脸颊,抚过颈部。
这已经不是拜不拜托的问题了。既然禁忌水晶消灭后,世界也会跟着毁灭,那么无论如何都必须帮助禁忌水晶才行,不是吗?
「…………」
『怎么了吗?』
「您为何会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呢?」
禁忌水晶处于危险状态。这点已经理解了。
但反过来说,我却一点也不了解眼前的巨蛇(米克维克斯),仅知道它是瑟拉虚像的实像。
『因为我看好你成为纱砂的后继者。』
「……我?」
『刚才提到的解放禁忌水晶一事,条件只有一个。就是在秽歌之庭(伊甸)的最深处咏唱将其解放出来的解放序词。只要这么做,她就能获得自由。』
秽歌之庭(伊甸)的最深处。
潜入比目前所在位置还要深的场所,前往成千上万强大幽幻种所把守,还有三只瑟拉的虚像以逸待劳的深处。
然而,要解放禁忌水晶,也就只有这个方法才可办到。一旦成功解放禁忌水晶之后。
——之后————
「咦,不对。请等一下!」
『…………』
但愿我是我误会了。
首先,未能解放禁忌水晶时,会有什么后果呢?很简单,禁忌水晶的力量会枯竭,浮游大陆将因此坠落。就连冰结镜界也跟着消灭。
那么,若是解放禁忌水晶呢?
所谓解放,就代表不用再消耗禁忌水晶的力量。而消耗力量的主因是冰结镜界,也就是结界一样会消失……?
『正是如此。解放禁忌水晶,就等于解除冰结镜界。封锁秽歌之庭(伊甸)的结界会就此消灭。』
「怎么会这样!」
无论救不救禁忌水晶,结界都将消失不是吗?结界消失的瞬间,幽幻种大举进攻的场面仿佛就呈现在眼前。
……怎么也救不了浮游大陆?
除非能在解放禁忌水晶的时候,一并消灭秽歌之庭(伊甸)本身。
『你现在心里所想的,就是正确答案。』
「——那么!」
『没错。在不久的将来,冰结镜界的消灭一样是无可避免的。无论你是否解放禁忌水晶。若要让人类得以生存下去,只有消灭秽歌之庭(伊甸)一途。』
「可是!我又该怎么做呢!」
优米情绪失控地这么大叫。
用洗礼系术式来净化整个秽歌之庭(伊甸)吗?这已经不能叫难题,而是天方夜谭了。尤其是在这种不知何处才是尽头的世界里,其内部还潜伏着巨大幽幻种及瑟拉的虚像这类怪物。
『你想知道消灭秽歌之庭(伊甸)的方法?』
「……是的。」
『老实说,包括你在内的人类,你们所拥有的可能性让我十分难以判断。尽管无力、脆弱,却又能激发出至高无上的奇迹。因此,我很难告诉你该怎么做。』
「没关系。无论什么方法都好,请全都告诉我吧!告诉我能净化秽歌之庭(伊甸)的所有办法!」
『有两条路。』
……两条路?
优米在意外之余感到有些讶异。原以为只存在唯一的一种手段,但目前看来似乎还有选择的余地。
『第一条路,和刚才的方法有所矛盾。也就是仰赖于禁忌水晶的冰结镜界。尽管需要漫长的时间,但却是最保险的方式。』
「可是,您刚才说必须解放禁忌水晶……」
『那并不急于一时。毕竟千年前,禁忌水晶就已经开始疲惫了。在这种消耗过度的状态下,以人类的光阴来说,依然维持了结界千年之久。』
这就是人类与神性存在的差别。
包括寿命和力量的大小,在规模上都相差太多。
『所以,今后想必也能继续维持数百年的冰结镜界。在这数百年的时间里,秽歌之庭(伊甸)应该净化得相当完全了。目前的进度,大概来到你所身处的第五镜面。剩下的是第六、第七、第八以及第九。』
「……这四个阶层究竟有多大呢?」
『以面积而言,剩下的四层加起来还不如第一阶层哦。秽歌之庭(伊甸)是呈倒三角形的构造,所以愈浅层就愈是广大。更进一步来说,第七阶层的构造也有点特殊,应该可以略过不提。问题在于第六、第八和第九。』
理论上要到第九阶层,实际上只剩三个阶层。
只要再忍耐数百年,秽歌之庭(伊甸)的净化就能到达那里……可是,这个时间对我们人类来说,几乎等于永远了。
「……我听说皇姬莎拉殿下,千年前是一位名叫纱砂的女孩。」
『是的。她是个非常坚强的少女,所以禁忌水晶才会将冰结镜界托付予她。千年前能够担当此重任的,除她以外再也没有别人了。』
这么说来,皇姬殿下今后也要一直维持结界下去吗?
即便我,或者我的下一任巫女都不在了……她或许一样要和未来几任的巫女持续维持结界,待秽歌之庭(伊甸)完全净化后,才能将禁忌水晶解放吧。
「也就是说,我只要竭尽自己所能去协助皇姬殿下,这样就行了吗?」
『是你,优米·爱尔·苏菲尼克特。你要成为下一任的皇姬,从纱砂手里继承冰结镜界。』
话中的含义。
巨蛇(米克维克斯)说出的这句话,优米一时之间未能理解。
『纱砂的结界,一开始就加诸了千年的期限。她无法再次继承同样的术式。所以,需要一个新的纺纱人。』
「咦……那……那个……请等一下…………」
『纱砂应该知道继承的方法。你可以去询问那孩子。在你成为皇姬之后,她也会是一名很好的顾问。』
「我……要我做这种事…………」
数百年?
或许是一百年,也有可能是九百年。这么漫长的岁月里,要独自一个人在塔内的最上层持续封印秽歌之庭(伊甸)。
……那么榭尔提斯呢?
……雷奥、春蕾还有梅玫儿呢?
大家自塔内离去,换上新的巫女和千年狮。而这些人有朝一日也将离开塔内,就这样子重复几十次、几百次
「————」
……不行。
光是想像,泪水就要夺眶而出。这是多么艰辛的一条道路啊。势必要历经无数的别离,持续和秽歌之庭(伊甸)奋战下去。
『纱砂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
我能办得到吗?
莎拉殿下最初怀着这样的决心发动了结界。
但我只是一个毫无这方面觉悟,单纯成为巫女的普通女孩。在担任巫女的期间努力做出贡献,希望退休后离开塔内与榭尔提斯在一间小小的房子里生活下去。
「为什么会选上我呢……」
优米甚至无力拭去脸颊上的泪滴,整个人当场跪了下来。
听来只是藉口的一句话。
心里明明很清楚这点,却仍不知不觉开口了。
『你想必
从萧那里得知纱砂的事情了吧。那个少女似乎对于自己被敬为圣女一事感到相当苦恼。她心想,为何偏偏是我。』
「…………」
『那个时候,萧并没有给她答案,而是这么反问——』
『那么,你现在最想做什么呢?』
『纱砂答不出来。因为,她只不过对于圣女这个概念感到茫然和厌恶,心中并没有真正想去做些什么的念头。』
「…………」
『可是优米,你不一样。你不是有个很明确的目的吗?』
我的目的。
『自觉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吐露出心中的想法,将会为你带来无比的力量。』
「……我一直梦想着……一个不用再惧怕幽幻种的世界。」
唯独这句话。
顶着泪眼汪汪的表情,自己仍能毫不迟疑回答。
「我不想看到护士为了巫女而受伤……所以,一直盼望着这样的未来。」
至今为止,我的目的也随时间产生过些许变化
榭尔提斯成为千年狮并负责保护我,而我则成为巫女以守护浮游大陆。自己一直向往这样的关系。
……可是如今——
……我开始发现自己真正的理想,和这样的关系背道而驰。
我不想看到榭尔提斯受伤。
他成为千年狮固然让我很高兴。可是,若能打造一个和平,用不着保护我的安稳世界,或许才是最好的答案。
「莎拉殿下的结界……」
『已经撑不住了。正如预定,千年的约定似乎即将结束。』
约定?
『在从前的计划里,千年的结界应该就能完全净化秽歌之庭(伊甸)。然而,实际净化的却只有秽歌之庭(伊甸)的一部分。充斥于秽歌之庭(伊甸)深处的恶意,已经远远超出了禁忌水晶的估计。』
「所以才必须用千年以上的时间来净化……」
『纱砂当时约定好,倘若自己无法净化秽歌之庭(伊甸),一定会找到其他的适任者来替代自己维持结界。因为她认为这是身为圣女的最后职责。』
「最后的职责。」
『在大圣堂里,萨莉应该告诉过你,冻结的时间即将转动。』
『世界不断运转。你身处在漩涡的中心,却仍未自觉。所以我才会在这里……没错,是时候让冻结的时间转动了。』
世界不断运转,就意味着皇姬的地位将会被后人继承。
而冻结的时间转动,指的则是从冰结镜界当中解放禁忌水晶。
『所有的意志都以你为依归。这些话,原本应该由纱砂亲口告诉你。但她如今正在塔内的最上层履行自己的职责。刚才你问我「为何会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对吗?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如今都在各自奋战当中。而我,身为催生出瑟拉虚像的实像,就以她们的代言人之姿出现在这里了。』
包括莎拉殿下,还有禁忌水晶。
她们并未舍弃对未来的希望,而是打算将漫长岁月里累积起来的一切,全部托付予我……
『我所告知的这些事,和你所期望的目的并不一致。然而,在方向上不都是一样的吗?』
「……请……让我考虑一下………我脑中现在觉得非常混乱。」
『当然。做出最终判断的人毕竟还是你自己。』
其实最为混乱的,还是自己的内心。因为得知了太多的事情,对于它们的感情也一综复杂地缠绕在一起。
自己为何会哭泣?
就连这个理由也变得愈来愈不清楚了。
『接下来让我告诉你,另一个不必仰赖冰结镜界的净化,就能够消灭稳秽歌之庭(伊甸)的方法。』
「……啊,说得也是。」
巨蛇(米克维克斯)的语气显得有些卖关子,但对方毕竟一开始就表示有两种方法了。
『这个方法非常快速。若决定实行的话,明天一个人就能够办到。』
「明……明天?」
『是的。其条件是在秽歌之庭(伊甸)的最深处唱出魔笛的解放序词,使秽歌之庭(伊甸)崩溃。这样一来,秽歌之庭(伊甸)和所有的魔笛就会统统消灭。』
这个方法——
竟然和刚才解放禁忌水晶的条件如此相似。
第一条路——耗费数百年的时间,利用冰结镜界来净化秽歌之庭(伊甸),最后透过解放序词将禁忌水晶解放出来。
第二条路——有一种可以立刻使秽歌之庭(伊甸)崩溃的魔笛解放序词。将其唱出之后,魔笛消灭,禁忌水晶也能自冰结镜界当中解放。
「……第二条路好像比较轻松。」
甚至让人觉得,自己内心的那番挣扎以及皇姬殿下千年来的努力都等于白费了。若是能让秽歌之庭(伊甸)本身崩溃,一开始就应该先尝试这个方法才对。
『就好比纱砂用千年的岁月找到了你这位后继者。对于禁忌水晶而言,这同样是意料之外的事态。在漫长的千年当中,所发生的另类奇迹。不过,唯独有一件事情无可避免。』
「存在什么问题吗?」
『是的。那边想必也正在说明这件事吧。刚才的那些话,立场上都是以你为主,但接下来的方法,就必须托付予他了。』
「所谓的『他』是指?」
『榭尔提斯·玛格那·伊尔。这是身怀秽歌之庭(伊甸)魔笛的他所要展开的故事。』
2
冷冽的夜风抚过颈部内侧。
苍蓝的山丘。
不知是草,或者是土壤内的矿物所致,在星光照耀下呈现一片苍蓝光辉的大地上,放眼望去只有自己和黄昏色的龙。
「消灭秽歌之庭(伊甸)的方法……」
『第一种就如刚才所言,藉由重新继承冰结镜界,继续净化秽歌之庭(伊甸)。尽管费时长久,却是最保险的方法。』
龙直直俯视着自己。
透过皮肤感受着对方的视线,榭尔提斯迳自蹲坐在地上。
——被净化的大地。
如今虽然沉于秽歌之庭(伊甸),但人类能够再度居住的大陆,也终于不再是遥不可及了。
「所谓的保险,是因为净化了秽歌之庭(伊甸)全域的缘故吗?」
『没错。端看术者的力量,但只要不是极端强大的个体,幽幻种都能被净化。剩下来的顶多只有寥寥数只,同时也免去了潜入秽歌之庭(伊甸)最深处的危险性。』
数只强大的个体。
以三只瑟拉的虚像为首,或许还存在吞噬世界之王那样的特殊个体吧。虽然仅它们数只,就已经十分具有危险性了……
「另一个方法就是直接潜入秽歌之庭(伊甸)的最深处吧。」
『没错。在最深处唱出魔笛的解放序词,让秽歌之庭(伊甸)崩溃即可。但你也明白,那里必须穿越目前的秽歌之庭(伊甸)才能够抵达。』
多达数万、数十万只幽幻种所等待的黑色世界。
既然仅数千个体的攻击就曾让天结宫(索菲亚)陷入危机,不难想像这个数字有多么令人绝望。
「啊啊,原来如此。所以第一个方法既安全又保险,也少了幽幻种的阻碍。」
『没错。不过看你的表情,似乎想说些什么吧?』
榭尔提斯并未回答,只是默默抬起头来望着天空。
『你或许想说等不了数百年那么久?』
「……你会读心术?」
『神性存在各有其使命。负责守护世界的若是禁忌水晶,我便是专司俯瞰。所以我比世上的任何人都更了解你,从表情上就能看得出来。』
龙将鼻子凑上前来。
『在你坠入秽歌之庭(伊甸),重回护士为止的三年期间。』
「那实在是太漫长了。我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痛苦且看不见未来的时间。不过,我更加不愿让她尝到同样的痛苦。」
优米曾说过巫女的修行很辛苦。
例如感冒或受伤时,优米总是装出一副很有精神的模样。这一切都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而这样的她,却唯独对巫女的修行很清楚地表达出「辛苦」两字。想必其严酷的程度让她根本无从掩饰起吧。
「优米她不太常透露自己的修行内容。她总是说巫女有义务要保密。」
『哦?』
仔细想想,这必定是她所能做的最大掩饰。毕竟如果真的说出修行的内容,一定会害得自己为她操心。
而最终透露其中内幕的,则是莫妮卡。
『在清醒的状态下被封入冰中,保持假死状态。』
『这就是为了忍受冰结镜界而进行的初期训练。但不管怎么说,这还算是最轻松的。之后的训练……我根本不想去回忆。』
「我还是不想这么做。就算最后的结果是好的,我终究无法忍受优米要持续痛苦长达数百年的时间。」
『所以你要选择第二个方法?』
「由我前往秽歌之庭(伊甸)的最深处。毕竟长时间待在充满魔笛的世界里……嗯,对于普通人来说终究不太妥当。」
『即便被数十万
只幽幻种所包围?』
「当然。」
『不过,光凭这份决心还是不够。』
怎么回事?
抵达秽歌之庭(伊甸)的最深处,莫非还不是最大的难关?
『第七真音律(伊甸和音)。』
「……刚才你叫我不要咏唱。莫非和这有关?」
『解放魔笛,让秽歌之庭(伊甸)崩溃的解放序词,正是你身上的第七真音律(伊甸和音)。那个旋律本身就是一把沟通所有魔笛的钥匙。』
「这样不是没有问题吗?」
自己究竟是如何获得让秽歌之庭(伊甸)崩溃的解放序词,仍旧是个谜团。
倘若第七真音律(伊甸和音)有如此的效果,那自然求之不得。这样一来,只要做好前往秽歌之庭(伊甸)深处的觉悟就行了吧?
『消灭秽歌之庭(伊甸)的过程,第一和第二种方法明显有所差异对吧?一种是利用结界来净化秽歌之庭(伊甸),另一种则是促使魔笛这整个系统的自我毁灭。更进一步来说,两者作用的范围也各不相同。前者只限定于秽歌之庭(伊甸),若是已浮上浮游大陆的幽幻种,则无法加以净化。』
换言之,在遭受幽幻种大举进攻之后,第一种方法就毫无意义了。
但后者不同。
魔笛的消灭将会引发秽歌之庭(伊甸)的崩溃,得以净化这个世界上的所有魔笛。无论幽幻种们身在何处。这是再好不过的方法了。
「只要我抵达秽歌之庭(伊甸)的最深处,这样就可以了吧?」
『届时你将使得让秽歌之庭(伊甸)崩溃。包括所有的魔笛、幽幻种——』
『以及你自己本身,都会就此消灭吧?』
咦?
『三年前,原本不存在的第七真音诞生了。你还记得当初坠入秽歌之庭(伊甸)的事情吗?』
不记得了。
但是,听完伊格尼德的叙述后,自己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我为了救优米而坠入秽歌之庭(伊甸),然后记得在坠落当中一边和幽幻种交战。」
『没错。你一路坠入了秽歌之庭(伊甸)。这是连禁忌水晶也无法到预料的状况,对于幽幻种来说也同样所料不及。毕竟你是从塔内的最上层坠落的。而那里的「门扉」,又与秽歌之庭(伊甸)的深处直接相通。于是你省略了中间的所有过程,坠入了秽歌之庭(伊甸)的最深处一带。』
坠入的人并非优米,想必幽幻种和禁忌水晶都为之惊讶吧。
因为,一个人类少年竟以「突然出现在秽歌之庭(伊甸)深处」的方式坠落了。
『坠入秽歌之庭(伊甸)深处的你,幽幻种怎样也无法追上。而被封印的禁忌水晶一样只能默默看着这一切。于是,你就这样抵达了。』
「抵达最深处……」
『没错。瑟拉的悲哀所沉睡的最深处。真正的秽歌之庭(伊甸)。』
——瑟拉?
最古老的幽幻种被称之为瑟拉的虚像。
而沉睡于秽歌之庭(伊甸)最深处的,则是瑟拉的悲哀。
「……所谓的瑟拉是——」
『一切的初始。所有世界之母。包括我和禁忌水晶,所有的神性存在都是以瑟拉的代言人身份显现于世界上。』
位于神性存在之上……还有更高阶的存在。
那便是名为瑟拉的「事物」。
『你们称之为幽幻种的怪物,从前也曾是赞美瑟拉的福音之兽。』
「那些怪物吗!」
『但瑟拉太过庞大了。无论是对世界或人类来说,终究无法理解其全貌。所有诞生自瑟拉的孩子们,全都忘记瑟拉的名字,于是「她」在哀伤中陷入了长眠。从这时候起,世界失去了瑟拉的慈爱,催生出悲哀的秽歌之庭(伊甸)。而失去主人的福音之兽,也饱受哀伤和叹息的打击,终于变化成你们口中的幽幻种。』
「…………」
『然后,即便模样彻底改变,幽幻种们依然持续歌颂瑟拉的名号。歌声中带着扭曲的爱、悲伤以及愤怒。』
「那便是魔笛。」
没有言语。
龙只是安静地点了一下头。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无法解释我身上的魔笛。我根本不认识什么瑟拉,也和福音之兽毫无关连才对。」
『是的。但你抵达了那里。在幽幻种也到不了的秽歌之庭(伊甸)最深处,你触及了瑟拉的悲哀。』
「……我完全没有印象。」
『那是因为你已经丧失意识,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人类暴露在秽歌之庭(伊甸)的魔笛中会有什么后果,事到如今没有必要再次解释了吧。』
「…………」
一种呼吸逆流至喉咙的感觉。
榭尔提斯默默望着自己的两只手掌。和周遭人们没有两样的肉体,却仅仅因为寄宿了魔笛,从而能够抵御秽歌之庭(伊甸)的剧毒。
『若侵蚀你生命的是魔笛,勉强保住你一命的同样也是魔笛。是瑟拉的意志救了你。因为你是幽幻种也无法抵达的秽歌之庭(伊甸)最深处唯一的造访者。瑟拉在长眠当中,得知了你这位访客的存在。』
伟大的意志便将自己的旋律寄托于来到自己身边的少年。
……没有错。
那一天,在世界终结的场所——
我确实听见了流泄于「秽歌之庭(伊甸)」的歌声。
净化所有幽幻种,将一切魔笛转化为福音的解放之语。那便是第七真音律(伊甸和音)。
『当你在秽歌之庭(伊甸)的最深处咏唱出来后,便能够成就一切。』
……其代价便是——
……三年前维系我生命的魔笛也将随之消灭。
啊啊,是这么回事啊。
所以阿玛迪斯一开始才会告诉我,它将带来悲剧。
『看来你终于理解了呢。』
「————」
不知不觉中,榭尔提斯弯下双膝,跪倒在苍蓝的山丘上。
他清楚感觉到自己体内某样重要的事物正伴随着声响逐渐崩溃。此刻就连静静点头回应对方的力气都没有。
「……优米曾经这么对我说。」
身体崩落在大地上,他茫然仰望着头顶上的龙。
「她说总有一天会净化我身上的魔笛。」
『但每一次,都被艾尔贝特共鸣所阻挡了吧?』
「嗯,她很疑惑为何会引发这种现象,整个人懊悔得无法成眠。我想最难过的人,应该就是优米了。可是………………呜……」
干燥的喉咙发不出声音。
——居然会有这么残酷的事情。
倘若没有艾尔贝特共鸣,任凭优米将我身上的魔笛净化的话——
『你就会死亡。这么说你明白了吗?艾尔贝特共鸣并不是拒绝你,而是在保护你哦。』
「…………」
脸部的肌肉抽搐,完全无法得知自己现在是何种表情。
「对了,优米呢?你们也对她说了这些事吧!」
『我们只告诉她消灭秽歌之庭(伊甸)的方法。但关于你的实际状况,则还未告知。』
「……这是在等我做决定?」
『神性存在只是观望。一切由你自己作主。正如她是天结宫(索菲亚)的意志,秽歌之庭(伊甸)的意志也同样以你为依归。』
没有时间犹豫了。
再这么拖下去,等待实像告知方法的优米将会起疑心的。
「……我决定了。」
『?』
「关于这件事,希望你们能对她保密……我想亲口告诉她。能不能等到我准备好,将一切都告诉她之后?」
消灭秽歌之庭(伊甸)的方法。
其代价是什么,自己必须亲口告诉她才行。不,不仅仅只有她,还必须向莫妮卡、威尔以及华宫他们说清楚。
——可是……可是!
真的只有两种方法吗?为解放禁忌水晶而以消灭秽歌之庭(伊甸)为前提,这两个方法所失去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我会转告米克维克斯。只要你不主动提起,她将不会得知刚才的内容。』
「……嗯。」
『事情谈完了。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
「只有两件事。」
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榭尔提斯仰望着龙。
「不管使用什么方法,只要不前往秽歌之庭(伊甸)的最深处,也就无法解放禁忌水晶了。我这么说对吗?」
『正确。』
「那么另一个问题。在那里等着我的,是瑟拉的虚像吗?」
『没有错。不过,那三只个体并非最后。最终阻挡在你面前的将会是——————』
「谢谢你。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带着浅浅的微笑,榭尔提斯站了起来。
「想不到你会这么仔细地回答我的问题。」
『其实我本身也很感兴趣。这算是对身怀第七真音律(伊甸和音)的坎坷之人所应有的礼貌。不过,真是不简单。我本来以为你听完
后会怨天尤人的。』
「我必须去接优米,伊莉斯也还寄放在别人那边。要是这时候沮丧个没完,一定会被看出有什么古怪的。」
『……果真不简单。』
黄昏龙似乎笑了。
『你走下这个山丘。待抵达积雪高山的山脚下之后,沿着山路直直前进,你所要找的女孩就在那里。』
「我觉得附近好像没有下雪吧。」
『走过去就知道了。在秽歌之庭(伊甸)里,并非只有眼前所见的一条路。』
……说得也是。
得知秽歌之庭(伊甸)内存在学校之际,本来就应该朝这个方向去思考了。原来走着走着,景色可能就会突然转变。
「那么我该走了。谢谢你,阿玛迪斯。」
『叫我阿玛就行。』
「?」
『阿玛迪斯。这个和瑟拉的虚像一样的名字,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混淆吧。』
「……挺可爱的名字呢。」
『很适合我对吧?』
龙扬起嘴角,露出漆黑的獠牙。
那笨拙的表情看起来令人有种不可思议的舒适感。
『回头望去,在那遥远一端的事物。』
「……咦?」
『不是现在。』
黄昏龙将尖锐的头部高高举向天空。
『不是现在,但也不远了。你必定会碰见通向乐园幻想的道路。请务必留心。一旦中途错过那条路,就再也找不到它了。但倘若你能够找到真正的乐园,到那个时候————』
「……到那个时候?」
『你将会抵达来访者们所盼望的乐园。仅仅如此而已。』
这句话究竟有何意图呢?不过,就算在这里想破了头,势必也找不出答案的吧。所以——
「那么,后会有期了。」
『我拭目以待。』
按照黄昏龙的指示,榭尔提斯在山丘上迈开脚步。
3
在另一个无尽黑暗的世界——
『优米,看来我只能透露到这里了。』
散发白夜色光辉的蛇忽然这么说道。
「……咦?可……可是,刚才不是说有第二条路……」
『去问榭尔提斯吧。不用担心,他会告诉你的。至于他目前所在的位置——』
没错,就是这个。自己来到这里的最初目的,便是想询问失散的榭尔提斯人在何处。
『你离开这座教会,走下雪地。大致的路线,萧会教你怎么走。』
「……这样就行了吗?」
原本以为必须穿越崎岖的道路或幽幻种盘据的场所。毕竟这里是秽歌之庭(伊甸),愈简单的路径,就愈会担心是陷阱。
『禁忌水晶就拜托你了。那女孩……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
面对垂下头的大蛇,优米默默点了个头,然后将手放在门上。
真不可思议。刚才无论多么用力都无法推开的门,如今只是用手指轻触门把就自动打开了。
「好亮!」
下一刻,眼睛受到射入的光线剌激,优米不禁叫出声音来。
……是啊。这个房间里面一片漆黑。一旦习惯后,面对一点点的亮光就会感到如此刺眼。
「欢迎回来。」
身穿漆黑大衣的萧,带着不变的微笑在门外等着。
「那么,我们这就前往会合地点吧。我带你到半路上。从雪地另一端的道路下去后,沿着那条路一直走就行了。」
「咦?啊……那个——」
我什么都还没说吧?
一看到我的脸就自信满满地走出去,这究竟怎么回事?
「我刚才站在门边就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了。偷听你们的谈话真是不好意思。」
「啊,不,不要紧的……就是这条路直直前进吧?」
「没错。积雪很深,要多留意脚下。」
萧在刚堆积不久的新雪中前进。由白雪构成的地毯,深度大约只到脚踝左右。在更靠内的位置,似乎还有深及膝盖的地方。
「这些雪是构成冰结镜界的苍冰吗?」
「不,大概是因为这里当时是冬天的缘故吧。冰结镜界连同冬季也一并冻结了。」
封锁秽歌之庭(伊甸)的结界将时间也一并冻结。既然如此,这些就是千年前所累积的雪吧。
「……这么说,待在秽歌之庭(伊甸)的期间——」
「冰结镜界内部的时间是一直静止的。无论对幽幻种或人类来说都一样。皇姬莎拉也是如此哦。她之所以能维持千年前的姿态,都是因为时间在她体内静止的缘故。」
冰冷的呼吸。
白雾状的热气呼出后,缓缓融入空气中消失无踪。
「……萧先生,您是因为巨蛇(米克维克斯)的力量而进入秽歌之庭(伊甸)的吗?」
「嗯。不过,那虽然是神性存在,但和禁忌水晶不同,只是俯瞰者。除此以外,什么事情也不能做。而我也一样,不具备你这种净化世界的力量,也没有肩负像纱砂那样的使命。」
……真的吗?
既然被那么巨大的神性存在所信赖和依靠,萧先生应该具备惊人的才华或力量才是。
「我没有那种力量哦。」
「骗人。您现在不是看出了我的想法——」
「这一切都是凭经验。别看我这样,其实年纪已经不小了。」
走在前方的萧此时投来一个顽皮的视线。
「只不过,在我的内心的某处,或许也存在着想要助禁忌水晶一臂之力的念头吧。尽管我们那个时候大吵了一架。」
「吵架!咦……和禁忌水晶吗?」
「嗯。都是以前的事了。对禁忌水晶来说,我当时也是也是一名适任者,但最后却拒绝了。详细的原因不便多谈,算是彼此的想法有所出入吧。」
……原来如此。换句话说——
……在我之前,这个人是本来应该被选中的人选。
但他主动放弃,选择了凭自己的力量活下去。所以,他才说自己没有沁力或其他力量吧。
「就因为那时候闹得不欢而散,如今才更想帮她的忙————我们就快到啰。」
黑法师在前方这么低语的瞬间,世界忽然一变。
从早晨变成傍晚。
从冬季转为盛夏。
抬头望去,天空如燃烧一般变得通红。空气也从刚才的冷风,换成让人出汗的潮湿气候。
「……咦?咦?」
「秽歌之庭(伊甸)并不像你所看到的,只存在于一个地方。我们现在正从纱砂的故乡跨越到其他的境界面。」
「这个,意思是……我们到了完全不同的地方吗?」
「还是在秽歌之庭(伊甸)没错,不过这里有无数个空间扭曲的场所。你一开始可能会对此感到不知所措吧。」
距离萧上一次停下脚步回过头,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面对附着在喉咙上的潮湿空气以及酷热气温,优米的法衣里里外外满是汗水。
……我们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吧?
走下的山丘,此时远在后方形成了模糊的小影子。那座山丘一带是白雪纷飞的酷寒地带,而这里却是令人不停冒汗的酷暑地区,当然会感到困惑了。
「要休息吗?」
「我……还撑得住。」
优米点点头,一边用手背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榭……榭尔提斯他一定走在也在这么热的环境中吧。既然如此,我也必须加油。不能让他等我太久。」
「哦?」
萧扬起单边眉毛,抬高了声调。这种动作看在优米的眼中,觉得非常稀奇。
「请问……这是在——」
「这纯粹只是我个人觉得很好奇。你喜欢上了那个叫榭尔提斯的人吗?」
「~~~~~~~~呜!」
声音卡在喉咙深处,叫不出来。
「这……这这这这!怎么突然问我这种问题呢?」
「唔,我自己对于恋爱这档事似乎颇为生疏,所以最近开始留意别人的反应。看来?这一次是猜对了吧。」
「……意思是,我的反应很明显吗?」
「嗯,所以看着看着,我也觉得挺愉快的。我真的非常希望纱砂她也能够成为像你一样的人。毕竟那孩子满脑子只想着要完成自己的使命。稍微喘口气休息一下也是很重要的。」
的确,莎拉殿下从未和自己交谈过工作之外的事情。但和其他的巫女,例如梅玫儿或春蕾,她们明明就聊过吃饭以及嗜好之类的话题……
「正因为如此,你或许有着不同于纱砂的未来。巨蛇(米克维克斯)是这么说的。」
「……是指我从莎拉殿下那里继承冰结镜界一事吗?」
「倘若你这么希望的话。」
带着意味深长的表情,萧有些不自然道。
「那么,我也该离开了。你们两人继续加油吧。」
「啊,啊……等一下!」
「你瞧,目的地不就在那里吗。」
染上夕阳色的花田。
以花坛来说
太大,称为野地又太狭小。这么一片……普通的花田,竟会是此行的目的地。
「看上去是很普通的花田。」
「以一个花朵盛开的地方来说,或许是这样没错。不同的是,那里沉睡着冰结镜界的核心,禁忌水晶。」
「在那个地方……」
「巨蛇(米克维克斯)所提到的解放,也就是将她从长眠中解放出来的意思。透过解放,禁忌水晶将会返回自身诞生的世界。」
返回。
优米一时无法消化其中的含义,整个人呆呆地站着好一会。
「……难道禁忌水晶并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守护者?」
「禁忌水晶只是其一。她一开始也是诞生于其他世界的神性存在。在诞生后不久,她就应该巡回于不同的世界,一边成长下去。然而巧合的是,同时间也有一支粗暴的群体搬迁到这个世界来。」
「那便是幽幻种吧。」
「没错。为了克制幽幻种,禁忌水晶消耗了力量。拯救她的方法,就是将其从秽歌之庭(伊甸)解放出来。这里所说的解放,是唤醒沉睡的她,并将她送回原先生长的世界。」
但是,其代价实在太大了。
禁忌水晶从这个世界消失,也就等于过去一直守护浮游大陆的神性存在消失。
「试着和禁忌水晶对话吧。透过对话,你或许会有所收获也不一定。」
「……我会努力的。」
优米点点头,仿佛在这么说服自己。
萧驻足,整个人只是面露微笑。或许是无意再继续同行。那看不出内心想法的微笑,传达出了这个意思。
「最后给你一个警告。进入那片花田之后千万小心。那是禁忌水晶为了自我防卫而施展的特殊结界。」
「那片花田是结界?」
「嗯。心存怀疑的人,无论怎么样也到不了花田的中心处。倘若强行进入,就会被强制驱逐。」
「……咦?那么我究竟该——」
「带着笑容和勇气走过去,这样就不用担心了。那么优米,我们有缘再见了」
不待回答,萧便转身离去。
大衣的漆黑与夕阳的暗红交融而成的黄昏色照遍全身,皇姬莎拉所崇拜的人就这样消失了。
……在我和莎拉殿下之前,被禁忌水晶选中之人。
……所以他才会时而露出寂寞的表情吗?
看不见对方后,优米继续往山丘上望去,打算继续追逐他的背影——
「优米?」
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时忽然从身后传来。
茶红色的头发及双眸。
纤瘦的身体穿着白色上衣及黑色外套,一手拿着剑的少年。
「榭尔提斯!」
「优米!果然是你,太好了!」
距离自己所在的下坡仅有数公尺之远。榭尔提斯出现在萧所告知的花田边缘处。他不顾一切地跑了过来。
「我一直都很担心……幸亏你平安无事。」
「我……我也一样很担心你!而且榭尔提斯你不在的时候,我真的遇到好多事情。先是坠落在雪山,然后得救,结果突然又出现一条全白的大蛇——」
「是不是一个自称『瑟拉虚像的实像』的家伙?」
「是……是的!然后还告诉我很多事。根据巨蛇(米克维克斯)的说法,好像有一个办法可以立刻消灭秽歌之庭(伊甸)。她叫我直接来问你……」
「…………」
原本注视着这边的他,不知不觉中垂下视线,俯视着地面。嘴唇紧闭,眼中充满了一种寂寞的空虚感。
榭尔提斯?
那种看似悲伤的表情,究竟是怎么了?
「啊啊,这样啊。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先照顺序一个个来吧。毕竟我也还没有完全理解。」
榭尔提斯缓缓摇头,这么笑道。和萧带忧郁的微笑不同,是看来十分虚弱,同时夹杂了自嘲的一种笑容。
「话说回来,秽歌之庭(伊甸)里居然会有这么一个地方。」
他眯细双眼,望着烧灼眼皮的夕阳。
「……这就是冰结镜界真正的——」
「嗯,据说是皇姬莎拉殿下一直盼望的光景。魔笛自一切大地上消失的那天,这里好像就是提早一步实现的地方。我一开始也不太能够理解因为心里觉得太高兴,脑中都变得一片空白了。」
秽歌之庭(伊甸)的深处,存在着空气如此洁净的地方。
凉爽的风吹过,植物生气蓬勃地扎根于大地。
还有能欣赏到这般美丽夕阳的山丘。
「这样的景色,我想将来一定随处都可以见到。包括榭尔提斯你身上的魔笛,我也一定能够净化成功的。」
「我的魔笛……」
「是啊。因为,这么壮观的景色确实是存在的。所以我也要加倍努力才行!对吧?」
「……说得也是。」
半阖起眼皮的榭尔提斯微微笑道。
「我们先找到禁忌水晶吧。得要弄清楚返回浮游大陆的方法。」
优米自始至终都未能够察觉,那是混入了自嘲和自责……无可奈何的感情在又悲又喜之后的一种笑容。
——待她了解这一点,已经是稍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