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初夜与最后五天 第二章 大兔与月光

闹钟铃声响起。

「……嗯。」

月光低吟一声,醒了过来。

结果发现自己果然躺在房里的床上。

他仰望天花板,接着看向吵闹的闹钟。

时间是早上六点半。

月光平常都把闹钟调到这个时间。

但今天他困得不得了。因为昨晚很晚才睡,使他的脑子还昏昏沉沉的。

「可恶,吵死了。」

他说着伸出手去按下闹钟,接着用力抓抓头发,茫然坐起上身。

然后看向床边。

昨天所谓订契约的仪式进行得比想像中还不顺利。月光是和美雷一起睡着,现在却不见她的人影。

「……唔,是已经醒了吗?」

月光说着站了起来,深呼吸两三次,走出房间,再走下楼梯。结果听见电视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是晨间动画的声音。看样子美雷在看动画。

「小鬼头。」

他说着笑了笑。

接着一路走向盥洗室。他漱了口、刷了牙,洗把脸清醒过来之后,走向客厅。

「美雷,你醒啦?」

结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美雷吓了一跳,看了他一眼,接着莫名和昨天一样满脸通红。

「啊、啊!那个,月月月月月光,早、早啊。」

「嗯,早啊。」

「跟、跟你说喔,那个,我很早就醒了,所以啊,在看动画!」

「是吗?」

「那个那个,我在准备烤面包,呃,要不要也帮月光烤一些?」

美雷这么问了,于是月光回答:

「不用,你会烤焦,我自己烤。」

「呃呃,那那那,要不要我去泡个咖啡?」

「那就去泡。」

「嗯!」

美雷说着就吵吵闹闹地跑进厨房,然后开始拚命泡咖啡。只是说起来,美雷泡的咖啡也只是把即溶咖啡粉放进热开水。

月光转动烤箱的旋钮,设定在一分半。然后他从冰箱里拿出奶油与果酱,放到桌上。

他在椅子上坐下,看着美雷的背影。

美雷已经穿上了水手服。她拚命用量匙测量咖啡粉的量,再倒进杯里。

月光看了便说:

「随便泡一泡就好啦。」

但美雷摇摇头说:

「可是还是泡好喝一点,月光才会比较高兴。」

「嗯?是吗?」

「嗯,所以你等一下喔。」

她说着用量匙舀起咖啡粉要倒到杯中,结果弄翻,粉全撒在地上。

「啊——!」

她很吵。

「啊啊,够了,不必用量匙啦。」

「呃呃呃,人家没问题!人家会泡啦!」

她又用量匙舀起咖啡粉放进杯中,最后似乎总算满意,倒了热水进去,用量匙搅拌。

只是泡杯咖啡都闹得这么大。只见她开开心心地把杯子递给月光。

「泡好了!」

「唔。」

「快喝快喝。」

「嗯。」

月光说着喝了一口咖啡。还算好喝,就是即溶咖啡的滋味。

但美雷一脸笑咪咪的。

「好喝吗?好喝吗?」

接着这么问了。

月光点点头说:

「嗯,还不错。」

「啊,那个那个,那那……」

「啥?」

「那个那个那个那个……」

她说着转眼间又满脸通红。

「那、那个,我……我有没有办法,当月光的……好老婆啊?」

看样子她想问的其实就是这件事。

她害羞得满脸通红。

而且眼睛也红红的。

月光看着她的眼睛。

「喂,美雷。」

「唔?」

「你昨天有好好睡吗?」

「呃、呃,那个……」

「有睡吗?」

「……我、我太紧张,接、接吻以后就……那个……很多事都让我吓一跳……」

「唔。」

「我睡不着,去上厕所,然后,那个……我本来想回月光身边睡觉,然后,突、突然觉得很难为情。」

「唔。」

「然后我就想到,啊,深夜动画的时间到了……播完以后又开始播电视购物节目……」

「也就是说,你都没睡?」

「唔唔唔,可、可是啊,该怎么说……我一点都不想睡。」

这时烤箱发出声响。月光看了烤箱一眼,接着说:

「吃了吐司就去睡,中午再来学校。」

「那、那个,只剩四天了,我不想跟月光分开太久……」

「那就乖乖去睡。我跟你订契约,可不是为了跟你打情骂俏。我要毁掉〈预言〉,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跟你订契约。」

听到月光这么说,美雷明显露出有点被刺伤的表情。

「嗯,呃,也就是说,月光只是想要我的力量,才跟我订契约……」

「啊啊,真是的,不是这样。」

「可是可是……」

美雷一脸正经地看着月光,让月光觉得很烦。他先思索了一会儿该不该大吼「根本不必一一进行这样的对话」,但后来又注视着美雷说:

「喂,美雷。」

「唔?」

「我不会说很多次,所以现在我就跟你说明白,你要听清楚。」

「呃、呃,对不起……你生气了?」

月光摇摇头说:

「我没生气。你别问那么多,听我说就对了。」

「好、好。」

「我打算毁了〈预言〉。你知道为什么吗?是为了让四天后仍然……」

「嗯、嗯。」

「呃,怎么说,就是……」

「嗯。」

「啊啊,可恶,有够烦的。总之就是,我希望四天后也能继续跟你一起过日子,所以我才跟你订了契约。这个答案可以吗?」

「咦……」

美雷听了又露出令月光不敢领教的开朗表情,满脸通红。但月光不想再听她说下去。

月光要说出这种肉麻台词也是挺难为情的。所以他对眼看表情变得越来越烦人的美雷说:

「啊啊,烦死了烦死了,你的脸烦死人了。什么都别再说了。」

「可是可是……」

「不准说,敢说我就宰了你。」

「可是可是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总之你赶快去睡,让力量恢复好帮上我的忙……」

然而,到头来美雷还是没闭嘴。

「我最喜欢月光了——!」

美雷的烦人功力全开,跑过来抱住月光。

「唔喔哇!」

月光整个人连椅子一起倒了下去。两人倒在厨房的地上,月光推开美雷的头。

「晚点我一定宰了你。」

月光这么说了,但看来对她已经不管用。

「嘻嘻♡」

美雷开心地笑了。

但月光并不讨厌,因为她会为了一些无聊得可笑的事笑得天真无邪。

而她的笑容会在这只剩下四天的世界,带给月光力量。

例如美雷的笑。

例如学生会那些家伙的吵闹。

例如学生们吵着要办校庆的热闹。

感觉在拿为了什么世界啦、灭亡啦、〈预言〉之类的事钻牛角尖的人开玩笑。

而这些情形每天都让月光得到解脱。

「……我能保住这些东西吗?」

月光开始钻牛角尖。

结果抱住他的美雷开口了。

「……月光。」

「嗯?」

「不用担心啦.月光。月光一定办得到!」

月光听了看向怀里的美雷-笑着说: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就挺简单的啊。」

「谁叫月光这么帅嘛。」

「是喔?」

「妈妈她啊,也说很中意月光呢。」

「那当然。」

「而且啊,而且……我呢,还想多跟月光这样抱在一起。」

她说着用力抱住月光。

月光看着她,接着又看看天花板,顺手摸摸怀里美雷的头。

「嗯,也对。不过你还是先去睡,我要去学校。」

他说着站了起来。

「我、我也去。」

「中午我会叫你过来,在这之前你先恢复力量。」

月光打开烤箱,拿出一片面包看了好一会儿。

「……今天应该抹草莓果酱。」

然后说出这句一点都不重要的话。

结果美雷开心地说:

「那那那,我也要果酱!」

「赶快吃一吃去睡。」

「好。我说啊,月光。」

「嗯?」

「就是就是啊,饮料……」

「你可以喝。」

「太棒啦!」

月光看着到头来还是和平常一样孩子气的她,笑了出来。

但据说她的力量已经强大得远非往昔所能相比。

美雷是雷神之女——继承了安度的丝克拉德之力,拥有全魔界最强大的力量,而且还有权统领所有恶魔。

而最重要的是……

「……」

月光将手用力握紧,盯着拳头看。

他想起了昨天美雷告诉他的契约内容。美雷说月光与她互相献出自己的「祭品」而订了契约,所以她的力量有一部分已经转让到他身上,使他可以动用雷电的力量——

「……唔。」

于是月光在脑中想像力量凝聚在拳头的画面。

然后试着张开手掌。

就在这一刹那!

突然砰的一声,手掌产生的雷电洒向四周,眼前的桌子被震飞,陷进天花板。月光抬头看着桌子。

「哎呀……」

他微微一惊。

正要从冰箱拿出Dr.Pepper的美雷……

「哇啊啊!」

她夸张地吓了一大跳,转身看向月光。她带着害怕的眼神看着月光问:

「月、月光?怎么了?你生气了?」

月光当然并不是在生气。

他只是还未能完全驾驭从美雷身上得到的力量。

他看着美雷说:

「没有,我没生气。只是第一次试用你给我的力量,用得不顺手。」

「啊,你是说刚刚的电电?」

「对。」

「那个,跟你说喔,要是你不下令『电电去吧!』它们就不会乖乖听话喔。」

「我死也不说。」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不过,原来是要下令啊?」

他说着再度将力量汇集在掌上。

「雷电,汇集到我手上。」

结果雷电就停留在他手上。

「雷电,锐利地收敛到指尖。」

于是雷电集中得像是一把细小锐利的小刀,汇集在他的指尖,接着他手指一挥。朝着左手上的吐司一挥。

面包被这一刀应声划开,变成两半。

美雷见状瞪大了眼睛。

「咦!好厉害!这么快就可以指挥它们做出这么细腻的动作?」

「你办不到吗?」

「嗯,呃……」

美雷慌了,微微挺起胸口说:

「做、做得到啦。」

「你做不到吧?」

「呃,那个啊……」

「不过你拥有的力量大得多了,不是吗?所以是因为力量太强大,才会控制不好?」

然而,美雷看着月光说:

「呃,琐碎的事我全都很不拿手。」

「嗯,也是啦,看你的脸就知道。」

「我的脸怎么样!」

月光仔细打量美雷那张怎么看都觉得很傻,像是什么都没在想的脸,然后说:

「……我是在夸你,别想太多。」

下一瞬间,美雷的脸又放松下来。

「咦、咦?月光在夸米蕾?米蕾很了不起?很了不起?」

「对。」「太棒啦!」

她说着打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Dr.Pepper。

喝了一口。

「噗哈~~!」

她露出幸福到了极点的表情。

她的表情如此悠哉,几乎令人忘记这个世界再过四天就会消失的现实,让月光一如往常从中稍微受到鼓舞,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不过还是需要练习一下啊。还有也得练习要怎么跟美雷配合……」

月光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抬头看看陷进天花板的桌子,又低头看了被咖啡、果酱与奶油弄脏的地板。

「美雷。」

「做什么~^?」

「吃完吐司就把厨房收拾干净,然后睡到十点,睡醒了就来学校。」

「知道了。」

「那么,我要走了。」

「你要去学校?」

「不,我要去魔界。」

「去妈妈那边?」

「对,我去跟她报告,说已经跟你订了契约。」

「呃、呃,我……」

「你不用来,去睡吧。」

「知道了。」

美雷点头答应。

月光确认之后,一只手拿着吐司走出厨房,回到二楼的房间。而他一回到房间就说了声:

「……开门。」

他开启了〈路径〉。

次元立刻扭曲,接出一条通往学生会室的通道。月光穿上放在房间角落的皮鞋,把凶剑(Spell Error)佩挂在腰间,钻过次元裂缝来到学生会室。

大兔已经出现在学生会室。

他坐在平常用的那张会议桌旁。看着月光。

月光看着大兔说:

「……怎么?你一大早就跑来这里?」

大兔看着月光,微微一笑。

「总觉得一想到这个世界只剩下四天.就睡不着觉。」

「我会阻止末日,所以不会四天后就结束。」

「是吗?」

「没错。」

「那我就放心了……可是,昨天……」

大兔这句话让月光想起他昨天下达的指令。

他下令要众人把昨天当成最后一天来过。为了在最后的四天打好这场博命对抗〈预言>的仗,他下令要众人不管是要去找家人、重视的朋友,还是找情人都好,哪怕只是为了诀别,也要把昨天一整天当成最后一天来过。

所以照理说,这小子昨天应该也是和家人一起过。

「……你昨天过得都不会留下遗憾了吗?」

大兔听了后嘴角上扬。

「……你呢?」

「啥?」

「你跟那个叫璃依音的女生处得还好吗?还是,你终于向美雷表白了?」

月光瞬间想起璃依音来向他表白而被他拒绝的情形,还有昨晚的美雷,便皱起眉头说:

「……这你管不着。」

「哎呀?这是什么话嘛?你真的跟她们做了什么吗?」

「你很烦。废话少说,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休息时间只到昨天。」

大兔听了耸耸肩说:

「没有啦,我做了太多工作,结果累了,现在正在休息。」

「那要不要我帮忙宰了你?」

月光说着拔出腰间的剑。

「只要宰了你,你的疲劳就会消失了吧?」

结果大兔挥挥手。

「不用不用,用不着。要是我撑不下去,自己会死掉重生。」

「是吗?」

「没错。」

「那就去做事。我们已经没剩太多时间了。」

「我只要先去看〈预言〉就好?」

「没错。剩下的就照你的提议,好好努力。」

「我当初提议什么来着了?」

「就是你说要在这种状况下,努力办好校庆的那个提议。」

「啊啊……就是我说只要做出脑子还清醒的人绝对不会做的事,说不定就能摆脱〈预言〉的那回事?」

「对。」

「那么,我就努力办好角色扮演咖啡厅吧。」

大兔站了起来。

月光从大兔身上移开视线。

「……开门。」

他对〈圣地>这么下令。

接着〈路径〉立刻开启。

这道门通往魔界。

「……你要去哪里?」

大兔见状问了这个问题。

月光头也不回地回答:

「……去魔界。我马上就回来。」

「啊哈,你是要去找美雷的妈妈,要她把女儿嫁给你吗?」

大兔用胡闹的态度说出这样的话,于是月光转过身,嘴角上扬地说:

「……差不多就是这样。」

月光说完便穿过了次元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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