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次元扭曲后,来到的地方仍是日本。
是一处商店街的一条小巷子里。
这就是月光选择的逃亡去处。
而且是离宫阪高中并不怎么远,搭两站就会到的闹区大楼后面。
一起钻过〈路径〉的泉说:
「咦~~这里不是佐久间的商店街吗?逃到离学校这么近的地方,躲不躲得过追兵啊?」
结果身旁的赛尔裘听了后说:
「……〈预言〉里的泉同学说了这句话,然后月光同学都不肯解释耶。」
月光听了朝同伴们看了一眼。
他看到除了大兔与希梅亚以外的学生会成员都已经到齐。
泉、哈斯格、赛尔裘。
以及待在自己身旁的美雷。
而且从刚才赛尔裘与泉的发言听来,他们显然知道得比月光多,知道某些特殊的情报。
月光不知道这些情报是从哪里来的,所以他有必要先问个清楚。然而……
在这之前月光问的是:
「……有没有人受伤了?」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泉笑咪咪地说:
「总觉得月光大少爷好像比平常温柔好多?」
她说出这样的话,结果身旁的美雷听了便开心地说:
「跟你说,跟你说喔.月光他啊,一直都很温柔耶。」
并且抱住了月光的手臂。
泉低头看着美雷这样,又带着令月光相当受不了的笑容看着他说:
「哎呀哎呀,这是怎样这是怎样?你们这种比平常亲热五倍的感觉超夸张的耶。啊,啊,难道你们两个,已经在做正经的高中生不应该有的不纯洁异性……」
「你给我闭嘴,不要瞎猜……」
「贼笑贼笑贼笑——」
「我叫你闭嘴听到没有!」
「啊哈,我明明就只是用嘴来描述表情而已啊。」
泉开心地傻笑个不停。
哈斯格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制止她:
「呃~~好好好,你们在这种状况下态度还跟平常一样,到底是怎样?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在着急吗?」
泉听了后说:
「我当然也很急呀。」
「看不出来。」
「所以才说哈斯格都不懂女人心耶。」
赛尔裘听了便连连点头称是。
「所以才会是在室啊。」
「小心我宰了你们!」
月光不再听这些笨蛋对话。
哈斯格说的没错。
已经没有时间了。
完全没有时间。
离〈预言〉所说的世界末日应该已经剩下不到二十四小时。
虽然因为手机被破坏,书包也放着没带来,让他不知道正确的时间。
这时月光问了:
「你们几个,〈军方〉配发的手机——」
哈斯格立刻回答:
「当然丢掉了。」
「我也是——」
「我也是。」
月光点点头。
「好。看来你们终究没那么笨。毕竟要是身上带着那些手机,这个地方马上就会被他们查出来了。」
月光说话的同时低头看着美雷。当然单以她的情形来说,真的就是那么笨,然而……
「不过你大概没问题吧。毕竟你呆到就算叫你绝对不要忘了带手机,你还是会忘。」
美雷听了便鼓起脸颊。
「我又不呆。」
「那你的手机呢?」
「呃、呃……」
「你没带吧?」
「呃,这个,我只是睡觉睡到一半突然被找来才会忘记。」
「忘在哪里?」
「呃、呃呃。」
「你记得把手机放在哪里了吗?」
「这这这……」
「果然是个呆子啊。」
「人家才不呆啦啊啊啊啊啊!」
「不过现在你还是呆一点比较好。美雷你很棒。」
「咦♡真的?」
「嗯。」
「嘻嘻嘻,被夸奖了——!」
而泉看到美雷高兴的模样.又说了:
「贼笑贼笑贼笑~~」
「你给我闭嘴就对了。」
但泉不予理会。
「这位太太这位太太,请问您有什么看法呢?」
说着还一副老太婆似的动作拍了拍哈斯格的肩膀。
「不要扯到我身上。」哈斯格皱起眉头。
月光一脸厌烦地看着他们,又抬头看看天空。
天空仍然很黑。
明明应该还只是傍晚,阳光却被笼罩整片天空的恶魔遮住。
不时传来雷电般的声响,在天上开出大洞。
傍晚的火红阳光从这些洞里透出来,看上去就好像天空受了伤而流血。
看样子恶魔还没打输。
人类与恶魔的战斗看似势均力敌。
「……」
但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无论赢的是人类还是恶魔,到头来世界都会毁灭。
这一切都早已写在〈预言〉之中。
谁也抗拒不了这〈预言〉。
无论是神……
是人……
还是恶魔。
就连他的天才弟弟都因为太过绝望而屈服。
这时月光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想起日向为了保护自己而被杀。
杀他的人,是大兔。
大兔一把抓住日向的脸并说他吃了弟弟体内的〈乌鸦>之力。然后还说出这样的话:「啊啊,〈乌鸦〉分开吃果然有毒啊……害我的计画有点被打乱了啦。」
这句话让月光全懂了。
想让月光吃掉〈乌鸦〉的果然是〈月亮外侧的神〉。
无论是月光或日向,都不应该自相残杀。
这时泉说话了。她带着有点担心月光的表情说:
「……请问一下,日向他……」
「闭嘴。这没办法。」
但泉摇摇头。
「才不会没办法。因为同伴难过的话,我们也会难过。」
她这么说了。
赛尔裘、哈斯格,还有美雷都看着他。
但月光只是耸耸肩回答:
「到了明天傍晚,世界就会毁灭,所有人都会死,死了一个有一阵子没联络的弟弟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每个人都不说话,脸上写满了「哪有这种事」。
月光无可奈何,只好稍微辩解:
「而且大兔吃掉日向的力量以后,似乎还想丢给我吃。所以我想既然这样,只要抢回日向应该就还有办法让他复活。」
「……」
「也就是说,我还没放弃弟弟——我这么说你们满意了吗?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了我没看过的深层〈预言〉,但我说的话在〈预言>上都只是无聊的……」
然而,泉又打断月光:
「才不是玩笑。也许真的会变成那样。」
「……」
「嗯,只要不死心,一定会变成那样。」
月光看着泉问道:
「是吗?那我们先来整理情报吧。你们到底握有什么情报?」
月光这么一问,泉就回答:
「呃,其实到这里为止的对话,我们都已经在〈预言〉里看过了耶。这里就是最深的阶层深得再也不会分歧。然后啊,大兔、希梅亚,还有黑守老师都会透过〈预言〉找到我们。」
月光听了眯起眼睛。
「看〈预言〉就会知道我们的所在?」
「嗯。」
「然后就会来追拿我们?」
「谁知道呢?」
「你不是也看过这〈预言〉了吗?那为什么不知道?」
他这么一说,哈斯格就在旁边笑了笑说:
「因为我们要离开〈预言〉,所以接下来的我们不会被写进〈预言〉里。」
月光面向哈斯格。
「离开〈预言〉?具体来说是怎么回事?而且,为什么你还有我们会有办法做出这种事?你们是从哪里得到道些情报……」
然而,这时赛尔裘从口袋里拿出指针式的闹钟说:
「好了,大兔同学他们要来啰。再过一分钟,他们就会找到我们的所在,三分钟后这里就会受到攻击。」
他这么说了。
连攻击时间都掌握得很精确。
相信他大概是在〈预言〉中看到的。
但他是怎么做到的?凭人类的能耐,要看深层的〈预言〉应该非常困难。就连〈军方〉也没办法看到那么深层的部分。
他们几个到底知道什么?
但这些问题……
「……现在没有时间慢慢问啊。那么,要怎么办?」
泉回答:
「这~~要由月光大少爷来想啊。」
「啥?」
「我们会用一分钟的时间跟你简单解释状况,剩下的就交给你的反射动作了。你要靠反射动作接连做出可以活下来的正确解答。」
「啥?给我等……」
但他这句
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已经没有时间继续等下去。
凭现在这些战力,他没有信心能够击退大兔、希梅亚与黑守的攻势。
那他们就必须逃走。
必须立刻逃走。
但敌人会看〈预言〉来攻击。不是只查出月光等人的所在地,而是会查出他们会做什么、如何行动,确定未来之后再攻击。
面对这样的敌人,要怎么行动才好?
但从泉自信满满的模样看来,她似乎知道答案。
知道跳脱〈预言〉所写内容的方法。
「我要怎么办才好?快点告诉我。」
泉嘴角上扬笑了笑。
「虽然我已经在〈预言〉里看了好几次,不过这个让月光大少爷无条件信任我们的场面,我真的好喜……」
「少废话,快点!」
「好好好。嗯,我们背后有〈天魔〉撑腰。」
「啥!」
「而且还说他叫什么〈天魔之兔〉,是〈天魔〉的本体。然后还说我、赛尔裘、哈斯格,还有月光大少爷你们兄弟都是〈天魔之兔〉为了背叛〈预言〉而分割自己身体所布署的棋子。」
「……」
「所以我们是神与神为了斗争而创造出来的傀儡,所以我们才能离开〈预言〉。哇,好棒喔,我们被神选上了耶♪好光荣喔♪」
这句话让月光听得翻了白眼。
他看看泉的脸……
又看看赛尔裘与哈斯格的脸……
想起每天都处在绝望之中,把父母、身体、灵魂都卖给了恶魔的弟弟的脸……
想起这十年来,一再诅咒自己的无能而活到今天的自己……
「这是怎样?」
「可是现在没有时间听你发表感想……」
但月光不理她,并说了:
「实在有够不爽。」
泉听了后笑着说:
「我有同感。可是,现在没有时间了,所以我要说下去。」
「你要说的是〈天魔之兔〉想要我们采取的行动?」
「嗯。因为我们也没有别条路可走。」
「我不会乖乖……」
然而,这时赛尔裘说话了。他举起闹钟说:
「好了,一分钟过了。我想我们的所在大概已经被大兔他们知道了。」
月光问道:
「你为什么带着闹钟?」
赛尔裘笑着说:
「我都是用手机看时间,所以没有手表。还有现在这种状况下,还是这种让大家都看得到指针的钟比较好用吧?」
闹钟上还穿了绳索,挂在赛尔裘脖子上,让他显得格外滑稽。
月光傻眼地看着闹钟,赛尔裘就笑着说:
「绕了这么一大圈,不觉得很可爱吗?」
这时哈斯格说:
「喂,月光,别再闲聊了。再过两分钟他们就会来了。」
月光点点头,看着泉说:
「好,那就做决定吧。我们从巷子跑出去,往右弯会有个路口,那边有一家百货公司,我们就躲到里面——假设这是我的选择,那这个选择就已经被写在〈预言〉上了吧?」
泉听了后笑着点点头说:
「嗯。比我们看到的最深层浅了一层的部分,就有这个画面。」
「那么,情形变成怎样?」
「大兔他们从天而降,抓住月光大少爷的脖子往地上一摔,月光大少爷立刻就昏了过去,我喊着『哇~~』在一边旁观。」
「唔……可是,我不会选这个选项?」
「嗯。」
「那么,在最深层已经不会再分歧的〈预言〉阶段,又变成什么情形?」
泉摊开双手回答:
「接下来就是用我、哈斯格和赛尔裘的力量,制止气势猛得要写满这条巷子当中所有空间的。」
她这么一说,赛尔裘与哈斯格就卷起袖子。
记得赛尔裘拥有能够封住一切的力量。
哈斯格则相反,拥有能够破坏一切的力量。
之前没有人知道他们这种力量来自何处,然而……
「……原来如此,是来自〈天魔〉啊?」
当月光喃喃说着,两人已经举起手。
他们手掌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变形。
两人头上各长出一根小小的像是角的物体。
那是一种不属于精灵族也不属于人类的力量。
他们两人就因为拥有这种力量而受到严重的迫害。
半精灵绝对得不到任何族群接纳,所以他们两人从小就活在孤独之中。
但现在却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今天,说是因为有个叫什么〈天魔之兔〉的从来没听过的神把他们布署在这世上,要他们在今天、在这里,发挥这种力量。
只为了今天而生的存在。
月光看着这对生存理由如此离谱的兄弟……
「……」
再看看有着同样生存理由的少女。
看着脑子里长了肿瘤,无法活到长大成人而烦恼的泉……
「……那么,你的力量是什么?你要动用养在脑子里的那个怪物的力量?」
他这么问了。
于是泉半眯着眼,以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的表情回答:
「对对对,原来我是只为了保护这个怪物而生的人偶!」
也就是说聚集在这条巷子里的,全都是一些被神利用而出生却完全不知道事情原委,拚命活到今天的笨蛋。
「……光想就觉得很烦啊。」
月光这么一说,泉就哈哈笑着说:
「这我也有同感。不过现在没时间聊这种心情了,下一步、下一步。」
「……唔。那我要做什么才好?」
这时哈斯格说话了:
「从现在起,就用我和老哥还有泉脑袋里那个怪物的力量,阻止他们写进〈预言〉。」
「唔。」
「然后,我们的身影大概就会从〈预言〉中消失。」
「完全消失?」
「大概。」
「时间限制是?」
「大概三十秒。」
「也就是说,你们要我在这三十秒之内,做出能跳脱大兔、希梅亚和〈军方〉那些人预测的行动?」
泉点点头回答:
「我就是这么相信我们的学生会长大爷嘛丨」
月光看了泉一眼。
再看看盯着他看的哈斯格、赛尔裘与美雷。
附带一提,她们说根据她们所看到的第二深层的〈预言〉,月光会在逃跑的路上被从天而降的大免压垮。
也就是说,只要一次失误就会结束。
但月光却嘴角上扬笑了。
「那当然,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做事不会失败。」
月光威觉到心跳微微加快。
一失败就会结束。
只要失误一次,世界就会结束。
「还剩一分钟~~」
赛尔裘说了。
「看也知道。」
月光看着赛尔裘挂在脖子上的闹钟这么说。
接着问:
「告诉我,从我下令动手到实际从〈预言〉中消失,大概要花多少时间?」
哈斯格回答:
「很快。大概只差一秒钟。」
「好,那我一下令,你们就要马上动手。」
「知道了。」
「下一个问题。你们说在上一个〈预言〉里,我一冲出这巷子就被大兔逮到,没错吧?」
泉点头回答:
「恩。」
「当时希梅亚在场吗?」
「小希随时都不会离开大兔身边。」
「我想也是。黑守呢?」
「嗯~~」
泉露出思索的表情。
结果赛尔裘在一旁回答:
「他在。因为我就是被黑守老师逮住,被注入麻痹毒。」
他这么说了。状况掌握完毕。
这也就表示三个敌人都会找到这里,并立刻追上来。
而一旦被逮住就会没戏唱,立刻就会被制伏,再也无法动弹。然而……
「该有的情报都有了。」
月光这么一说,泉就问:
「你觉得赢得了?」
月光回答:
「哼,我可曾输过?」
「啊哈哈~~」
泉一脸紧张地笑了。
被笑也是当然的。
因为坦白说,月光的人生里尽是败仗。
然而……
「相信我,我会赢。」
月光这么说了。
「只要今天赢了不就好了?就算一直是输家,只要今天赢了就好。只要今天努力赢了就是我们的胜利。事情不就是这么简单吗?」
这时赛尔裘说了:
「还有三十秒~」
「看也知道。」
月光又说了。
然后轻轻呼出一口气。
吸气。
这次呼吸花了大约三秒。
剩下二十七秒。
「动手。」
月光下令。
赛尔裘立刻举起手呼喊:
「封印!」
哈斯格也喊了:
「毁坏!」
然后他们的手碰撞在一起。
一个红色圆形以两人互碰的手为中心往外扩张,还感觉得出泉也介入了这个现象。
不,那多半不是泉,而是泉体内的某种东西。
赛尔裘说:
「这样一来,大概就可以从……」
哈斯格打断他说:
「别废话了,动作快!这可撑不久」
笼罩住月光等人的圈子越来越小。许多发光的文字出现,挤压这个圈子。这是书写〈预言〉的文章。文字用力挤压圈子,试图侵蚀进来。
即使如此,月光仍然……
「……」
什么都不做。
他只是在心中数着数字。
二十。
十九。
十八。
「喂,你这家伙在做什么!」
哈斯格大喊。
十七。
十六。
十五。
「再不快点,追兵就要来了啊!」
但月光仍然继续思考。
思考下一步。
他在构思蠢得足以超出对方预期的选择。
然后低声说:
「开门。」
这一瞬间,次元就在眼前扭曲、撕裂。但他开出的应该是通往学生会室的〈路径〉。
哈斯格、泉与赛尔裘都惊讶得瞪大眼睛。
泉说了:
「等等,月光大少爷,你玩真的吗?要在这种状况下往学生会室……」
「我要回去,跟我来。」
「可是……」
「你们不是说过会相信我吗?那就做好觉悟。」
月光说着就钻过了〈路径〉。
美雷喊了声:
「哟!」
一脸毫不犹豫的表情跟了过来。接着泉、哈斯格与赛尔裘也进来了。
学生会室里空无一人。
但〈路径〉外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是大兔从天而降,落在地上。
接着希梅亚也跟着他后面轻飘飘地落下。
看不见黑守的身影,但也许是他晚了一会儿。
大兔看了过来,发现月光的身影出现在〈路径〉另一头……
「又是这种情形喔?」
他露出了苦笑。
月光听了后笑说:
「对,就是这种情形。关门。」
接着对〈路径〉下令。
大兔见状伸手过来。
「我才不会让你一再跑……」
但他来不及。尽管手臂伸了过来,但〈路径〉已经关上……
然而就在这时……
「『黑』,诅咒〈圣地〉。」
黑色的文字状物体在大兔手上爬来爬去。这些文字碰到学生会室的墙壁,让〈路径〉关闭的速度变慢。
「啧,你这笨蛋别来碍事。」
月光啐了一声拔出剑来,斩断了大兔的手臂。手飞向学生会室内。
「可恶!」
大兔说到这里,连接巷子的〈路径〉已经关上。
大兔的手臂落在地上,仍然蠢蠢欲动,但月光一剑将它刺穿并说道:
「凶剑,封住它所有力量。」
就此封印了手臂中的力量。
手臂不再动弹。
月光确定手臂不动之后,再次对〈圣地〉下令:
「开门。」
打开的〈路径〉通往北海道。
通往札幌知名的钟楼。
哈斯格说:
「呜……呜……这次要去哪?」
看来他们阻隔〈预言〉已经撑得相当累了。
泉看到〈路径〉通往的地方回答:
「这是钟楼?要去北海道?」
但月光不理她,只问道:
「我们还可以待在〈预言〉外多久?」
赛尔裘说:
「已经撑不……」
但月光不让他说完,接着说道:
「再撑二十秒,不然我们就会全军覆没。」
「这!」
赛尔裘难得露出狼狈又惊讶的表情。
接着哈斯格说:
「你这家伙,开什么玩……绝对顶不……」
「顶不住也要顶,不然就没戏唱了。美雷!」
「呜?」
「抱起赛尔裘和哈斯格,我们要换地方。你们这对笨蛋兄弟专心阻隔〈预言〉,要撑住二十秒钟」
月光下令的同时打开学生会室里放打扫用具的柜子,拿出存放在内的结界铺设用品。
这是一种符咒,用来利用〈军方〉设在这整间学校的强力结界—夫罗尔圆阵。要架设结界至少需要用到四张符咒。据说要做出一张这样的符咒得花上八亿圆。
而月光在里头准备了二十八张。
他握紧这些符咒起身。
泉问了:
「那么那么,我们要怎么办?去北海道就有什么方法可以打破僵局吗?」
但月光回答:
「我们不去北海道,这是幌子。」
「那……」
「我们留在学校。跑掉又能怎样?我们必须在这里改变世界。」
「不会吧?」
「是真的。好了,我们离开学生会室。」
「可、可是可是可是,要去哪……」
月光也不理会这个问题,只说了:
「美雷,你有办法把泉也一起抱起来吗?」
「可以啊!毕竟我现在已经是雷电国王……」
「随便啦,动手就对了。」
「好~~」
美雷说着抱起了赛尔裘、哈斯格与泉。
「跟我来!」
月光说着走出学生会室。
走廊上很暗。
一个人都没有。
这也难怪,毕竟这间学校里曾经发生过恶魔与人类的大战。
先前月光曾下令要别西卜让学生们睡着,好好保护他们,但他已经无从得知现在的状况。
当然无论占上风的是〈军方〉还是恶魔,现在再无谓地杀害人类也已经没有意义,所以想来应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但现在这些也都不重要了。
月光跑在昏暗的走廊上。
他跑进学生会室所在楼层的男生厕所。
「等等!这里是男生厕所耶!」
泉出声抗议,但月光不理她。
月光转过身来,看了看美雷抱来的学生会同伴。
哈斯格与赛尔裘两人已经闭上眼睛。看来他们正拚命把〈预言〉推回去,已经没有余力去看四周。
他们两人制造出来的圈子已经被〈预言〉挤压得越来越小。
「再撑十秒钟!」
月光这么下令。
赛尔裘与哈斯格的脸明显皱在一起,但似乎已经没有余力抗议。
这也难怪。因为就连月光刚才追加要求的二十秒也早就过去了。
月光朝每一名同伴挥出凶剑,泉与美雷吓了一跳,但并不抗拒。
他划破了每个人的手指头,让鲜血飞溅而出,用拿在手上的夫罗尔圆阵符咒吸收这些鲜血,然后掷向厕所各处。
符咒在厕所四个角落叠了好几层,架设出结界。
以这种符咒架设出来的结界能削弱外敌的力量,并让订契约者的力量得到飞跃性的提升。这是非常高度的魔法,还是靠这整间学校的咒力才得以施展。
当然效果强度并非完全与张数成正比,然而……
「多少总会有些作用吧。不,要是没有作用,在这个阶段我们就会输了。好了,我要发动结界。至少待在这间厕所的时候,你们的能力都会飞跃性上升,应该也就能够长时间阻隔〈预言〉。所以接下来这二十四小时,你们也要一直阻隔下去!」
这时哈斯格睁开眼睛说:
「这太强人所难……」
「闭嘴。你听我的就对了!」
月光说着张开手掌,打在厕所地面上。
「此时此地,以我红月光之名完成夫罗尔圆阵。〈军方〉代码27068,请求核准。」
刹那间,厕所内架起了结界。
他动用〈军方〉的技术……
动用宫阪高中的力量……
发动用来挤开〈预言〉的结界。
月光见状后嘴角上扬。
「哼,到现在还让我继续用咒术代码,可见那些家伙有多自大。」
下一瞬间……
「喔?」
哈斯格瞪大眼睛,从抱起他的美雷怀里下来。
「喔~~真的假的?好厉害,现在要挡开〈预言〉可轻松多了。」
围住月光等人的圈子开始迅速扩大。
月光见状说道:
「控制一下力道,不要让结界超出厕所,一切都要留在这间厕所内。」
赛尔裘也睁开眼睛说了声:
「失礼。」
接着就从美雷手上跳下来,看看四周,再看看挂在脖子上的闹钟,然后抬起头来。
「真不愧是会长,挺行的
嘛。」
「那当然,我跟你们这些废物的层次不一样。」
「哈哈哈。」
「那么,我们有了多少缓冲时间?你们可以挡开〈预言〉多少时间?」
「嗯~~」
赛尔裘说着露出思索的表情。
「照这样子看来,我觉得可以撑相当久。不过这也不是只靠我们的力量,所以还说不准。」
这时哈斯格看着泉说了:
「泉,你还好吗?」
泉摇摇头说:
「一点都不好!」
月光看着泉问:
「哪里出了问题?夫罗尔圆阵对你脑袋里的东西没作用吗?」泉连连摇头说:
「那个,我有些问题想问一下。」
「什么问题?」
「看这样子,该不会是想躲在这里讨论今后的对策吧?」
月光点点头回答:
「没错。」
「也就是说,那个,要在这里躲很长一段时间?」
「对,看情况需要。」
「所以你才选了厕所,没错吧?毕竟厕所有水,那个,也可以摘花。」
所谓的摘花,其实不必解释也知道那是指排泄行为的黑话。
而泉的猜测是对的。
假设世界再过二十四小时就会结束,那么即使不吃饭应该也不会死。
但水就不可或缺了。虽然不清楚精灵族和恶魔有着什么样的身体构造,但至少身为人类的月光要是缺乏水分,能力就会大幅衰退。
而既然喝了水,也就需要有地方排泄。
也就是说,躲在具备这一切功能的厕所就是最佳选择。然而…「有什么问题?」
泉满脸通红地回答:
「明明就有一大堆问题丨」
「所以我才问你有什么问题啊~」
「因为、因为这个,就是要我在大家旁边那个……不是吗?」她说到这里,哈斯格似乎总算意会到了。
「啊,这的确……」
他这么说了。
赛尔裘则似乎早就发现了。
「世界即将毁灭的现在,这已经是我唯一的乐趣……」
「喂,老哥,小心我宰了你。」
哈斯格说着揍了哥哥一拳。
「啊,好痛。为什么是哈斯格生气?」
「还不是因为老哥老是讲这种很变态的话。」
「你嘴上这么说,可是我看你其实是喜欢泉同学吧?」
「啥啊!怎么可能?」
「那我向泉同学表白也没关系啰?」
「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呵呵呵,开玩笑的,骗你的。不用担心,做哥哥的我可没有这么坏心,会去阻挠在室弟弟谈恋爱……」
「烦死啦啊啊啊啊啊啊!你给我闭嘴!」
月光对哈斯格这句话是全面赞成。
他真的希望所有人都闭嘴。
因为现在已经不是闲聊这种事情的时候了。
何况还有追兵在搜索他们,而在搜索他们的还是一群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
相信现在大兔他们已经一个个回到了学校。如果他们上当,被开了没关的次元裂缝骗过,也许已经跑去北海道开始搜索。
「只是大概没这么顺利吧。」
月光这么自言自语。
看到次元裂缝开着没关,像黑守这么精明的人应该会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赛托希海亚说不定还会开发出追踪用的魔法。
所以如果可以在这里待上好几个小时,待到需要担心排泄的问题,那一定是奇迹。
他们必须在被发现之前就先离开这里。
必须去进行最终决战。
尽管处在绝对压倒性的劣势,他们还是必须出战。
而且他们还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抗战,不知道怎么做才有办法阻止〈预言〉。
处在这样的情形下,根本没有空去聊排泄之类的问题聊得这么热烈。
月光朝说着「如果有人敢听声音,我可是会杀人」的泉说:
「喂,泉。」
「嗯?」
「你也差不多别再扯这些白痴问题,给我解释清楚状况……」
但这时泉有了动作。
她朝月光伸出手想抓住他的颈子。但她的动作很慢,月光退开一步避开了。
「你想做什么?」
泉见状歪了歪头。
他觉得自己对这名少女的身影有些熟悉。
少女留着一头不长不短的漂亮黑发,露出有些为难却又温和的笑容。身上穿着格纹百褶裙以及宫阪高中的水手服。
而月光知道这名少女叫什么名字。
不.是他的记忆急速恢复。
「……怎么,你不是时雨遥吗?」
遥听了后微微一笑说:
「啊,你总算想起来啦?」
「到了这个时候.我的记忆还受到操控?」
但她摇摇头说:
「不是的。你之所以忘了我的存在,并不是因为记忆受到操控。」
「不然是怎样?」
「是因为我被删除了。」
「删除?」
「嗯。我和希梅亚当中没被大兔选上的一边会消失。因为我们就是被写成这样。」
她这么说,但月光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接着他说:
「这是我该知道的事情吗?」
「咦?」
「我知道了这些事情会有好处吗?知道了这件事,世界末日就会停止吗?」
她摇摇头说:
「不会。」
「那这件事就不用提了。」
「……」
「我对你们无聊的关系也没有兴趣。还是你要向我求救?」
遥笑了笑说:
「啊哈,要是我说我要向你求救,你就会救我?」
月光对这个问题回答得非常干脆。
「对。」
遥露出惊讶的表情。
但月光不理她,继续说道:
「如果你拜托我救你,我会救你。如果你说你想当我的同伴,我会搏命保护你。我这个人一向奉行不背叛同伴主义。好了,你要怎么做?要我救你吗?」
月光这么一问,遥就带着有些悲伤的表情笑着说:
「……不用了。可是,谢谢你关心我。」
「我没关心你。何况世界也许在今天就会结束,那我也只能照自己的意思去做了不是吗?」
「哈哈。」
「然后呢?你找我有什么事?你为什么待在泉的脑子里?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遥听了后眯起眼睛略加思索,然后说:
「我……」
她的嗓音发抖。
「我……」
然而一阵奇特的声响打断她的话,开始笼罩整个世界。
喀叽喀叽,喀叽喀叽喀叽。喀叽喀叽喀叽喀叽喀叽喀——
一阵像是昆虫磨牙一样令人听了浑身不对劲的声响响起。
这声响月光也很清楚。是〈天魔〉出现时的声响。
遥不再说话,转过身去。
月光也望向声响传来的方向。
结果看到一个不断蠕动的巨大黑色团块飘在空中。
「是〈天魔〉?那么,找我有什么事?」
月光这么一问,黑色团块就说话了。
〈………………〉
但月光听不见说话的声音。
只有〈天魔〉的意思直接传进脑子里。
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我,是神。我,是神。我,是神。」
月光听了后大吼:
「你这个喀叽山给我闭嘴。我都大发慈悲听你这个自称是神的自我中心说傻话了,赶快给我进入正题。」
但神不理他。
「我,是神。」
神又这么说了。
月光厌烦地说:
「烦死了。」
他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我知道你是神了,天神大人你就别再废话,赶快给我说下去。」
但神的自我介绍仍然持续下去。感觉就好像这是事先写好的行动,完全无法沟通。
「我是掌管世界的神。
只为了写出所有的〈预言〉与命运,并为了持续写出〈预言〉而存在。
但我受到来自异世界的〈狂神〉攻击。
我的身体遭到啃食而四散,〈预言〉也被夺走。
〈狂神〉不知道写〈预言〉的方法就介入〈预言〉,想毁掉这一切。
我必须阻止。
所以我把四散的身体分别灌注到人类体内,不让〈狂神〉发现,静候时机成熟——」
这样的内容一口气灌进脑中,而且还附有画面,周到得连开天辟地过程中的画面都有。
「这是发起新兴宗教的新手法吗?」
月光笑着这么说,但〈天魔〉不理他。
「〈狂神〉终究疯狂。」
〈天魔〉每次提到〈狂神〉,脑中就会浮现出大兔的身影。看样子所谓的〈狂神〉指的就是大兔。
然而……
「那你就没疯吗?」
月光试着这么问,但对方还是不理他。
「〈狂神〉有着掌握所有〈预言〉的力量,却连看都不去看。
就只顾着破坏。
所以我才把力量化整为零,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灌注在不值一提的人类、幻兽、半人半妖以及乌鸦身上。
为的是不让〈狂神〉发现。
为的是不让〈狂神〉找到。」
不值一提的人类——指的八成是泉。
幻兽——指的会是美雷吗?
半人半妖——这只可能是恩特略兄弟吧?
而乌鸦——指的是……
「我和日向?」
月光眯起眼睛。日向就在刚刚被大兔吃了。
但神仍然继续说:
「来,我来赐予你们力量。
赐予你们足以劈开〈预言〉的力量。
赐给你们足以砍倒〈狂神〉所创造出来的可恨〈预言〉的力量。
你们就是只为了这个目的而被选上的。」
「那可多谢了。那么,到头来我该怎么做?快点把力量给我。你这个只会靠一张嘴,根本无能为力的自称天神。」
月光这么说完的瞬间,〈天魔之兔〉就继续说:
「我会给你一个小小的〈预言〉。这是我能写出的最后一个〈预言〉。」
「然后呢?」
「把这〈预言〉灌注在剑尖,刺进〈狂神〉中心。
如此一来,〈预言〉就会更新。」
「……更新?这是指世界会得救吗?」
〈没错。〉
〈天魔之兔〉第一次回答了月光的问题。
月光眯起眼睛说道:
「唔,不过我觉得有蹊跷啊。把〈预言〉刺进〈狂神〉体内?如果事情这么单纯,为什么以前你都不来跟我接触?平常的大兔根本毫无防备,随时都可以……」
但〈天魔之兔〉不让他说完,接着说了:
〈必须刺进中心。但在〈狂神>醒来之前看不出实体的所在。>
脑海中浮现出大兔的身影,浮现出在大免胸口正中央脉动的心臓,浮现出在心臓内翻腾的黑暗。看样子脑海中浮现的这些画面是〈天魔之兔〉产生的画面。
〈而且我的〈预言〉很小,真的很小。我被〈狂神〉啃食得七零八落,只能再写出一个〈预言〉。所以这个〈预言〉只有在最后一天能够动用。>
所谓的最后一天,指的就是今天。
只有今天能够动用的〈预言〉。
而〈天魔之兔〉说他拥有这〈预言〉。
今天。
九月二十八日。
说得精确一点,是九月二十八日的傍晚五点。
之后的〈预言〉并未写好,世界本来会就此消灭。
但这家伙说他拥有能够加以更新的〈预言〉。
月光想到这里,提出了问题。
他抬头看着这令人不舒服的黑色物体问:
「……那么,你写的〈预言>是什么东西?是用什么样的机制阻止世界毁灭?」
〈……〉
「你要怎么把〈预言〉从大兔手上抢回来?回答我。」
〈……〉
但〈天魔之兔〉并没有回答。
月光见状笑了。
「既然你不回答,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本来就不相信你,何况你根本就不能相信。突然跑出来说自己是神?梦话等睡着了再说吧。」
〈……〉
「先去照照镜子再说吧,也不想想自己长得多恶心,还想要我相信你……」
这时有个物体从黑色团块内跑了出来。
出现在月光眼前。
那是一只白色兔子。一只无论皮肤或眼睛都是白色的兔子。兔子露出的牙齿喀叽一声咬合。
——喀叽,喀叽喀叽喀叽,喀叽喀叽喀叽喀叽。
这只白色兔子说了:
「这种模样不太能争取到信任,所以我本来不太想让你看到……嗨,乌鸦,好久不见了。」
月光歪了歪头回答:
「我可不认识你。」
兔子听了点点头说:
「那当然。因为你只要分成两只就会失去记忆。」
「这话怎么说?」
「双头乌鸦当中,使役月亮的月光菩萨。现在还存活的神——〈天魔>,就只剩下我和你,主人全都被〈狂神〉啃食得七零八落了。」
兔子说了主人二子。也就是说,另有比这兔子更高阶的存在。虽然这兔子又说主人已经被吃掉了。
「你的主人,是谁?」
月光这么一问,白兔就回答:
「都这个时候了,问已经被吃掉的神做什么?」
「这剧本不就是那家伙写出来的吗?」
但白兔摇摇头说:
「不不不,没有任何称得上剧本的东西。我们全都被突然跑出来的怪物给吃掉了,而且越强高阶的,就越早被吃掉。诸神慌了手脚,急急忙忙写出了这次的剧本。真的是很难看。然后现在就只剩下我和你了。」
月光听了后问:
「那么,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兔子回答:
「……如果我说我是〈去场白兔〉,在这个世界算不算有名?」
月光当然听过这个名字。
因幡白兔——有只在神话与童话中出现的兔子就叫这个名字。(注:「去な场の白兔」与「因幡の白兔」同音,出自日本神话《古事记》)
「哼,那你是童话故事里的人啰?」
「不是啦,那是能力很高的人类接触〈预言〉,发疯之后创造出来的故事。」
「……」
「……像什么神话啦、寓言啦、童话啦,几乎都是这样创造出来的,尤其提到〈天魔〉神的故事更是如此。像是得道高僧,国王或是有着强大魔力的人窥看〈预言〉而绝望——然后就创造出了故事。」
「……」
「然后描写我的故事就是碰巧有看了〈预言〉却没死的人类留下来的,不过这些事不重要。这种事都不重要了,我们拉回正题吧。」
白兔摊开双手说:
「是因为你说不想跟恶心的团块说话,我才会跑出来。好了,这下你要怎么办?你肯听我的请求吗?」
月光回答:
「你的愿望是什么?要我阻止大兔?.」
白免点点头说:
「应该是要你拯救世界吧。」
「你写出来的〈预言〉就是正义?」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是,我觉得应该比虚无要好。」
「大兔创造的是虚无?」
「这我也不知道。他写不出〈预言〉,所以会变成别的东西。他们称之为〈幸福〉,〈幸福>的魔法。哈,哈哈,名称听起来是很幸福,就不知道实际内容如何了。」
白兔笑了笑,然后摊开双手说:
「可是,至少我可以确定如果没有〈预言〉,现在的世界就会消失。」
「世界消失后,会变成怎样?」
「就是现在的情形会消失。现在这个世界当中的所有东西都会消失。」
「……唔。」
「没有学校,也不会有早上、中午。没有我、你、美雷、日向、泉、哈斯格、赛尔裘,大家都会消失。我是觉得你应该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啦。」
月光点点头:
「会有人类能够容许吗?」
「我想也是。人类是从存在中找出价值,所以无法容许,所以会因为未来不再来临而绝望。可是既然如此,我们的利害关系就是一致的。那么我们进行对话应该就会有意义吧?来,收下我的力量……」
但月光打断兔子说道:
「但我还不能接受。告诉我你写的〈预言〉内容。」
「……」
「你用最后的力量写出了一个小小的〈预言〉。只要把这个〈预言〉打进大兔体内,就有可能扭转局势,没错吧?」
「……没错。」
白兔点了点头。
月光见状说道:
「那么,你这〈预言〉到底是什么东西?回答我。你托付给我的是什么〈预言〉?」
但对于这个问题,白兔又闭嘴不说。
这让月光很不痛快。
刚才还那么饶舌的兔子对于〈预言〉内容绝口不提,让他很不痛快。
「如果内容不能告诉我,那这件事就……」
「当作没发生过,又能怎么样?再过不久,世界就会结束了。」
「我会想别的方法。」
「哼,事到如今才要从头想办法?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除了这个方法以外,再也没办法改变什么。」
但月光皱起眉头回答:
「不要强迫推销,这样会让我越来越不想听你说话。我这个人一向奉行不爽做的事情就不去做的主义。」
白兔听了后以傻眼的表情看了月光一眼,然后说:
「你这样也太任性了吧?」
「那又怎么样?」
「哇
,你这态度未免太过分了点啊。」
白兔说着笑了笑。
然后踏上一步,朝凶剑伸出手。
兔子摸到剑,然后抓住。
月光低头看着这景象,接着看看已经来到他身边的兔子的脸。「然后呢?」
月光这么一问,兔子就回答:
「当然是把能拯救世界的〈预言〉送给你。」
「可是如果你不告诉我这〈预言〉的内容,我就……」
「不用这剑?」
「没错。」
「哈哈,可是你的精神有这么坚强吗?」
「……」
「已经没有别的方法了。已经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创造未来、拯救你的同伴,你还是能坚持到最后一瞬间都不挥出这剑?」
「……」
月光没回答。
不,他是答不出来。
因为他想不到别的办法。
于是兔子又笑了。
「我一直很想看你这种表情。你会用的,因为你的责任感很强,到头来你还是会用这把剑。既然如此,我就敢告诉你这〈预言>的内容……」
月光听了后说:
「既然打算告诉我,就别扯一堆无聊的废……」
但兔子摇摇头说:
「即使对我来说无聊,对你却不一样,所以我才会犹豫着不敢告诉你。可是,我答应你,因为你一定会出剑。你是个善良到可悲的人,所以一定会出剑。无论动用〈预言〉的代价有多大,你都会拿来和同伴的性命放在天平两端衡量,然后出剑。所以,我就把〈预言〉托付给你。」
兔子用力握住剑。
就只是这样。
「感觉不到强大的力量,感觉不到〈预言〉转移过来的感觉。
但兔子说了:
「我答应你。力量已经交给你了。你只要把剑刺进〈狂神〉中心,说一声『写出新的〈预言〉』就好。这样一来,新的〈预言〉就会开始写出来。」
兔子说着往后跳开一步。
这一步很大。
兔子站在离月光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月光看着兔子说:
「写出新的〈预言〉是吧?也好。如果我觉得这是最正确的选择,我就会做。」
兔子说:
「你会的,你一定会。」
「唔……也罢。然后呢,你不是要告诉我吗?为什么你会犹豫,不敢告诉我〈预言>?你交给我的〈预言〉里到底写了什么?」
兔子听到这个问题,喀叽一声咬合牙齿后回答:
「这个嘛,虽然说是〈预言〉,但是我们被〈狂神〉啃得七零八落,只写得出一点点……」
「少废话,赶快……」
月光催促到一半,兔子就说了:
「我写出了会让这一切变成『一场梦』的〈预言〉。」
「……一场梦?」
月光一问,兔子就点点头回答:
「对,会让一切都变成只是一场梦——这种世界会毁灭的事情还有现实,全都会变成一场梦。六岁的你会带着这样的记忆,在明天醒来。」
「……」
「很厉害吧?你天真的双胞胎弟弟没死,一脸安心地睡在你旁边;赛尔裘跟哈斯格都和母亲一起和乐融融地过日子;泉的肿廇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米蕾和你的关系会重来,不过我也可以事后再帮你们牵起命运的红线。只要我们拿回力量,要怎样都行。可是,总之我们要把这疯狂、故障、无可救药的世界走向全都整理成只是你作的梦,丢到世界的角落去,然后编织出新的世界。」
「……」
「这样就万事都能顺利解决。这种要怎样就能怎样的发展简直就像作梦一样……因为本来就是一场梦,所以真的就是在作梦。不过以力量不足、只写得出这么一点点的〈预言〉术式而言,我倒是觉得这剧本已经算是很厉害的大翻盘了。你觉得呢?」
兔子这么说了。
而月光听完这些话,眯起了眼睛。因为他懂了为什么〈天魔之兔〉起初不肯告诉他一切。
月光说:
「……一场梦这回事我懂了。把一切都处理成六岁时的我所作的梦,回到过去开始进行全新的世界,这我也懂了。可是,你要怎么让世界变得不一样?对于〈狂神〉你要怎么办?既然〈狂神〉存在,不就会走向同样的未来?」
「……」
「还是你要把〈狂神〉的存在本身都整理成是我作的梦当中的空想,删除掉〈狂神〉?」
「……」
兔子不回答。
这也就表示答案是YES。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是要我除掉大免与希梅亚的存在,要我杀了学生会的同伴。这玩意就是这样的〈预言〉。」
兔子抬起头说:
「真要说起来,他们本来是你的同伴吗?他们不是骗了你,背叛了你?」
兔子接着说:
「而且说来意外,我想他们其实希望消失。他们一再发疯,彻彻底底发疯,连主人都吃掉了,所以动辄就会迷失目标。」
兔子突然又变得饶舌。
「所以我觉得除掉他们反而是拯救……」
但月光打断兔子说:
「够了,我跟你已经谈完了。」
兔子不说话。他眯起眼睛看着月光说:
「……谈完就谈完,可是我会希望你保证啊。」
「保证什么?」
「我要你保证你会拯救世界。」
「哈!」
「这没什么好笑的,月光。要是世界因为你的天真而结束,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
「你要拯救世界。
你应该拯救世界。
你就是只为了拯救世界而生……」
兔子说到这里,月光拔出剑,一剑刺在兔子身上。
月光并未下令杀死兔子。
除非月光下令杀死、消除、破坏,否则这把剑什么都不会做。
月光只是说:
「你刚刚想对我施洗脑魔法对吧?」
兔子笑了笑。他低头看着刺在自己胸口正中央的剑,笑着说:
「因为你很倔强。」
「别跟我开玩笑。」
「可是,这样就对了。你就像刺我一样,把大兔也给杀了。」「……我先把态度太拽的你给杀了。」
兔子听了后又笑着说:
「哪有什么杀不杀,我已经要消失了。毕竟为了写出这〈预言〉,我已经几乎把所有力量都用掉了。我们本身没有性命的概念,所以不能说是用掉了性命,可是我把我的……我们〈天魔〉最后剩下的一切都用掉.才写出了这〈预言〉。」
「……」
「然后这〈预言〉也托付给你,就交给你处理了。一切都交给你决定。」
「……」
「要让世界持续,
还是让一切停止?
神已经不在了。
剩下的〈天魔〉就只有乌鸦了。
来,你就是神。
要做选择的人是你。
而所有条件我都跟你说明过了。」
白兔以唱歌般的语调说出这些话之后.看着月光说:
「……啊,我有点累了,差不多要告退了。再见——啊,还有,我怕时雨遥会碍事,所以要把她的意识也封住。毕竟她是大兔派,为了让他活下去.她多半会不择手段,实在太危险了。」兔子说到这里,时雨遥的身影就出现在兔子身旁。
「咦?」
遥露出震惊的表情,但兔子抓住了她的脸。
「……什……不要……」
她就这么失去意识,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一名只是爱上大兔的少女倒在地上再也不动。
月光看着这个景象说:
「……这光景看起来实在一点都不正义啊。」
兔子立刻回答:
「不不不,我们才是正义啊。」
「鬼扯。」
「不然正义是什么?」
「……」
「看是我们消失还是他们消失。就只是这样而已。」
「……」
「存活下来的一方就是正义。让更多觉得重要的东西留下不就是正义吗?你明知故问。」
「……」
「那么,我就期待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了——救世主同学,你可要拯救我们的世界喔。」说完兔子就消失了。
遥仍然倒在地上不动。
月光的意识也开始扭曲变形,然后被赶出了这个空间。
赶到外面。
赶到外面的世界。
♦♦♦
「嗯。」
月光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从泉的脑子里回到了外界。
他被美雷抱着。
看样子自己刚才失去了意识。
地点是在宫阪高中的厕所。
美雷开口了。
她一脸担心地说:
「……月、月光,你还好吗?」
一点都不好。
远比想
像中更不好。
看样子为了拯救世界就必须除掉大兔与希梅亚。当然月光早已察觉到有这个可能,毕竟他们是世界的敌人,而且吃掉日向力量的也是大兔。
那么大概就会和他们起冲突。
这点月光早已料到,然而……
「……」
月光抬头看着厕所的天花板,好一阵子不说话。
泉跑过来问:
「……我都没听到你们说什么。」
月光看着她,笑了笑说:
「明明是发生在你脑子里的事情你却不知道?说来还真滑稽。」
「就是说啊。我觉得大家都擅自用我的脑袋用得太随便了。不知道是不是谈话内容不想让我知道?」
不想让她知道?
天知道。
其他人对于必须杀死大兔与希梅亚这件事会有什么感想呢?
世界与同伴的性命。
未来与同伴的性命。
哈斯格问了:
「那么,结果怎么样?找到什么解决方法了吗?」
赛尔裘也问:
「可以请你告诉我们状况吗?」
月光听了后起身,然后思考该说些什么。
思考该怎么进行下去。
不,应该是思考自己该怎么做,又追求什么,该怎么选择。
看到月光什么都不说,美雷又担心起来。
「月光……」
她喊了月光的名字。
月光看着美雷。
看着这群同伴。
兔子说要是不做出选择,这些家伙的性命就会消失。
一边是同伴的性命,另一边也是同伴的性命。
同伴的性命与同伴的性命。
选择永远是残酷的。
他不能说每个人他都喜欢,全部都要选。
那么他该怎么办?
该怎么做才好?
月光沉默了一会儿后说:
「……我听到了杀大兔的方法,所以我要杀了他。杀了他,往未来迈进。」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泉说:
「等等,这……」
但月光立刻打断她:
「当然,我只会杀他一次。我要改写接下来的〈预言〉,让他复活。」
这是谎言。
「但如果不先杀掉大兔体内的〈狂神〉,世界就会毁灭。所以今天我们要杀了大兔,毁掉他体内的怪物,救出他。」
这也是谎言。这种方法救不了大兔。
泉问了:
「那大兔他……」
「他被怪物附身、控制,所以我们必须救他。」
泉、赛尔裘与哈斯格你看我、我看你。他们的表情像是在说「该做的事情已经确定了」。
他们的表情像在表示一点也不觉得月光会说谎。
大兔不会复活。
不,就是必须让事情变成大兔从未存在过,世界才会得救。不只是大兔,连这个学生会也会消失。
时间将会回溯到十年前,一切都会变成一场梦。
梦。
幻影。
但他不需要说出这些。在只剩二十四小时的状况下,根本不必让他们背起这些反正到时候都会忘记的烦恼或踌躇。
不必让他们背起罪恶感。
这些东西只要自己背负着往前进就好。
反正都会忘记。
因为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他们连彼此都会忘记。
「我要杀了大兔,然后由我写出新的〈预言〉。」
月光这么说了。
但这并不容易。
因为战力差距实在太大。
大兔与希梅亚很强。
强得反常。
他们是强大的神,强大得连〈天魔〉都不是对手。
他们麾下甚至还有黑守与〈军方〉。
怎么想都不觉得正面冲突会赢。
即使如此,月光等人却也并非毫无胜算。
因为现在对方看不到这里。
透过赛尔裘与哈斯格的力量,让这一瞬间并未被写进〈预言〉里。
那么,他们就不知道月光已经拥有了足以杀死大兔的力量。
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如果月光成功杀死大兔——也就是成功将新的〈预言〉灌进大免体内切就会变成一场梦,回到过去。
以前发生过的事全都将化为乌有。
今天发生的事都会化为乌有。
月光拔出腰间的剑说:
「……新的〈预言〉已经被灌进这把剑,只要用这把剑刺中大兔就可以改写一切。大兔体内的怪物会死掉,然后一切都会回到暑假的时候。」
「暑假?」
哈斯格问了。
月光点点头回答:
「就是暑假。过去发生的事情全都会变成梦,世界回到暑假——大兔并没有被〈军方〉抓去做实验,也不会觉醒成奇怪的怪物。我们在这个阶段就抢在前头阻止黑守,也阻止日向,然后世界就会开始描绘出全新的未来。」
这些全都是谎言。
但泉相信了这些话并问道:
「这样一来……这样一来,全都会顺利解决?」
「对。」
「这样一来……」
但月光打断她: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这时美雷难得开了口。他抓着月光的衣角问:
「月、月、月光,可以问一下吗?」
「你要问什么?」
「那个那个那个,全部都会变回到暑假?」
「没错。」
「那、那个,这样一来,我跟……那个,月光订的……那个契约,也会不见?」
美雷一脸动摇的表情这么问。
尽管早已针对世界的命运讨论过,但这丫头似乎唯独对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有疑问。
但月光懂她的心情。
尽管从暑假到今天经过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多,但这并不表示过程空虚得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不,本来就没有任何一天是没有意义的。
他跟美雷订了契约。
跟日向和解。
跟待在这里的同伴们多少相互了解了一些。
就连和那面无表情的赛托希梅亚还有大兔,也都多次聊过无关紧要的话题而欢笑。
而这些记忆都在他脑子里。
这不是无关紧要的记忆。
不是可以失去的记忆。
所以他懂美雷的心情。
「……」
所以……
所以……
「我们的记忆会留下。」
他又说了谎。
「你跟我的关系会保持和现在一样。」
他说了很过分的谎言。
美雷的表情转为安心。
其他学生会同伴的表情也转为安心。
实际上会让这十年都化为乌有。因为这是梦。一切都会变成一场梦。作梦的他也许会记得。比方说,他也许会记得美雷无论处在多恶劣的状况下都愿意相信他,陪在他身边,最后还跟订了契约。
他也许会记得明明处在这么离谱的状况,泉、赛尔裘和哈斯格却还是相信他。
「……」
他也许会记得他在最后说了谎……
以及杀死同伴的事。
因为他会作梦。
但除此之外的十年都会消失。
都会化为乌有。
而他将不告诉任何人,擅自做出这个选择。
这是背叛。
是最恶劣的背叛。
然而……
「……我说啊,各位。」
月光这么说了。
所有同伴的视线集中到他身上。
月光开了口。他强忍住差点忍不住露出些许丧气表情的情绪。
「我要先向你们道谢。谢谢你们相信我,追随我。就是因为你们相信我,我才能够摆脱恐惧往前走。」
他这么说了。
他心想既然能救这些家伙的性命……
他心想既然能保护美雷、泉、哈斯格与赛尔裘,那就值得背叛这一切。
所以,他想继续说下去。
继续说谎。
继续说着全都是骗人的谎言。
然而……
「……」
他说不出话来。
莫名地说不出话来。
因为美雷以实在太过率真的眼神看着他。
因为泉、赛尔裘与哈斯格都以相信月光绝不会背叛他们的表情看着他。
「……」
这让月光笑了出来。
他带着泫然欲泣的表情笑了出来。
然后……
「以上就是那些〈天魔〉写出来的剧本。我会在这里一个人背起一切、说谎。我会不告诉你们真相,一个人背起一切,自以为是救世主。可是……」
月光抬头看着天花板,捣着胸口说:
「然而,我应该不是一个人吧?我有你们的支持,我不是一个人在奋战。而这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每个人都不发一语。
但这些家伙都相
信他。
那么月光只要回应他们的期待就行了。只要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回应就行了。
一想到要是这么做却得不到成果就觉得非常害怕,然而……
「……各位,我要请你们听我说说我的脆弱。」
月光还是说了。
每个人仍然不发一语,就只是看着他。
月光继续说:
「……〈天魔>说要是不杀死大兔和希梅亚,世界就会结束。而我从〈天魔〉手中拿到了能杀死他们的力量。可是,我大概办不到。」
「……」
「我……不想背起这罪孽。我知道这是孩子气,耍任性,可是……我不想杀同伴。我……一向奉行不背叛同伴的主义。如果都要死,我想贯彻我的这种主义而死。」
「……」
「我不想杀大兔,因为他是同伴。如果会因为这样害世界结束……我……」
但他说到这里,泉就开了口。处在这种状况下,她却莫名地开始傻笑。
「这样有什么不好?」
她说得非常干脆。
「『既然只要杀了大兔就好,那就拚命去杀,然后还要欢呼说成功啦!』我觉得这种事不像是月光大少爷会做的。而且,我们也不喜欢这样,你们说是不是?」
她对身旁的哈斯格这么说。
而哈斯格也很干脆地点点头说:
「那当然。老哥你说是不是?」
「是啊。而且我们还让大兔救过一命。」
哈斯格连连点头称是。
「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就算有人说他已经完全变成怪物,我还是不太能彻底相信耶。」
月光听了后说:
「可是要是不动手,世界就会结束。」
「嗯。」
「要是不动手,所有人都会消失。」
「说的也是。可是你不是不想动手吗?」
「对。」
「那告诉我们你要怎么做。〈天魔〉说的话根本不重要,我们感兴趣的是你要怎么做。」
月光对此做出了回答。他感受着几乎令他发抖的恐惧,做出舍弃未来的选择。
「……我没有方法。可是,我不杀大兔。」
「嗯。」
「不,我会和大兔一起摸索未来。我会和他谈谈,试着摸索未来。所以,请你们把我带到他面前。」
结果一旁的哈斯格笑着说:
「你是说没有方法但是会努力?」
月光点点头说:
「没错。」
哈斯格听了后笑得更大声了。
「我总觉得这样挺不错的啊,我不讨厌。而且这样也有点像我刚认识时很天真的大兔……你竟然在最后关头变得这么天真,我看你是越来越像他了吧?」
哈斯格说出这样的话,月光便回答:
「别把我跟那种废物相提并论。」
「哈哈哈。」
哈斯格又笑了。
然后又说:
「我赞成这样,然后泉也赞成。老哥也赞成吧?剩下就是……」
哈斯格说到这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美雷身上。
美雷看到这样的情形,抬起头来看着月光。但她的表情仍然是一如往常的呆样……
「……这、这个,呃呃,听起来有点难懂,说穿了是怎么回事?」
不出月光所料,看来她似乎跟不上状况。
月光说:
「……刚才我说的全都是谎话。一旦杀了大兔,他就再也不会复活。」
「咦咦!」
「可是,如果不杀大兔世界就会消失。但我不想杀他。」
「唔唔,因为他是同伴嘛。」
美雷点点头。
「所以我打算不杀他,想试试看有没有别的办法,但是大概想不出来。」
「唔唔,因为本来就很难嘛。」
「然后我打算先去找大兔,跟他谈谈看。」
「唔唔唔唔。」
「至少状况应该比以前要好。我有能够杀死他的力量,有着足以扭转〈预言〉的力量。可是,我不想行使这种力量——我要这么告诉他。然后,如果没办法说服他,世界就会结束,所有人都会死,不过我会努力看看。现在大家就是在问你愿不愿意追随我。」
月光说到这里……
「原来是这样啊!」
美雷似乎总算搞懂了状况。
接着不知道打什么主意,开心地抬头看着月光。美雷对月光露出开心得令他担心起她是不是真的了解状况的笑容……
「既然是月光想这么做,我就赞成!」
「……」
「因为我相信月光,而且啊,那个,既然可以同时一起死……既然是和月光一起,我就不会寂寞,所以我赞成。」
美雷很干脆地说出这样的话。
月光低头看着美雷,然后……
「哇~~等等,你们也太恩爱了吧?」
他听到泉这烦人的话又抬起头来。
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状况恶劣得离谱,但每个人都在笑。
「而且不照那些气人的〈天魔〉吩咐来行动才是最棒的耶。」
说着他们又笑了。
这些人尽是些笨蛋。
虽然这也包栝月光自已……
厕所里鸦雀无声。
校庆大概已经决定停办。
恶魔掩盖整片天空。
世界的寿命剩下不到二十四小时。
然而即使如此,他们还是开玩笑地大谈同伴与朋友。
面对这样的情形……
「……」
这种情形实在太愚蠢,让月光嘴角上扬笑着说:
「好,那我们就来做,用我们的作风来拯救世界。我们去痛扁背叛我们的大兔一拳,把他拉回来。然后……」
他说着咚的一声踏响地板。
「赢的会是我们!」
他毫无根据,害怕得发抖,但仍然充满自信地做出这样的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