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碧塔打开窗户,让夜晚的空气进入了室内。
稍稍感到些凉意。
悄悄吹来的微风抚摸着脸颊,吹起了蜂蜜色的头发。
灰色的云彩缓慢的从月亮前飘过。
咚咚……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艾碧塔转过身。她轻轻的用手将被风吹到脸上的散发拢了上去。
【是哪位?】
【是我,毕安卡。小姐】
回答的是一个安静的女性声音。
艾碧塔露出了光辉般的笑容说道:
【你进来也无妨】
【失礼了】
门打开后,一名看上去并不显眼的二十岁左右的红发女性进入了房内。是一名身穿黑色连衣裙以及蕾丝花边的白色围裙的女佣。服装上几乎没有装饰,总的来说这种带有古风的风格正是拉拉撒贝鲁公爵家的传统。唯一的饰品便是戴在指尖的镶嵌的有带有红色的黄色宝石的戒指。
【我听到有声响,所以过来看看。您在休息吗?】
【没。刚被一个可怕的梦给吓醒了。所以起来吹吹风】
【噩梦?这还真是糟糕呢。毕安卡会一直守候在您身边直到早上为止,所以请您安心休息吧】
【比安卡在身边的话,我会安心很多。但我还想再吹吹风。不知为什么,现在不想睡】
【那样啊】
毕安卡在露出了稍微担心的表情后,又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般露出微笑说道:
【那我为您准备茶吧。月光下的茶会,偶尔举办一次也不错】
【太好了。那就拜托了】
【是。请您稍稍等一会】
毕安卡施了一礼后便退了下去。
在等待茶水期间,艾碧塔披上了薄薄的披肩,轻轻的束好头发。这是为了不让头发掉入茶水里。
之后,艾碧塔来到了露台。全身被微风吹拂,不快的感觉如同完全被清洗干净般。
【看来要将餐桌搬出来呢】
身后传来毕安卡的声音。
手持放有白色陶瓷壶以及杯子的银托盘的毕安卡站在打开的房间通往露台的窗户处。
【嗯】
【那我立刻就去准备】
毕安卡将托盘放在床边的桌上后,将圆形白木的餐桌搬到了露台。艾碧塔搬起椅子。
【小姐请将椅子放在那里,让我来搬】
【不。这个我来搬。毕安卡来搬另一张椅子。然后,请再麻烦准备一只杯子。茶会的话光是我一个人饮茶未免太寂寞了些。你也来陪我吧】
毕安卡露出了就如同早已预料到艾碧塔会这么说般的微笑。
【事实上,我早就想到了您会这样说,所以已经准备好了】
【不愧是毕安卡】
【因为我侍奉小姐已经五年了。杯子我马上会拿来,但那椅子还是请交给我毕安卡】
毕安卡静静的走到艾碧塔身边。轻松的便接下了艾碧塔费力才拿起的椅子。而另一只手搬起另一把椅子,将两把椅子搬到了露台的餐桌处。
【力气完全比不上毕安卡呢】
艾碧塔虽然叹了口气,但她的表情看上去却是一副高兴的样子。
接着,毕安卡拿来了杯子,茶会开始了。艾碧塔同毕安卡隔着餐桌面对面的坐着。
毕安卡将倒满茶的茶杯放到艾碧塔面前。
【真香】
在月光下闪动着琉璃色色彩的茶液散发着芳香。
【我在茶里加了能使人平静的香草。今晚,您一定能睡个好觉】
【让你费心了。谢谢】
【小姐的舒心便是我毕安卡的舒心】
对于毕安卡的话,艾碧塔红着脸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接着,艾碧塔喝了口茶。
在尤塞利亚斯山脉高地所采摘的味道浓烈的茶与香草的微甜非常的合称。
【好美味】
艾碧塔率直的说出感谢。
【那是当然】
毕安卡挺起胸膛说道。
艾碧塔因毕安卡的话瞪大了眼睛,而后又咯咯的笑了起来。毕安卡也跟着笑了起来。
随后两人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间。
【嗯嗯…….啊】
艾碧塔打了个哈欠。边擦着渗到眼角的泪水边眨着眼睛。
【差不多想睡了吧,小姐?】
【嗯。稍微有些…….困了。或许是毕安卡的香草起作用了】
艾碧塔同意道。接着又再次打了个哈欠。
睡意渐渐强烈了起来。
【那请您休息吧。这里我会收拾的】
【是啊。那就拜托你了】
艾碧塔点了点头后站了起来,但却因睡魔的原因打了个踉跄。
【没事吗,小姐?】
毕安卡慌张的支撑住艾碧塔。
【嗯。没事】
艾碧塔虽然这样回答,但身体却依然摇摇晃晃的。
【还是让我来将您带到床上去吧】
【谢谢。抱歉呢,毕安卡】
【哪的话】
露出微笑的毕安卡将艾碧塔半抱般的扶到了床边。小心的让她躺了上去。
【呐,毕安卡】
被叫到名字,毕安卡停下了正要盖毛毯的手。
就快陷入沉睡而半闭着眼睛的艾碧塔看着毕安卡叫道。
【是。小姐】
【刚才我不是说过我做了个噩梦吗?某位大人,全身是血的倒在了不知是在哪里的黑暗中。脸色苍白的就像是快要死去般】
如果睡着的话,或许又会梦见同一个梦。
艾碧塔的声音里,表达着那样的不安。
【那还真是不吉利的梦呢】
【是啊。所以……我好担心】
毕安卡朝胆怯般说着的艾碧塔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用毛毯将艾碧塔娇小的身体包裹起来。
【别担心,小姐。梦是反的,那位大人一定不会死的】
【是……那样吗?】
艾碧塔担心的问道。
毕安卡露出仿佛看见了非常宝贵的东西般的目光说道:
【嗯。所以,请您安心休息吧】
艾碧塔终于安心的叹了口气。
慢慢的闭上眼帘。
【是啊,不知怎么会事,好像睡………】
【晚安,小姐】
就在艾碧塔沉入睡梦前,毕安卡温和的声音传到了耳旁。
心情变的非常的幸福。
数名亡骸横躺在一边。
怀恋的人们,带着痛苦与叹息的表情杂然的躺在因鲜血而变黑的地面上。
他们全都是像亲人般,温柔的对待没有双亲的自己的好人。其中也有从小便像兄弟般一起成长,一起玩耍的孩童的身影。以及作为唯一的真正的亲人同时也是村长的,时而严厉,时而温柔的祖父。
大家虽然贫穷,却生活的开心幸福。
但是,却在某一天因突然袭击村子的盗贼,重要的人的笑容被撕裂了。
“……呐,大家”
阿玛迪奥以快要哭出来似的声音说道。
“我已经为大家报仇了?杀死了杀害大家的家伙?明明是这样,为什么你们还是不理我?为什么不称赞我干的好………”
阿玛迪奥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一闭上眼帘便会浮现出重要的人的笑脸。
——干的好。
阿玛迪奥回想起了,边这样说着边抚摸着自己的头,蛮是皱纹的温暖的手的触感。阿玛迪奥想要触摸那只手,但却是不可能。就在不久前,这还是份只要寻求便会得到的温柔。但是,现在却连回应阿玛迪奥恳求的声音也没有。
阿玛迪奥咬紧了嘴唇。
“……大家好过分。什么也不对我说,真的好过分。我明明这么努力。为大家复仇!虽然是姐姐她们帮忙,但那些家伙的首领却是由我亲手杀死的啊?即便是这样也不行吗?还不足够吗?还必须要杀下去吗?”
盗贼们,被名为贝拉的冒险者与其同伴瞬间一扫而空。
想将同伴作为盾牌逃走的盗贼首领,满脸胡须的卑鄙男子被阿玛迪奥以从贝拉那里得来的短剑夺走了性命。当然,凭一名十一岁的少年是无法做到这点的,阿玛迪奥只是将利刃插入了因贝拉的魔法而无法动弹的男子胸口而已。一次无法杀死,阿玛迪奥便不断的反复的将利刃刺入其胸口。不久,男子死去时,阿玛迪奥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这时阿玛迪奥明白道杀人是件多么令人不愉快的事。让人窒息般的鲜血的味道,刀刃贯穿肉体的触感,男子的惨叫,以及狠狠的瞪着自己的死者的眼睛。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也会觉得背脊发凉,想要呕吐。
但即便如此阿玛迪奥也不后悔杀了男子。
(为大家报了仇!这样大家便会夸奖我)
因为阿玛迪奥这样觉得。
“明明是这样…….为什么?”
阿玛迪奥的眼泪落了下来。
“你怎么了?”
传来一个凛然的声音。
阿玛迪奥转过身看见美丽的金发妖精站在那里。
“你哭了?难道是后悔了?”
阿玛迪奥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后悔!那些家伙杀害了塞拉,贝多罗,巴基鲁还有爷爷他们。当然该死”
“那你为什么要哭呢?明明你已经为大家报了仇,完成了复仇?”
贝拉露出困惑的表情说道。
“嗯”阿玛迪奥点了点头。“我漂亮的为大家报了仇,对吧?明明是这样,但大家却什么也没对我说。完全听不到大家的声音”
“那是当然的,这些人已经死了。死者是不会说话的”
仿佛这是世界的绝对真理般,贝拉以平淡的口吻宣告道。
阿玛迪奥睁大眼睛仰望着贝拉那份冷然的美貌说道:
“为,为什么……为什么,居然说大家都无法再说话了。你怎么可以如此断定啊!”
对于以颤抖的音调叫嚷道的少年,“那你听说过死人会说话吗?”妖精的反问,阿玛迪奥无言以对。
“……莫非你是想得到这些人的夸奖?完成复仇后,希望他们对你说干得好?”
“………………”
阿玛迪奥忘记呼吸般,悔恨的低下了头,紧紧的咬着牙齿。
(没错。我只是想得到大家的夸奖而已)阿玛迪奥了解到了这点。
只是想当报仇后被人笑着夸奖一句,干得好,只是想再次看到重要的人的笑容。自己深信如果复仇成功的话这些愿望便能实现。相信那只温暖的手还会再次轻轻的抚摸自己的头。
“是啊”
阿玛迪奥以悲伤颤抖的音调说道。
“大家已经死了……已经不会再说话了,也不会再笑了”
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了下来。
心中宛如被打开了个漆黑的洞穴,激烈的感情就像是要将其填满似的爆发了出来。就像要疯了般,那份激烈的感情使阿玛迪奥哭出了声。
哭出声来的少年突然抱住了稍显困惑的贝拉,不断的抽噎起来。这次贝拉脸上浮现出吃惊的表情,想要后退。但知道少年不会放开自己后,便放弃了这种举动。
时间静静的流逝。
不久,阿玛迪奥抽噎着放开了贝拉。虽然眼泪已经不再流出,但悲伤却并没有被治愈。只是哭累了而已。隔一会后,激烈的感情又将返回,继续开始恸哭吧。
忽然,阿玛迪奥感到有只手放到了自己头上。贝拉白皙纤细的手指抚摸着少年的头发。
“那,那个………”
贝拉看着惊讶的抬起头来的阿玛迪奥。从她的表情中完全无法看出这名美丽的妖精在思考着什么。她那翠玉般的绿色瞳孔看起来如同倒映着天空平静的湖面般安详。
阿玛迪奥闻到了淤水的味道。
【唔唔………】
随着呻吟声,阿玛迪奥醒了过来。眼前是一片让人憋闷的黑暗。
在朦胧的意识中阿玛迪奥察觉到自己刚才做了个梦。七年前,和贝拉初次相遇时的梦。
已经失去了的重要的人的样子在脑海中复苏,随后消失。
【醒了吗】少女的声音打破了阿玛迪奥的乡愁。
黑暗中摇晃着一盏灯笼,在它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纤细的人影缓缓走来。
不一会,人影的身份便明了了。正是那名黑发的暗杀者少女。
【这里是哪里?你究竟……】
正想探出身体说出“想要干什么”的阿玛迪奥,并没能说出接下来的话语。
激烈的疼痛传遍全身,阿玛迪奥发出无声的悲鸣。回想起自己的手腕已被短剑贯穿。而手腕的伤势与被切断的双脚肌腱正在高声的主张着自己的存在。
同时,阿玛迪奥也察觉到了拘束着自己的枷锁。两腕被张开成十字,固定在镶入墙壁的木板上。而手腕,肩膀,双腿则被枷锁所束缚,固定。
【如何?被囚禁的滋味?在过不久你就要被我玩弄死了哟】
从能感受到彼此间呼吸的距离,菲希黑色的瞳孔闪烁着憎恨与猎物在眼前而感到愉悦的肉食性动物般的残酷光芒盯着阿玛迪奥。
【…………………】
感到剧烈的痛苦慢慢的变成阵痛的阿玛迪奥紧紧的闭上了嘴。
如果说不怕的话肯定是谎话。但说出来的话,阿玛迪奥又会觉得不甘。
就像是看透了阿玛迪奥的内心似的,少女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后说道:
【你也是个笨男人呢。正是因为被那种女人迷得头昏眼花最后才被当成了弃子】
【弃子?什么意思?】
阿玛迪奥困惑的皱起眉头问道。
少女以冰冷的目光看着阿玛迪奥,但从嘴里说出的话却并非是回答他的质问。
【你为什么会在黑暗商人那里?】
【问我这个干嘛?】
【根据你的回答便能明白咯。当时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你应该清楚才对吧?当然是为了打听出购买“炎精石”的家伙。你以为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吗】
少女露出失望的表情瞪着阿玛迪奥问道:
【为什么?】
【想取馆主性命的暗杀者中的一人从河里逃走了,而商人的马车也同样是被“炎精石”所袭击。所以,我觉得如果能查出犯人是从何处购入“炎精石”的话,便一定能找出你来】
【真是漂亮的推理。但那真的是你自己的想法吗?】
【那当然是………】
阿玛迪奥并没有将后面的“我的想法”说出口。
【难道是】女暗杀者耸了耸肩说道。【被那女人所蛊惑的吗?之后你找出了黑暗商人,接着被我抓住。一切都如那名冷血的妖精所料呢。你被当作引出我的诱饵了哟。事实上从你从酒馆出来那一刻起便一直有一名男子尾随着你。那大概便是那女人的手下吧?】
少女的话,让阿玛迪奥受到目眩般的冲击,停住了呼吸。因伤口出血而本就苍白的面孔这时变的更加的苍白。心就如同飘走了般。
突然,阿玛迪奥似乎感到被人摸了摸头,而恢复了自我。当然,这么做的不可能是少女。
是那场梦的原因吗,阿玛迪奥在心中想道。那时,贝拉所说的话——不可能会忘记的话语,又回荡在了耳边。
【……那有如何?】
阿玛迪奥盯着少女决然的说道。少女不快的皱起了眉头,但却什么也没说。
阿玛迪奥接着说道:
【如果真按照你所说,那么现在主任一定也已经知道了你在这里。大概在过不久主任便会来抓你了吧?】
【嗯。是为了杀我而来的吧。但你最好别误会。因为她并不是为了来救你。对吧?你现在之所以还活着只是因为我心血来潮而将你活捉了而已,本来是应该将你同黑暗商人的老头一起杀死在那里才对】
贝拉并不在意阿玛迪奥的生死。
即便被杀也没关系,只是弃子而已。
这便是少女的言外之意。
【即便如此,主任也会来救我】
阿玛迪奥干脆的断言道。
【搞什么嘛?你那一脸确信的表情!你是白痴吗?虽然知道你是个让人感到好笑的天真的家伙,但没想到居然天真到这种地步,还真是叫人不爽】
少女压低音量说道。语气中带有强烈的憎恶与杀意。
【本想在你面前杀死那女人,但我现在改变注意了。我决定先杀你】
【!!!!!!!!!!!!!!!!!!】
少女的话还没说完,一股让人发疯般的疼痛便袭向了阿玛迪奥。
凶刃切开了左腕的肉,让人感到被削去般的不快。阿玛迪奥的侧脸与少女的面孔被飞溅开来的血所染红。
【痛吗?很痛吧?但还不够,我还会让你更痛。因为大家和罗泽塔的痛苦才不止是这样!】
【你就那,那么痛苦吗?】
痛苦的挣扎着的阿玛迪奥以嘶哑的声音说道。
【当然痛苦!罗泽塔,还有大家都被你们给杀死了。所以,为了能稍微缓和那份痛苦我要杀了你们,然后在向死去的同伴献上用你们的血所染红的鲜花。这是我唯一能为他们所做的事。也只有我能做到。我只是完成自己能做到的事而已!】
少女向拿着短剑的手注入力量。利刃在阿玛迪奥肉体内转动了起来。
在漆黑的空间内,回响起会让胆小的家伙失神般的惨叫。
少女就像是为了想要勉强维系快要失去意识的阿玛迪奥般开口说道:
【我要让你尝尝比死亡还要可怕的痛苦。虽然这也无法代替大家的痛苦,但你无法偿赎的份,再让其他人来偿赎吧】
【……….不管是谁…也无法偿赎……那份痛苦……】
【那是当然。罗泽塔以及大家所受到的痛苦是谁都无法偿赎的,对吧?所以,我会……我会在罗泽塔说出“已经够了,菲希”“谢谢,菲希”之前,不管十人也好,二十人也好,那怕是上百人,我都会像这样继续杀下去!】
少女所流下的眼泪,洗净了粘在脸颊上的鲜血,形成了漂亮的白线。
【就算你杀一千个人……也不会
有人会对你说些什么】
【那我便杀两千人!三千人!四千人!】
【即便是杀一万人也一样】阿玛迪奥张开苍白的嘴唇说道。【死去的人是不会说话的…………也不会有任何愿望。因此……不会有任何的回应】
【别一副自己很懂似的口气!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明白大家和罗泽塔的想法,感受以及愿望!】
【当然不可能明白……因为大家已经死了。而死人是无法想那么多的】
阿玛迪奥如同梦噎般的说道。
【不是的!我能明白!路泽塔的痛苦,大家的憎恨在我心中高唱着为他们报仇!】
【……那只是你的痛苦,失去重要之人的,你的憎恨】
和七年前的阿玛迪奥一样。
但是,
“那是当然的,这些人已经死了。死者是不会说话的”
当时贝拉的话使阿玛迪奥察觉到了这一点。如果没有贝拉这句话的话,或许自己现在依旧在持续复仇当中,而不管是杀上百人还是上千人………自己大概也依旧会同这名少女一样吧。
【闭嘴!】
少女挥下了沾满血的利刃。利刃伴随着激烈的感情刺入了阿玛迪奥的肩膀。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伴随着悲鸣般的叫声,少女的短剑反复刺进阿玛迪奥的身体。但是,宛如每刺一下便会伤害到自己似的,少女的脸痛苦的扭曲了。而后,又像是要为了消除那份痛苦般,而又不断的挥下利刃。
背后响起了声微弱的声响。
菲希突然停下了手。周围充满了浓烈的鲜血味。
当她回过神来时,被固定在墙上的青年已经无力的垂下了头。本以为他已经死了,但却还有若有若无的呼吸。大概是因疼痛和出血失去了意识吧。阿玛迪奥所流出的大量鲜血,在脚边形成了血泊。
这样下去的话,青年毫无疑问不会再次恢复意识而直接死去吧…….
菲希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深深的吸了口气后转过身说道:
【….真是慢呢。再差一点就杀了他了】
漆黑的黑暗中点着一盏明灯。房间唯一的一扇门被打开了,一个人影站在门前。
菲希以因愉悦和憎恶而露出的凄绝笑容迎接身为“罗斯.贝拉斯沉默绅士”会馆保安主任的女性妖精。
【话虽如此,但如果放着不管的话,大概也会马上死掉吧】
【……是吗】
贝拉一边以平淡的口吻回答道,一边踏出了脚步。
在随着步调而微微摇晃着的火把光亮的照耀下,贝拉那美丽的脸上没有一丝憎恶,愤怒以及杀意。
【还真是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呢。即便是看见被部下的血所染红的我,你也没任何想法吗?】
【因为不管如何,我要杀死你这个目标是不会改变的】
听到贝拉的回答,菲希不禁感到有些扫兴。
【原来如此。和传闻中一样的冷血呢。这个家伙也真是可怜。正是因为迷上了你这种女人,才会这么凄惨的死去】
【如果同情他的话,你给他温柔如何?】
【是啊。在杀死你后,再让他轻松的死去吧】
对于菲希所释放出的强烈杀意,【那就这样决定吧】贝拉毫不介意的说道。
【如果能杀死我的话】
【试试看吧】
菲希取出了一个黑色的水晶球。
【“黑暗啊,降临吧”】
菲希咏唱出下位古代语后,黑暗从水晶球中喷涌了出来。仅仅在一瞬间,四周便被黑暗所包裹了起来。
【“暗晶石”吗】
如果说“炎精石”是因火炎的魔力而引发爆炸的话,而这个“暗晶石”却是用魔法之暗将周围封闭起来,完全的消除光明。不管是菲希手中的灯笼也好,还是贝拉手中的火把——所有的光,在这片黑暗中都无法发挥效用。
【精灵使能分辨精灵之力,从而看穿黑暗。通过观察生命精灵的动向便能知道生物的所在。但由这个魔法所产生的黑暗你应该无法看穿吧】
在阴暗潮湿,令人不快的黑暗中回响起了菲希的声音,但却无法简单的听出她的所在。
贝拉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是在探查周围的气息般。
【呵呵呵。知道我在哪里吗?不知道吧。但是,我却知道你在哪哟!受到过暗杀者训练的我,即便是眼睛无法看见也能知道猎物的所在哟。在这片黑暗中对我是绝对的有利】
菲希高兴的笑了起来。
接下来便能将所憎恨的敌人玩弄致死,所以高兴的不得了吧。
【啊啊,罗泽塔。高兴吧。马上就能为你报仇了。而且,大家的仇也能昭雪了。我会将那冷血的女人一点点,一点点的切碎,痛苦的杀死她。在向你们献上用她的血所染红的纯白色百合。这样做的话,你便会再次对我微笑吧?罗泽塔…….】
闭上眼帘,便浮现出痛苦挣扎着的罗泽塔的身影。以看起来就像是快要哭出来般的眼睛看着菲希,一边大喊着什么一边消失。
【等等,罗泽塔。马上就好了。我马上便会治愈你的痛苦。为此,我会杀死那家伙!】
菲希充满憎恨的向从自己手中夺走所爱之人的敌人释放出了强烈的杀意。
这时,贝拉有了些许的反应。
【……….罗泽塔?是那名灰发的暗杀者吗?】
贝拉从黑暗的另一边问道。
菲希的嘀咕预想以外的大声,连贝拉也听见了。
【嗯,没错。我重要的罗泽塔。自从懂事开始便一直在一起的我的分身…….是你杀死了他。对吧?】
【没错。是我杀的】
贝拉毫无感慨的点了点头。
【居然说的这么若无其事!我要杀了你!】
就在菲希的愤怒与憎恶爆发的同时,【很可惜,凭你无法做到的】她感到自己被锐利的目光所捕捉到,不禁惊愕起来。这时,一个凛然的声音传了过来。
【“捷多,遮挡光芒的暗影!黑暗的精灵啊!”】
召唤精灵的声音——也就是咒文。
【怎么可能!】
菲希倒吸了一口气。因为她知道贝拉已经锁定了她的位置。
(在这片黑暗中,为什么能知道我的所在?)
菲希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这时,咒文咏唱结束了。
【“潜入吾之敌之内心!挫败其意志!”】
与此同时,菲希周围的黑暗蠢蠢欲动起来。暗之精灵回应了贝拉的请求袭向了菲希。
但是,下一瞬间却轮到贝拉膛目结舌。
想要攻击菲希的暗之精灵,却被吸入了她的胸前。
察觉到贝拉的惊愕,菲希作为暗杀者的本能使她比思考还要迅速的行动了起来。以猫科动物般轻柔的动作一口气逼近贝拉,并挥出必杀的一击。曾夺走过许多生命的利刃,瞄准贝拉纤细的脖子袭来
切开对方的脖子,喷出鲜血。自己一边淋浴在鲜血中一边因胜利而笑起来。
菲希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画面来。
但是,本应招来死亡的利刃,却只是切开了虚空。贝拉避开了这一击。感到被如同凝视着蝼蚁般毫不在意的目光所盯着的菲希不禁战栗了起来。
【为什么会?】
菲希背上升起一股寒意。
心脏因动摇而剧烈的跳动了起来,菲希顺势同贝拉擦身而过。以极快的速度潜藏进房间的一隅,并屏住呼吸。
(冷静下来,菲希。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她不可能看的见我)
菲希想方设法安抚自己混乱起来的内心。
【…….“封印精灵之魔石”吗?】
贝拉无机质的声音传了过来。
封印住精灵,拥有阻止精灵魔法发动的力量的魔石。这便是“封印精灵之魔石”。但是,一颗魔石只能封印一回魔法分量的精灵。
【你究竟准备了多少课魔石呢?】
这时,响起了贝拉靠近的脚步声。
为,为什么会往这边来!
脚步声笔直的向菲希走来。
某种可怕的东西朝自己爬来似的感觉袭向了菲希,她不禁颤抖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大脑混乱了般。
【噫噫噫!】
菲希发出难看的悲鸣声,拼命的在黑暗中乱窜了起来。
但不管如何逃,贝拉的视线依然还是紧紧的跟着她。菲希就宛如被带有粘性的丝线缠住手脚,并慢慢的靠近心脏,缠住脖子,覆盖住脸般的感觉所折磨着。
自己的性命已经被那可恨的女人握在了手中。连逃也不能。
即便有了这种觉悟,菲希也没有停止逃跑。
因为她已经被名为冲动的感情所支配。
【为什么?】
菲希喘息着说道。
【为什么你能知道我的所在?为什么能看见我!】
这里应该是所有的光和精灵之力都无法穿透的完全黑暗。
(明明是这样的!罗泽塔。罗泽塔。这是为什么?那家伙明
明应该无法看见我才对……)
“呼呼”菲希喘着粗气。
现在的菲希已经连消除气息的意识也没有了。
只是想逃走而已。
仅是如此。
【看来你并不打算回答呢。那就没办法了】
贝拉喃喃自语般的说道。
突然转过身的菲希,因察觉到贝拉的气息消失了而变的狼狈不堪。
【那,那家伙!】
菲希慌张的望向四周,但周围只有一片黑暗而已。菲希不禁又种自己被关进了自己所准备的牢笼般的屈辱。
菲希将意识从视觉集中到听觉。
脚步声,气息,心脏的鼓动…….什么都行。菲希想要听到表示贝拉存在的声音,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听见。只有那让人刺痛般的视线确实的能感觉的到。
【在哪里?你究竟在哪里!】
菲希叫嚷了起来。尖锐,颤抖,让人耳膜生疼的声音回荡在黑暗中。
但是却没有人回答。
寂静中,只有让人发疯般的恐惧包围着菲希。
【在哪里!我知道你还在!赶快出来如何!】
因无法忍受,菲希再次大叫了起来。
突然,菲希感到脖子上传来了人的吐息。宛如大陆北边,冰海的尽头所吹来的飞雪般,那份吐息,瞬间让菲希的内心冻结了起来。
【连魔法也无需使用,用这个便能解决你】
听到耳边的低语,菲希反射性的想要转过头,但紧贴在脖子上的冰冷利刃的触感让菲希全身僵硬了起来。纤细的手腕宛如要封住菲希的行动般缠绕住菲希的身体。
【但在你死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究竟是谁救了濒死并掉入河流的你?】
【……为什么?在这片黑暗中你能发现我?】
菲希并没有回答贝拉的质问,而是开口反问道。
作为暗杀者的骄傲以及对杀害罗泽塔的憎恶,使菲希拒绝回答。
摆在自己面前的冰冷利刃稍微拭去了点菲希的恐惧。血的味道唤回了她的冷静——这正是作为暗杀者无可救药之处。
【是吗】
经过短暂的沉默,贝拉以不带感情的语气开口说道。
【如果不想说的话,我也不勉强。我会用其它方法找出来的】
【你打算将我怎么样?】
【我会杀死你】
贝拉依旧以淡淡的口吻说道。
菲希停止住呼吸,像是要咬碎牙关般紧紧的咬着牙。
【………可恶】
痛苦的这样说道,泪水洋溢了出来。
带着深深的不甘。
【抱歉,罗泽塔。没能为你报仇……】
菲希就像是要渗出血般紧紧的握着拳头,并闭上了眼帘。
(罗泽塔…你为什么不说话,罗泽塔)
菲希干涸的内心求救着罗泽塔,并叫着她的名字。
但却并没能听见罗泽塔的声音。不管是她的笑脸还是哭泣的样子都看不见。只有一片空虚的黑暗而已。
【在杀你之前,我先来订正你的错误】贝拉轻语道。【那名灰发的少女并不希望你为她复仇。直到死亡如同夜幕一般降临的那个瞬间为止,她都在叫着你的名字,并不断的重复着:“别考虑复仇,别去送死”】
【怎么会…不可能!】
【信不信是你的自由。但我已经将她最后的愿望传达给你了。你践踏了你最重要的人的愿望,因为你自身的软弱,所以你不得不死】
【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
菲希悲鸣般的叫了起来。就像是要否定一切似的摇着头。就连皮肤被锋利的利刃所划破,流血也毫不在意。
【骗人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贝拉倾听着回响在黑暗中的働哭声,像是要亲吻菲希的耳旁般将嘴唇靠了上去。
【永别了】
这样说道的同时,贝拉的短剑划开了菲希的咽喉。
贝拉一松手,菲希便喷洒着鲜血,如果跳着蹩脚的圆舞曲般倒在了冰冷的石制地板上。
“死去的人是不会说话的…………也不会有任何愿望。因此……不会有任何的回应”
在急速远去的意识中,菲希想起了那名爱慕贝拉的警备兵所说的话。
“那只是你的痛苦,失去重要之人的,你的憎恨”
或许正是那样吧,菲希在心中想道。
(抱歉,罗泽塔。没能理解你的心意……….但这样便又能在一起了)
菲希感到,或者这种下场才是自己真正所期望的。
【…….下地狱,去和那名少女再会吧】
在逐渐远去的意识中,传来了金发妖精的话语。感到话语中的怜悯,菲希不禁稍微吃了一惊。
(地狱吗,罗泽塔。好吧,我先去了,让我们俩在地狱中等待着这名冷血女人的到来吧。反正也不会是很遥远的事。我会期待着的)
菲希微笑了起来,而后便静静的停止了呼吸。
贝拉俯视着以空虚的瞳孔仰望着自己的黑发少女。
想要杀人便得有被杀的觉悟。但少女却没有作为暗杀者理所当然的觉悟。至少也是无法忍受名为罗泽塔的灰发少女被杀。
因此,这名暗杀者才会失去生命。
“贝拉………贝拉………”
好几个令人怀恋的声音似乎在呼唤着自己。
忽然,躺在自己脚边的女暗杀者的脸,同亚麻色头发的少女的脸相重叠了。
那是曾经在森林深处的黑妖精集落内,一起长大,一起为了成为密探而接受训练的同伴当中与自己关系最亲密的少女的脸。
这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在倾盆大雨当中,贝拉同少女相对峙着。
贝拉他们为了成为长老直属的密探而志愿互相厮杀。
同伴间彼此残杀,而活下来的人便可成为密探。
既然长老这样规定便只能互相残杀。对于作为黑妖精而生,为了成为密探而一路走来的贝拉他们来说,在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面前,完全没有质疑的余地。
十名伙伴当中已经有八人死去。剩下的便只有贝拉和眼前的亚麻色头发的少女而已。虽然两人身上的大量鲜血因大雨而被清洗干净,但亲手挖出从小一起长大,就如同兄弟姐妹般的同伴的血肉,并切断其生命之线的触感却无法拭去。
“……………”
“……………”
即便如此,两人也依旧一言不发的以冰冷的目光互相注视着。
就如同凶猛的肉食性动物悄悄的靠近猎物窥视袭击的时机般。
静待着以手中的匕首切开对方的咽喉,染满鲜血的瞬间。
贝拉同亚麻色头发少女的距离一点点的拉近。
铿,铿。
刀刃相碰的声音。
贝拉的短剑一闪而过攻向少女,而少女却如同扭动身躯般避开了这一击。并顺势回转身体,将反握的利刃刺向贝拉的咽喉。
完全被对方抓住机会,就在贝拉觉悟到自己将会死的瞬间——或许是某位神灵所带来的幸运。少女的身体宛如惊呆了般僵硬起来,本应该给猎物带来死亡的利刃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了下来。
贝拉迅速沉下身体扫倒少女的腿。并面无表情的以娴熟的手法切断仰倒在泥泞地面上的少女手腕的肌腱。
从少女嘴中发出了微弱的悲鸣。少女想要起身,却被贝拉毫不容情的踩住。溅起的泥水弄脏了少女亚麻色的头发。
“……米择露,你为什么停下剑?”
贝拉将短剑停在少女眼前问道。
“因为我想到了你死后的事情”
“什么意思?”
对于露出困惑表情的贝拉,名为米择露的少女微微露出苦笑说道:
“没什么意思。只是,我没做好杀死你的觉悟而已”
“我们是为了成为密探而活。作为密探,不管如何亲近的人,如果有命令要杀死他的话,我们便必须将其杀死”
“我明白。所以,我不配做密探。但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成为一流密探的”
“如果不杀死你的话,便无法做到那点吧”
“我可不是连死的觉悟都没做好哟”
“……………”
贝拉慢慢的眨了眨眼,将短剑靠在了米择露的咽喉边。
“贝拉。我让你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将一切都强推与你,扔下你离去。请原谅我的自私”
米择露笑着说道。
“作为暗黑神的使徒,自私是理所当然的”
“真是符合你作风的说法呢。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连我们的份也活下去吧”
“米择露。你这家伙真的很自私并且残忍呢”
“没错。因为我也是黑妖精嘛”
米择露的话还没说完,贝拉便向利刃中注入力量。因为贝拉知道接下来她要说出的话语将会是“再见”,为了不听见这句话,贝拉迅速的夺走了她的生命。
最终,贝拉独自一人活了下来。
在森林深处的故乡集落内,贝拉被长老和若长叫来,
跪在近侧,埋着头。
“如何?亲手杀死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接受训练的同伴的心情?”
若长中的一人问道。
“……………….”
贝拉紧闭着嘴唇,一动不动的埋着头。
这时,响起了“咯咯”的令人不快的笑声。
贝拉也清楚气氛紧张了起来。光是这样贝拉便感到背上流下了冷汗。
“不回答也好。会轻率的表露出感情的人是无法胜任密探的”
一名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虽然感觉不到威压感,但某种正体不明的恐惧却使贝拉无法抬起脸来。连呼吸也困难起来。
“我不知道你对于被你杀死的伙伴抱有什么样的感情,也没知道的必要。但是,从现在起你要舍弃所有的感情与眼泪。仅仅将对部族的忠诚刻印在灵魂中,可以吗?”
接到长老的暗示,若长中的一人将镶有琥珀色宝石的耳环递到了贝拉面前。
“接受吧。从现在起你便是吾之女”
就像是被长老的声音所操控般,贝拉接受了耳环。
自己为了活下去而沾满了同伴们的鲜血,夺走了他们的性命。所以,自己必须连同被自己所杀的人的份不断的活下去。而且,为了活下去就得变强。
戴上耳环的瞬间,贝拉舍弃掉了内心。
不管是爱情,悲伤,恐惧…….连憎恨也会使刀刃迟钝。所以,都不需要。所以,要舍弃。
这便是作为密探的生存之路。
暗杀者也同样如此。无法舍弃对同伴的情爱,以及憎恨的暗杀者便已经不是暗杀者了。而已经不是暗杀者的人是无法杀死贝拉的。
贝拉在死者身旁蹲了下来,抹下了她的眼帘。亚麻色头发少女的幻想从遥远的记忆中消失而去。
………………喀嚓。
背后响起了门关上的声音。
似乎有某人一直在观察自己与暗杀者少女间的战斗。
这件事让贝拉感到无比惊讶。即便是自己将注意力倾注在暗杀者身上,但居然能让作为熟练密探的自己感觉不到气息…………
脑海中闪过不详的预感,贝拉转过身背对着少女的亡骸。快速的跑向被固定在墙上的阿玛迪奥。
但是,就在贝拉赶到阿玛迪奥身边前,异变发生了。整个房屋振动了起来。“咔咔”的岩石与岩石间的摩擦声从头上传来。石头的碎片开始不断的掉落下来。
【原来如此。天花板被动了手脚吗】
贝拉自言自语道。
天花板缓缓的降下。以厚重的岩盘所制成的天花板大概会将房间内的一切压的粉碎吧。这里看来便是施加了这种机关的房间。
【这样的话,从门出去的话大概会更危险吧】
作为唯一出入口的大门,有很高的可能设置的有更危险的陷阱。或者,在大门前已经布置好了埋伏。
在短短的一瞬间,贝拉闭上了眼睛。
而后,如同下定某种决心般跑到阿玛迪奥身旁。在确认阿玛迪奥还有微弱的呼吸后,解开了固定他身体的枷锁。虽然枷锁上上着锁,但对贝拉来说却是毫无妨碍。
仅仅数到十数声的时间内,贝拉便解开了阿玛迪奥的束缚。在这段时间内,天花板又降下了不少距离。已经能看清头顶岩石的凹凸不平的纹路。
贝拉就像是在抱着阿玛迪奥般支撑着他。膝盖杵在地板上的阿玛迪奥的头,其高度刚好达到站立着的贝拉的肩部。贝拉回想起初次相遇时只能有上而下的俯视着的那张脸,现如今不得不抬头仰望了。
贝拉静静的将手掌贴在石壁上。
从建筑物到河川大概有二十步左右的距离。
虽然稍微有些远,但还是能勉强到达。
【“诺姆,掌管坚实大地之人啊!】贝拉平静的咏唱道。【张开汝的领域!为了在吾面前展现出道路!”】
大地的精灵迅速回应了贝拉的请求。
从贝拉的手所触碰的部分开始,石壁消失了。迅速的挖穿大地打开出一个漆黑的洞口。而后,从被打开的洞穴中怒涛般的水流涌了进来。洞穴打通了附近的河流。
【“温迪妮,流水般的少女啊!给予我吐息!为了同汝一起嬉戏!”】
站在墙角边躲避涌来的水压的贝拉,向自己施加了在水中能够自由呼吸的魔法。
【虽然本应该连你也一起施加魔法的,但精神力不够了。所以,请稍微忍耐一会】
贝拉向阿玛迪奥低语道,但却并没有得到回复。当然,贝拉本来也没期待阿玛迪奥能够回话。
水流旋转着不断的充满整个房间。
贝拉将筋疲力尽的阿玛迪奥抱在怀里。
阿玛迪奥的脸与黑发都被自己所流出的血所弄脏。
贝拉静静的将脸靠近。
吐出的气息使前发摇晃了起来。
而后,两人的嘴唇重叠在了一起。
【唔,唔………】
阿玛迪奥发出了微弱的呻吟,但眼帘却并没有张开。
冰冷的水所带来的触感不断的从腿部朝上延伸。
两人很快便会被水所包围起来吧。所以,必须得再次之前让阿玛迪奥的肺部充满空气。
贝拉感觉到阿玛迪奥开始微微的吐着气。
虽然一脸如同已经死去般的样子,但阿玛迪奥的生命之线却还没有断绝。水位在转瞬间便超过腰部,往胸部迫近。不久,水流便完全包围住了依偎在一起的阿玛迪奥与贝拉。
贝拉被卷起的头发,如同金色的水中花般飘荡在水中。
室内,水的回响声突然远去,变小。
水流毫无容情的夺走体温,脸颊与嘴唇都渐渐的变得冰冷了起来。
贝拉将手掌贴在阿玛迪奥的脸颊上。
时间,流逝而过。
这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心脏跳动了五,六次,生命逝去的时间……不论在怎么长,也不到数到十吧。
终于,流入房间内的水势减弱了下来。
确认到这点后,贝拉的嘴唇离开了阿玛迪奥。
并重新抱住阿玛迪奥的身体,踏了踏地板。
游过墙上所打开的洞穴,朝着映照着月影,波澜不惊的水面前进。
贝拉将阿玛迪奥横躺在岸边。
大量失血,再加上又被冰冷的水流夺走了体温,阿玛迪奥映照在月光下的那张脸如同死人般苍白。
贝拉在阿玛迪奥身旁跪了下来,并将手放在他胸前。
【“不为人所知的生命之精灵,隐秘之人啊!以汝不可视之手来拥抱他!治愈其伤势,让其远离死亡!”】
贝拉耗费最后残留的精神力向阿玛迪奥施加了“快愈”的魔法。
安稳的温暖将阿玛迪奥包裹了起来。连名字也不为众人所知的生命精灵正在治愈阿玛迪奥身上无数的伤痕。
看见阿玛迪奥的脸泛出红潮,贝拉才闭上眼睛重重的吸了口气,然后吐出。
抬头向天空看去,月亮就快要落下,东方的天空已经开始发白。风吹动着云彩。充满丑陋欲望的芳多利亚首都若隐若现的矗立在朝雾当中。
【…………主任】
响起声微弱的声音。
低头一看,阿玛迪奥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
【阿玛迪奥。看样子你能够活下去】
贝拉以和平时相同的谈谈的口吻说道。但其瞳孔中却闪过一丝柔和的光芒。
阿玛迪奥微微的吞了口气,一脸抱歉的闭上眼帘说道:
【…….抱歉,主任。给您添麻烦了】
【没,只是你运气好而已。我什么也没做】
【即便如此也是您来救了我】
阿玛迪奥那如同映照着没有云彩的天空之色的大海般清澄,深蓝色的瞳孔带着真挚的敬爱色彩抬头看着贝拉说道。
【我并非是为了救你而来的。而是为了来解决那名暗杀者】
【我坚信您一定会来】
【……………总之,你活了下来。变强了呢】
【谢谢】
阿玛迪奥稍微害羞似的笑了起来。
面对这张笑脸,贝拉就如同看见了在月光下相遇的少年的影子般。
【那,那个,主任】
阿玛迪奥难以言表般看着上司的脸说道。
【那个女孩子呢?】
阿玛迪奥是指拥有黑发,黑瞳的暗杀者少女。
和以前的阿玛迪奥相同——被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所折磨,为了想再次看见重要之人的笑脸而发狂复仇的少女。
【杀了】
【………….是吗】
阿玛迪奥低声说道。
【难道你想亲手杀死她吗?】
【不,不是的】阿玛迪奥瞪大眼睛,慌张的否认掉贝拉的话。【只是,稍微觉得并非完全与自己无关。如果可能的话,只是希望她能活下来而已。因为我也是同她一样曾经为重要之人被杀而展开过复仇的人】
【她可是让你遭受到如此伤害的人。你难道不恨她吗?】
【说不恨是骗人的。但是,她想要杀我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
她的伙伴被我们杀死了】
【你能理解的事,她无法理解。因此,她才会失去生命】
【是啊………】
阿玛迪奥点了点头。
贝拉站了起来。
【那么,回会馆吧。站的起来吗?】
【嗯。没问题】
说完后,阿玛迪奥便想要站起来。但刚一起身一阵晕眩便向他袭来。贝拉接住了像是要倒下的阿玛迪奥。
【似乎还没回复呢】
即便“快愈”的魔法治愈了伤口,但失去的血却并没有回复。因折磨而积蓄的疲劳也不可能消失。
【抱,抱歉。主任】
贝拉轻轻的制止住慌张的想要离开的阿玛迪奥说道:
【动作慢些。你还处于缺血状态。动作太快的话又会头晕的】
【知,知道了】
阿玛迪奥脸红了起来,并在一瞬间害羞似的避开了贝拉的目光。
【给您添麻烦了】
对于阿玛迪奥的话,贝拉微微点了点头同意道:
【这么想的话,那就变的更强】
这次,阿玛迪奥慎重的离开了贝拉的手腕。虽然有些蹒跚,但却并没有倒下。
伸直背脊立正的阿玛迪奥向贝拉敬礼道:
【是】
从东方城市的方向升起的朝阳照耀着他的侧脸。
贝拉转过身,背对着晓光迈出了脚步。阿玛迪奥赶忙慌张的追了上去。
【接下来,便只剩下收尾了】
贝拉的喃喃自语消失在了朝雾的晨风当中。
当天晚上。
在芳多利亚城外一座腐朽不堪的屋邸内,一名带着头巾的人影宛如躲避月光般溜进了屋邸。
这里本是这片土地被称呼为芳王国时,某个贵族的别庄。自从在王国末期的混乱期失去了主人以来,经过长久的岁月,原本美丽,壮丽的外观已经荒凉的旧影全无。
进入布满灰尘的玄关大厅的人影站立在倾斜的枝型吊灯下,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环顾四周。
【你等的人不会来了】
突然,声音从背后响起。吓了一跳而转过身的人影看见在坚固的橡木所制成的厚重双开门扉旁,站着一名金发的妖精。
【贝拉!】
叫出其名字的是个年轻的女声。
【你所等的人有话留个你。“缘尽于此”对方这样说】
【…….什么意思?】
人影低声说道。从声音中流露出警戒心。
【明明已经站在绞刑台上就要被套上了绞索了,都还没能了解状况吗?还是自以为有办法能逃跑?】
贝拉边说着边向人影走近一步。从天花板上的裂缝处洒下的月光使她那有如冰冷利刃般的美貌浮现了出来。
【这么天真一点都不像你呢,吉塔】
贝拉翠绿色的是双眸释放出能将人冻结住般的光芒看着人影。
【没错。当那个男人的使者到来时,我还在想怎么让我到这种地方来。看来我是被出卖了呢。真是没想到他是个这么没骨气的男人】
人影厌恶的说着并取下了头巾。
从头巾下出现了张女性黑妖精的脸孔。从贝拉身后吹进的风将其一头银发吹舞了起来。宛如封入了火炎般的赤红瞳孔,正因愤怒而燃烧着灿烂的光辉。
【只是你没有识人的眼光而已】
【似乎如此呢。那么,贝拉。你到底知道多少?】
【你拉拢一名盗贼工会的干部,以及你策划陷害我,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了】
贝拉压抑住感情以冰冷的口吻说道。
贝拉同阿玛迪奥一起回到会馆后,没过一会拉米亚的使者便赶来了。在贝拉夺走菲希性命期间,拉米亚的部下已经将名为莫兰的男子所捕获。似乎是在察觉到危险,正想要逃离王都时被抓住的。
“真是只唧唧喳喳叫个不停的小鸟”
拉米亚微笑着这样说道。但感到战栗的贝拉并没有问拉米亚是如何让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
根据拉米亚从莫兰那里问出的情报,【从盗贼工会干部手中借到名为莫兰的男子作为差遣,以及让那名白痴工匠制作出假冒黄金车轮的你捡到了因暗杀斐鲁戈失败而濒死的名为菲希的暗杀者。不,你之所以将暗杀斐鲁戈的计划泄漏给我,原本便是为了得到这颗棋子吧。在我们同暗杀者战斗期间,似乎有各种各样的影子在策划着什么呢】
之所以帮助阿玛迪奥也只是为了让菲希负伤。照顾濒死的暗杀者,在煽起她的仇恨让其决定复仇,看起来就像是帮助她般利用她。这便是吉塔所安排的剧本。
【将菲希藏匿在莫兰所准备的隐秘住所的你利用她的复仇心,让她杀死“百变的”拉米亚手下的收款人以及亲近斐鲁戈的商人。并让她携带假冒的黄金车轮——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陷害我】
接着斐鲁戈或是拉米亚再解决掉贝拉。
或许吉塔便是这样期待着的。即便无法这么顺利,但至少也能让贝拉被赶出会馆从而失去作为长老直属密探的立场。
对于吉塔来说,光是那样便足够了吧。
【到此为止我都没说错吧?】
对于贝拉的问话,吉塔一脸不高兴的瞪着贝拉。
贝拉轻视的目光让吉塔感到很不舒服。宛如在思考怎么惩罚淘气的小孩般瞧不起人的态度触怒了吉塔。
就像无法压抑住从心底所涌出的愤怒般,吉塔叫嚷了起来:
【你那是什么意思,贝拉?我的任务是在盗贼工会内寻找新的人脉。如果这件事成功的话,或许便能赢得那名干部的信任,这么一来,或许会成为对我们黑妖精有益的人脉?在任务相冲突的情况下,就各凭本事来完成任务。即便是会威胁到一方的性命也不算是违反规定。难道不是这样吗?】
【没错】
贝拉同意道。
【但你失败了。想要陷害人而失败的家伙就得接受相应的报复。不是吗,吉塔?】
【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你打算向长老报告处罚我吗?】
吉塔的表情变的危险起来。
长老的惩罚也就意味着死亡。
【我已经向长老报告了。长老对你的无能可是大发雷霆哟。不仅陷害身为长老直属密探的我失败而无法证明自己的能力,连本来的任务也没有完成,你不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吗?】
面对露出讽刺笑容的贝拉,吉塔感到一股冻僵般的恶寒。
不久,吉塔沉重的话语打破了两人间紧张的空气。
【也就是说…………你要杀我?】
感觉到贝拉散发出与平常完全不同的凶暴杀意,吉塔拉开了架势。并将手放在了腰间的细身剑上。
【没错】
贝拉承认了吉塔的话。
【有趣。那就看看我们到底谁厉害吧。如果杀掉你的话,长老和若长应该也会认同我的能力吧!】
【现在,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你比我差劲】
贝拉淡淡的断言道。
贝拉的话刚一落地,吉塔便脸色大变。看起来就像是愤怒跟憎恶化作黑色的火炎在其胸中熊熊燃烧,并喷发出来般。
【你的那份自信会招致毁灭,贝拉!】
伴随着无法按奈的杀意,吉塔行动了起来。
【“听从我的吩咐,威鲁.奥—维斯布!以穿透黑暗的光辉,烧尽吾之敌!”】
这是种招唤出光之精灵撞向敌人,以其光与热进行杀伤的魔法。
回应吉塔的请求,散发着白色光辉的光球出现在贝拉的头上。但是,在下一瞬间,光之精灵却被贝拉胸前发着光芒的纯白宝石给封印住了。
看着目瞪口呆的吉塔,【有什么好吃就的?这只是你为了杀我,同从黑暗商人那里得到的“炎精石”一起交给那名暗杀者少女的“封印精灵之魔石”而已】贝拉亮出已白做成项链的那件魔法物品说道。
【尽耍些小聪明!】
吉塔厌恶的叫道,随后,对于想要再次咏唱咒文的吉塔,贝拉露骨的嘲笑道:
【难道这最开始不是你想用的手段吗。明明如此还恶语相向可是不好的哟】
【什!】
吉塔因难以言表的恐惧而全身僵硬了起来。
贝拉脸上浮现出的如同扬起脖子的毒蛇般的笑容,是吉塔从未见过的笑容。一种宛如其它的某种凶暴残忍的生物披着贝拉的外皮般可怕的感觉缠绕着吉塔。
这时,凶刃从吉塔头上毫无声响的飞舞而下。
随着月光一闪而过的银色光芒,从吉塔的脖子根部贯穿到胸部。
【啊,啊啊啊啊………】
吉塔张开着充满鲜血的双眸发出喘息。
吉塔双膝跪在了地上,但却并没有倒下。因为沿着背脊所刺入的利刃是被某人紧紧握着的。
大量的鲜血从吉塔身体中流出,在有些脏的大理石地板上扩散着。吉塔的手在空中摆动着,不知是想要抓住什么以便再次站起来,还是为了想要咏唱咒文。
【所以,我说你赢不了贝拉】
从吉塔头上响起了声轻蔑的声音,但却并非贝拉。
抬起脸的吉塔看见,在刚才金发妖精所站立的地方站着名长长的黑发缠绕着四肢的妖艳美女。她那鲜红的嘴唇正露出藏有残忍的凄绝笑容。
【你,你是…………】
对于吉塔的疑问,【“百变的”拉米亚大人】一个声音在吉塔耳边说道。
这才是贝拉的声音。
潜藏在枝型吊灯上的贝拉,手持爱用的细身剑从天而降顺势刺进了吉塔的身体。
【这是报我肩伤的一箭之仇】
虽然拉米亚这样说,但恐怕吉塔并不明白是怎么一会事吧。因为拉米亚被吉塔的“矢运”魔法击伤时是扮作艾娜洁男爵夫人的样子。
【贝,贝拉………你居然将密码泄漏给这个可怕的女人……】
对于一脸难以相信的吉塔,贝拉并没有做出回答。但拉米亚却怜悯似的开口说道:
【如果你处于和贝拉相同立场的话,当做出秘密被我所知的判断的话一定会想杀了我吧。但贝拉却没有那样做。而是选择接受现状,并利用这点加强与我的联系。因为她看出这么一来前方将会用庞大的利益。当然,也是因为她很清楚选择战斗的话胜负未知】
拉米亚如同要促膝长谈般蹲在吉塔面前,眯起眼睛说道:
【但这就是你与贝拉的不同。说到底你是不可能超越贝拉】
拉米亚冷酷的话语如同刺穿了吉塔的心脏。
【为什么!】
伴随着从肺部逆流而上的鲜血,吉塔大喊道。
【为什么,只有贝拉得到承认?为什么你要走在我前面?从小时候开始,你总是总是比我强!我不承认……绝不承认你比我优秀!贝拉】
【嫉妒。这便是驱使你的理由吗?…………….的确。想要比任何人优秀,作为暗黑神的眷族来说或许是最相称的欲望吧】
贝拉的喃喃自语已经无法传到吉塔的耳中。
【杀死你………杀死你……贝拉,我要杀死你】
其眼中只有憎恨,吉塔正在慢慢的步入死亡。
【想要杀人就得要有被杀的觉悟,吉塔】
【……杀,杀死,你】
吉塔扭动身体想要转向贝拉,每一用力,利刃便会撕裂肌肉贯穿脏腑,但吉塔却毫无胆怯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出血的原因,意识变弱而感觉不到疼痛了吧?似乎就连使用魔法,握剑也忘记了般。
在皱起眉头的贝拉瞳孔深处浮现出痛苦的色彩。
【那么,请死吧】
贝拉将利刃更进一步的刺入,隨即,绞动。
吉塔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啊啊啊,贝,拉】
就像是要吐出生命般,吉塔吐出了最后的气息。而在空中挥舞着就像是在寻找贝拉般的手腕也突然落了下来。但在失去生气而埋下的吉塔的脸上依然是一副像是渴望着什么般的表情。
贝拉在确认吉塔的死亡后,将剑从亡骸中拔了出来。
死者,倒在了由自己的血所形成的血泊当中。
【真是少见的感伤表情呢,贝拉。果然,杀死同伴让你感到于心不安吗?】
走到贝拉身旁的拉米亚一脸很感兴趣的问道。
【的确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但我也并非同情吉塔。因为分出到底谁比较优秀是她的愿望。但就结果来说,她自己倒在血泊中,对于她来说或许也并非本意吧】
【是啊。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
【……因为稍微想起了些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
【嗯】
贝拉点了点头。
七年前,贝拉从阿玛迪奥那里接受了帮忙为其重要之人复仇的委托。虽然杀死了占领村子的所有盗贼,但唯有吉塔没有被杀死。话虽如此,在贝拉出现的时候,吉塔早已抛弃盗贼撤退了。
但是——
【这么一来,便终于完成约定了】
贝拉俯视着吉塔的亡骸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