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Case-01 我叫丽莎,姊姊大人

「——大人,姊姊大人。」

「啊……!」

驱真一听见呼唤,猛地睁开双眼。

熟悉的鹰崎家客厅景象映入眼帘。

「姊姊大人,你怎么了?」身旁的少女不可思议地问。

这位有着如初雪般的白皙头发与肌肤,再加上与驱真相同的鲜红眸子,将其与人类相提并论,便等同亵渎神明的可爱少女——正是驱真最疼爱的侄女鹰崎在纱。

「不……没什么。」

是白日梦吗?尽管想不起内容,她却觉得做了一场甜蜜美梦。

若要举例形容,那就是一场出现很多在纱的幸福美梦。

驱真轻轻扶额摇头,让思考恢复正常。

现在可不能沉浸在幸福的幻想中。她回想起方才听到的毁灭性消息,开口说道:

「你好像说……我死了?」

她这么问了一句。

然后顶着清凉居家服加上围裙的打扮,胡乱抓抓尚未梳理过的黝黑秀发。

虽不知是因为出汗还是紧张,身上散发出微微汗臭……原因恐怕是后者。

但驱真并不是因为听到自己的死讯而紧张。

单纯只是——和眼前的人面对面的事实,令她汗流浃背。

「姊姊大人……」在纱看到她这个模样,满心不安地开口呼唤一声。

柳眉扭成八字形的驱真先微笑回说「不要紧」,随后看向桌子对面的少女。

「你果然不相信我。」

身穿苍穹园骑士团制服、右眼戴着皮制眼罩、年龄与驱真相仿的少女歪头困扰说。

她的名字是——鹰崎在纱,与驱真身旁的侄女同名同姓。

不,相同的不只名字而已。

她拥有于颈项处绑成一束的纯白发丝,以及与其相衬的白皙肌肤,至于没戴眼罩的左眼,则有鲜红的眼瞳。

除了年龄与穿着之外,全都和在纱如出一辙。

由于她——正是来自五年后的鹰崎在纱本人,外型特征自然相同。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一脸暧昧的驱真抓抓脸颊,视线同时轻轻往斜下方游移。

理由非常单纯,由于跟自己同年的在纱过于耀眼,导致她难以长时间直视。

——因、因为在纱,身为爱与勇气与希望象征的在纱已经十七岁了。论学年,她已经是高二生,以人生最耀眼来形容也不为过的青春时期!身旁的在纱当然绝对不输给她,可是驱真却能提早目击没等上五年便无法见到、微微散发成熟魅力的脸蛋,以及曼妙曲线的身材。光凭这些便使得驱真想创立奉在纱为唯一神的新兴宗教了。啊啊~~真是神爱满人间,阿门。

「——大人,姊姊大人。」

「啊……」

手被身旁的在纱戳了一下,导致肩膀轻轻颤动。

「抱、抱歉……」

「……你没事吧?」

「呜……」

那副担心的脸庞令驱真有些过意不去,赶紧藉一声大咳重整情绪。接着再度看向对面的眼罩在纱。

——她于数分钟前现身于鹰崎家。

驱真和在纱一从庭院回到屋内,便发现她悄悄在客厅里等着了。她自称是鹰崎在纱——

(我来自——姊姊大人已经死掉的未来世界)

甚至口出惊人之语。

即便坐到沙发上以方便谈话,却因为坏消息太过突然,以致于驱真至今仍千头万绪。

这也怪不得她,谁叫这位未来人宣告了自己的死讯。倘若世上有人被传送到异世界又当了勇者跟魔王、被迫成为魔人之主、非自愿成为神明的神奇人类存在,保证会震惊全世界。

「呃——」驱真想呼唤眼罩在纱的名字却欲言又止。

看出驱真心思的眼罩在纱轻启唇瓣说:

「——叫我丽莎就行了。同袍都这么称呼我。假如两个都叫在纱,到时会分不清谁是谁呢。」

「那么丽莎,我有些事情想问个清楚……」

「请说。」丽莎点头同意。

驱真在脑袋里不停整理情报,还「嗯~~」地沉吟。

例如:丽莎如何来到这个时代、为何穿着骑士团制服、右眼为何失明等等——想问的事情多不胜数。

脑袋立刻挑选出优先顺序比较高的问题。

驱真慎重地摸摸下巴认真问:

「请问你的三围多少?」

「咦?」

「——————啊!」

嘴巴似乎不自觉地吐出这个问题。即使因心知不妙而全身僵住却为时已晚,丽莎跟在纱已经目瞪口呆看着她了。

「啊、啊哈哈哈,我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啦。」

这下只能装傻干笑抓抓后脑杓,藉此转移话题。

丽莎也被逗得(应该说刻意配合)苦笑不已。

笑了一会儿后,面带红晕的她朝驱真招手。

「…………?」

等驱真撑着桌子往前探,丽莎也跟着凑到她耳边。

「……、……、……。」

以旁人听不见的细微音量说出三个数字。

「————!」

当脑袋理解听到的情报时,驱真倏地抽回身子,从头到脚不停打量丽莎。

打量一阵子后,眼泛泪光的驱真温柔抱住在纱肩膀,连连点头称好。

「姊姊大人,你、你是怎么了……?」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世界更加美好而已。」

「…………?」

在纱交互看着感动不已的驱真和有些害臊的丽莎,不解地歪歪头。

判断当下不适合悠哉闲聊的在纱清清喉咙,动起花瓣般的桃唇说:

「呃——丽莎。」

是因为和「未来的自己」如此奇妙人物对话之故,因而感到紧张吗?在纱吞吞吐吐地呼唤丽莎。

「什么事?」

「请问……再这么下去的话,姊姊大人会死掉?」

「……没错。」

「…………」残酷的答案让在纱低头咬唇。

思考数响后,她再次抬头询问丽莎。

「请问姊姊大人……何时会死?」

一旁的驱真吞吞口水。

——没错,不管怎么想,这都是最需要优先厘清的问题。不愧是在纱,竟能看到这一点。该说她是天才吗?其头脑之冷静、思绪之清晰,就连神明大人(驱真)也大吃一惊。

当驱真因在纱的聪慧而大受感动时,丽莎细细吐了口气,表示:

「姊姊大人的死期是八月十三日,也就是今天。」

「呃……」

「……什……」

被这个答案吓到屏息的人不只在纱,身为当事人的驱真也大受动摇,眉头紧皱冷汗直冒。

「今天……?未免太快了吧。我又没有足以导致暴毙的痼疾……莫非是意外致死?」

「……很抱歉,我不能说出死因。」

丽莎很不好意思地耸耸肩头。

判断她有难言之隐的驱真没有追问,而是回了一句「这样啊」,摸摸嘴角轻吟一声。光听到自己的明确死讯就足以令人心惊肉跳了,更何况死期还是当天,真叫人高兴不起来。

「……呣,既然出自五年后的在纱口中,我也认为自己死期将近了。」

「其实我很想尽早赶来,但是却耽搁了一些时间。」

在驱真将「因何耽搁?」这问题说出口之前,丽莎抢先于桌上摊开手心。

当她口中念念有词的同时,手心出现一把金光闪闪的钥匙。

「啊!那是……」

驱真一见到眼熟的钥匙,双眼瞪得老大。

或许是从驱真的反应知道她了解这把钥匙所代表的意义,丽莎把头往前倾,再次以解释的语调说:

「你猜对了。这是给予第二十四位以后神明的试炼之宫,也就是永恒迷宫之钥。」

说完便握起拳头,让钥匙消失于手心中。

「既然手上有那东西,代表丽莎你——」

丽莎回答似地点点头。

「时间之神——时生院·在纱就是我现在的另一个名字。」

「你怎么会变成神明……」驱真有些不悦地呻吟一声。

对自己也拥有神之称号(却是个令人不明就里的糖果之神)的驱真来说,她深知其中的困难与麻烦程度。倘若驱真死后,天由良和灵由良会逼在纱继任神明之位的话,现在非得把话说重一点不可。

但丽莎只是闭眼叹息。

「姊姊大人死后我哭得很伤心,甚至因此哭干了泪水,后来便不自觉地找起让你死而复生的方法。」

想起痛苦过往的丽莎稍稍皱眉,继续说下去。

「由于身边有阿丝堤娜、魔王先生、乌塔等拥有奇妙力量的人在,原以为他们肯定能帮我想想办法,但是得到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人死不能复生。」

「…………」

身旁的在纱很紧张,「咕噜」地咽下口水。

「不过天由良和灵由良帮我找到一个好方法。那就是……消除姊姊大人死亡的事实。」

丽莎

猛地瞪眼抬头说:

「为了这个目的,我努力得到时间之神的力量。挑战迷宫获得神之称号、学习驾驭能跨越时间的神器便花了五年时光。呵呵,即便如此,我仍然得到『速度快得惊人』『你是天才』等等的评价哦。」

说到这里还露出一抹淡淡微笑。

「我会来这里,就是为了不让姊姊大人死掉。」

最后独眼发出蕴含强烈意志的光芒,紧紧握拳。

「丽莎……」这番可靠言论令驱真感动到交握双手。

然而丽莎却随即收起坚强的表情,不仅念念有词还目光游移。

「丽莎,你怎么了?」

对此感到有点不可思议的在纱轻轻歪头问。

「嗯……嗯,那个……」

只见脸泛红晕的她低下头来,对驱真投以撒娇的视线。

「姊姊大人,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有些紧张的驱真回问举止不太对劲的丽莎。

等仿佛下定决心般咽咽口水后,丽莎轻动唇瓣说:

「那个……我想让你摸摸头。」

「……咦?」

看到驱真瞪眼回腔的反应,丽莎「呜~~」的抱头呻吟。

「……没什么,请你忘掉那句话。」

还不好意思地踢踢双脚。

「其实我不介意啦……」

「真的?」

此回答令丽莎倏地开心抬头。

「嗯、是说……这样就可以了吗?」

「对!」

欢喜颔首之后,她轻快走到驱真身边坐下。

然后闭上眼睛,把头靠向驱真。洗发精的微微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唔哦……」

「怎么了?」

「不,没什么……」

即使这股足以看见天国的香味让脑袋一阵晕眩,驱真仍然依丽莎所求,温柔地摸摸她的头。

「嗯……」丽莎发出舒服的沉吟。

「这、这样就行了……?」

「嗯,再一下下……」

她说着说着,整个人依偎到驱真身上。

「哦哦哦——」

满面通红的驱真继续温柔抚摸着。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另一侧的手被人戳了几下。

「嗯……在纱你怎么啦?」

驱真不停摸着丽莎的头,转头望过去,见到在纱不知怎地露出类似伤心不安,又像是微微不悦的神色。

「在、在纱?」

「…………嗯。」

只见她稍稍噘嘴,模仿丽莎闭眼靠在驱真身上,将头部凑过去。

「呃——」

伤脑筋地搔搔脸颊后,驱真用另一只手摸起在纱的头。

在纱顿时放松身体,轻轻发出满足的呻吟。

「…………」

——这是什么情况?被夹在中间的驱真满身大汗。

单一个即散发出过人魅力的在纱,现在居然有两个。倘若如此亲密接触是幻想或梦境就算了,她压根儿没想过有亲身体验的机会。这是个幸福到不行的天堂啊!虽然驱真就要死掉了,假设要形容这股没来由的幸福,是她用尽运气换来的结果,到时她也只能乖乖接受。此时。

「————!」

忽然间——

感受到某种异状的丽莎猛然抬头。

「丽莎,你怎么了?」

「嗯……」

当驱真这么一问的同时,看着窗外的丽莎缓缓站了起来。

视线随动作锐利起来的她完全判若两人,有如盯上猎物的猛禽一般。驱真见过如此表情。没错,这正是奔驰于战场上的骑士神情。

当驱真和在纱被此大幅转变吓到时,丽莎紧盯窗外轻声表示:

「果然来了。啧,虽然想尽量避免正面冲突——算了,这也没办法。」

表情跟着严肃沉重几分。

「丽莎?」在纱皱起眉头不安问。

丽莎仿佛至此才发现两人的视线,做出制止的手势。

「姊姊大人、在纱,我出去一下。在我回来之前,你们绝不能离开家里。」

「呜——」

因这番话而感到战栗的驱真撑桌站起。

「有东西出现了?」

丽莎稍稍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嗯……而且非常棘手。」

「唔!如果要动粗的话,我也——」

驱真的拳头随发言紧握。

可是丽莎却摇头拒绝,稍稍加重语气。

「不用,在家里等我就行了。唯有姊姊大人……绝对不能跟来。」

说出这句不容人置喙的笃定发言。

「什……」驱真胃里一阵恶寒。

丽莎不可能不清楚驱真的战斗能力如何。被人冠上「苍穹园魔女」「骑士团最快骑士」名号的驱真怎么可能帮不上忙?

然而她却拒绝接受驱真的帮助。

当然可能是驱真猜错,其实没有动粗的必要。

可是,倘若丽莎预测会进行战斗才不要驱真跟过去的话,她深信……保证会发生坏事。

换言之——

「是姊姊大人的……死因?」在纱抖声问着。

「…………」

丽莎没有明确回答,迳自走向客厅入口。

「丽莎,一个人还是——」

当驱真上前制止丽莎的瞬间。

一阵风咻~~地吹过眼前。

随风扬起的浏海被砍断数根头发,飘落到地上。

等过了一响,驱真才知道丽莎刚刚一脚扫过自己眼前。

「什……」

驱真被吓得顿时一僵,她并不是因为「丽莎攻击我」这个理由而僵住。

理由既单纯又明了。

因为驱真的优秀动态视力,完全看不见那踢腿的动作。

纵使还有驱真大意的成分在……如果刚刚被踢到,她说不定会就此昏过去。

察觉驱真心思的丽莎扬起微微笑意。

「距今五年后,骑士团内能赢过我的人只有欧特和槙奈而已。」

说完便转过身去。

「尽管放心在家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其背影散发出一股不许有异议的魄力,驱真被此压迫感逼到杵在当场动弹不得。

「……」

左手传来一股温暖。甚至连在纱也拉着驱真的手,阻止她跟过去。

「…………呜。」

既然两位在纱都阻止自己,那就莫可奈何了。驱真勉强压下毫无来由的不安,乖乖坐回沙发上。

丽莎一离开屋内,立刻跑进鹰崎家后方的窄巷,朝站在该处的人影攀谈。

「欸,你在这里做什么?」

对方是一位拥有美丽秀发、娃娃般端正容貌、年龄身高与丽莎相仿的少女。她正伸长脖子,隔着围墙偷看鹰崎家。

「……!?」

少女的肩头随这句话抖了一下,立刻慌忙转身。

「呃——那个,我、我不是什么可疑分子……」

她嘴里说着可疑分子才会讲的话,目光则寻找藉口似地游移不定。

「——咦?」

可是一见到丽莎,少女顿时目瞪口呆。

「你究竟是——」

紧接着皱起眉头,狐疑询问她。

丽莎诡异笑笑,回答这个意料中的问题。

「我是——鹰崎在纱。」

「……什么?」

一听到丽莎报上名号,少女不可置信地瞄了鹰崎家一眼。

「鹰崎在纱?你在说什么傻话?那怎么可——」

说到一半时,她的表情猛然愣了一下。

「莫非你……」

察觉丽莎是何方神圣的少女压低腰身摆出架势。

「我先问清楚。你和我同一边,还是——」然后紧盯着丽莎如此问道。

就询问是否同一边来看,少女心中似乎有个底了。

实际上,她确实是丽莎的敌人。

「很抱歉,虽然不太好意思,不过我要在此粉碎你的企图。」

少女趁丽莎发言时火速抬腿一踢。

不过丽莎也抢在对方反应前踢出右脚。两人的脚尖扫过窄巷围墙,各自使出强力蹴击。

在不自然的姿势下,踢出的脚随闷声撞在一起。

「……」

「呜——」

脚踢的速度和威力几乎相等。两人在双脚相交的姿势下互瞪了一会儿。过了数秒后,丽莎轻声表示:

「——先换个地方再说。你也不想在这里大打出手吧?」

「…………」

感受到丽莎放松力道的少女细细吐气,跟着把脚收回去。

「姊姊大人……丽莎应付得来吗……?」

「嗯——肯定没问题。」驱真从容点头回应满心不安的在纱。

老实说,她怎么可能没有一丝不安,只是为安抚在纱而假装平静罢了。……但对方可是在纱,心思早被她全数看穿也说不定。

目前距丽莎独自离开已经约三十分钟了。

——不,就感觉来说,用只有三十分钟来形容会更贴切。

尽管驱真和在纱依丽莎所言,一直乖乖待在家里(应该说坐在沙发上),但如果什么都不做,就会感觉时间过得很慢。

此时——

「…………!」

「叩叩!」小小的敲击声传了过来。

声音并非来自玄关,而是客厅的落地窗。两人一齐转头看过去。

如她们所料,刚刚离开屋子的丽莎正站在窗外,可是——

「丽莎……!?」「丽莎!」

驱真和在纱同时大吼似地呼唤她。

窗外的丽莎不只满身泥土,甚至衣服还破烂不堪,她们会有如此反应也无可厚非。若仅止于此便不打紧,但是她身上却还有不少类似割伤的伤口,令深紫色制服血迹斑斑。

即便伤势不重,其惨状仍足以把驱真和在纱吓得心惊胆跳。

两人慌忙跑过去开窗,让丽莎进入屋内。

「丽莎,你、你要不要紧?」

「快、快快、快叫救护车……?」

「嗯……我没事,其实伤势不重。」

相较于她们的慌张模样,丽莎反而淡定地挥挥手。

「不过身体被弄脏了。姊姊大人,我可以借用一下浴室吗?淋浴虽然不错,但没有泡澡就不能消除疲劳。」

「好,当然可以……真、真真真真真的不要紧?」

「不要紧,危机大致已经解除了。后面只要小心度过一整天——」

「我不是问那件事,而是问你的伤势……」

「啊,这个吗?」

丽莎顶着柔和笑容大大挥手,向过度操心的驱真证明自己平安无事。

「……呣,好像有些汗臭味。」

「啊,那我立刻去帮你放洗澡水。」

「好啊,我等放完洗澡水就马上洗澡。——啊、对了。」

丽莎想到什么似的敲敲手心,流畅勾住驱真的手。

「呵呵。姊姊大人,反正早晚都要洗,不如我们一起洗澡?」

「欸——!?」身体因突如其来的邀请而僵住。

不,就她和在纱一同入浴而言,其实算不上稀奇的事。

以前仍有工作时,在早下班的日子或假日晚上,两人时常一起洗澡。

可是在纱不曾如此热情示好。更重要的是,丽莎胸前那两颗浑圆炸弹~~软到不行的触感,正不停透过上臂传达过来,令驱真快撑不住啦。

「好不好嘛?我也想来场久违的共浴。要不要互相帮对方洗呢?」

「互、互相帮对方洗澡……!?」驱真的双眼瞪大到不能再大。

不,即便说要帮对方洗,顶多只是用沐浴棉帮对方洗背而已,况且她和在纱早不知这么洗过多少次了。

但驱真脑海却莫名浮现丽莎全身满是泡沫,还用胸前那两颗丰满哈密瓜热情磨蹭自己背部的情景。

「好,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去浴室吧。」

「好……啊……」

脸部所有孔洞皆大肆流出分泌物的驱真点头答应,在丽莎催促下举步走向浴室。

「丽、丽莎!」

后方传来在纱呼唤的同时,衣角被轻轻拉住的驱真跟着停下脚步。

「嗯……怎么了吗?呃……在纱。」

叫得有点不顺口的丽莎望向在纱。就她的角度来说,在纱是早已看惯的、过去的自己,异样感保证在其之上。

在纱趁隙闯入驱真和丽莎中间,两人如长春藤紧缠的手随之分开。

「那个……要、要不要跟我一起洗澡……?」

「咦?」这突如其来的提议使丽莎有些惊讶。

等看了数响后,她才了解什么似的「哦哦~~」叫了一声,打趣牵起在纱的手。

「当然好。我们走吧,在纱。」

「好、好的。」

「姊姊大人对不起,就是这么回事。」

「呃——啊,我明白了。」

驱真愣愣回腔,被丽莎牵着的在纱忽然抬头说:

「啊……丽莎,我先去房间拿替换的衣服。」

「你不说还没想到呐。姊姊大人,我没有带替换的便服过来,可以借我衣服穿吗?」

「好,我知道了,等等会帮你放在更衣室。」

「谢谢姊姊大人。」

说完便牵着在纱离开客厅。

在旁任凭两人做出如此决定的驱真,只能随波逐流地死心低头。

过了一响,稍嫌遗憾的感受——与近似安心的感觉一同涌上心头。倘若就那么被丽莎拉到浴室去的话,她真不知道自己能否保持理性。

忽然间——

「……嗯?」

身体瞬间窜过一股奇妙的感觉,惹得驱真轻皱柳眉。

那是一股难以形容的奇妙感受,与被阿丝堤娜或魔王带去异世界时的感觉相近。尽管不令她恶心却也舒服不起来。

认为无需在意的驱真轻轻摇头。

丽莎与在纱走向浴室的身影于摇头之际,忽地映入视野一角。

短短刹那之间——

丽莎的眼罩稍稍滑开,露出底下的眼睛。

它并非驱真熟悉的鲜红色。

「拿这件和……这件好了。」

在纱从房内的洋装衣柜随意挑出衣物和内衣裤,单手抱在侧腹上。

虽然没有在早上洗澡的习惯,但不知为什么她一看到丽莎邀驱真入浴,嘴巴便不自觉地出声。

丽莎应该在更衣室等着了。在纱一转身——

「……奇怪?」

随即发现可疑之物。

「这是什么东西……」

房间的窗框夹了一张形似小纸条的东西。在纱将替换衣物放到书桌上,开窗取来那张小纸条。

潦草肮脏的字体写着「转移时间需订在八月十三日早上九点之前」。即便下方还有其他内容,却因为被鲜血之类的东西覆盖住,导致无法阅读。

「……?」

有点不舒服的在纱想将它丢出窗外……但认为不能随手乱丢垃圾,结果改丢进房内的垃圾桶。

她关上窗户抱衣跑下楼,敲敲更衣室的门。

『请进。』

一闻声进入更衣室,正好看到丽莎解开发束,刚要脱下破烂骑士制服的情景。

「…………」

在纱微微低头进入后,一把将替换衣物放进衣篮里跟着脱起衣服。

丽莎微笑发声,打破持续了一会儿的沉默状态。

「——呵呵,『我』果然非常喜欢姊姊大人呢。」

「欸……」这句话使得在纱顿时愣住。

因为她总觉得丽莎口中的『我』正是指自己。

「虽然我在五年前毫无自觉……呣,原来这就是从第三者的角度所见的感想。你们的感情好到叫我觉得害臊呢。」说完还发出怪笑。

「呃、不,那种事——」

尽管不想否认「喜欢驱真」这一点,但是被未来的自己如此说着,在纱仍觉得相当难为情,只好羞红着脸挥手解释。

「呵呵,你唬弄不了我的。毕竟只有『我』才知道,『我』喜欢姊姊大人的心意有多深。」

「呜……」

既像开心又像害臊的复杂心情涌了上来,在纱因而咬咬下唇。

丽莎微笑看着她的反应,小小耸肩。

眉头还突然发现异状似的跳了一下。

「……怎么了?」

「嗯……没什么,你刚刚有没有听到声音?」

「没听到……」

「是吗?莫非是我多心?」

等歪歪头后,丽莎重新对在纱打开话匣子。

「唉,总之先说声对不起。毕竟我很久没见到姊姊大人,结果有点得意忘形了。」

「我、我没那么想——」

「别想骗我。『我』的妒意有多深,自己最清楚。」

「呜……呜……」

在纱无法否定这一点,只能低头避开她的目光,慢慢脱掉衣服。

丽莎打趣地看了一会儿,等在纱一脱完便丢下「我先进去啰」,抢先进入浴室。

接着熟稔地打开热水开关,让莲蓬头开始喷水。

「嗯……烧水时的出水量果然比较少。算了,这也没办法。」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水量不足的莲蓬头,从肩膀冲起热水。

「————」

晚一步进入浴室的在纱愣愣杵了一会儿。

理由单纯是:正在眼前冲澡的少女裸体美到令人窒息。

湿濡的白色长发交缠在一起,肢体则无比白皙;从胸部延伸到腹部、腰、双脚的曼妙曲线不输驱真,就算满身细微割伤依然无损其美貌。

等过了一响,她才醒过来似的摇摇头,也知道脸蛋肯定红透了。在纱不禁怀疑,难道自己有自恋情结?

「嗯?有什么问题吗?」

发现异状的丽莎睁着左眼,不可思议问道。

「没……没有……」

「嗯?」

不知丽莎是如何诠释在纱的态度?只见她装模作样笑着,随手撩撩头发。趁在纱思考时洗完身体,然后丽莎往旁一移把冲澡的位置让出来。

受到催促的

在纱也跟着冲起澡来。

丽莎抢先进入浴缸泡澡,但热水才放了一半,只有下半身泡在水里。

「动作快点,水不够啦。」

「好、好的。」

经她这么一催在纱赶紧加快动作,而且是先从屁股两侧开始洗。

等冲掉沐浴乳泡泡并随意缠起头发,便看到浴缸里的丽莎朝自己招手。

那举止看起来莫名可爱,惹得在纱不禁笑了出来。

「啊。」

丽莎突然瞪大眼睛。

「咦……怎么了吗?」

「嗯……只是觉得你终于对我笑了。」

「呃……是、是这样吗?」

「当然啰。啊~~不过太好了,若是被自己拒于门外,感觉会有点不自在呢。」

说完便笑着招手,要在纱进浴缸一起泡澡。等她们都进入浴缸之后,水位才终于涨到上臂的位置。

「…………」

在如此近距离——也就是手脚紧靠的状态下,在纱重新打量丽莎的容貌,轻吐一口气。不管怎么看,她都不觉得丽莎就是自己。

嘴巴下意识吐出一句:「——我真能成为和丽莎一样的人吗?」

「咦?」这回应蕴含些许意外之情。

会有这种反应不难理解。

其实发问的在纱与如此回腔的自己,实在有点不太搭调。

「嗯……这个嘛。」思考数秒后,丽莎竖起一根手指说:

「我认为你大概办不到。」

「——咦!是这样吗?」

丽莎听到蕴含稍许落寞之情的回应,伤脑筋地皱起八字眉继续表示:

「未来有着受渺小契机牵动,进而产生莫大变化的可能性。我仅仅是你往后能选择并得到的结果之一而已。」

「比如说。」丽莎转转手指。

「光是在姊姊大人活着的情况下度过五年时光,我和你的人生就完全不同,也不会追求神力了对吧?既然如此,你的成长历程自然不可能跟我一样。」

「这样啊……」

事实的确如她所言。

在纱点点头,接受这番说法。

「还有,或许你跟我——『丽莎』相遇也是个很大的因素。假设你出现『我不想变得和丽莎一样』的想法,成为不同存在的可能性便大幅提高。」

在纱见丽莎自嘲似的耸肩叹气,慌忙开口。

「才……没那回事。我认为若能变得和你一样……保证非常迷人。」

一边往下撇开目光一边如此说。

丽莎忽然不知怎地沉默不语。

「……丽莎?」

疑惑抬头便看到她一脸哀伤。

「…………」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是有如对人生绝望般,露出莫名哀戚的脸庞。

由于那副模样完全颠覆丽莎至今的形象,在纱惊讶到一时说不出话来。

丽莎于数秒后猛地瞪大眼睛,同时收回置于在纱脸颊上的手,将脸蛋埋到水里去。等「噗咕噗咕」地吐了些泡泡后,倏地抬起头来。

「呵呵,不用担心,你一定会成为比我更迷人的女性。」

然后恢复在纱认识的微笑脸庞。

「好的,谢谢你。」

在纱捂着悸动胜过前一刻的胸口,浅浅颔首。

『呵呵,你唬弄不了我的。毕竟只有『我』才知道,『我』喜欢姊姊大人的心意有多深。』

『呜……』

「哈啊啊……」

在走廊上屈膝蹲着、将侧头部贴在更衣室门上的驱真,因这股无比幸福而弓起身子。——因为在纱不仅变成两个,而且都嚷着自己非常喜欢驱真啊!咦?这是天堂吗?还是传说中的香格里拉?根本是个令驱真满脑子惊喜的乌托邦嘛。

「这……这个不妙……」

此桃花源远远超乎想像。驱真拼命压抑喜极而泣的心情,侧着头部紧贴在门上。

……附带一提,驱真并没有刻意偷听在纱和丽莎的对话,其实她身边正放着漂亮折好、准备给丽莎换上的衣物,而她只是送衣服过来而已。

只不过在到达门前的当下,换洗衣物偶然地——偶、然、地掉到地板上,进而蹲下捡衣服;结果又倒楣失去平衡,导致侧头部(并非耳朵,这一点很重要!)无奈地、很无奈地、非常无奈地靠在门上。

换言之,当下的姿势明显为不可抗力之产物,没有丝毫会害她受到责难的要素存在。里面传来拉开浴室门的喀啦声后,冲水声跟着传进耳里。

「……!」

更衣室门外当然听不见浴室内的对话。但是对驱真来说,光是能听见无趣的冲水声就够了。

因为在两扇门后面的空间里,两位天使正一丝不挂的洗着澡。若是限定在纱的情况,驱真的脑补力会高达国中男生的十兆倍(推估)之多。单单这些细微水声,就使得驱真的脑袋即将过热沸腾。

实际上,地板已经出现几朵小红花了。——不用多说,这些红花当然都是驱真的鼻血。

「唉唷……」

驱真不能放任这些血迹不管,赶紧用手心随意擦掉。

然而鼻血却继续滴到手背上。

「啊?」

惊觉有异的她擦擦鼻下,结果搞得手背一片鲜红。

「什……这是……」

因在纱而兴奋到流鼻血的反应虽然不稀奇,但是这情况已经严重到脱离常轨了。驱真赶紧捂住鼻子,拔腿跑向客厅找卫生纸。

「哈啊……哈啊……!」

尽管一到客厅便将粗鲁抽出的卫生纸按在鼻子上,鼻血却迅速染满整张卫生纸,再也无法使用。

「咕……」

就在不停重复抽纸捂鼻的动作,直到卫生纸用光的当下,鼻血终于停止了。

「呜……到底怎么回事?我应该没有血友病(注2:血友病是天生缺乏凝血因子的遗传性疾病,一旦受伤就会血流不止。)才对……」

驱真记得在骑士团任职期间,健康检查的结果是没有异状,因此蹙眉扭颈大为不解。

走廊忽然传来更衣室开门的声音。看来两个在纱都洗完澡了。

「对了,衣服——」

由于拔腿跑来客厅之故,替换衣物仍放在更衣室外面。再不拿过去的话,丽莎就没衣服可换。

驱真将所有鲜红卫生纸丢进垃圾桶,蹒跚走向更衣室。

结果在半路上——

「啊、姊姊大人,请问给我的替换衣物放在哪里?」

和刚洗完澡、身上仅缠一条浴巾的丽莎碰个正着。

「呜哦呼……!?」

目击丽莎艳光四射的模样瞬间,驱真脑袋就开始全速运转,不停产生奇迹幻想能源。

尽管慌忙捂鼻却为时已晚,她的嘴边已经染上一片血红了。

「姊、姊姊大人?」

丽莎被吓得花容失色,往后退了一步。

这动作导致绑在胸前的浴巾随之掉落。

「————————!?」

一瞬间。

随「噗啪~~」的夸张声音响起,驱真鼻子如漫画般喷出一道鼻血喷泉,身体也受到作用力影响而往后倒,后脑杓附近跟着发出「叩」的诡异声音。

「姊、姊姊大人!姊姊大人!?」

丽莎被吓到不顾自己赤身露体,赶紧跑过去查看情况,这行为导致情况更严重了几分。

「姊姊大人,你振作一点!」

「丽莎,发、发生什么事了?」

「姊、姊姊大人她!」

「呀——!?」

两位在纱的声音不停传入耳里。

当天,鹰崎驱真顶着幸福至极的表情,和丢脸丢到家的理由——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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