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间章1 半人半鬼,邂逅!

博德·斯塔尔福是个小人物。

对此他本人很有自觉,并且相信这样就好。

【伟大的小恶棍。】

曾经,前代的巴尔修泰因城主这样评价他道。

正因为他明白自己是小人物,所以无论怎样的庞然大物都能吞掉。

尽管断定自己是小人物,但他却决不会因此而言败。不如说,正因为相信自己是矮小的存在,他才能不断挑战那些他人不会挑战的庞然大物。

实际上,他是在没有任何后盾的情况下参加了市长竞选的,从一直默默无闻的市议员,奇迹般地逆转乾坤当上了市长。

无论处于多么绝望的状况也决不气馁,最终爬上了市长一职,这番经历感动了市民,特别是在年轻市民中他尤为受欢迎。

依此看法,他或许配得上“岛内的大人物”这一称号。

但是,他当然也有年轻的时候。

想要成为大人物。想要成为让所有瞧不起自己的人都跪拜在地的存在,并使世界依自己的意志而动,他也有着净想这种事的时候。

即便是人类,或许在小时候也会抱有这种梦想。但是,大部分人很快就会感到不可能,于是便死了这条心。

然而,博德不同。他身上流着吸血鬼的血。

他至今依然记得那时看到自己的母亲变成蝙蝠飞在夜空中时,心中的澎湃。

他相信如果使用吸血鬼的力量,就能实现作为人类无法达成的梦想。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体内的吸血鬼之血也会随之觉醒。

小的时候他并不被周围人看好,他艰难地活过来,靠得就是这点希望。

那段日子,他觉得自己是特别的,瞧不起周围的孩子,结果就被孤立。

但是,少年博德并不在意。那些离他而去的人们,如果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一样会态度大变吓得瑟瑟发抖吧。

尽管那是一段扭曲的少年时代,但对于知道自己很特别的博德来说,也算是很令人满意的生活。

——随便你们。一帮笨蛋。

——如果我掌握了吸血鬼的力量,你们大家都是我的奴仆。

没有朋友。

也没有恋人。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断相信着自己。

与其说是自己,不如说他只是盲信着流淌在自己体内的“吸血鬼”之血罢了。

直到有一天,父母告诉了他那个无奈的事实——

大多数半人半鬼,其实终其一生可能都无法发挥吸血鬼的力量。

颓丧的博德变得自暴自弃,他考虑使用唯一发现的类似吸血鬼的能力——即那比一般人稍微强一些的腕力来爬上岛的暗部。

虽说是暗部,但也并非是站在栖居于岛上的吸血鬼的顶点——这里指的完全是人类社会中的暗部。

但是,在德国并没有像日本的暴力集团和美国的黑帮那样巨大的犯罪组织。而格洛瓦斯是座孤岛,更是与此无缘,也不像西西里,有着黑手党那样独自发展出的犯罪组织。

——那么,就由我来创造一个。

梦想破碎之后,博德更加希望成为大人物了。

与坚信自己会成为大人物的小时候不同——现在他是希望成为大人物。

即便如此,既然他会展开具体行动,那他的干劲或许真的非比寻常。只是,它却用在了建立犯罪组织这一最糟的方向上。

但是,那个梦想也轻易粉碎了。

他们在一开始要作为潜伏地使用而溜进的一座废弃教堂中,被住在那里的无家老人打得落花流水。

虽然曾想过对方可能是吸血鬼,但他却是名副其实的人类。

“正想有个说话的伴儿呢。你就来稍微陪陪我吧。”

老人对浑身是伤无法动弹的博德这样说道。

博德所聚集来的流氓同伴,在见识过老人的强大之后,立马抛下他跑掉了。博德一瞬间失去了花费数月聚集来的同伴,他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于是便老实地听老人讲起来。

据说,在德国还施行魏玛共和制的时代,这名老人担任一个帮派集团的干部。当时的帮派组织一般被称为リングフェライン(译者:没查到这个词的释义,抱歉),组织间在德国的各大城市中不断争斗,而在纳粹得到德国政权后便开始对这些帮派进行打压,许多人被强制送入收容院和处刑场。

“嘛,不知这算是幸运还是倒霉,我们的组织一直与纳粹那帮家伙抗争到了最后……。而在战后包括我们的组织在内,几乎没有任何幸存者。嘛,这边也被打得很惨,结果我们的组织就解散了。”

老人讲得十分夸张,对于他的话博德只信了一半。

既然是和纳粹的冲锋队战斗到最后的人,为什么现在会在这种废弃教堂里跟流氓谈过去呢。

但是老人的强大却是货真价实的。

博德很清楚自己的腕力过人,姑且不论老人刚才的话是真是假,但就外貌而言他感觉老人肯定超过了70岁。

可是,他却无法出手。

在承认了老人的强大后,博德对自己的弱小感到羞耻。

所谓吸血鬼的力量就是这种程度的东西吗,如果说只有腕力继承了吸血鬼的能力,那么吸血鬼的力量就无论如何会轻易败给这样一个普通老人吗。

但是,博德有一个天赋。

“讨厌输”,这简直是不知能不能称为才能的模糊的天赋。

人们可能会将之称为逞强并予以轻视——但至少,在“不放弃”这一点上,他是当仁不让。

——既然这么一个摇摇晃晃的老头都能这么强……。

——那么如果以我的腕力加上这老头的战斗方式,不就无敌了吗?

博德一边进行着这样过于简单的思考,一边忍着肋骨的疼痛,说道:

“哟……臭老头。要怎么做才能变得像你一样强?”

“你知道了又能怎样?话说回来,你叫我臭老头,这不是请教别人的态度吧。”

“你说能怎样……白痴啊?变强之后,绝对是要把你杀掉吧。”

博德仰躺在地放出如此豪言,老人一瞬间睁大了眼,接着咯嗒咯嗒地咬响假牙,并拍打膝盖。

“多么坦率的小鬼啊!我喜欢!但是很抱歉。关于打架的方法我已经教给了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子了。他叫盖伊森德尔福。哎呀,老实说超麻烦呢。那么麻烦的活我再也不干了。哎呀,我觉得格斗道场的老师真是厉害!一想到要把那种事情挨个教给每位学生我就头脑发昏。”

老人心情愉快,之后又喋喋不休地讲起了“教人格斗技的辛劳”,不过这对博德来说怎样都好。虽然他曾想要从这些话里了解到一点锻炼法,但老人的长篇大论都是在抱怨自己的辛苦,完全没有提到具体的锻炼内容。

博德终于被逼得走投无路,对此老人微微一笑,说出了意想不到的话:

“对了,刚才咱们打过架,我发现你的身体,比起你的体格来要强健得多……你啊,有吸血鬼的血统吧。”

这句话在普通人类看来只能认为是脑袋秀逗的戏言。

不过,博德不是普通人。

他在略微吃了一惊后,再次问道:

“臭老头……你他妈的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什么东西或臭老头,小子,你没听到我刚才讲的过去经历吗?……算了。你啊,要是身体里混有吸血鬼的血统,是不是该去向这座岛上的领主大人打个招呼呢?不过就你那样,还是别去了好。”

“领主?”

“对,领主。他是这座岛上众多吸血鬼中,最了不起的一位。我也是和纳粹打累了,那时第一次来到这座岛上休息……正想要潜入城中睡一觉,突然就遇见了他。当时真吓了一跳呢!”

能让这位意志坚强的老人吃惊,想必他的外貌一定相当可怕。

是身高超过三米的巨怪呢,还是如蟒般卷起全身的蜈蚣。

感到纳闷的同时,博德也对那位“领主”产生了兴趣,他一心想要听后面的故事,便向老人送去充满好奇的视线。

“那就赶快介绍吧,这回就去见他。”

然后数日后——

半人半鬼的青年终于在这一天完成了邂逅。

作为吸血鬼乐园的格洛瓦斯岛。

掌管众多吸血鬼,真正意义上君临于岛的“里社会”之顶点的存在——

【呀。你就是洛伦茨所说的半人半鬼吗?】

世界上唯一的“液态吸血鬼”——格洛瓦斯岛领主,格哈德·冯·巴尔修泰因道。

结果他们的相遇对两人来说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即便现在已过去二十年,依然没有得出明确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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