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章

(每次来到这里气氛有都有点怪呢。)

和菲芙一起走在通往图书室的楼梯上,文人的身体感到一阵寒意。

离第一次事次发生已经过去了八天,胡乱涂写事件也已经出现了三次,全都是在北鐘公园附近发生的。第二次事次发生的时间就是文人和菲芙被崎田姐妹袭击的那天。

被害人在被胡乱涂写前都失去了意识,原因不是受到什么药品的影响,而是颈部受到了强力的攻击。但与受到肉体攻击而致使身体受伤相比,身上残留下来的不明原因的涂画更让人感到恐怖,因此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

有若干周刊杂志从一开始就对此次系列事件进行了追踪报道,并积极的到处取材。今天早上老师通告全体学生不得轻易的接受采访。虽然现在还有没本校的学生的遇害,但第三个人是本校的毕业生,所以大概会有人来采访吧。作为学校当然不想予以正面回应,因此记者肯定会把目标转向学生,早上的通告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

但是文人觉得这只会产生反效果,事实上在此之前文人并不知道第三个受害人是本校的毕业生。如果学校没有多此一举,北鐘公园对除了住在附近以外的绝大部分学生都只是毫无关系的场所,这次的系列事件也就像是发生在遥远的国度一样。

不过,事情因为今天早上的通告而起了变化。

已经有不少人在学校的里•论坛『鐘翠善高中•放学后告示版』上发表主题讨论这次的事件,并且第三个受害人的姓名也被推测了出来。文人在午休的时候仔细调查了一番,但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完全没有和崎田姐妹相关的情报。

虽然公园里发生的火灾被判定为纵火事件,但只在第二天的早报地域版有一个简短的报道,甚至没有在电视新闻中播报。如果那两姐妹想到继续追查,从文人和菲芙的校服可以很容易的判断出是这所鐘翠善高中的学生,但在学校的里•论坛上也没有奇怪的双胞胎询问有关菲芙的帖子。在鐘翠善高中拥有白发的少女说起来也只有菲芙一个,担心两姐妹会迅速的查出来并杀到面前的文人一直枕戈待旦,但六天过去了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没想到通过这种途径么?)

说不定正是如此。

她们俩很可能视野过于狭隘。崎田姐妹中的姐姐——路佳似乎拥有可以探察到《书》的物品。如果拥有这样的物品,应该就不会考虑通过其他方法来搜索自己和菲芙。

或者她们只能通过从《焚书鬼》那里得到的小瓶来寻找《书》并烧毁——说不定有这样奇怪的设定。

(如果是这样就太幸运了。)

推开图书室厚重的大门走了进来,文人环视着周围,和以往一样人迹罕至,出借柜台处有图书委员在值班,不过既不是云木也不是夏宰。文人轻抚胸口,如果被卷入那两个人微妙的气氛之中就太难受了。

「文人,过来。」

「啊,嗯。」

在菲芙的催促下,文人走到了书架之间。菲芙和以往一样咏唱起了《咒语》,原来一体的书架分成了两个,中间出现了通往《虚无图书馆》的道路。走到昏暗的道路的尽头,菲芙用力的敲了敲门。

「来了。」

门对面马上传来了回应,然后门被打开了。似乎茶点已经都准备好了,从屋里传来了红茶的香味,还有其他点心的甜味,文人看向了桌子,上面放着的水果蛋糕的奶油似乎已经有点融化了。

「准备的真丰盛呢。」

「噔噔噔」,小跑着的菲芙来到桌子旁边,马上就吃了起来。

真是的。这样不就像是我一直没给她吃东西在虐待她似的么?

文人轻轻的叹了口气,走到格莉兹身后的桌子旁坐了下去,格莉兹•彼的头部依然危险的摇晃着。她为自己还特意准备了真实的红茶,文人一边喝着,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问题。这个红茶是热的,是怎么加热的呢?《书》应该是无法用火的。

「格莉兹,你怎么泡的这杯茶?」

「……这个,只用红茶的茶叶——」

「不,我问的不是这个,加热水就要用到火吧?」

「……啊,这个的话……」

格莉兹指向房间的角落,那里有一个电热水壶,插销还插在桌子下面的插座上。原来如此,用不了火还有这个方法,仔细看看的话,这里还有其他的厨具。电热板,看样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用过了,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谢谢,我明白了。」

文人笑了笑,喝了口红茶。因为这些是作为《书》的她们没必要使用的东西,所以肯定曾经在这里的《主人》的物品吧。

「我想再问一个问题,行么?」

「……没问题。」

「如果用从这本书上切下来的纸以外的材料制作机关,会怎么样呢?以会动的水龙头为例,只用这本书上的纸制作内部的动力部分,而在其他部分使用别的材料会怎样呢?我问了菲芙她也不记得,而如果尝试做做的话又太浪费了。」

「这是当然的呢。重新生成一页纸也要花费很长时间呢,可不能这么浪费。」

「那么?」

文人耸耸肩,听到格莉兹在熊玩偶头套里笑了起来。

「……用《书》的纸以外的材料制作的话,就无法实体化……但是,如果用《书》的纸作为核心而制作成的机关,应该就可以毫无问题的实体化了……」

「这样啊!太感谢了。」

文人想到这下说不定就可以制作出对抗那对姐妹的武器了。纸太容易被烧掉了,那么如果用不易燃的东西制作就可能驱散火炎。

之后,文人沉默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话题,「那个」,格莉兹小声说道。

「……你拜托我的东西……已经到手了……」

她一边支起了脑袋上戴着的巨大熊玩偶头套,一边把封面古旧的薄书——说起来似乎更像是类似笔记的东西轻轻得放在了桌子上。

不止一册,一共有三册。

文人放下茶杯,拿起了笔记。

「——这就是警察的证词笔录?」

文人朝着嘴里不停地嚼着食物的菲芙点了点头。

「是包含证词在内的全部搜查资料。不仅仅是被害人的证词,连警察调查过的相关资料全都在这里面。帮大忙了,格莉兹。」

「……没,没什么……」

不知为何她来回蹭着膝盖,低下了戴着熊玩偶头套的脑袋。我说了什么糟糕的话么?真是搞不明白,还是先看看资料吧。

打开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事件发生的日期,每一册都是关于一起事件的吧。文人粗略的看了看,由于涂画的详细情况有图片描述,所以很容易理解。

「怎么样呢?」

「第一次事件的被害人是在涩谷某公司工作的OL。名字——这个无所谓,不是认识的人。然后……事件发生在晚上九点后,场所在北鐘公园里。被害人似乎是利用这里作为回家的捷径。根据被害人的证言,当时突然被人从身后堵住了嘴,随后因脖子被用力击打而失去了意识。就是这样。」

「人会这么容易就失去意识么?」

「嗯?似乎这个犯人就做到了呢。……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似乎是同样把公园作为捷径的职工报的警。」

「那个职工会是犯人么?作为第一发现人也不奇怪吧?」

「警察似乎也这么考虑过,并仔细的记录了口供。但是这个职工有很好的不在场证明,事件发生的时候还在公司里加班。他的上司也能证明这一点。」

「有些遗憾呢。不然这个事件就已经解决了呢。」

菲芙又开始吃起水果蛋糕,舌头来回舔着粘在嘴唇上的果酱。

「然后呢?能了解到的只有这些?没有新的信息么?」

「有的。」

「砰」,文人轻轻敲了下资料。

「这里记戴有两个新闻媒体都没有报道过的消息。首先是胡乱涂画的详细样子,根据这份资料显示,OL被涂画了两处,全都在脖子上。第一个是从右耳下方到下巴左侧的弧形,另外一个与之相反,是从左耳下方到下巴右侧,在最初的线的下方还画了另一条线。」

「有什么意义呢?」

「别急。我觉得像是汉字的‘二’,但这也只是我自己的看法。」

「那么,另一个没有公开报道过的消息是什么呢?」

「嗯。」

文人感到嘴唇有些发干,喝了口红茶润了润。

「说起来,菲芙知道为什么这些没有公开报道么?」

「是疏忽了么?」

「不,不是这样的。即使网上的报道也仅仅是受害人被做了很过分的事而已,而没有更加详细的情况。这是为了保护受害人的人权——另一方面,警察必须要掌握一些只有犯人才知道的事实,这样就可以将其作为证据来推断出犯人。」

「原来如此。」

「这个事实就记载在这个上面。」

「是关于胡乱涂画的详细情况?」

「虽然也可以算是——关于这点,就需要确认关于其他两个案件的记载。」

文人合上第一本笔记,把另外两本拿到了自己旁边同时打开,翻着书页的同时对比着两本笔记。

「果然如此。……被害人除了胡乱涂画以外还有其他共同特征。」

「是什么呢?」

「被害人——没有穿内裤。」

「啊——」

菲鞭一瞬间沉默了下来,满脸通红,然后——

「别、别、别、别开玩笑了,文人!在这种时候还!」

「不是的!我不是在开玩笑!你看?」

文人拿起了第二本资料,指着要给菲芙看的地方。

「这里不是写着么?下半身没有穿内衣。这就是在说被害人没有穿内裤吧。你看,这里也有。」

文人也把其他两本的对应地方指给了菲芙。菲芙圆圆的睁着紫色的眼睛,像是要在资料上挖出个洞似的盯着看。文人的手指似乎感受到了菲芙火热的视线,不禁有些痒痒起来。

「……真的呢。」

「是吧?」

文人放下了资料。

「嘛,和菲芙不同,不是由于自己的意志而故意不穿的吧,恐怕是被犯人抢走的。」

「即使是妾,也不是因为喜欢这样才不穿的!」

「砰」,菲芙用力的敲了下桌子。

「对、对不起……」

她说的在理。关于这点也是由于自己能力不足的原因,并不是她的爱好或是癖好之类的,刚才只是在捉弄她而已。

文人像是要做最终总结似的咳嗽了一声, 整理好了刚才散掉的资料。菲芙用鼻子哼了声,像是把自己扔出去似的用力的坐回了椅子上,虽然没有再说出其他抗议的话,但抱着胳膊的样子明显的表现出她不高兴的心情。

「那个……那么继续?刚才我想说的是,这很可能是同一个犯人的连续犯罪。」

「……难道不可能是某人读了报道后而进行的模仿犯罪么?」

没有说「看了报道」而是「读了报道」,菲芙果然是《书》呢,文人摇摇头。

「不会的。内裤的事没有公开报道出来,所以没办法进行模仿。为什么犯人会这出这种事呢,稍微……」

「说什么‘稍微’呢,肯定是喜欢内裤吧,所以才会想收集呢!」

「不对,脱掉内裤应该还会有很多别的理由……」

文人苦笑着,虽然被害人没有受到性侵犯,但是要女性具体的说明细节还是会感到害羞得说不出口吧。

「嘛,嘛,姑且认为犯人脱掉了被害人的内裤,并且乱画了一番,以外什么也没有做。内裤和胡乱涂画,这两点是共同的,不过三个被害人的胡乱涂画却各不相同。」

文人把第二本资料拿给菲芙。

「第二个被害人是住在公园旁边的女子短期大学的学生,受到袭击的情况和第一起事件十分相似。虽然场所不在公园里而是在旁边的小胡同里,但是同样是从后面被堵住嘴,因脖子受到攻击而失去意识,最后被涂画。一条从左耳到右耳的线,还有一条横跨腹部的线。」

菲芙点点头,让文人继续说下去。

「第三起发生在昨天。这次受害人又是OL,不过她的家并不在附近,是来区立医院看望完父亲后准备回家时,在医院的停车场遭到了袭击。当然同样是从后面被堵住嘴,因脖子受到攻击而失去意识。涂画只有脖子上的一处,但是这次事件似乎是由于被警察发现了而没有足够的作案时间。从被害人遭受袭击到被警察发现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不过作为抢走内裤的时间还是比较充分的。

「嗯——」,菲芙抱着胳膊呻吟了一声。

文人皱了皱眉。

「怎么?我的说明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地方么?」

「不是。并不是对汝的说明有什么意见。妾只是在思考呢——会有这么变态的《禁书》么,这样的事。」

听到菲芙的话后,格莉兹也点点了沉重的脑袋。

「但是,《禁书》不是会实现被附身的人的阴暗愿望么?这样的话,这些不是犯人本人的愿望么?」

「不是这样的。」

菲芙放下了抱着的胳膊,向文人探身过来。

「确实,《禁书》能够实现附身人的阴暗欲望,然后借助这件事把人变成新的《书》。但是过程中需要共通的欲望和感情。比如詠的事,辉夜姬会附身在詠的身上,是因为她想『变得更加美丽』,而与此同时辉夜姬本身就是美女。在这种可以施予恩惠的情况下才会成功附身呢。」

「《禁书》会挑选被附身的人?」

「是呢。正是因为这样,妾才会思考,会有和做出在女性身上胡乱涂画、并且抢走内裤这样事情的男性有共同趣味的《禁书》么,这样的事情。」

「你怎么认为,格莉兹?」

听到文的问题,她慢慢的摇了摇头。

「……在我的记忆的范围里,没有这样的《禁书》……不论是《故事》还是《人》。」

「那么,大概是之前估计错误了吧?可能只是单纯的变态行为而已……」

「也有可能呢。」

菲芙皱了皱眉毛。

「《崎田姐妹》会在那里出场很让人在意呢,妾认为她们并不是在埋伏妾和汝。」

「说的是呢……如果是以菲芙为目标,应该不会在那在埋伏吧,来学校或是家里更靠谱一些……」

文人又叹了口气,这样想来,果然在这件事里《禁书》也参与其中,实在不想和这么变态的《禁书》扯上关系啊,而且也想不出什么能派上用场的《机关》。

文人正想着这些时。

「……那个……说不定那个只是《象征》呢……?」

格莉兹突然说道。

文人和菲芙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向了她——盯着她脑袋上戴着的熊玩偶头套。当然,虽然从外面看不出她此时的表情,但她显然是有些怯场,身体轻微的颤抖,小声的说着对不起。

「……我刚刚才出言不逊了……」

「没关系。」

菲芙摇摇头。

「你刚才想说什么呢?」

「嗯……」

格莉兹稍稍抬起了头,但没有立即回答,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正在记忆里寻找线索似的。

「……被《禁书》操纵的人类会和《禁书》的故事性或事实重合,然后实现自己的欲望……但是,很少有完全吻合的,大体上两者都会有一些差异。在这种情况下,被依附的人类会通过和《禁书》的故事性和事实尽可能相近的行动来实现自己的愿望。就是说——」

「啊!对啊!」

「砰」,菲芙拍了下手。

「是这样呢!这种《差异》会产生奇怪的行动呢!妾真是愚蠢呢,居然会让文人去调查这些奇怪的事件。如果能弥补这种《差异》,那么《禁书》的本体就不说自明了呢!」

格莉兹心里想着「能够理解真是太好了」,终于安心了似的点了点头。

虽然不想在这种节骨眼上泼冷水,「但是」,文人还是说了出来。

「是什么样的《差异》会导致这样的行动呢?真是无法想象,胡乱涂写和抢压内裤会被联系一在起。」

听到文人的问题后,菲芙和格莉兹果然都如同料想的那样沉默不语了。

三个人都这么沉默下去的话就永远都找不到答案了。文人拿出了手机连上网络,和辉夜姬事件当时一样把关键词都罗列在一起进行搜索。『胡乱涂写』、『内裤』、『女性』、『脖子』——但是搜索的结果却是『没有符合的搜索结果』。

(果然还是不行么?)

文人合上了手机,再次把视线转到了事件的资料上。说不定还有其他共同点,文人把三册资料并排放着从头看了起来。不久后——

(啊。)

找到了。还有没有被公开报道出来的事实。

三名被害人全都戴着同一款项链。项链的宝石上写着「锆石」(一种人造钻石)的字样,看来并不是很昂贵的东西。

但是。

(这是怎么回事呢?)

文人抱着脑袋沉思着。这种便宜的宝石在市场上很常见,如果是被抢走了,那么还能在事件的关键词里加上『宝石』,但事实并非如此。还有什么线索呢——

(不对,三个人都戴着同样的物品,但警察并没有公开发表出来,这肯定有某种含义。犯人有可能是以戴着这种坠饰的女性为目标么?)

文人再次打开手机上网搜索,不过——

(还是不行呢……)

这回的结果仍然是『没有』。

「菲芙……,你知道这个么?」

文人把搜查资料里的坠饰照片指给菲芙看,但也没期待会有什么结果,毕竟她比起自己更不知世事。不过她最近和女生聊的比较多,说不定会对这些东西有所耳闻。

菲芙前倾着身体压在了桌子上,像是在复制似的盯着黑白照片看。

「好漂亮的饰品呢,妾也想要。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

「知道啦,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用不着这样吊着眼睛吧,会吓到格莉兹的。」

文人看向了格莉兹,果然纤细的肩膀在颤抖着,于是挠挠头,说了句「对不起」。巨大的熊玩偶头部点了点头,文人确认她没问题了后转回了菲芙那边。

「有什么看法么?」

「嘛,等等。」

菲芙仔细的盯着照片,从她的眼神动作能很明显的看出来,她还看了看旁边的说明文字。

「……虽然可能是不值一提的事情,妾听说过这个首饰的加工厂的名字——马克•拉里•伊埃库罗。」

「真的?」

「嗯。是在和班上的女生聊天时提到过吧?忘了为什么会提到这个了,但妾肯定是听说过。」

「女生吗……?」

如果进入到那个圈子里问话实在太惹人注目了,但是让菲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问的话,文人又不认为她有那样绝妙的演技。

(只能去问云木了么……)

结果,在班里的女生中交流得最多的就是她了。虽然班上也有很多明白事理的女生,但这毕竟是件不寻常的事,最好尽可能的避免在学校的里•论坛上产生什么奇怪的传闻。

「好的,那么之后问问云木吧,说不定能了解到什么。——格莉兹,谢谢你,帮了大忙了。」

「……怎,怎么会……没什么……我只是……」

她歪着巨大的熊玩偶头部,忸忸怩怩的来回蹭着膝盖,看着她的这副样子,不知为何十分让人欣慰。

「散会吧。」

突然旁边的椅子发出了声响,菲芙站了起来。不知何时桌子上的水果蛋糕已经消失了,连一颗果酱都没有剩。

文人也赶紧喝完了剩下的红茶站了起来,今天已经抓不到云木了,关于项链的事还是明天再问吧。虽然也可以打电话过去问,但还是不想被云木认为是如此紧急的事情,一定要装出一幅自然而然、若无其事的样子才行。

「啊,对了。」

菲芙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情,用书包推开了桌上的盘子,然后从中拿出了一个皮装封面、比搜查资料略小一点的笔记本似的东西,交给了格莉兹。她收到后抱在了胸前,看不出表情的熊玩偶头套向旁边倾了一下。这个动作不由得让人想到她心里肯定很开心。

「那个是什么?」

文人感到有些在意于是向菲芙问道,她转过身来,

「是妾和格莉兹的交换日记呢。」

毫不隐晦的说了出来。

文人一瞬间没想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虽然以前听说过,但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花了不少时间才终于回想起来。

「啊……!」

文人点点头。

「是这个么?明白了,交换日记呢。」

明白了那个是什么后,文人像是在模仿什么似的,心里涌现出了某种感情,脸上不自觉的露出舒畅的表情。

菲芙没有错过文人的表情。

「怎么了呢……?」

「唉?啊,没什么……真是复古呢。」

「复古?」

菲芙和格莉兹对视了一眼。

「在说什么呢,文人。这可不古老呢。交换日记可是少女们的爱好呢,可以分享和恋人以及伙伴的秘密。大家都在做呢——啊,对了。文人没有朋友,所以没有做过么?这样啊。……如果无论如何都想要的话,妾和文人也进行交换日记也不是不可以的呦?」

感觉着像是从上方射来的视线,文人有些生气了,像是驱赶什么似的挥挥手。

「不需要。」

「还有,大家都在做也是你的误解,现在有了博客呢,而且还有SNS。」(SNS就是校内、facebook那样的社区网站)

菲芙和格莉兹歪了下脑袋。

「那些是什么啊?某种咒语?」

「居然说是咒语……」

文人有些不堪忍受的笑了笑。

「不是。博客就是在网络上写的日记。虽然和原来的意义有所不同,但现在说起博客指的就是日记呢。SNS——嘛,就算是差不多的东西吧。」

「又是网络么?」

菲芙的口气听上去有些厌烦。

「即使有这种东西,那么怎么做呢?挨个拿着又大又重的书包一样的东西(指的是电脑)到一起互相交换?真是愚蠢。」

「没有那种必要。想看的话直接上网连接到相应的站点就可以了。读者可以马上进行评论——写回复,很方便吧?大家都在这么做呢,让很多人来看自己的日记,然后留下感想,很开心吧?」

「稍、稍等一下。」

菲芙有些吃惊的眨了眨眼。

「什么?」

「汝刚刚说了什么?让很多人看自己的日记?」

「嗯,这怎么了?」

文人轻描淡写的回答却让菲芙愕然了。

「那、那是在做什么!想法太奇怪了吧!日记可是秘密吧?为什么会把日记公开呢!怎么可能做到!」

「虽然也可以这么说……但是,菲芙不是也和格莉兹互相交换日记看么?」

「格莉兹可是朋友呢!这和把日记给素不相识的人看是不同的吧!」

「那个,嘛,确实也是……」

确实呢……以前说起日记,是和作为暑假作业的绘图日记不同的东西,连自己的父母也是不被允许看的。即使在现在也还有卖带锁的日记本的,如果说这才是真正的日记的话,博客确实是不同的东西。

(不行,这样想不就成了老顽固了么。)

文人摇摇脑袋。

(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日记吧,比如就是为了给别人看而写的日记。只要把各种各样的日记分开就好了,大家也都是这么做的。在网上写博客的人,也不仅仅限于只写给别人看的日记的类型。)

「文人为什么不说话了,对妾的意见心悦诚服了么?」

「唉?——不是。」

「那是为什么呢?」

「就是说在现代,日记也有各种各样的形式。和你们正在进行的交换日记或是作业的绘图日记相同,博客也作为一种新的日记形式而流行起来。我刚刚想说的只是这些,嘛,我觉得还是博客更方便一点。」

「嗯——还在拥护网络么?文人,汝不是妾的《主人》么?应该对纸更有爱一点——」

「好吧好吧。」

文人整理好桌子上的搜查资料,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要是拿着这些东西时被别人看到了可就麻烦了,但是也不能放在这里每次都跑过来看。毕竟学校晚上禁止出入,而且图书室还会更早就关门,那样就无法进入只在这里有唯一入口的《虚无图书馆》了。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明天再见。」

「羡慕的话就老老实实的说出羡慕吧。」

「哈?为什么我必须要羡慕啊?」

「汝可瞒不住妾。亲手交换的日记里有在网上的寒暄中感受不到的东西。」

「比如?」

「有温暖呢!皮装封面的触觉,纸面温柔的手感,思念着妾而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语言,还有各种笔法的运转,这里全都包含着温暖!」

听到菲芙辩解后,文人叹了口气。虽然也有这种不接受新的事物而只对古老的东西进行的礼赞,但也有点太轻率的吧。

「你也有些过于讨厌用电脑创作出来的东西了吧?这样的话,你也否定了部分的书呢。」

「嗯——」

嘛,虽然不是否定手写,但我个人觉得博客就足够了,而且对观看者进行一些限制的话,也足够安全。但是完全的相信网络也很危险,写些没不疼不痒的事情就可以了。

「文人也在使用么?那个叫博客的东西。」

「没有。」

文人拿起书包。

「我没在写,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任何东西。而且本来除了作业以外我根本没写过日记。」

菲芙和格莉兹又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两是像是为文人而感到哀伤似的摇了摇头。

「……没办法了呢。好吧,让妾来做吧!」

菲芙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部。

「什么?」

「当然是交换日记!恰好,妾也想和《主人》加深关系呢。嗯,好主意!」

「……太美妙了……」

格莉兹不停的拍着手。

(饶了我吧,真的要做啊……)

文人转过身去,一个人先行走出了房间。

和菲芙交换日记?这是什么玩笑啊,明明住在一个家里,哪有这种必要。

「啊!等等呢,文人!回去的时候一起去买吧,交换日记♪」

文人用往常绝不会发出的超大音量喊道:

「——不要!」

「还是这么害羞呢。汝可是妾的《主人》呢♪」

菲芙完全没明白文人的心情,「砰砰」的敲着文人的后背。

文人只能一次

又一次深深的叹气了。

和云木谈话的时间最好选在有《读书时间》的某天里。

原因就是,如果忘了带书,身为图书委员的她就会陪同自己一起去图书室拿书,文人期待的就是这个时机。但他向菲芙说明的时候,菲芙却说着:

「故意忘记带书,作为《司书》真是无法原谅!」

然后把不知道从谁的书包里拿来的比漫画还要薄的文库本强行塞到文人手里——最近,总是因为菲芙的这种行为而无法『忘记带书』,因此找不到和云木独处的时间。

每次文人反驳菲芙的做法,换来的都只是她对书籍优点的吹捧,并且强迫文人喜欢上书。平时的话这么做还没什么关系,随便应付几句就好了。但是现在不同,找出《禁书》的线索对双方都有好处,所以应该被当作最优先事项。

休息时间,文人向菲芙解释了上述原因,她仍然毫不相让,辩解道:

「妾也明白的……只是想让文人喜欢上书呢。」

没有办法的文人只好等到了放学后,找准教室里人比较少的时机,向云木搭话。

「云木。」

她正在把教科书和笔记本放进书包里,听到文人的呼唤后身体一瞬间僵硬了起来,然后抬头露出微笑。

「什么?」

文人看到她的笑颜,心中一阵骚动,每次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的期待。不过文人注意到了菲芙就在身后,只得淡然处之。

文人赶紧抛出了话题。

「有点事情想请教一下,你知道马克•拉里•伊埃库罗吗?」

云木明显大吃了一惊,圆睁着双眼,合在腹部的双手互相蹭来蹭去。

(……怎么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那个……」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云木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管知不知道,直说不就好了么?

眼镜内侧的双眸不停的来回转动着,一会儿后又低了下去。应该没过多久吧,她终于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

「……你知道?」

然后又补充道:

「……从八代那听说的?」

这次轮到文人皱紧眉头了。为什么会在这里出这家伙的名字呢?不知是不是由于自己诧异的表情太过明显,云木突然「弄错了么?」的问道。

文人点点头。

「我只是想知道这个叫伊埃库罗的是什么样的东西,卖多少钱……为什么需要这些情况的话,是因为菲芙吵着想要的缘故。」

「是这样吗!?」

云木的脸上完全一幅写着「完蛋了」似的表情,像这样不停转换表情的云木实为罕见,红透的脸颊,额头还不时渗出了汗水,好像还能听到她心里发出的「怎么办,怎么办」的声音。为什么会这样?云木为什么会如此动摇?这种动摇在下一个瞬间达到了顶峰。

「——喂,怎么了?」

听到了来自视线外的八代的声音,云木像是走到鬼屋似的身体害怕的颤抖起来。虽然没有达到她的那种程度,转过脑袋来的文人也在另一种意义上被八代吓到了。

八代——似乎身体状态不太好,眼睛下面能清楚的看到黑眼圈,表情也有些凝滞。但是八代像是没有觉察到自己的情况,露出白净的牙齿笑了笑。

「你还好么?」

听到文人的问话后,「什么?」他笑着回答道,然后手里敏捷的转着油性马克笔给文人看。

「啊。」

「怎么了?之前看到江本转的非常好,所以有空的时候我也练习了一下,真是意外的困难呢。本想着很多人都能做到,应该很简单才是。」

「是么?你已经做的不错了呢。」

「就算你这么表扬,我也没什么自信呢。」

八代这么说着,手里停了下来,把马克回放回了裤子口袋里,轻轻的咳嗽了下。

「哮喘又严重了么?」

「稍微有点。应该说是热伤风吧,不过没有发烧。刚好到能来上学校就被父母踢了出来,现在毫无干劲呢,……真痛苦……」

听着他越来越小的声音,似乎真的没什么干劲。

「八代,你还是赶紧回去比较好呢。从很久之前就有感冒是万病之源的说法呢。」

站在后面的菲芙抱着胳膊像是在说着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似的。八代笑了笑,而后道了声谢。

「多谢为我感到担心,给小菲芙一个好东西吧。」

听到「好东西」的菲芙,紫色的瞳孔马上闪现出期待的光辉。

八代依然笑着——为什么文人觉得这个笑容是装出来的呢?——把手伸进了口袋里。要给菲芙的就是刚刚的马克笔吗?

「小菲芙,伸手。」

菲芙伸出了手,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八代更加夸张的笑着,把自己手盖了在菲芙的手掌上,然后打开了手指。瞬间菲芙的手掌里发出了闪闪的光芒,她拿起了手里的东西。

(项链……!)

而且,这个就是刚刚谈论到的马克•拉里•伊埃库罗的品牌。和连续胡乱涂画事件的被害人身上戴着的丝毫不差。

「送给你了。」

八代说着把手放回了口袋。

文人和菲芙都十分惊讶,不过表情最为夸张的却是云木。

「八代,这个是——」

「好了。」

为了打断云木的话,八代又说了一次「送给你了」,而后转过身去,伴随着一阵咳嗽怎么叫他都不回头的走出了教室。

「这是怎么回事?」

文人径直的朝向云木问道。「唉」,她吃惊的眨着眼睛,看样子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她刚刚想说什么?文人很想知道。

云木抱着胳膊叹了口气,视线来回晃动着,不想引起别人的注目,而后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

「……那个,是我买的。」

「唉?」

「你还记得上周我曾经把什么东西交给了八代么?」

文人点点头,对啊,这就是那时的物品么?

原来如此,确实如果这样的商品,会向云木——这样懂行情的女生拜托。一个男生如果去这种卖装饰品的地方,难受的程度就跟自己之前陪菲芙一起去内衣卖场时的心情是一样的吧。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突然——」

「真漂亮呢。」

菲芙单手抓着项链,细眯着眼睛鉴赏着上面的宝石,精工细作的锆石闪耀着光辉。

「是给妾的么,真慷慨呢。——不凑巧,妾可不要为了其他女性而买的东西呢。妾想要的是只为妾而特意挑选的东西呢。」

文人歪了下脑袋。

「怎么回事?」

菲芙把项链放回手掌上,然后握住。

「——詠。虽然不知道是谁,八代跟你说是为了想跟某个女生交往才拜托你买的这个吧?」

「唉?——是这样么?」

文人看向了云木,她有些困惑的皱着眉头,然后垂下眼睛轻轻的点点头。

「果然是呢。」

菲芙也点了点头。

「但是他被甩了。那么这个装饰品就只是会引起失恋回忆的物品了,正想着怎么处理掉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咱们的谈话,于是就——送人了。」

「真、真厉害啊——」

并不是社交辞令,文人由衷的感到钦佩。菲芙说不定是很厉害的名侦探呢。

「果然,小菲芙也是这么认为的……」

「唉——」

云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文人也眨了眨眼。

「詠也知道么?」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另外,虽然八代想让我帮他买这个,但并没有说明理由。」

「唉?为什么?难道会自己使用么?」

云木小声说着「不会的」,小巧的手在面前挥舞着。

「因为,他拜托我进行了礼品包装,所以不会自己用的吧。」

「这样啊……」

意外——大概也不并意外。文人对恋爱并不十分了解,初中时班上的同学有跟后辈在一起交往的,而后就出问题分手了。八代会有这样的恋爱对象,也并不奇怪。

「但是,为什么会买这个?」

「这可是人气商品呢,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的女性中,一直排在最想要的饰品前五位。大家都很喜欢的。」

「云木也是?」

文人的问话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想除了杂志和媒体的宣传之外,听一听女性的真实看法。

但是云木明显露出了慌张的神色,似乎有些焦急。

「我,我么?」

她的声音中有些晕晕的感觉,视线也到处张望着。

「那个,我觉得也挺不错的……但并不便宜……而且买来送人的话,都会很喜欢的吧——」

文人注意到自己承受着眼镜内侧传来的视线,突然有些害羞起来,纸做的心脏也加速跳动着。

(嘛……我并没那样的

打算……)

这时再「是呢」这样的随声附和就太奇怪了,要是不小心的应对的话就会伤害到云木的。

周围的气氛不由得越来越奇妙了,文人正感到喉咙有些渴了的时候,

「啪——!」

文人的后背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拳,好像肝脏都要破裂似的疼痛让文人瞬间停止了呼吸,依靠着支撑在桌子上的双手才勉强站了起来。

居然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菲,芙……你……」

她也太不知道轻重了,但是菲芙对着转过头来的文人,

「哼!居然对妾弃置不顾呢!」

鼓起了脸颊,「扑」,脸转向了一边。

「你这家伙,还是小孩子吗!」

刚刚抑制住疼痛喘了口气的文人,用力的揪住了菲芙鼓起来的脸蛋。

「喵喵杀了你喵!」

「吵死了!」

「喵喵喵喵!」

「看你再说!看你再说!」

面对着菲芙不断的拳打脚踢,文人继续向两边揪着菲芙的脸蛋。本想着差不多就停手吧,但怎么也停不下来。每次以菲芙为对手时,总像是打开了某种奇怪的开关似的。

「噗妞噗妞……快放开!」

「啊!」

菲芙胡乱挥舞的脚居然完美的命中了不该踢到的地方,文人终于体会到了这个世界中的地狱的滋味。

「……真好呢。」

突然听到了这样的话。

但是肯定是自己听错了吧,和菲芙这样的关系丝毫不值得羡慕。

绝对!

「……就是说,两个人还在吵架中,是么?」

第二天的放学后。

从那次吵架后进入冷战状态的文人和菲芙,互不理睬的过了一天,然后收到了格莉兹发来的联系。如果没有这件事,冷战的时间肯定还更长,说不定还要持续一天之久。

「——不,不能再这样了,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必须要尽快打倒《他》取回我的心脏。虽然一时间这个纸做的心脏还能正常工作,但是一想到还是会毛骨悚然。因此不能再继续冷战下去了。——对吧?」

菲芙听到后,尖着嘴唇说道:

「……也是呢。」

鼓起来的脸蛋也缩了回去。

「妾也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大部分都是文人的错,在必须要谈论关于那个项链的时候,却说了多余的话呢。」

「才不是多余的话吧?」

声音中露出了意想不到的慌张,「不行」,文人深呼吸调整了心态。

「……不是已经了解到很多了么?那个项链是人气商品,这个城市里只有车站商店里有卖。虽然现在一天大概只能卖出十个,但从发售以来已经卖出了一百万个了,——是吧?」

格莉兹「啪啦啪啦」的拍着手。

「……真畅销呢……但是只凭借这个线索,还是无法推断出下一个受害目标是谁呢……」

「是啊。仅仅在这个城市里的分店里,一天也能够卖出十个,根据云木所说,似乎没法弄到买家的名单。」

在那次吵架后,文人还是向云木问了一些事情,不过也没什么收获。

「三个人都戴着同样的项链,即使这种项链再怎么常见也应该是有所联系的。《禁书》中有这样的故事么?或是有这样的《人物》么?」

「……请稍等一下……」

格莉兹沉默着,来回摇晃戴着的熊玩偶头套,似乎是在闭目沉思。

她拥有关于《虚无图书馆》所有书目的记忆——菲芙之前说过。但这好像只是夸张的说话,《虚无图书馆》有好几个分馆,若干个司书分别拥有着其中的知识,因此可以掌握全部的书籍。但是现在,司书间的联络因《禁书》引起的骚乱而被切断了。不过即使这样,格莉兹仍然拥有着关于上万书籍的记忆,而且过去共有的古老数据似乎也还存在。

熊玩偶头套轻轻的抬了起来。

「……没有合适的《禁书》……」

「这样啊。」

文人叹了口气。

「似乎有某种能够感应到《活体机关绘本》的方法,考虑到《崎田姐妹》的出现,这次的事件肯定和《禁书》有某种关系。」

「……那对《崎田姐妹》……」

「又有什么新情报么?」

菲芙说着喝了口红茶。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椅子上保持着体育坐的姿势,让文人十分在意。

原因就是校服的裙摆飘动的时候,两腿间的深处就会变成似乎看得到又似乎看不到的状况。但是,文人也无意说出让她把腿放下来的话,这并不是出什么可疑的理由,只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指出来不知道会引发怎样的争论。这可是文人的心里的实话。

文人尽量不去看菲芙,把视线转向了格莉兹。她似乎有关于《崎田姐妹》的新情况,所以看向她仔细的听她讲也没什么奇怪之处。自己的心脏虽然也是《书》,但似乎不会成为她们的《焚书》对象。

「……确实《焚书鬼》拥有某种技术……那对姐妹的曾祖母是德国人,她的父亲是组织——他们自称为结社——的成员。虽然组织已经被《禁书》所摧毁,但是她们的曾祖国却东渡来到了日本……不过,似乎她们姐妹并不是组织的成员,在崎田家也只是过着和《禁书》毫无关系的普通生活……」

「那又是为什么,现在会复活呢?」

「……这个……」

格莉兹不慌不忙的举起手,而后一本巨大厚重的百科全书从似乎无穷无尽的向上排列着的书架中飞了出来,然后打开着轻飘飘的落在了桌子上,随着格莉兹手指的移动,书上的字从纸面上分离开来,浮到了空中。

「——『崎田真一』和『崎田芽衣子』……?」

文人读着空中的文字,而后空中的文字像是完成了使命又回到了纸面上,书也自动合上了。

「……是那对姐妹的父母……」

她们的双亲?刚才不是说崎田家已经和结社没有关系了么。

「这是什么书?」

「……这是《活体机关绘本》目录……虽然只有书名,但是如果有新的《书》出生,都会记载在这里……」

文人突然想到了。

「那么——!」

格莉兹点了点头。

「……是的……她们的双亲被变成了《书》——是《他》干的……」

「那是什么样的《书》?」

「……不知道……至少,这里没有记载……」

「嗯——」

菲芙仍然保持着体育坐的姿势,下巴搭在膝盖上,弹了下茶杯,「噌」。

「她们想把《禁书》都烧毁这种程度的仇恨,原来是出于这个原因么……」

「……唉,大概吧……」

「但是这并不值得同情!再遇到她们,一定要把她们切碎呢!」

「……当然……」

菲芙双手做出剪刀的形状,像是在剪着什么东西似的,格莉兹那巨大的熊玩偶头套也上下晃动着。

虽然不太清楚菲芙此时的心情,但说实话,文人并不赞同她的做法。不是在包庇《崎田姐妹》,只是想尽可能的把她们也拉拢过来。原因就在于她们拥有感知《书》的能力,这正是现在的菲芙所欠缺的。如果她们成为自己的同伙,再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就可以判断出是不是由《禁书》引起的,不会再出现现在的这种毫无法的情况。

但是,一定要小心谨慎的进行劝说,不管是对菲芙还是对那姐妹。

「格莉兹。」

听到文人的声音,熊玩偶头套动了动。

「能查到那本《书》后来怎么样了么?」

「……大概……」

「那么就拜托了。」

「什么呢?在考虑什么啊,文人?」

「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那本《书》现在还在,能拿到的话,说不定可以成为对付她们的王牌——我是这么认为的。」

菲芙有些怀疑的晃了晃脑袋。

「应该已经不在了吧,对手可是《焚书鬼》呢?她们双亲变成的《书》肯定已经被烧毁了。或者作为她们最初的《牺牲书》就是自己的双亲也说不定?」

格莉兹也点了点头,文人只是回了句「会这样么」。

「崎田家不是已经和结社没有关系了吗?所以她们姐妹应该是因为双亲被变成了《书》,为了讨伐敌人才不得不拿起武器的吧。如果结社的思想不是烧毁我们的话,那么她们双亲变成的《书》就能派上用场。」

菲芙放下了双腿——文人终于能放心的看向她了——她叹了口气,皱起了眉头,露出一幅虽然能够理解但是无法认同的表情。

「暂且还是拜托你了,格莉兹。」

她瞥了菲芙一眼,而后点了点头接受了。

「……啊,对了……」

格莉兹拍了下手,从桌子下面拿出了已经见过很多次的皮装笔记本。

「……昨天出现了新的牺牲者。这是相应的搜查资料……」

「昨天!?」

人吃惊的看向了菲芙,看来她也是第一次听说,摇了摇脑袋。确实昨天由于和菲芙的冷战,没有上网查看最新的消息,也没有看电视上的新闻。

文人把资料拿了过来,迅速的扫了一眼。

「被害人是十九岁的无职业女性。脖子受到攻击,第一条涂画是通过喉咙从左耳到右耳的直线,还有一条从右眼下方到下巴的直线。另外……第三条是从胸口剑突处到脐下的直线。总觉得,事件越来越严重了。」

「内裤怎么样呢?」

「嗯。那个……啊,果然没有穿。这么说来,这个人也戴着同样的项链。——唉?」

「怎么了?」

「胡乱涂画还有一处,这个……不是直线。怎么说呢……?鱼钩?」

「鱼钩?」

「嗯。看样子是差不多的东西。」

文人把资料递给菲芙,里面的彩色照片中,女性的侧腹部有一处不大的涂画,说不定是是犯人在涂画时不慎手滑造成的。

「原来如此……但是,这有什么含义呢?」

「含义,呢……说不定有着什么意义。这个线条怎么看也不是字或是图形什么的。」

文人拿回了资料,继续向后面翻着。

「啊——」

「怎么了呢?」

「嗯。虽然现在不是该说有趣的场合,这里附有犯罪心里学者的个人见解。」

文人把那段话读了出来。

虽然从搜查资料中可以判断警察把这个事件理解为连续的对妇女暴行事件——对色情狂行为的某种延伸,但是这个学者却从另一个方向上提出了不同的见解。

——那些涂画并不是单纯的胡乱涂画。

——抢夺内裤也不是为了后续的性犯罪做准备。

——就像是会引发重大犯罪的犯人通常会在之前的一段时间内杀害小动物一样,这种胡乱涂画行为有可能会升级为更加严重的犯罪。

这是就是那个学者的结论。

至于如何得出这样的结论,这里没有记载,大概对警察来说是不必要的东西吧,或是出于别的理由,文人搞不清楚。

但是不知为何,文人直觉的相信这就是正确的结论,《差异》被弥补修正了。不是胡乱涂画——那又会是什么呢?犯人——被《禁书》操纵的人类做了什么呢?《禁书》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文人拿起桌子上的汤匙,用尖端顶着自己的喉咙。

「文人?」

菲芙皱了皱眉毛。

一不小心,文人手里的汤匙滑了下来,刚想用力握住时,却瞬间明白了犯人的意图。这样就能理解犯人本来想要做的事情了,而且也能解释为什么最后一处的涂画与之前的都不相同了——那个鱼钩的形状的含义。同样,犯人为什么要抢夺内裤也说得通了。格莉兹说得对,这只是一种《象征》!

「文人?」

文人从书包里拿出了手机,打开,接上了网络,登陆搜索网站,输入了必要的关键词,光标移动到了『搜索』按钮上,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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