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约会吧!”
从大学回家的路上,忽然觉得她万分可爱,于是发出了邀请。当然如同往常一样被无视了。就这样,我俩默默走下坡道。她的耳并不背,刚才我的声音也挺大的,我想她肯定听到了,也许过一会儿会给我回答吧,于是笑嘻嘻地走在她身旁。为了避免你们误解,我说明一下,我任何时候都觉得她很可爱,几秒之前只是没藏住爆发了出来而已。
天空的模样如即将大雨倾盆的先兆,乌黑一片,和她不高兴的侧脸很相配。映照在她的美丽之上,天气也是她身上配饰的一部分。
七月上旬,梅雨季节还没结束。时常下雨的天气让湿度变得很高。妹妹以前家里蹲的时候,这个季节甚至让我担心她的头上会不会长出蘑菇来。现在虽然不用操心妹妹的事情,但还是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走到坡下,我们默默走向地铁的入口。她的右手转着折叠伞的前端,画出一道圆形,好像在握着一把剑一样。
她斜着眼睛看我,视线随着三白眼冷冰冰地射来,严肃地瞪着我。我被瞪了呢,但她和我的视线相对的时候,紧绷的脸色松了下来。
我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说呀。”
“嗯。”
“不要眼光闪闪的!”
真是挺困难的要求。到底要怎样才能让眼神黯淡一点呢?还是先用手指擦一下吧。但擦一擦不是反而更亮了?我拿开手指,她叹了一口气。
“刚才提了个不可能的要求,我反省。你总是眼光闪闪的。”
“因为看到你的时候一直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嘛。”
我说出自己真实的体验。只要在大学里看到她,眼睛深处就不断点燃着烈火,光芒从眼睛里充满了整个世界,同时深入脑海。把这现象说给她听,她却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句。
“你的脑子里是不是一直都是这么傻乎乎的?再亮有什么用?”
她今天的训斥也冷冰冰的。
“我话说在前面,我不喜欢你。”
挠着手指甲,事到如今她又说了一次。
“嗯,我知道的。”
四月的时候已经说过一次了,我还记得呢。说完,她又把手指按在额头上,好像在用指头强力压制着苦涩,斜着眼睛瞪我。
“你知道了为什么还走在我旁边?”
“嗯……嗯?”
“‘嗯’什么啊!干嘛一脸进食中的松鼠的表情!”
她描述得如此具体,我摸了摸脸。脸颊笑嘻嘻地膨胀了起来,大概就很像松鼠吧。也许我的牙口和啮齿类动物差不多,但也没有那么显眼的龅牙嘛。说起来,我连松鼠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还有其他像松鼠一样的地方吗?”
“那根本不重要!”
既然她觉得不重要,我就把手从脸上拿开了。
“那你要说什么?”
忘了刚才她要说什么,再问一次,她的脸又绷了起来。一眼看上去好像在笑,但我没有什么分辨的眼光,特别是对她表情的判断。
那脸色毫无疑问是在生气。
“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走在我旁边?’”
“啊?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啦。”
我立刻回答了最先想到的理由。其他的理由之后再考虑,但转了转脑子什么都想不出来。我感觉她似乎觉得眼前这家伙实在是烦透了,有些不耐烦。
“你应该感谢你父母给你生了这么一副脸蛋。”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评价道“运气真好”。
“是吗?啊,嗯,是啊,对啊对啊。”
她睁圆了眼睛瞪着我,很少见到她这么大的眼睛。
“你根本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吧!”
“才没有。”
“就是的。”
“是吗?”
“就是啦!”
她又强调了一遍,所以我就接受了。她自信满满的样子一定是正确的。
挠了挠脸,冲着她笑了笑。她拨弄了一下刘海,扭开了脸。
“而且马上就是上半学期的期末考试了,你怎么还优哉游哉地。”
“考试?啊啊,还有这回事。”
先不管这个,关于约会还没有答复呢。不知是不是看到了我掩藏不住的热情期待,她皱着眉头。那副表情漂亮极了,像画一样。
要是我有妹妹一般的绘画才能,可不知道要给她画上多少肖像画。
“你是为什么来上学的……啊算了,不用回答了。我想都想得到。差不多就是想说要为了和我见面才来上学的吧。”
“噢噢,你真厉害!”
她不开心地加快了语速。莫非她有读心术吗?
几个像学生一样的人从我们身边走过。刚才还没有注意到,那几个学生已经从后面超过了我们,原来眼前空荡荡的,不知不觉就汇聚了人流。我们走得可真够慢的。
走得慢一些就能和她在一起更久一些,我倒是挺乐意的。不过她是个急性子,看看她是不是要生气了……嗯,和平时一样一脸生气的样子,没有什么问题。
“刚才我想起来了,”
“什么?”
“要不要手牵手?”
“请便。”
她把伞指着我的鼻尖挠了挠。不管她伸出来的是什么,我先抓住了。她的眼皮像痉挛一样跳了起来,有什么不妙的吗?
我们一起握着伞无言地走着,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真少见,我从包里拿出来,她的眼皮也不跳了,看着我的手机。
“好像有邮件。”
“……呵,竟然还有人给你发邮件?”
“嗯,家里人会的。”
“啊啊,你妹妹啊。”
她眯了眯眼睛,用手指卷着头发。表情稍稍缓和了一点。
说起来,她是番茄的妹妹,也许对我妹妹有点什么想法吧。
我操作着手机,看了看邮件的发件人……咦?
“不是我妹妹。”
她转向我,手指的第一关节还绕着头发,眼睛依旧眯着。
“莫不是我哥发来的吧?”
“不是不是,是个女孩子。”
“……这样。”
她又转向正面,对我说道,
“大学里认识的?”
“不,四月份在美术馆认识的那个。就是在女厕所里的那个。”
“忘记了,有这回事?”
她哼了一下。那件事对她来说应该是不想再提及的过去吧。
对我而言,那是第一次被人用刀捅,想忘也忘不了。
“她有什么事?”
她极少见地又添加了一个问题。我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就老实回答了。
“嗯……她请我去约会。”
“啊?”
她的声调都变了,这反应还是第一次见,我吃惊地看着她。
“………………”
她似乎无话可说,半张着嘴愣着。
“我说——”
“………………”
“你不用那么吃惊啦。虽然我也觉得挺奇怪的,明明认识她的契机那么糟糕。”
“………………”
“你看,在女厕所里面男女第一次见面,可是糟透了吧。真是个奇怪的人。”
我一个劲说,她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她用手指摸了摸脸,撩起了刘海,勉强开口往前走。
“真不错,恭喜你了。你和那个女孩子去约会不就好了。”
“不,我想和你约会。啊,刚才我说去约会,怎么样?”
她立刻停了下来,微笑着。但只是嘴唇勉强勾上去,眼睛里完全没有笑容。她发自内心的笑容只在医院里见过。
当然,现在也许也是她发自内心的表情。
“我还没说吗?对不起,不愿意。”
她摇了摇手,作出一个赶我走的动作,拒绝了。
“是吗——真遗憾,下次再约你好了。”
“……请你稍微气馁一下!”
她十分烦躁,挠着头发。那样子可真美,让人着迷。
就在我们站着不动的时候,雨点开始啪嗒啪嗒掉下来,落在她高高的鼻梁和我的肩上,发出小小的声响。雨是为了冷却她的愤怒而来的吧。
“松开伞”,她开口说道。但似乎又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从正面瞪着我,然后一下子甩着没有打开的伞,继续往前走。
我的心情更加高昂了起来,甩开手脚跟着她一起。
和她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把伞,变成了看得见的东西。
“你高兴什么!”她对我生气,也随着小滴的幸福落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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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茶店里的空调开着冷气,凉风钻入衣服和皮肤的空隙里。缠绕全身的湿气凝固,剥离开,让我感觉到了新生。
但无论怎么新生,正面射来的视线依旧那么刺眼。
“……啊,约会啊。”
“是谁对你说的?”
哥哥的“女朋友”用她那险恶的眼神否定着,看起来生气了,我还是不要继续追
问为好。哥哥也许对她的愤怒会很高兴,但对我而言就像被叫到老师的办公室去对峙一样呢。低下头,抓着咖啡杯摆弄起来。
我还是个小孩子,不喜欢咖啡,是她单方面点的。
俊哥的妹妹出现在鞋店是在下午五点稍过,碰巧我饥肠辘辘的时候。她在店里闲逛到我下班,等我收拾完毕就拍我的肩膀问道,“能借你一点时间吗?”从旁人的角度看起来,虽然不至于被说成恐吓,但那气势也够让人担心了。
因为他妹妹的眼睛实在是太凶了。虽然相貌姣好但却让人害怕,果然是我哥哥喜欢的类型。
另外,我问她“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打工?”“当然是问我哥了。”她淡淡地透露了消息来源。
可恶的俊哥,把人家的个人信息随便乱传。我可没有更多的个人情报了。
“真是的,随便说别人约会可不太好。”
她闭上了一年四季都充满了愤慨的三白眼,喝了一口纯黑色的咖啡。竟然能喝得下黑咖啡,大学生可真是成熟呢。我正感叹着,她却立刻皱起了眉头。
“好苦。”
“要不要加点糖……”
我诚惶诚恐地回应她,现在还不清楚到底应该用怎样的态度来与她相处。
“算了,也不是很苦。”
她漫不经心地说道,然后又把咖啡杯举到嘴边。真是个没有社交性的家伙。但正是这种人,也许才能被人称为绘画的天才。社交性和才能相比,我更愿意选择后者。对于我这个凡人家里蹲来说,两者都十分缺乏。
“然后,那个……刚才你要说什么来着?”
“你们兄妹真有健忘的共性。”
妹妹讽刺地歪着嘴。也许是在笑吧,但和场面的氛围完全不和。
我低着头,给咖啡加着糖敷衍了过去。好想赶紧回家吃晚饭;我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说话。脑子里的不满不停旋转,好似漩涡一般。
漆黑的水面摇摇晃晃,妹妹把咖啡杯放了下来。之后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咬了咬嘴唇,看来是在斟酌着句子,最后总算慎重地问道。
“你哥哥为什么是那样的?”
“那样的?”
刚才我们真的是在谈论这个问题?
“为什么那样蠢。”
“我哥才不蠢!”
“你发自真心这么认为?”
“不,虽然他的确挺笨的。”
我放下砂糖,啜了一下咖啡。温热的咖啡苦涩被掩盖得恰到好处。虽然有些太甜,好像在喝别的饮料一样,但我不喜欢咖啡,这样也挺好。
“果然还是挺蠢的。”
“是吧。”
“他总是眼神闪闪,好像狗一样亦步亦趋地在我旁边跟着我。”
我好想在此模仿一下狗的汪汪叫,但看着她那凶巴巴的眼睛,就此退却。
妹妹用手捂着额头,叹气道,
“就好像主动亲过来的小孩子一样,又不好捉弄或者凶他。”
原来如此?和我哥的说法相比,原来如此?
这个人平时到底对别人有多么不友善呀!
如此说来,我哥事实上还受到了破例的待遇?原来如此。
“那个……你是说我哥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不算麻烦,倒不如说……”
妹妹的说法越来越含糊。与这个人相处一下就会明白,她这句话已经足够表现出好意了。
“你讨厌我哥吗?”
虽然没什么很大的兴趣,但姑且问一下。妹妹看着我,皱着眉头,但似乎并不是因为生气,而是有些困惑。那眼神也很少见。
“老实说,我不知道。像这样被人彻彻底底地喜欢,还是头一回。”
“……也是呢。”
哥哥总是单方面一个劲释出好意,但接受的一方的反应总是赞否两极。有觉得这是他的优点善意接受的,也有人觉得他做得太过惹人厌烦。
妹妹到底是哪一种呢?这个人的性格来看绝对是后者,但也许也会很不寻常地喜欢上我哥哥那样的人。就好像曲线偶尔也会有直线的地方。
“啊,对了。”
她伸了伸腰,眼光又重新拾回锐利。
那语气似乎在特别强调“突然想到”。
“什么?”
“你哥好像和女孩子玩得很开嘛。”
妹妹的口吻像是在嘲笑,但明显是在演戏。
“今天好像也被人约去约会。随他便了。”
哈哈哈哈,我附和地笑了笑,啜着咖啡。接着老实告诉她原原本本的故事。
“没有啦——没有那回事。哥哥现在迷着你呢。最近他还被认识的女生约,但都回绝了。”
“哦?是吗?”
“当然啦——我哥以前就是这样。那个男人就算你提出要他代你去死之类的恶劣要求,他都会不说二话去死的……”
“我回去了。”
“啊?”
妹妹一副完事的样子站了起来,明明咖啡还没喝完呢。
真是唐突。
我确认走向收银台的妹妹手里拿着账单,松了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咖啡,发现咖啡杯底上还有一些没有融化的糖凝固着,于是用勺子舀起来吃掉。味道好像咖啡味的硬糖。
虽然没有必要追她出去,但我没有带钱包,一个人坐在这里也不是回事。
“再说……”
妹妹最后到底想要说什么呢?和我谈我哥?仅此而已?
要是这样,也没有觉得到底解决了什么问题。
我掏空了咖啡杯,赶紧追上妹妹。也许是喝得太急,胃里响起了液体翻腾的声音。妹妹朝着我瞥了一眼,朝外面走去。
我也小跑着来到店外。
和进来的时候一样,外面下着小雨。妹妹在入口的屋檐下站着,摆弄着刘海。她带来的伞头朝下,完全没有要拿来用的意思。
“不打伞吗?还是伞坏了?”
来饮茶店的时候她也没有打伞。妹妹轻轻摇了摇头,抬头看着天,叹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今天就是不想打伞。肯定是因为某些很无聊的理由。”
“那借给我吧。”
我伸出手要她给我。妹妹瞪圆了眼睛,盯着我,脸上严肃的表情缓和下来,啊啊果然真的是一个美人。虽然平时挺可惜的。
“…………”
“我不喜欢被淋湿啦。”
趁她的脸色还没变凶之前,催促了一下。但催了一下她就突然凶了起来,但还是把伞给了我。
伞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到我的手上,妹妹耸了耸肩。
“你果然是他的妹妹。”
“嗯?”
“你和他,为什么都这么纯真而愚蠢呢?”
妹妹自言自语地评价着我们兄妹。
我还是不太接受把我和我哥划为同类。不过还是闭上嘴,打开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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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这是她的伞?”
回家以后妹妹交给我一把湿漉漉的伞。我仔仔细细看了看。
“是呢,挺眼熟。但为什么在你手上?”
还有,干嘛把湿的伞拿到二楼来。水滴在地上都形成了痕迹。没有什么常识的妹妹胡乱脱掉袜子,回答道,
“妹妹来见我了。但为什么来见我我也不清楚。”
“诶?好羡慕!”
是在车站和我道别以后去的吧。我想不出来她找我妹妹有什么事。
是关于番茄吧?
“是吧是吧?那伞就请老哥还给她咯。”
“嗯,知道了,不过我明天我不去学校。”
我走向窗边准备晾伞,回答道。回来得时候还只是小雨,现在豆大的雨点落在屋顶上,发出如同火花一般的声音。在雨水的斜线中,对面邻居的灯光也显得黯淡。一打开窗户,雨便漏了进来湿润了窗沿。我只能抽回身子,伸出手,把伞伸出窗外。
“还有——”
“嗯?”
原来还在啊,我回头一看,妹妹踩着自己的脚,笑着。
双手套着刚脱下来的袜子,如同手套一样。那样做有意义吗?
“那个人,不讨厌你,也不觉得你麻烦。”
说完,妹妹进入走廊离开了。
“哦”,我抖了抖伞,脑子里只漏出一点反应。因为没有实感,所以喜悦也没有涌上来。
她应该不可能直接亲口说这种话。应该是妹妹的推测吧。但我不记得我妹妹有如此慧眼,妹妹应该非常不善于理解别人的感情。
“……算了,不过……”
我收起伞,关上窗子,笑了起来。
妹妹的话虽说没有绝对保证,但至少让我更有了一些自信。
“明天也精神百倍地去追她吧!”
说出口了。不用怀疑,不必思虑,百分之百是可疑人物的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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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我在店里偷偷嚼着面包的时候,被店长叫了出去。我吞下剩下的面包鼓着脸出去,原来是俊哥在等我。
他
折好伞,笑着抬手打招呼。
“呀,好呀。”
“欢迎光临。”
昨天是妹妹,今天是哥哥。和寻常一样,他看起来使用鼻息就排去了所有的体内废物,洋溢着清洁感。这种人竟然能看上我,还是不是来见我,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嘴角还有面包渣呢。”
“喔,失礼。”
赶紧擦一擦。
“擦掉了?”
“干净了。”
他和妹妹一点都不像,整日挂着温柔的笑容。
店长和我擦肩而过,到店里面去了。真是审时度势的人。
“然后?今天也来买鞋吗?”
“嗯……也不是。”
他含糊地说着,用手挠了挠后脑。他显得有些不安,挺少见的,眼睛四处环视。他妹妹也是,来找我的人怎么都是动机暧昧的家伙。
“说起来,昨天你妹妹来过。”
“妹妹?她来这里了?”
他不安地看着店里四周,像在寻找她的痕迹。
“她要是在这里,可不太舒服。”
“嗯——她应该很少来。”
又不是我的朋友。而且我怀疑那个人到底有没有朋友。根据他和我哥的说法,似乎她现在只和我哥保持着交往的关系,人际关系简直稀薄得难以置信。虽然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但大学生混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莫非她专门跑来这里买鞋?”
“不是,好像是找我有些事情要问,但也没说什么就回去了。”
“我妹可真是搞不懂呢。”
他有些抱歉地苦笑着。没有没有,我挥挥手,应酬地笑着。
我俩面对面,暧昧地笑着。一会儿,他故意咳嗽了一下,好似要做个了断,表示自己的演出即将开始。
他站在我正面,我试着往左走了一步,他也跟着。我试着来回左右跳着,当然他也跟着我一起跳。唔,看来真是有很要紧的事情。
“那个……”
“嗯。”
他把手放在嘴边,眼神游离,犹豫了好一会儿是不是要就此逃走,最后还是挺直腰板对我说道,
“事实上,下个星期我想对你告白,能不能和我约会?”
“…………”
无言的沉默刺穿了我的耳朵,他看着我,竖起食指。
“要不要再说一次?”
“请!”
“事实上,下个星期我想对你告白,能不能和我约会?”
第二次似乎少了一些羞耻心,他的舌头更圆滑了。
“不是告发?”
“不是不是。”
“那,就是那种意思?”
“唔,嗯,是的。”
“这样啊,这样啊……”
我抱着手,想要掩饰自己通红的脸,夸张地摇着脑袋。告、告白?
他竟然无视交往的戒断,直截了当的来这么一句。
俊哥,真是太危险了。进攻的方法竟然如此大胆。
明明是这么无谋,但从这个男人口里说出来就已经杀伤力十足了。
“帅流的告白是用预约制的吗?和其他的挺不一样呢。”
我随意开着玩笑,试图平静下来。但意识已经轻飘飘地失去了根本,我的声音也好似从太阳穴里漏出来的一样,没有任何实感。已经无法判断那是不是我说的,就好像发烧了一样。他对我的玩笑话也只是一笑而过。
“不行?”
他确认地盯着我的眼睛,重复问了一遍。
唔唔唔,太狡猾了。
现在要是点头就是对告白的肯定回答了。
“但,我没有什么未来前途呀。”
我摇着手,给自己张开一道防线。他疑惑道,
“那是什么意思?”
“我只有一点点积蓄。”
“听起来好像不是很要紧的事?”
“谁、谁说那很要紧了!”
“我觉得挑明了会比较安心吧。虽然有些太突然了。”
“不是有些,是非常!”
“是吧,那我下午再来找你。”
“唔,等一下,喂!回来!”
他没有打伞就跑着离开了鞋店。无视了人家的制止,好像逃跑一样。莫非他也挺害羞的?可真是突然出现说了了不得的话,然后赶紧跑了。
“你是台风吗?!”
只针对我的台风一号,让我的身心起了巨大的波澜。
好像水波摇动,摇摇晃晃,意识难以安定。三半规管好像被碾平拉伸一样,失去了原型,丧失了功能。我没法追上去,只能呆着回想他的笑容。反反复复,就像滤过纸浆一样。
好像软软的棉花糖一样,从额头中心扩散到全身各处,浑身被奇异的触感侵蚀。身体内被某种甜蜜而温柔的东西啃出了洞,暴露出不安而激动的心。大脑如同螺丝一样,时而拧紧,时而松开,在解放和紧张中不停震荡。
模模糊糊,眼睛里有一些泡泡在往外涌。
“我说我说——”
“唔啊!”
背后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吓了一跳。里面的门半开,从里面探出半个店长无表情的脑袋。没有修整过的胡须也跟着微微摇晃。
“大叔我知道的,你们这样的就是所谓的笨情侣啦。”
“你、你才笨!”
笨的只有哥哥一个人就够了!
说完,我冲出鞋店。但外面下着雨,于是赶紧回来。
我站在入口附近的廉价折扣货篮旁,随意抓起一只蓝色的鞋子放在一只红色的凉拖旁边。看着两只形状颜色大小完全不相配的鞋子,总算平静了下来。也许是因为联想到了家门口那一堆鞋子的缘故吧。我在货篮旁边,开始随意排列起鞋子。
“喂,那是要卖的,弄完以后整理好呀!”
店长发着牢骚,我摇摇手,把黑色的鞋子配上白色的凉鞋。
卖剩下的鞋子,大小和颜色各种各样。摆弄一下便知道,能互相适合的鞋子真是极少。而且就算配上了,脚步也肯定难以相配。
但人们总是站在另一双鞋子旁,一起行走。要么大踏步往前,要么忘掉自己的脚步,慢慢的。我们总是在拼命为之而努力。
并非为了迷失自我,而是寻找到新的自己所在之处。
抬头看着雨天的十字路口。在伞的保护下,踏在湿润的路上许许多多的脚与鞋。离离散散,目的各不相同,但总是在某一瞬间,和某个别人的脚步声重合。反反复复,唤起连锁的小小波纹,总有一天会成就出某些大事。
看着货篮里的蓝色鞋子和红色凉拖,联想到那两个人。
他们要听见我们刚才的对话,该会是什么表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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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去学校也不能立刻和她见面,她没有课上的时候肯定就见不到,而且本来上课的时候也不一定会见面。今天到底如何呢?
昨天没去学校,实在是无聊得没辙,今天早上很早就醒了。明明早起去学校,也不一定能见到她。
但只要有可能性,要我什么时候起床都可以。
说起来,妹妹昨天打工回来的时候愣愣的,是不是发烧了呢?晚上还一个人发出哇啦哇啦的奇怪声音,真的有些担心。
早上七点出门,乌云密布,但雨已经停了。乘着地铁摇摇晃晃来到大学附近,出来的时候雨竟然重新复活,传来人们踩着水坑和雨本身的声音。啪嗒啪嗒的雨点在路上弹跳,堵住了耳朵。
平缓的坡道上人影很少,每个人都打着伞。我虽然带着伞,但细思苦想,最后还是决定不打伞去上学。跟她借伞的不是我,随便拿来用可不太好。而且昨天晚上好不容易才干掉,现在又打湿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把伞藏在衣服内测,从地铁入口的右侧朝着上坡方向走去。擦身而过的人们时不时看着淋雨的我。衣服很快吸足了水分,粘在皮肤上。不快感助长了七月的闷热,行走很快变成了煎熬。
疲惫的内心祈祷着能不能穿越到那从建筑缝隙中隐约看见的校舍里。但现实中自己只能看着自己的脚和脚下被雨水染湿的鞋,继续往前走。
……但学校真好,只要我一直坚持走,就一定能走到。要换做人,对方不靠过来就永远无法接近。
想着想着,浑身湿透的我总算来到了坡上。最后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着,看了看公告牌的方向,她正好在那儿。
她和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在说话。
我的下半身有些不稳,停了下来,挠了挠鼻子。
身体湿漉漉地落下许多水珠,煽动着自己的焦虑。
内心无法平静。男生笑着热情地对她说着什么,其好意和用意一目了然。她则眯着眼睛,一副困倦的样子。手里拿着另一把伞,水滴滴答掉在地上。我仔细听着她的附和,都是“唔——”“哦”之类的。本来,她到底就没有正眼看那个男生,视线在公告牌和窗外之间游离,根本没有集中精神。
她突然看到了我,瞥了我一眼,抬头看着那个男学生。连“抱歉”都没有说,就径自离开,朝我这边走
来。走得真快,脸色明显很不开心,今天她的咂舌也会跟这雨点一样频繁吧。
她站在我跟前,指着我的鼻尖。她咂舌看着离开的男学生,又看了看眼前的我,开口道,
“为什么湿成这样?”
摸了摸耷拉下来的刘海,我寻找着除了“被雨淋湿”以外的其他理由。
“出家门的时候没有下雨,而且没想到从车站到学校竟然淋湿成这个样子。坡上都快成瀑布了,暴雨真是厉害呢。”
“你不是有伞吗?还是我的伞。”
“我妹妹叫我还给你,给你。”
我拿出伞,她没有收下,还拉了拉我的头发。
“我没有问这个,我是问你为什么不打伞!”
“好不容易才晒干,太可惜了。”
她哑口无言,愣在当场。一脸“从来没听说过这么蠢的理由”,脸上血气上涌,好似云朵累积起来,充满了愤怒。她的愤怒发散喷发,狠狠跺了跺脚。
“啊——!真是的!”
“对不起!”
我反射性地道歉。她摸着我的头发,下了决心似的盯着我。
“过来!”
手被抓着,然后被拖着,从公告牌前强拉着好不容易站稳来到扶梯上。我看着被她抓住的手腕,手上还握着她的伞。
手腕开始兴奋地染上了红色。她细长的手指握着我的手腕,就算说是装饰品也毫不奇怪。尽管我想一直沉迷其中,但她的指尖传来的意图并没有给我如此安逸的时光。
“……生气了?”
她不说话,但肯定听到了,一会儿肯定会回答吧。
从扶梯来到地下一层,她快步走着仿佛要把地板踢走一般。从食堂前面走过,来到一个名叫Square的学生爱用的商店。她径直走到杂货的货架前,不由分说挑了一块淡蓝色的毛巾,冲到收银台前。
狠狠把毛巾放在店员前方,总算转身看我。啊,真的生气了。
“拿钱来!”
“是!”
只看这两句,肯定会招来巨大的误解。我按吩咐拿出钱包。
“平摊就好了。”
她把零钱的一半还给我,在我收钱包的时候她已经结了帐,拉我到外面。并没有走到地下一楼的出口,而是直接走到了外面。
外面的雨声逐渐变得遥远。抬头一看,原来是中央教学楼和别的教学楼中间架着的大桥挡着雨。下面等待的人们玩着手机,我们来到了自动门的一侧。她终于松开了我的手腕,真可惜。
她把刚才买来的毛巾从口袋里拿出来,命令道,
“弯腰!”
“唔,哇!”
我刚一弯腰,她双手抱着我的头。她踮着脚,用毛巾裹着我的头,往下擦着。我自然地弯下膝盖,来到她所希望的高度。她不再踮脚,开始用毛巾胡乱擦干我的头发。
偶尔发根被她的指尖拉到,有些疼。
“喂,不要摇头,你高兴什么!”
“抱歉抱歉。”
有她为我擦头发,难免要开心。幸福挠着皮肤痒痒的,心脏的音量也阶段性上升,发出了高昂的强音。现在我被毛巾裹着看不见,但她现在到底是怎样一副表情呢?应该还是在生气的吧,但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真是,就像在照顾小狗一样。”
“汪汪。”
“你要当我的狗吗?挺好的,那你一辈子就在门外等我吧。”
耳朵被毛巾堵住,雨声越来越遥远,但还谈不上静谧。躁动刺激着耳膜,毛巾擦着头发的声音时而近时而远。透过毛巾传来她的体温,让我的头脑四处发热。那热量在闷热的梅雨中也格外凸显。
梅雨的闷热从我身上夺走了许许多多,但她的热量又给了我一切一切。
“你真是太蠢了。”
她不耐烦地说着。我还没回答,她继续说道,
“我就是讨厌你这么蠢。”
“啊哈哈,是啊。”
“你笑什么!”
看来妹妹的见解完全错误,她果然还是讨厌我的吧。
我笑了笑,她把毛巾从我身上拿开,真遗憾。
我们也没有就此告别,而是在原地坐下,并排坐在步道前的小小台阶上。我担心她的裙子会不会被弄脏,准备把毛巾给她垫在下面。“不用了”,她拒绝以后,我便又把毛巾裹在头顶。要是她让给我,我一定会把这块毛巾当宝贝收藏起来。
她拄在大腿上,弯着腰向下看,叹气道,
“明明我那么讨厌你,你为什么还要在我旁边呢?”
“嗯……”
我挠了挠脸。对她这真挚的问题,我的回答只有一个。但那也只是我的理由,并不是她的理由。所以应该不能扫去她的疑惑吧。
就这样,我们暂时保持沉默,看着步道上来往的学生。大学里有几万学生在籍,物资流通的卡车定期来来往往。大家各自抱着不同的目的,在雨中打着伞走着,来到这立体交叉口的下方。
说起来,我第一节也是有课的……算了,不去也罢。
没有朋友和我一起上课,我已经和樱桃他们差不多断了联系。至于番茄嘛,不清楚,妹妹也许知道得更多。
“呼,唔,嗯……”
“干什么,故意哼哼唧唧的。”
一直沉默也没什么意思,于是我打算问一问刚才在意的事情。
“就是想问你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人是谁……”
我一问,她的嘴唇微微松弛下来,斜眼瞪着我。
“你很在意?”
“那个嘛……”
“为什么?”
“这个嘛……”
“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
她投降般地举起双手。
“问你什么最后结论都——是一个样。”
举着手,她揶揄地说着。
“你可真是喜欢我呢。”
那我就承认好了——她一副缴械投降的样子补充道。
“…………”
被承认了,我愣住了。我的心情总算传达到了她那里。
就像坚持不懈地打井,总算渗出了细微的水流,难道不让人感动吗?
她收回双手,又拄在大腿上,皱着眉头盯着我。
“真难为情,赶快回答我!”
“啊,嗯,我最喜欢你了!”
“谁让你说到这个程度了!”
真有她回答的风格,我苦笑着,但可不会订正刚才的发言。
“也不要有‘所以就怎样’的后文!”
为了不让我误解,她又打了一剂预防针,转过头去哼了一声。
“唔……那,刚才的是?”
啊,那个啊——她用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回答道,
“只是来传教的。假扮得跟个学生一样跑到学校里来,让我回答什么问卷之类的烦死了。难道我看上去就这么对现在的生活不满意,老是被人叫住。”
“原来是这样。”
“你很高兴嘛,你以为是什么?”
“搭讪……”
她无言一笑,像在自嘲自己绝不会遇到此类好事。
“因为喜欢所以在意……莫非还真有这种东西。”
“诶?你说什么?”
“你不是有第一节课,差不多快上课了吧。”
她无视了我的问题提醒我。
“已经这个点了。啊,你还知道我上课的时间呢。”
“……你以前不是说过,这点事情我还是记着的。赶紧去啦!”
她一副赶紧赶走我的样子。感觉真的好像被她当成狗一样对待了。
“你呢?”
“我没课。”
“是吗……嗯?那你为什么今天这么早来?”
“这点事情你自己回去想!”
她狠狠打消了我的问题。按她所言,我苦思冥想了一番,但什么都没想到。本来她的行程就不是我能想出来的。
最近她挺奇怪的,比如和我妹妹见面,还有无事早来学校等等。
行为举止的可疑程度和我差不多。
也就是说,她最近和我一样在做跟踪狂?……但跟踪谁呢?
我想问,但还是把问题压在喉咙里。
起身拍了拍屁股,把毛巾收在包里。
“那,上完课我就回来。”
“傻瓜,我怎么可能一直都在这里。”
她嘲笑着耸耸肩。
“而且,我也没有必要和你一起行动。”
“说的也是,但是……”
“但是,你会追着我来的……因为……喜欢。”
最后几个字被雨声吞没,没有听清。我比了一个喇叭的动作在耳朵上,意思让她再说一次。她却瞪着我,撅着嘴如同一个小孩子一样。之后,她在自己的小包里找着什么。
“我也厌了你在学校里到处找我,这个先给你。”
那是一张折叠起来的活页纸,像一封小小的信一样扔了过来。我打开一看,满是折痕的纸上写着11位数字和一堆英文字母。
看着那两行字,我立刻想起了某种东西。两眼放光,看着她。
“这个,莫非是……”
“我的手机号码,还有邮件地址。不用我说明了吧?”
“噢噢噢噢!!!”
那张纸就像记载着神谕的文书一样,我高举起来膜拜着。如同黑云积压的天空射出的一缕阳光一般炽热,眼里放出两重、三重光芒。
“你闹什么!”
“啊啊,抱歉,这个真的有欢呼的价值呢!”
“你不要闹腾得让我有愤怒的价值!”
闭·嘴!她夸张地活动着嘴唇画出两个文字。我深得她意,赶紧安静下来。但脚底依旧不安分,继续着狂躁的脉动。
现在它恐怕会不听我的命令,赶紧跑到学校里奔跑一圈吧。
“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发邮件,要是我心情好,会给你回信的。”
“嗯嗯,那我也把我的给你吧。”
“不需要!”
“要嘛要嘛。”
在我的催促下她记下了我的邮件地址。
“能不能问你‘现在在哪里呀?’之类的问题?”
她一副被噎住的样子,但只有一瞬间,下一刻她又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因为你总是故意跑到学校做些到处找我的蠢事,不上课的话你那个笨脑袋也治不好。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也是呢。”
我也不清楚她到底说的什么意思,但她这么说肯定是没错的。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别人说话!”
“你说的当然是对的嘛。但是这张纸怎么皱巴巴的。”
“因为包太小了,下次重新买一个。这些都不重要啦,赶紧去上课!”
我还想跟她说这张纸皱巴巴地看上去像被揉了好几遍一样,但因为站起来太急,没有说出口。被她催着,我朝着公共教学楼的方向小跑过去。
“好好打伞!”
原本要还给她的伞还在我手里。在她的怒吼下,我按照指示撑起伞。原本倾盆而下淋在我身上的雨滴,现在落在了塑料伞上弹跳着。
太好了!太好了!心中高喊着,脚步溅起地面的雨水,让身体腾空而起。今年的梅雨在我的心中比谁都散得更早,我一个人独享着阳光的快乐。
我回想着昨天为止是否做过什么善事,如此丰厚的回报究竟是由何而起。兴冲冲地奔跑着,完全没有找到任何头绪,所以内心才无比雀跃。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但幸福就此拜访,岂不是最美妙的故事?
某个人的行动以自己并不知晓的方式改变着世界。
在那波纹的浪潮中,我们正一喜一忧。
这次正碰巧,我朝着喜悦的方向摆动。
和她之间萌生出了人与人的联系。
能预感到一些事情的起始,就十分足够了,这就是世界的变化。
我高兴地冲进教学楼,在吸烟角附近折好伞,邮件来了。我查询了一下对方,原来是她。这是她给我的第一封邮件。我恨不得吞下那手机一般盯着液晶屏幕。
邮件的标题写了内容,而内容正文却是空的。不知是她故意的,还是因为不习惯用手机发邮件。我无法判断,就看了看标题。
《下周我要去买新的手提包,到时候来给我提东西!》
“……咦?今天遇到的莫非是她的双胞胎?”
我用手指按了按额头,仔细回想起才开始不久的今日。
已经十分熟识的她那锐利的目光贯穿了我的脑海。
唔,没错,今天见到的是她本人。
那么……啊啊,那我真的可以变成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吗?
真的可以吗?
那,嘿哟!
“呀啊啊啊啊啊!!!太好了!!!!”
《傻瓜吵死了》
我回头一看,虽然看不见,但我的欢呼肯定传达到了她坐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急忙中发出来的,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她给我发邮件,就已经有了欢呼的价值。果然人类是行动之后就有结果。最近我时常对她发出行动的信号,今日总算萌发出了一些小小的结果,让我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之中。
正因为如此,我才止不住要去恋爱。
进教学楼前,我打好“这算约会吗?”的文面,正准备发送。但还是停了下来,收起了手机。这个问题还是上完课,直接问她吧。
她要对我生气,也仅限于面对面。
之后,“下周”的故事又交错起来,发生了些许小小的问题。
但那已经慢慢远离了这个小规模的故事扩散开来,又生出了别的波纹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