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词一。
证人是亚瑟·席亚斯与苏菲亚·乌雷利克斯。
两人皆为六年级学生,分别担任戏剧社的社长与副社长。
「喔,有那样的转学生呀,我们学校很少有来自伊库司王国的学生。」
「我也没见过。那名转学生怎么了吗?尼可拉斯学弟。」
「其实,接下来的事希望两位能够保密——他似乎能够与新闻社成为好朋友喔,而且他也是梅格蜜卡的朋友的熟人。因此,我们想要举办一个类似欢迎会的活动,并用一些与伊库司有关的点子来给他一个惊喜。」
「喔,不错嘛。」
「对转学生来说,交朋友并不容易。」
「因此,我正在暗中到处探听,以事先调查关于伊库司的情报。无论是什么样的事都行,学长姊们知道些什么情报吗?」
「嗯,就算你那样说,可是我没有去过伊库司喔,也没有伊库司的朋友。」
「我也是喔。虽然我很想帮新闻社的忙……说起来,我以前曾经听说克兰茨老师有去过伊库司。」
「喔,这是一项很重要的情报——那么,关于那名转学生,你们知道些什么吗?即使是传闻也无妨。」
「我完全不知道。」
「我只知道一点点——听社团里的女生说,他似乎是个文武双全的帅哥。不过,对于女孩子的告白,他却说了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话来拒绝。」
「喔,苏菲亚学姊,这件事可以详细告诉我吗?』
「我也只是间接听来的……据说我们社团的女生有朋友对那名转学生一见钟情喔。由于转学生来自伊库司,很有异国情调,所以那个女生立刻就向他告白。结果,她被彻底拒绝了。」
「喔,这真是有意思呀。」
「接着,那个女生问他说『你有喜欢的人吗?如果有的话,我就会放弃』。」
「那么,他怎么回答?」
「这件事说来也怪——据说,他露出很认真的表情,并回答说『我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我想知道』喔。」
「啊?——连他自己也不了解自己的感情吗?这事可真怪呀。」
「就是说呀,那名女生也只能歪着头。不过呀,她应该是觉得自己被甩了,所以就放弃了。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原来如此。不过,还是很感谢你。很抱歉,占用了两位的时间。」
「没关系,毕竟我们很感谢新闻社。」
「如果又有什么无法跟其他人商量的事情,请务必来找新闻社。」
「呵呵,我会那样做的。」
「那个,尼克学弟……我有件事反而想问你——」
「好的,是什么事呢?亚瑟学长。」
「最近,新闻社有开始大规模地使用临时置物柜吗?」
「不,我没听说过那种事,怎么了吗?」
「嗯,最近两个月,跟以前相比,临时置物柜总是有人使用。这样很不方便呀,会对社团活动造成很大的影响。」
「你们社团会使用吗?」
「想要发放做好的小道具或印好的剧本时,会非常方便。我们会把完成的物品事先放进临时置物柜。由于社员们都知道号码锁的密码,所以大家能够各自去打开临时置物柜,带走物品。即使没有社团活动,也能够发放物品对吧?」
「原来如此,那真是方便呀!这是戏剧社想出来的法子吗?」
「不,从好几年前开始,每个社团几乎都会那样做喔。我们可以说,以号码锁来上锁的临时置物柜的使用者不是个人,而是社团。由于这种作法育点偏离了『提供给学生临时使用』这项原本的用途,所以我们也不太能够大声张扬……」
「听到了有用的情报,新闻社也立刻来效法——」
「请不要那样做。更重要的是,如果你们愿意报导『临时置物柜不足!校方应该增设更多临时置物柜!』这件事的话,我们会很高兴喔!」
证词二。
证人是雷娜·波曼。
她就读六年级,担任管弦乐社社长。
「特雷兹·贝因?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他是谁?」
「他是从这个月开始在本校就读四年级的转学生喔,波曼社长。」
「既然那样的话,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对吧?娜塔莉亚学妹。」
「话也不能那样说。那么,即使你不知道特雷兹的事,那你知道伊库司王国的事吗?」
「我没去过。你应该问够了吧?我现在很忙。」
「午休还没结束呀。」
「我跟某某人不同,我要忙着处理社团的事情。休息时间还得去音乐室拿乐谱呢。」
「什么?没有放在临时置物柜里吗?」
「你不知道吗——最近,临时置物柜很抢手喔。由于总是没有空的,所以我们不能再依赖临时置物柜了。」
「喔,这件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临时置物柜真是靠不住,就像某某人那样。」
「虽然我不知道某某人是谁……但那家伙应该是个派不上用场的人对吧。」
「我是在说你喔!请你偶尔也要来管弦乐社!」
证词三。
证人是家庭科教师蕾妮·克兰茨老师。
「喔,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赫本同学呀。」
「好久不见,克兰茨老师——夏天时,受到您的照顾了。」
「哪里,我才要向你道谢,你是很称职的基层工作人员喔!」
「我感到很荣幸——话说回来,听说老师曾经去过伊库司王国,是真的吗?我是听亚瑟学长说的。」
「没错喔,我最喜欢旅行了,我是三年前去的。」
「那是什么样的地方?虽然我有点感兴趣,不过很少有人去过那里。」
「是个很棒的地方喔!该怎么说呢,像我们这样的首都人对于『山脉国家』会有什么样的想像呢?」
「这侗嘛……像是『陡峻的山脉』、『大雪』、『过着传统生活的淳朴居民们』之类吗?」
「没错没错。感觉上,那种我们想像中的『简单明了的山脉国家』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呈现在我的眼前。」
「原来如此……虽然这个问题有点怪,不过所谓的『过着传统生活的居民们』是有多传统呢?透过烧柴来煮饭之类的吗?」
「虽然首都郡斯特与名为穆西凯的城镇已经有天然气可以使用,不过除此之外的地区,至今仍是使用柴火喔。小山谷之类的区域,可是连电力都没有喔。」
「那还真是相当传统啊。古老的传统技艺之类的也仍然存在对吧?」
「是呀,黄金手工艺品最具代表性,大婶们能够很灵巧地做出细致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手工艺品喔。」
「那么,也有武术之类的吗?」
「不愧是赫本同学呀,你对那种事很有兴趣对吧。由于当地很盛行狩猎,所以我听说每个男人都能熟练地使用步枪,据说没有男人不会射击。」
「嗯嗯,那格斗技之类的呢?」
「不晓得,我没有问得那么详细。」
证词四。
证人是史黛菈·惠特菲尔与玛格丽特·威士拿,两人皆为三年级学生。
「啊,是麦斯威尔学长,你好。」
「你……你好……好久不见……」
「啊,嗯,你们好。」
「听说学长和同年级的女生缔结了婚约,恭喜你。」
「恭喜你——我、我就先告辞了。」
「咦?啊——我们两个这样交谈是不是不妥呀?」
「不,学长不用担心,玛姬她又有了喜欢的人,她正和那个男生交往中。对她来说,被学长彻底拒绝反而是好事。」
「…………是、是吗?」
「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好地向学长道过谢,非常感谢你。」
「啊——不客气。」
「那么,我就告辞了。」
「啊,请等一下……我有件事想问。」
「什么事?如果是关于莱纳斯的话,他今天也很有精神地在工作,祖父很中意他。」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要问的是别的事情。史黛菠你对伊库司托法熟悉吗?」
「伊库司托法?伊库司王国吗?我不熟。」
「是吗,既然那样的话,就不打扰你了。抱歉,占用你的时间。」
「这件事跟新闻社有关吗?」
「算、算是吧。」
「虽然我不知道伊库司王国的事情,但最近我很在意一件事。」
「什么样的事?」
「临时置物柜会发出很香的气味。」
「什么?」
「临时置物柜。只要走到临时置物柜所在的角落,就会闻到非常香的气味,气味类似玫瑰或柑橘类,我对气味很敏感。」
「…………」
「你不觉得很不可思议吗?我觉得很奇妙。」
「…………」
「再见。」
证词五。
证人是就读四年级的莉莉亚·休尔兹,四年级生。
「嗨,梅格。」
「嗨,莉莉亚,你今天好像很有精神耶。」
「还算不错。」
「真抱歉,让你担心。」
「不用客气喔。今天我要说的是别的事情,梅格,你有多的锁吗?」
「锁?——用来锁置物柜的吗?」
「没错,如果你有多的,我希望你能转售给我,因为你之前说过『我买了两个,有一个没有在用』。」
「抱歉,那个备用的锁现在被库尔特拿去用了。」
「啊,是吗!说的也是……」
「是要给特雷兹用的吗?」
「对呀,他转学过来明明已经好几天了,竟完全不知道置物柜的使用方法!真令人惊讶。然后我叫他去小卖部买,却一直缺货中。」
「那样啊……如果不是新学期的话,小卖部也许不会进货喔——咦?不过,我上个月还有看到好几个呀……」
「嗯,该怎么说呢,听说锁突然变得很抢手,一进货后,立刻就卖掉了。」
「嗯。」
* * *
十八日的放学后。
「嗯,证词就只有这些吗?」
珍妮,琼斯在新闻社社办内听完社员各自的报告后,表情不悦地说。
珍妮盘腿坐在沙发上,几乎快要露出内裤。不过,由于实际上内裤并没有走光,再加上她平常的坐姿就是那么不雅,所以坐在对面的三个男生早已不介意。
「唉,我们已经尽力了。」
拉利很干脆地说,并把手伸向桌上的饼干。
今天的点心是装在四方形罐子内的综合饼干。
种类非常丰富,有巧克力口味、咖啡口味、红茶口味,以及各种水果口味。
「喂,拉利,巧克力口味是我的!」
对拉利投以尖锐视线与言词的人当然是娜塔莉亚。她一边用食指把眼镜的位置调正,一边对停下手来的拉利说:
「今天我就是为了要吃那块饼干才来上学的。」
「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改吃这个沾满砂糖的饼干吧。」
拉利的手在罐子上移动。
「那个也是我的!我就是为了要吃那块饼干,才选择了第四高等学校!」
「……那么,杏子口味。」
「那个也是我的!我就是为了要吃那块饼干,才诞生在这世上!」
「……那么,香蕉口味。」
「那个也是我的!我就是为了要吃那块饼干,才创造了这个世界!」
「有没有那么夸张啊!」
尼克对两人的话置若罔闻,露出一贯的优雅笑容,相当乐观地说:
「这不算什么,我们不是于刚开始调查吗?好戏才要开始喔。」
梅格与赛隆仅仅做了报告,没有积极参与对话。
娜塔莉亚喀滋喀滋地吃着饼干,并说:
「不过!真奇妙呀!」
「什么事?娜塔。」
「你没有发现吗?警部。」
「谁是警部啊。」
「没什么,只是很简单的推理喔。在这些报告中,临时置物柜的事情不是屡次被提起吗?」
「嗯?——啊,说起来,的确是如此。不过,我觉得你只是在再次确认事实,而不是在推理。」
拉利点头说。珍妮也表示同意,并带点讽刺地说:
「真是相当不错的情报。那么,有谁说过要调查临时置物柜吗?」
赛隆说:
「我上了四年级后才知道,原来各个社团都会暗中把临时置物柜用来发放物品。」
梅格说:
「我今天又学到了一件事。虽然很狡猾,但我觉得很方便。」
拉利说:
「新闻社也要准备一个锁吗?」
娜塔莉亚:
「我赞成!如果买了点心,就可以先放在那里面!午休时间可以吃!」
接着尼克说:
「大家,等一下!我们是不是偏离主题了啊?大家打算把临时置物柜的事情写成报导吗?」
虽然尼克想要努力地把主题拉回来,不过事实上,既然没有特雷兹的情报的话,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大家都默默地伸手拿了饼干。
「事到如今,我看还是直接问本人比较快吧?就说『我们要把你的秘密写成报导,请告诉我们』。」
拉利一边喀滋喀滋地吃,一边说了如此没劲的话。
「喔,这真是个好主意呀!自白药水就交给你准备罗!」
娜塔莉亚将两块不知是今天的第几块饼干同时放入口中。
「珍妮社长……你对于这些社员们的沸腾热情有伺看法?」
尼克语带讽刺地说。
「哎呀,既然真的搜集不到情报的话,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珍妮仅如此回答。尼克完全理解她的意思,失望地垂下肩膀。
「连社长的情报网都掌握不到转学生的情报吗……」
「嗯,就是那样。毕竟对方是转学生嘛,明年的此时,我想应该能够取得更多情报。」
听了一连串对话后,梅格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她着实放心不少。
梅格笑容满面地伸手拿了饼干后,与坐在对面的赛隆四目相交,并对他嫣然一笑。
「…………」
赛隆稍微抖动了一下,然后伸手拿了茶杯。
珍妮一边咬碎饼干,一边说:
「尽管如此……临时置物柜的情况还是很奇怪呀。」
接着珍妮又很干脆地丢下一句:
「算了,怎样都好。」
「你还真理智呀,吉·吉。」
拉利对内裤若隐若现的珍妮说。
「我们干脆就照尼克所说的那样,去调查这个『临时置物柜大爆满之谜』,并写成报导如何?也许其中隐藏着什么重大谜团喔。就算说成是里面有妖怪盘踞也行喔,最近的报导都太严肃了,久违地来篇假新闻也不错吧?」
「不行呀。」
过去曾说过「只要加上问号,就什么内容都能写」的珍妮很干脆地舍弃了拉利的建议。
「为什么?」
「那是因为——」
除了知道答案的尼克以外,其他四名社员都一边望着珍妮,一边听她说。
「『神秘的置物柜』这个题材我在去年年初就用过了喔——我写的内容是,听得懂人话的双头蛇住在置物柜中。」
这天的社团活动同样也是在喝茶、吃点心、聊天中落幕。
自从珍妮的发言让大家深受感动,或把大家吓傻后,就没有人再提到关于报导题材的话题。
结果大家聊的话题是,像个学生般用功读书,以及即将到来的段考。梅格稍微说了「合唱团的新社员开始活跃」的事,拉利与赛隆则聊了关于训练的事。
「这个社团内没有人对历史的浪漫感兴趣呀,我还是去加入历史研究社吧。」
尼克如此说道,稍微闹了一下别扭。顺便一提,那种社团并不存在。
当窗外的景色开始染上暗红色时,珍妮一边啪啪地拍手,一边站起身说:
「啊,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呀。好了好了,茶会要结束罗。」
于是大家开始准备返家。
「回家吃饭吧!」
娜塔莉亚一边说,一边收拾已空无一物的饼干罐。
「为什么你这样还是不会变胖呢?」
拉利问道。
「那我不是还能吃更多吗?」
娜塔莉亚答非所问地说。
六人俐落地完成打扫与收拾工作后,便一起走向校门口,然后在校门口道别。只有赛隆仍留在校内,走向宿舍,其他五人则踏上归途。
赛隆走了几分钟后,回到自己房间内,立刻换了衣服。
他换上学校指定的运动服,穿上运动鞋。运动服的基调是绿色,奶油色的手臂部分上有一条红线。
赛隆离开宿舍,一如往常地做完热身运动后,便开始在几乎没有人影的校区内跑步。
赛隆在宽敞的校区内跑了一圈,让身子变暖后,便依照拉利为他设计的训练菜单来运动。
他时而在校园内的固定场所全力冲刺,时而拉单杠,时而在草坪上做仰卧起坐。他一天至少会做一次运动,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他会在早晚各做一次。
赛隆舒服地流了一身汗,使用校园内的水龙头来喝水后,便返回宿舍。
由于他担任宿舍助理,所以他的房间比一般房间宽敞一些。他将运动服晾起来,换上T恤加短裤这种简单服装,然后走向宿舍澡堂。
宿舍澡堂非常宽敞。
此澡堂引以为傲之处在于,宽敞程度宛如饭店的大澡堂、好几个温度不同的浴池、成排林立的大量水龙头,学生们对于澡堂的评价非常好。即使不是住宿生也能进来洗澡,但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怎么多。
赛隆先在淋浴间把汗水冲掉,稍微洗了身体与头发。接着,他走进附近没有其他人在的温水浴池内泡澡。
赛隆决定要泡久一点,并开始发呆。接着,有一名男生稍微弯着身子,从赛隆的右侧走了过来。由于澡堂的天窗敞开着,所
以水蒸气会往上弥漫,视线并不怎么清楚。
这名男生留着一头黑色短发,体格很结实。
他的体格似乎跟每天都会锻链肌肉的拉利一样,搞不好比拉利还要强壮。才刚开始训练没多久的赛隆完全比不上他。
「嗨,赛隆。」
这名男生喊了一声赛隆的名字,走到赛隆身边,泡进浴池内。
由于终于可以看清脸孔,再加上声音,所以赛隆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他就是今天新闻社所谈论到的转学生,特雷兹·贝因本人。
「嗨——我好像是第一次在澡堂内遇见你?」
特雷兹点头。
「最近我才知道这个时间人最少喔。」
特雷兹如此说道,并将背部靠在浴池边。
特雷兹朝着天花板呼了一口气后,便突然转身向左侧的赛隆道谢:
「谢谢你。」
「啊?——怎么了?」
赛隆惊讶地反问。
「你明明是新闻社的成员,却告诉我要注意新闻社。」
特雷兹很干脆地回答。赛隆一瞬间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呢?」
特雷兹淡淡地回答问题:
「有许多理由。首先,告诉我这件事的人是莉莉亚。虽然莉莉亚没有说,不过从情报的准确度与新鲜程度来看,她肯定是听许特劳斯基同学说的。许特劳斯基同学是新闻社社员,同时也是莉莉亚的挚友,而且莉莉亚有向我介绍过她,我也有跟她说过话。在我的印象中,她与莉莉亚相反,是一位个性很温和的女孩。她似乎是那种会在新闻社与挚友之间左右为难,独自烦恼,最后还是选择保持中立的人。」
「……然后呢?」
「如此一来,肯定有某个人带着成为她的共犯的觉悟,在许特劳斯基同学的背后用力推了一把。那个人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许特劳斯基同学解忧。那么,那个人会是谁呢?——除了同时身为社员与她男友的赛隆以外,还会有谁呢?」
「甘拜下风……你真是个名侦探呀。」
「正因如此,所以我有向你道谢的理由——谢谢你。」
「不客气。」
接着,两人呆呆地在浴池中泡澡,暂时没有交谈。
「其实——」
赛隆一边望着天花板,一边小声说:
「在今天的社团活动中,我得知大家对于特雷兹的调查并没有成果。社员们的干劲明显减弱了,今后大概也不会有成果。」
「太好了,得救了。」
特雷兹简单地笑着回答。赛隆稍微望了他一下,并说:
「任何人应该都有不欲人知的秘密吧。」
「咦?——你是把我身上带有秘密当成前提吗?」
特雷兹稍微感到惊讶,赛隆则确实点头:
「是呀——一般来说,如果遇到这种事的话,应该会产生『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人怀疑,真是讨厌啊』这种想法。不过,特雷兹你却完全没有生气,刚才甚至还放心地说『得救了』。」
「这次你才是名侦探呀,败给你了。」
「哎呀,虽然我无法想像那是什么样的秘密,但我也不会去寻求真相。话说回来——」
「嗯?」
「下次,你要不要跟休尔兹同学一起到新闻社露个面?」
「喔。」
「那样做的话,首先,梅格会感到放心。然后,你可以见到那位想知道秘密,且名为尼可拉斯·白朗宁的历史迷。我认为,如果你们能够消除误会与疑虑的话,彼此就会感到很爽快。」
「啊,我懂了,我会试着和莉莉亚商量看看——校园生活果然很开心呀。」
特雷兹威慨地嘀咕,赛隆则对这句话感到疑问:
「你在伊库司王国没有就读高等学校吗?」
「咦?——嗯,因为我住在小山谷中,所以我的家庭教师一直都是村子里的老爷爷与老奶奶。」
「尽管如此,你还是跟得上这所学校的课程,我真的觉得你很厉害。」
赛隆表示赞叹。
「多谢夸奖。」
特雷兹语带轻松地回答。他完全不能提到村子里的村民们有多么优秀。
「不过,在身为学生的基础知识方面,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前几天莉莉亚总算告诉我置物柜的使用方法。她一看到我带着一个大包包,便感到很傻眼。」
「原来是那时候呀。」赛隆恍然大悟地说。特雷兹继续说:
「不过,就连学生支援室都不知道我的置物柜号码,我觉得很奇怪,便请他们帮我调查——原来校方居然忘了申请我的置物柜!据说是老师忘记了!」
「这件事也很令人傻眼。」
「最后,我今天终于得到了我自己的置物柜——」
赛隆打断特雷兹的话:
「『由于小卖部的锁卖完了,所以还是不能用。』」
「你怎么会知道?」
「这算是新闻社的采访成果吗?嗯,是梅格从休尔兹同学那边听来后,再告诉我的。」
接着,赛隆简单明了地说明了在下午的社团活动中得到的情报。
最近这两个月,临时置物柜总是爆满,暗中将临时置物柜用于社团活动的学生们感到很困扰。小卖部的锁之所以会卖完,肯定就是这件事造成的。另外,据说临时置物柜中会散发出很香的气味。
「…………」
特雷兹默默地听他说,并在满是汗水的脸上露出疑惑表情,然后吞吞吐吐地嘀咕:
「总觉得……这件事……不……就算说了那种事也没用……」
「嗯?」
这衣轮到赛隆歪着头。
「有什么事让你感到很在意吗?特雷兹。」
「啊……有一点。」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吗?」
「啊,该从哪里说起好呢?首先,听了这些事情后,我想到了一件事。那件事会令人感到不太舒服喔,我可以说吗?」
「请说。」
「在我的故乡伊库司托法,两年前曾发生过一个案件。」
「案件吗?——什么样的?」
「有人把婴儿的尸体藏在首都郡斯特最大闹区的收费置物柜中。」
「发……发生什么事?」
「有一名年轻女性偷偷产下婴儿——她不知如何是好,就把婴儿杀了。」
「……然后呢?」
赛隆带着有点悲伤的表情问道,特雷兹则平淡地回答:
「由于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遗体,所以她谨慎地把遗体包起来放进包包,然后把包包放进置物柜。」
「那样做的话,遗体立刻就会发臭,并被人知道对吧?」
特雷兹摇头说:
「案件是发生在隆冬,虽说地点在长廊商店街内,不过由于伊库司托法非常寒冷,所以置物柜相当于冷冻库喔。」
「不过,收费置物柜往往都有规定最长保管日数。一旦超过规定日数,管理员就会用万能钥匙把置物柜打开。至少在首都是那样,最多只能放三天。」
赛隆说。特雷兹点头说:
「我们那边也有类似规定,该处的最长保管日数稍长,可以放五天。」
「那么,最后还是被人发现了对吧?」
「不,完全没有被人发现。」
「…………原来是那样啊!」
「喔,你知道些什么了吗?赛隆。」
「那位女性最久会每隔五天把行李取出,然后又立刻把行李放进别的置物柜。」
「答对了——虽然她年纪轻轻就在工作,不过她每次上班时,都会取出包包,然后又立刻把包包放进别的置物柜。她向管理员撒谎说,她正在从事原本被禁止的副业,置物柜中放了她要更换的衣物。婴儿的遗体在冬天时期完全变成木乃伊.即使到了春天、夏天也没有腐坏。那位女性拚命地付钱,持续使用置物柜,时间长达一年以上。」
「那么……最后是怎么被人知道的呢?」
「那是个令人感到讽刺的结果喔。」
特雷兹一边耸肩,一边说明:
「由于伊库司托法是透过观光业而变得繁荣的,所以虽然有来自邻近国家的观光客,但也有到外地打工的犯罪者。那些恶棍们想要从闹区的置物柜中抢走金钱与物品,于是趁管理员不注意时,抢走了钥匙,把置物柜中的东西一个接一个地偷走。我们应该不难想像,那些发现婴儿木乃伊的家伙会有多么吃惊。之后,他们立刻就遭到警方逮捕,那个案件也曝光了。」
「这个消息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喔……」
「毕竟我们那边是乡下地方。哎呀,那案子在国内造成很大的骚动,女王也发表了评论,并针对年轻人的意外怀孕进行议论,议论范围包含了发送避孕工具给年轻人的问题,以及堕胎的问题等——哎呀,那种事情怎样都行。我想说的是,那种置物柜犯罪是存在的。到这边为止是开场白。」
赛隆用毛巾擦拭脸上的汗水。为了避免泡到头昏眼花,所以赛隆一离开浴池,就在浴池边坐下。特雷兹也照着做。
虽然澡堂内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但两人周围还是没有其他人。
赛隆理解了特雷兹想说的话,并露出严肃表情:
「也就是说,这所学校的临时置物柜有可能被人用来进行某种邪恶勾当,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对吧,特雷兹。」
相较之下,特雷兹则用普通的语气回答:
「嗯——不,哎呀,实际上也可能没有那么严重,这毕竟只是我的想像。」
赛隆持续露出严峻的表情:
「临时置物柜突然爆满是最近这两个月的事情。」
「似乎是呢。所以说,干出那种事情的人应该会是特定的某个人或某些人对吧。」
赛隆点头:
「我同意你的说法。我认为『多年来明明都很空,但从两个月前开始,使用人数却不知不觉突然地增加』这种情况是难以想像的。」
「暂时将干出那种事情的人称为『那个人』——」
特雷兹先说了这句开场白后,接着又说:
「『那个人』想要把某种东西藏在置物柜中,而且东西已经藏起来了,就像之前那位女性那样。」
「没错,那应该是一种让人绝对绝对不想带回家中或宿舍的东西……哎呀,虽然『那个人』使月了数量相当多的临时置物柜,但物品的数量会有那么多吗……?」
赛隆回答自己的问题:
「不,我不认为是那样。」
特雷兹做了否定的回答:
「我认为,只要使用一个置物柜,就能完全把那样东西藏起来喔。如果反覆地进行取放动作的话,还是会过于引人注意。」
「原来如此……是那样啊!虽然大部分的临时置物柜都是锁住的,但里面却未必都有放置物品……」
「没错,实际上,『那个人』只有把想要藏的东西放进其中一个或两个置物柜中。事先占用其他置物柜的目的在于,伪装与备用。」
「『那个人』为了让自己随时都可以使用临时置物柜,所以事先占用了大量临时置物柜。这样就能够说明为什么大部分的临时置物柜总是处于使用状态。」
「没错没错,那样的话,就能够将把东西带回住处的风险降到零。发生紧急情况时,那样做多少也能够让人较慢发现。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那个人』的确有考虑到各种情况。不过,正因如此——」
「正因如此,我们才能『感受到他那种绝对不希望这东西被人发现的坚强意志』对吧?特雷兹。」
「没错——举例来说,如果里面的东西是未满二十岁不能购买的色情杂志与酒类的话,他需要搞得那么复杂吗?锁的费用也不是什么小数字。就算被人发现,顶多也只会被老师狠狠地训一顿罢了。」
「不需要吧。」
「不需要那样做啊。」
两个男生都表示同意。
赛隆说:
「如果要我做到这种地步的话——我还是只想得到会使人确实遭到逮捕的物品。」
「我完全同意你的说法,我认为藏在里头的东西大概是——」
特雷兹很干脆地说:
「非法药物。」
「非法药物……麻药……为什么你会那样想?」
赛隆惊讶地睁大眼睛说。
「我们再泡一下好吗?」
特雷兹如此说道,接着他一进入浴池,让水泡到肩膀的高度后,便发出恍惚的声音:
「啊,真舒服,泡澡真棒呀。泡澡文化——万岁!」
「…………」
赛隆同样地把肩膀泡进浴池,比刚才更加靠近特雷兹。
两个男生在并不拥挤的浴池内泡澡,而且肩膀几乎就要靠在一块,这幅景象似乎会让人产生不该有的误解。不过,赛隆并没有注意到那种事。
「特雷兹?你为什么认为那是非法药物?」
「我当然没有证据——」
特雷兹回答他的问题:
「不过,有位学生有闻到甜甜的气味对吧?」
「是啊……」
「女生的嗅觉远比男生来得灵敏,我觉得她的感觉应该没有错。那是因为,『那个人』为了尽量不要让人起疑,所以在置物柜中喷了香水。」
「如此一来,某个人就会有意地……。不,不是『某个人』。」
「说得也是,应该说『那个人』才对吧。于是,需要做到那种地步来掩饰气味,并藏起来的东西,也就是会发出气味的某种东西。既然那东西有可能是会发出气味的非法物品的话——」
「麻药——是那样啊!是名为『蓝玫瑰』的洛克榭特制麻药呀!我听说那种药会发出很特别的味道!」
赛隆指出了答案。特雷兹确实地点头:
「就是那个,原来那种药在首都有那样的名称呀。在洛克榭西部,那种药可是被揶揄为『首都药』喔。」
「…………」
赛隆默默地深深呼了一口气,接着又说:
「假设被藏在临时置物柜中的东西就是那种麻药的话……」
「啊,假设呀。」
「于是,『那个人』必定是——第四高等学校的学生。」
「说得也是,高等学校算是某种封闭空间,学校拥有严密的安全防护措施,只有教职员与学生才能进入校内。如果教职员也就是大人,频繁地使用置物柜的话,就会过于显眼。」
「那么——这件事看起来像是『那个学生』做的。」
赛隆说。特雷兹点头:
「没错——他就是麻药的走私者。虽然,那个学生。在校内制作麻药的可能性不是零,但还是很低喔。如果他有做的话,就会想要赶快把药物带到校外对吧,毕竟他不想把药物放在校内。在校内销售药物的可能性就更低了。因此,最后剩下的可能性就是走私者。由于学生隶属于麻药组织的可能性很低,所以他应该只是一个被某个组织委婉地当成小喽罗来指使的人吧。事实上,他也许并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不是麻药。」
「他既是走私者,同时也是暂时保管物品的人……『那个学生』会先在校外,例如人潮很多的闹区等处,设法领取药物,接着来到学校后,就把物品藏在临时置物柜中。然后,『那个学生』又会根据某个人的要求,把物品从置物柜中取出,带到校外交给某个人。」
「没错——不过,我认为犯人只有一个,『那个学生』是独自犯案的。」
特雷兹断言说。
「为什么?分别由不同的人来担任取货者与交货者的话,不是比较不容易被识破吗?」
赛隆询问理由。
「如果犯人只有一人,就不会为了分配酬劳而闹不和,也不会发生其中一人因为害怕而去告密的情况,或是其中一人担心有人去告密而变得疑神疑鬼的情况。而且,遇到紧急情况时,组纤只需要把一个人解决掉就行了。在同一所学校内,如果同时出现两名死者的话,就会遭到怀疑。不过,如果死者只有一人,就会被当成『不幸的意外』。」
「原来如此……那么……这种事应该不只发生在第四高等学校吧……」
「大概吧,在首都的其他学校内,应该也有人在做这种事。这是一种运用高等学校的封闭性来进行的智慧型犯罪。」
「…………」
赛隆沉默不语。
「…………」
特雷兹也没开口,接着他立刻离开浴池,快步走向冲澡处,在更衣处擦拭身体。穿上衣服后,他马上以几乎要把肚子撑破的气势,大口地喝水。
「泡晕了……」「泡晕了……」
两人瘫软在休息用的椅子上,在其他学生们投以惊讶的眼光下,满脸通红地交谈。
「哎呀,赛隆,刚才聊得真起劲呀,虽然是些蠢话。」
「就是说呀,特雷兹……我们聊了什么啊?」
「嗯,这个嘛,是什么事来着?」
「是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