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大型厢型车正行驶在拉普脱亚的平原上。
车子位在连接拉普脱亚市与埃里特沙市的高速公路上。这条南北向的单侧两线道混凝土道路宛如飞机跑道似的。
在春季的太阳下,厢型车一路向南行驶。
驾驶人是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副驾驶座上也坐了一人,两人皆戴著墨镜,长相严肃。坐在副驾驶座的男子身旁放了一把散弹枪。
这辆车是露营车,驾驶座后方有一个房间。
为了让房间具备客厅的功能,所以沙发设置在车内的左右两侧。只要把沙发的椅背放下,就能变成床铺。
车上也备有煤油暖炉,藉由这种构造,就能让车内充满暖风,并把废气排出车外。
车身后方有个小型的厕所兼淋浴间。车内有水槽,也能准备热水。车顶有个坚固的置物架。
基于防盗与御寒,窗户全部采用可从内侧关上百叶窗的设计,连光线也不会外泄。
这辆豪华汽车也能够横渡洛克榭,顺便一提,此车是琼斯汽车公司所制造的。
在车内,仍穿著医院睡衣的维尔说:
「赛勒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喔!」
「没什么,这只是小事一桩喔!」
赛勒斯回答。
「感觉就像魔法师似的。」
「还行吧。喂,你可以再多夸几句喔。」
当时,赛勒斯将一捆文件拿给一脸诧异的刑警们看:
「拿去看。」
「爱普斯坦先生,这是什么呀?」
「看了还不知道吗?这是关于他的文件。」
刑警伸手握住这份关于维尔赫姆·休尔兹的官方文件,开始阅读,接著马克思医师也伸长脖子望著文件。
文件包含了出生证明书,出生地是「未来之家」,也就是寇拉松·穆特创立的战争孤儿院。
当地初等学校的入学证书与毕业证书。
位于本国拉普脱亚共和国的洛·史涅昂纪念高等学校的入学证书,以及附有照片的学年成绩第一名毕业记录。
首都的联邦大学的入学记录。
另外,还有他这几年在服饰公司「爱普斯坦」打工时所留下的工资支付证明书。
由于维尔长期失踪,所以在法律上,他已被当成死亡。不过,这份文件内当然不包含可以证明那种糟糕情况的文件。
正在翻阅文件的年长刑警询问赛勒斯:
「看来这的确是真的……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拿出这份文件?」
「由于他用假名住院,所以我当然是为了避免让他被怀疑是罪犯啊,刑警先生。」
接著,赛勒斯流利地说出连篇谎话。
赛勒斯说他与维尔现在是屡次一起冒险旅行的好友。
他们在洛克榭境内四处旅行,偶尔也会回到爱普斯坦的老家与总公司所在的拉普脱亚市,并透过关系在公司打工,存下旅游经费。
这次,维尔在那种「打工」中发生意外,受了重伤。
不过,由于他并非正式员工,也没有保险,所以无法申请劳灾给付与保险理赔。因为公司想要隐瞒这起意外,所以只好支付实际费用,让他住进此医院。
不过,赛勒斯觉得「做这种坏事」会受到良心谴责,便开始正式收集文件,帮他申请理赔。
刑警询问维尔:
「维尔先生,你似乎醒来了,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刑警接连不断地询问文件上所记载的事,像是过去的成绩、上过的课程,最后甚至还问了班导师的名字。
关于这些应该只有本人才记得的事情——维尔回答得很流畅,答案当然也完全正确。
赛勒斯略带讽刺地说:
「『百问百答』的时间结束了吗?」
刑警一边把文件还给赛勒斯,一边说:
「也就是说……他是一名善良的洛克榭公民对吧?马修·赛勒斯·爱普斯坦先生。」
「不,不对吧。」
「什么?」
「到了三十多岁后,还在当什么『冒险家』的男子,应该不太能用『善良』来形容吧。」
「…………」
「啊,他当然是洛克榭公民喔。」
「当时如果有把那名刑警的表情照下来就好了!」
「话说回来——」
维尔,边抚摸伸向沙发前的左脚,一边问:
「我究竟是怎么被赛勒斯拯救的呢?」
赛勒斯从露营车所配备的冰箱内取出两瓶果汁,把一瓶递给维尔,另一瓶自己喝。
「哎呀,发生了很多事。话说回来,我这边也有很多事想要问你喔!」
「我想也是。」
「维尔,你是如何死而复生的?不——你并没有死!听说你还成了斯贝伊尔人?你到底是经历过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啊?驾驶座听不到我们说话,所以你不用客气喔,我们都什么交情了!」
「啊……我当然会说出一切事情喔,赛勒斯。由我先说的话,事情应该会比较好理解吧。」
「那就拜托你啰,维尔。啊,在这之前,先来乾一杯吧?」
* * *
「打扰了。」
刑警们带著极为无趣的表情离开后——
赛勒斯把手放在维尔的绷带上方,做出奇怪的动作:
「呜,啊!——好,我已经使用珍藏的魔法把你的烧伤治好了!感谢的话之后再说,快点准备吧!我们要出院啰丨」
于是,维尔就这样与真的很照顾他的医师与护士们,以及这间住惯的病房匆匆道别。
「虽然石膏绷带暂时还能使用一阵子,不过你绝对要进行复健喔,同时也要避免让头部遭受强烈撞击,『奈曼』先生。」
「医生,非常感谢你。」
此时,维尔从病房内带走的东西只有身上穿的睡衣、整套拐杖、手表。
赛勒斯使用担架,把脸上仍包著绷带的维尔抬进露营车中。
接著,他们便出发了。赛勒斯原本打算前往位于郊外的爱普斯坦家,但却遭到维尔制止。
维尔说他不能给赛勒斯的老家添麻烦。
「比起你的老家,我知道有个值得信赖的地方绝对愿意窝藏我,希望你能带我去那里。」
维尔说,赛勒斯问道:
「我明白了,地点在哪?」
维尔回答:
「伊库司托法。」
就这样,这辆载著维尔与赛勒斯,以及两名保镖兼司机的车子开始以伊库司托法的首都郡斯特为目的地。
车子依照速限,安全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这趟前往郡斯特的旅程需要花费整整一天以上。由于他们已经逃离拉普脱亚市,所以他们在第一个经过的城镇内买齐了维尔的服装。因为维尔无法下车,所以赛勒斯随便选了一些。
不久后,维尔的装扮变成,上半身是白衬衫搭配绿色毛衣,外罩短大衣,下半身则是卡其色长裤搭配短靴。
维尔与赛勒斯在持续行驶的车辆中聊了很久。
维尔首先开口说。
事情要从世界历三二八七年的夏天说起。
当时东西战争尚未结束,自艾莉森驾驶双翼机降落在校园内后,那几天内发生了许多事情。
听完后,赛勒斯表情僵硬地乾笑说:
「什么嘛!发现壁画的人原来就是你啊!当时你所说的『惊人故事』原来全都是真的呀……你不是去露营吗!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著,维尔又说了那年年底所发生的事。
在学校旅行中,他与赛勒斯一起来到伊库司托法,并在当地引发骚动。
「原来你和卡尔·班奈迪一起把公主殿下带了出去,而且还协助他们啊……原来你当时就坐在那架在镇上奔驰的飞机上呀……该怎么说呢,接下来不管再听到什么事,我应该都不会感到惊讶了。」
维尔还说了隔年春天,他从爱普斯坦家的别墅出发,搭上大陆横贯特快车后所经历的事。
「可恶!老妈居然没告诉我这件事!」
接著他又说了,他被斯贝伊尔的贵族收养,成为斯贝伊尔人的经过。
由于他知道自己将会从事间谍行动,所以必须舍弃维尔这个身分。
于是,他假装在斯贝伊尔的列车上发生摔出车外的事故,舍弃了旧身分。
「我一开始就觉得『一向谨慎的你怎么可能会死得如此愚蠢呢』喔。」
他还加入斯贝伊尔军,经过充分训练,成为一名谍报人员,然后接受国王的命令,直到前一阵子都在洛克榭首都的大使馆工作。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东西双方维持稳定局势。
「虽然我刚才说过『不管再听到什么事,应该都不会感到惊讶』,不过我现在要收回前言——真是吓死我了!想不到我在游山玩水时,你却在暗中拯救世界!」
最后,维尔说他辞去这份工作后,在返回斯贝伊尔前,差点遭到谋杀。
他说出从拉普脱亚机场起飞到还有记忆前的所有事情。
「原来如此……所以这就是某个不知名人士想
要取你性命,害你差点丧命的原因啊,真亏你能得救啊。另外,毛虫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接著,赛勒斯说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经历。
首先,他目前自称冒险家,在各地游荡。
他会一边偶尔打工,或是接受来自家人的资金援助,一边独自在洛克榭境内旅行,偶尔也会去斯贝伊尔。
「哎呀,就是随心所欲地旅行。话虽如此,我在造访各国时,都会询问当地人爱普斯坦的衣服卖得如何,或是问当地人是否知道这个品牌,然后向总公司报告喔。」
赛勒斯如此补充说。
然后,赛勒斯说明了这次的事件。
当地的高等学校学生骑著马,发现维尔倒在缓冲地带,然后那名学生透过全家人的力量,救了维尔。
接著,那户人家「并没有」立刻报警。不过,赛勒斯完全不清楚发现者为什么刻意那样做。
在惊人巧合下,赛勒斯到那户人家躲雨,并发现维尔。
「哎呀,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那是必然的,那是我的力量造成的。过些日子,我得去取回机车才行。」
「总有一天,我也会去向救命恩人道谢。」
「嗯,总之,等一切事情处理完后再说吧。」
「说得也是……」
赛勒斯继续说明。
他一眼就认出维尔。
他回想起维尔在斯贝伊尔失踪的事,并认为维尔在那边生活。如果是那样的话,维尔现在的,身分应该就是斯贝伊尔人。
「哎呀,我立刻就知道你被卷入某种麻烦中喔。」
因此,赛勒斯用极为保密的方式让他住院。
「然后,我想到一件事喔,那就是『既然他们的目标是身为斯贝伊尔人的你,那我只要让你变回维尔不就行了吗』。」
接著,赛勒斯在拉普脱亚共和国,以及路途遥远的首都,依次地收集关于维尔的官方文件。
归功于政府机关的工作没有进行横向连结,所以他还能够取得「因长期失踪而被视为死亡」的维尔的文件。只要出示这些文件,就能证明维尔的身分。
赛勒斯也制作了维尔在爱普斯坦公司工作过的假经历,然后在医院附近伺机而动。
赛勒斯原本想说,要在维尔出院时去接他。
「警察果然来了啊,是时候让这些文件大显身手了。如何呀?那是最棒的登场方式对吧?」
中午过了相当久,时间已接近傍晚。
车子一度离开高速公路,进入一座颇大的城镇。
司机们帮车子加了油,还买了大量食物。
维尔与赛勒斯一个劲地在行驶中的车辆内吃著汉堡、三明治、糕点、果汁、茶等食物。
然后,他们再次认真地谈话。
「你还是不知道是谁想杀你吗?」
「嗯。老实说,我曾阻碍过许多人的人生,对他们来说,我就是『邪恶』。」
「唉,也许是那样吧,毕竟正义与邪恶都会随著立场而改变呀。」
「我在洛克榭与斯贝伊尔都有树敌。在阐明真相前,任何人看起来都像敌人。凶手也可能是直到前一阵子都还一起共事的人……」
「喂,这种工作太辛苦了,快点辞掉吧。」
「我原本就打算辞去工作喔。」
「虽然我不太想那样说,不过那个斯贝伊尔的情报机关难道不会为了守住机密而派人暗杀熟知机密的你吗?」
赛勒斯非常担心地说,维尔则摇头说:
「艾莉森的父亲至今仍是现役少将,同时也是情报部门的领导人。虽然可能性不是零,但还是很低。再加上,我认为要从斯福列史拓斯对洛克榭的人下达如此详细的指示是很困难的。当然,对方也可能有派人到洛克榭来监视我。」
「原来如此。如此一来,让那位特拉伐斯少校就这样死去也许是最好的作法吧。」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
「不过?」
「我必须尽快将实情告诉『母亲』。」
「原来如此,说得也是,伯母应该很担心你吧。」
「再加上,今后也许有人会怀疑特拉伐斯少校还活著。如此一来,我的性命就会再次被盯上,下次可能连母亲或艾莉森等周遭的人都会受害。」
「就是说呀。」
「我必须找出『幕后主使』……只要知道是谁——」
「杀了他,事情就会结束吗?」
赛勒斯语气沉重地问,维尔则笑著对他说:
「不,我不会杀他。只要施加某种程度的压力,对方就不敢轻举妄动。从各方面来看,让对方活著会比较容易掌握局势。」
「别说得那么若无其事呀,真是可怕的世界啊——我明白你的心情了,你可别硬撑喔。」
「我知道。」
「事情会变得如何呢……?哎呀,总之,我们现在该做的事,就是前往伊库司托法。」
赛勒斯结束对话后,维尔换了个话题:
「说到家人——这次我也有受到你妹妹尤菲蜜亚小姐的帮助,高额的医疗费用全都是她出的对吧?」
「嗯,是呀。虽然她不太肯为我的冒险出资,但她却为了救你而慷慨地拿出一大笔钱。」
「我真的很感谢她……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向她本人道谢……伯父与伯母都过得好吗?」
「啊,他们三人都很有精神。我父母都已经退休,在别墅过著悠闲自在的生活。尤蜜是个比老妈还要可怕的女老板。不过,最近这几天她都在首都,她运气真不好。刚才我有联络她,她觉得很遗憾喔!」
日落后,车子依然继续前进。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晚的高速公路上。
「维尔,先睡吧,过度烦恼的话,会秃头喔。」
「说得也是。赛勒斯,你的发线似乎后退了相当多?」
「毕竟我们都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嗯,晚安。」
「晚安。另外,我要谢谢你。」
「现在道谢还太早喔,不客气。」
车内的电灯熄灭后,车子依然继续前进。
* * *
翌日,十八日的早上。
车子抵达位于拉普脱亚共和国南部的埃里特沙市。
只要来到此处,接著就能在道路右侧看到庄严的中央山脉。白雪覆盖到半山腰的群山出现在晨雾中。
加完油,补充完食物后,车子再度启动。
不久后,车子依照赛勒斯的指示,下了高速公路,然后穿越小城镇来到郊外,停在杳无人烟的田地正中央。
在维尔的建议下,赛勒斯命令兼任保镖与司机的那两人在此处使用床铺小睡片刻。
虽然轮流开车的两人说自己的状态没问题,不过赛勒斯还是说:
「这是雇主的命令!」
为了应付接下来的险峻山路,所以赛勒斯决定让他们睡约四个小时。
维尔与赛勒斯两人将折叠椅放在车顶上,代替保镖们来看守附近一带。话虽如此,在这个只看得到地平线的场所,连行驶中的车辆都看不到。
赛勒斯把散弹枪放在脚边,脖子上挂著双筒望远镜。
赛勒斯把附有望远瞄准镜的步枪交给维尔:
「你的枪法还没退步吧?卡亚西的第六名。」
被如此问道后,维尔有点悲伤地回答:
「很遗憾,我的枪法没有退步喔——毕竟这些年来,我已经射过好几人了。」
两人使用小火炉来煮水泡茶,然后一边喝茶,一边在车顶上聊了四个小时。
两人聊了年轻时的事,以及高等学校岁月的回忆。
* * *
「是伊库司啊!」
赛勒斯把头伸出车窗外大喊。
司机们醒来后,便从该处出发,持续开著车。车子爬完险峻的山岳道路,越过「南隘」。伊库司托法的入境路线只有两条,其中一条便是名为「南隘」的路线。
时间是下午三点,西垂的太阳照耀著伊库司托法的国土。
从南隘可以看到被雪山围绕的壮丽的拉斯湖,以及宛如迷你景观般的首都郡斯特。拉斯湖上的冰已经融化了,美丽的蓝色湖面很宽广。
「啊,久违五个月了。」
坐在后座的维尔感慨地说。当时,他曾带著大量枪械与值得信赖的部下,搭飞机来到此地。
「什么嘛,原来你很常来啊。虽说是伊库司,但天气还是好冷啊。」
赛勒斯觉得冷,便关上窗户。位在平地的拉普脱亚与位在高地的伊库司托法的天气会相差一个季节。
「这下得去买外套了。」
车子沿著弯曲的山路下山。由于通往伊库司托法的陆路只有此处与「北隘」,所以人们会仔细地进行道路的除雪与维护工作。
人们在扩宽后的道路两侧设置了雪崩护栏,而且到处都有观测站与避车道。
「伊库司托法也变得现代化了。毕竟伊库司托法目前已是洛克榭境内最大的观光大国,拉普脱亚只是一个前往伊库司途中会经过的国家。」
很久没来这里的赛勒斯感慨
地说。
车子顺著斜坡往下开,即将抵达黄昏的郡斯特市区。
「那么,维尔,接下来该往哪走呢?」
「去警察局。继续往前开,就会在大马路右侧看到首都警察的总部。」
「好是好……你打算去自首吗?」
日落时,维尔与赛勒斯抵达了目的地,漫长旅途暂且告一段落。
两人让司机们在停车场待命,并告诉他们:「必要时,请找家饭店过夜。」
接著,两人走进用石头砌成的警察局。
维尔一进入警察局后,便对刚好位在该处的年轻警官搭话。
他身穿藏青色制服,制服上有巡查的阶级章与绣著「皮亚札」字样的名牌。
「我有急事,请问我可以和黎恩·瓦廉先生见面吗?」
皮亚札巡查瞬间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后说:
「我想瓦廉警视监应该还在工作……请问你有什么事?你的名字是?」
「我无法在此回答这两个问题。因此,请帮我传话。」
「什么?」
「这件事很紧急,拜托你,请帮我传话就行了。那么,我要说了。」
「算了……我不介意,请说吧。」
皮亚札巡查把笔尖放在便条纸上,维尔对他说:
「『我想在山谷中找到垂向右下方的林奈花。』」
「什么?」
皮亚札巡查一脸讶异地走到警视监室前,然后敲了门,报上姓名。
「进来。」
位在此房间内的是一名满头白发、年纪约莫六十开外的男性警官。挂在房门上的名字以及绣在胸前的名字都是瓦廉。
瓦廉正戴著老花眼镜,坐在厚实书桌前与大量文件奋战。
皮亚札巡查一走进房间后,瓦廉便一边摘下眼镜,一边抬头问他:
「皮亚札,怎么了?」
「有一名男子想要见警视监您。」
「啥?我没有预定要见客啊。」
「对方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由于他没有报上姓名,所以我本来想要把他赶走,但他又说只要帮他传话就行了。」
皮亚札巡查从口袋中取出便条纸。
瓦廉也跟方才的皮亚札一样,露出讶异表情。
「念出来吧。」
「是!」
皮亚札巡查一念出手上那张便条纸上的句子,瓦廉便迅速起身,其气势甚至使得桌上的文件随之翻飞,他说:
「现、现在立刻把他带来这里!」
* * *
「维尔!维尔!——真高兴可以再次这样称呼你!」
身穿朴素罩衫的女王泪眼汪汪地抱住他。
「真高兴见到你!你要待几天都行!伤势不要紧吧?药够吗?」
满脸胡子且一身登山者打扮的女王丈夫亲切地对他说。
赛勒斯一边在身旁看著好友的模样,一边嘀咕了一句:
「该怎么说呢,感觉真是厉害啊。」
时间来到深夜。
地点是伊库司托法的皇宫。
如果不说的话,此处大概会被当成是「稍大的山中小屋」。室内摆放了许多照片,感觉就像一般住家——
不过,这里的确是该国的皇宫,而且还是女王的办公室。
在警察局内,维尔与同行的赛勒斯立刻就被带到警视监的房间。
名为瓦廉的警视监什么都没问,立刻准备了警车,直接将两人带到皇宫。
该国的女王夫妇正在该处等候他们。
维尔向两人介绍赛勒斯。
「呃……那个……我感到很荣幸!」
赛勒斯相当紧张地低头说。
女王身穿白色罩衫搭配藏青色裙子,打扮相当朴素。女王带著清秀的微笑对他说:
「欢迎来到我们伊库司托法。」
赛勒斯吓得抖了一下背部。
「那么,我差不多该告辞了。」
赛勒斯如此说道,打算溜走,但维尔却说了这句话来挽留他:
「我有很多事要请你帮忙说明喔。」
虽然夜色已深,但四人还是进入会客室继续谈话。
女王夫妇准备了茶水与简单的餐点。
虽然与对话内容无关,不过赛勒斯初次得知女王在喝红茶时,会先把果酱溶进茶中。
赛勒斯也发现到,不知为何,其他人会用菲欧娜或菲来称呼法兰契斯卡陛下。
维尔说完这段很长的经历后,赛勒斯终于习惯了这种场面。接著,赛勒斯自豪地用略为夸张的语气来说明他所采取的行动。
说明完毕后,班奈迪由衷地感叹说:
「真不愧是维尔啊,希望你能分一点好运给我。」
菲欧娜用坚定的语气说出这句也可以理解为命令的话:
「维尔,请你暂时待在这里,我们会保护你的。你放心,明天一早,我们就会立刻联络伯母与艾莉森小姐。」
「菲小姐,谢谢你。不过,我也不能一直躲在这里。虽然我还不知道这次想要杀我的『幕后主使』是谁,但我一定要找出对方。」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现在不管回到斯贝伊尔首都,还是洛克榭首都,都很危险对吧?」
班奈迪说道。
「……是的。」
维尔遗憾地轻轻点头。
「再说,那个幕后主使今后应该也不会轻易露出马脚吧。就算抓到一两名执行计画的人,也没有意义,这道理你应该很清楚。」
「……没错。不过——」
「不过?」
「不过,那三人没有必要死……」
「三人?」
「巴内特上尉、罗德高级中士,以及——」
维尔用右手指头抚摸左手腕上戴的手表:
「克雷少尉。他们的死只是受到我的牵连——不,是我的错,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件事。我只是想要让主使者——接受应有的惩罚。我很清楚,过去曾用类似方法杀过好几人的我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要先彻底解决这件事后,再退休。」
「喂喂,维尔,你还是别复仇比较好喔。怎么了?这不像你喔。」
赛勒斯想要把维尔拉回正轨,于是便对该国的女王夫妇那样说,以徵求赞同意见:
「对吧?女王陛下,班奈迪殿下。即使去复仇,也没有什么意义对吧?」
接著夫妻俩露出严肃表情。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要复仇的话,我们会助你一臂之力。」
「我赞成妻子的意见。」
「咦咦咦?」
赛勒斯发出很可笑的声音,赛勒斯身旁的特拉伐斯少校则恭敬地低头说:
「多谢两位。」
女王传唤御医过来后,当特拉伐斯少校正在接受御医的问诊时,赛勒斯很坦率地嘀咕:
「哎呀,没想到两位居然要帮维尔复仇……该怎么说呢,真令人感到意外。」
菲欧娜正面看著赛勒斯,然后微笑说:
「因为那不像是特拉伐斯少校会说的话呀。」
赛勒斯歪著头说:
「什么?——陛下,你刚才说什么?」
「『特拉伐斯少校』这个人拥有钢铁般的坚强意志。无论是好是坏,他都完全不会拘泥于个人仇恨喔。」
「所以呢?」
「他本人也许没有察觉——目前那个人正处于维尔赫姆·休尔兹与特拉伐斯少校之间喔。」
赛勒斯望著女王的微笑,轻轻点头说:
「啊,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