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能力值插图)
七星七海不安地眺望著墙壁的变化。
原本是一片漆黑的第一模拟室的墙壁,完全成了别的色彩。一抬头看见的便是辽阔的蓝天影像,让原本那绝称不上宽广的房间,顿时充满了开放感。
而整个房间形成的影像,就宛如古代罗马竞技场。
不仅堆砌竞技场的石块质地栩栩如生,就连飞扬的尘土也具十足的临场感,七海都不禁打了个喷嚏。甚至为神流他们加油的狂热观众,那声音也以像是真人一样表现出来,只教人觉得真的有许多人在那里似地。
不过,如果公开【七君主】间的排名战,那应该会是比这些虚拟的观众们所表现出来的,还更上一层的狂热。若是在网路上公开,想必吸引超过现在虚拟实境功能所呈现的观众人数吧。
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七君主】彼此间的排名战,一年当中会不会有一次都难说。这是七星学园的学生──不,是对所有与七星学园有关的人来说,谁都无法不去关注的决斗。
(没错,就学园而言,也是相当盛大的战斗。)
七海咽了咽口水。
(当然对小神和我来说,也是左右命运之战。)
七海望著站在对面的那群人。
七友人。
是这所学园名副其实位居牛耳的成员们。或许是凭著自己位居弱肉强食学园上阶层的自负,她们沉著地面对七海一行人。因为家庭的关系,从小看尽政商名流长大的七海,非常清楚七友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势,绝不亚于那些名人。
至于站在中间的神乐坂惠理香,则是拥有接近恐怖慑人的超然存在感。
(近距离一看,果然可以确信,如果没有将【贪婪】让给小神,这个人早已夺走我的位子了,她就是如此的超群。)
望著惠理香的眼睛,七海几乎快被那对漆黑双眸绽放的吸力给卷入。
那正不愧是──
(──绝对的君主!)
像是抗拒那份存在感一般,七海将目光移开。
数个与竞技场风情显得不相衬的先端机器Aerial,在空中交错飞舞著。上面映著的是除了这次未参与〈对战者〉、排名第五的鸿巢桃之外,模拟其他人像的SD骑士人物。
Aerial眩目飞舞的模样,彷佛催促赶快进入比赛般,七海不禁被焦躁不安所垄罩。
(冷静……先冷静确认一下。)
七海在脑中整理神流的布局。
(我们要获得胜利,四个〈对战者〉就必须全胜才行,不容许一次败北。首先先确认必胜的两个〈项目〉,那就是我的「家世」与山吹的「体力」。这两个〈项目〉不管选择何者,小神都必须正确地推派出我和山吹当〈对战者〉,万一错派其他的〈对战者〉,那么就无法获得全胜而确定败北。嗯,到这里是没问题。)
七海「呼──」地吐了口气,并望著芽依。由于芽依头上显示的SD人物过于可爱,根本不适合这个杀戮战场,让七海忍不住露出笑意。
(而「外貌」的〈项目〉也是相同情形。不管哪一方选择「外貌」的〈项目〉,小神若没有推派小依当〈对战者〉,肯定败北。但和「家世」、「体力」不同,「外貌」不一定有绝对的胜算。因为对方也有四个人的「外貌」为A,所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校方给予小依的评价了。总之,在这一项也必须一胜,加上「家世」与「体力」的〈项目〉,得获得三胜才行。)
七海这次将视线挪移至神流的头上。当然,那里也浮现著神流的SD人物。
(那么最后的一胜,就必须由〈对战者〉小神取下。小神A的项目,扣除与小依相同数值的 「外貌」这项,还有「头脑」和「群众魅力」,必须用这两个〈项目〉的其中之一取胜。如此一来,就达四胜,我们即可获得胜利。)
思及此,七海叹了口气。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然而事实上却相当不利。因为小神绝对不能派错〈对战者〉,即使完全零失误,小神和小依的内部状态值,也都必须超越对方才行。)
七海望著倒在地上的〈小丑〉影像,所有状态值为G的〈小丑〉,是只能被对手斩首的可怜角色。
(没错,连选择〈小丑〉的时机也不能有任何差池。由于我方的〈对战者〉,在「知识」与 「统御力」的〈项目〉中没有人为A,因此在这两项绝不可能获胜,只能以〈小丑〉应战。不管惠理香小姐选择这两个〈项目〉中的哪一项,万一我方失算未以〈小丑〉应战的话,就不可能获得四胜而确定败北。)
七海凝视著惠理香。
她依旧面无表情,别说是紧张,连其他情绪都无法读出。没有任何变化,完全一副平常心。
(小神如果无法洞悉惠理香小姐所有的想法,我们就无法获胜。)
但面对绝对的君主,真的能够洞悉她的想法吗?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神流与惠理香之间,有著旁人无法理解的深厚关系。神流可说是对惠理香抱持著异常的执著,也正因如此,才能像这样与惠理香对立。
这一点,或许可以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抑或是,将不可能变成完全的绝望也说不定。
(再想下去也无济于事。我和小神订下〈绝对契约〉时,早就将命运托付给他了。直觉告诉我,小神能够帮我守住【贪婪】的位子。我的直觉从未失灵过,我相信我的直觉,因此我对于我信任的小神有信心。)
所以,就要化为言语。
「小神,我对你有信心。」
神流仅瞄了低喃的七海一眼,旋即又将视线收回。
在大萤幕上被以特写镜头拍摄的,被骑士斩首的小丑说:
『被斩首的会是谁呢?』
小丑在说这句话的同时,排名战〈适合七愚者的斩首〉便揭开了序幕。
『采取完全随机方式,决定先攻与后攻。』
传出了女性的合成音,画面上同时显示与说出来的话相同的文字。
(希望能取得先攻啊。必须在没有任何线索下预测〈项目〉,实在是件难事。希望至少能取得先攻,削减对方的选项。)
究竟,随机选择的结果会是?
『先攻为……藤白神流,请选择〈项目〉。』
合成音公布神流先攻。
「太好了!」
七海微微做出胜利的姿势。
神流傻眼地凝视著雀跃的七海。
「咦?怎么了?后攻比较好吗?」
神流不发一语,在置于地上的包包中翻找了起来。
然后没有任何说明,直接往七海头上套了个东西。
「哇,这是什么啊!」
「因为从刚刚开始,你心里想的事就全都写在脸上了,所以我用这个套住你的头,不让你的表情一览无遗。然后,就算是不小心,也请不要再做出胜利之类的动作了喔。」
或许是在芽依的面前,神流仍以优等生的口吻告诫七海。的确若从七海的表情得知神流选择的〈对战者〉与〈项目〉,那可就得不偿失。
「唔,嗯,我会注意……不过这是什么东西?」
七海敲著套在头上的东西。材质坚硬,对头小的七海来说过大,戴起来显得相当宽松。
「……全罩式安全帽吗?」
「是F的面具。」
这让她有点兴奋。
「哇──!那我戴著这个进行演说,是不是也可以成为F啊?」
「先不论声音可以变音,但光凭身材就差太多了。」
分明只是开玩笑的话,却被还以认真的回答。
(不被刻意挖苦嘲讽是很好,但知道了这种优等生模样也是他的本性,有时还真是会觉得有点无趣呢。)
「还有芽依和山吹,当我在做选择的时候,能不能也请你们不要看?」
「嗯,我知道了。」
「……」
山吹依旧不发一语,似乎认为命令仍持续有效的样子。对于不喜欢山吹开口的七海来说,真是值得庆幸的事。
(但小神不是也能命令我不要看就好……啊,或许是因为会违反〈绝对契约〉中,若有重要事项时,必须马上报告这一点,所以才无法命令我吧?算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看啰。)
七海窥视著神流的手腕,他的Aerial上显示著〈项目〉,可看到「头脑」、「知识」、「体力」、「群众魅力」、「统御力」、「外貌」、「家世」这些选项按钮。
七海双手抱胸预测。
(小神应该会选择稳操胜算的「家世」或「体力」吧。小神和小依这两个〈对战者〉,应该会等洞悉对方的动向后再使用,因此还不会先选择。而且故意在轮到由我方选择时,选择我们会输的〈项目〉也没意义……嗯──那么应该会选择「体力」。因为山吹这个〈对战者〉,在其他〈项目〉绝对没有胜算,所以必须早一点把他用掉。或许惠理香小姐也会想到这一点,但对方没有可以致胜的〈对战者〉,她也莫可奈何。)
神流触碰Aerial,
正是七海预测的「体力」。
(哇,和我预测的一样。呵呵,我的思考逻辑也不赖嘛。)
■
另一方面,神流是这么想。
(惠理香或许认为我会选择「外貌」的〈项目〉。)
神流左手比出手枪的姿势。
(我的预测是虽然芽依的外貌为A,但恐怕会输给四位同样外貌人当中的惠理香与克莉丝两人。而对手若是佐里和莉莉的话,胜算就会较高。考虑到这点,应该要早一点以「外貌」来一决胜负。为什么呢?因为这关系到如果选择「体力」或「家世」我们必赢的〈项目〉,对方的〈对战者〉就会出局。就全体的状态值来看,对方不可能推派惠理香、克莉丝、莉莉为可舍弃的〈对战者〉,让她们先出局。恐怕即使在「外貌」这项会输,先出惠理香和克莉丝这两张牌的机率, 还是非常渺小。那么,在选项受限时,越晚留下〈对战者〉芽依,这边的胜算就越低。正因为现在双方都认为选择「体力」是绝对的手段,所以最好的选择是赶快将〈对战者〉芽依用掉。)
神流用代表手枪枪口的食指压住太阳穴。
(──的这种想法可能会被惠理香猜中,所以绝不能选「外貌」。)
神流轻声喟叹后继续思考。
(当然惠理香也洞悉了这样的思考。)
神流看著惠理香的脸。
她依然是面无表情,一副平常心。
并因此确信。
(惠理香早已结束思考该如何将我打倒这件事。完成模拟,确定能够获得胜利,连该怎么做才能打倒我都已经过思量,所以才会表现出那副平常心的模样。然而,这刚好让我有机可乘。思考如何打倒我这样的想法,是为了想赢得胜利而陷入过多的思考。越是有太多的杂念干扰,就越能洞悉对方的思路。惠理香一定正在思考,该怎么做才能给我致命的一击。
我可都知道。惠理香的做法是欲以一次的选择,终结排名战。惠理香认为只因一次的选择,轻而易举让我失去一切,才是能重创我的胜利方式。也就是说她希望我的〈项目〉选择「外貌」,〈对战者〉派出芽依,然后以此定出胜负。意即惠理香应该会选择的〈对战者〉是──)
神流做出决断。
(──「种足克莉丝」。)
他选择了「体力」的〈项目〉。
(来吧,种足克莉丝!只要打败她,在外貌这一项,芽依会输的只剩惠理香而已。而在群众魅力的〈项目〉,会赢我的也只有惠理香,如此就可处于优势!)
『〈项目〉选择完毕,接著请双方选择〈对战者〉。』
当然,神流选择的是山吹宪悟。
惠理香也是毫不犹豫,立即选出了〈对战者〉。
(对了,为了下一步棋,我先来设下圈套吧。)
「国中时期,我曾为惠理香的副手。为了理解惠理香的想法,大部分的时间都尽可能和她一起度过。前往彼此的家,为对方挑选衣服,为了能够相互理解,什么都做过,就连彼此裸裎以对这种事,也都毫无质疑地做了。」
神流淡淡述说过去的种种。
「那又怎么样?你是想说自己比惠理香现任副手的我还更特别吗?」
佐里略带不悦地回应。
而面对佐里的反应,神流微笑著说:
「『种足克莉丝』。」
佐里的表情瞬间消失。
「惠理香选择的是『种足克莉丝』。」
神流的断言,令在场的每个人陷入静默。
『〈对战者〉选择完毕,公布胜利者。』
在场的每个人均注视著竞技场中央的巨型Aerial。
接著萤幕上出现文字。
《项目》——「体力」
藤白神流────〈对战者〉山吹宪悟,体力状态A
神乐坂惠理香——〈对战者〉种足克莉丝,体力状态E
画面呈现空白淡出之后,接著切换了影像。山吹的SD人物持剑对著克莉丝的SD人物,于是克莉丝的模拟人物束手无策地被斩首了。
伴随著人头落地与染满鲜血的画面,合成音宣告:
『神乐坂惠理香零胜,藤白神流一胜。』
■
(小、小神实在是太厉害了,连对方出的〈对战者〉都知道──……不过「体力」不也正如我所预料吗?……为什么惠理香小姐会让拥有三个A状态值的「种足克莉丝」成为舍弃的〈对战者〉?这就表示惠理香小姐猜测的是其他〈项目〉吗?)
无法理解这次交锋的背后,究竟是如何的斗智,七海完全理不出头绪。
而且事到如此才想起神流刚刚说的话,让七海整个脸都热了起来。
(是说国中生彼此袒裎相见……真、真是太龌龊了!也太早迈入大人的阶段了吧!而且之前根本就没跟我说过这件事!)
七海发现自己净想些无关紧要之事,于是赶紧自我克制。
(……算、算了,等一切结束之后再追究……先不管这个,来思考惠理香小姐接下来的选择吧。轮到自己进攻时,获得必胜是当然的手段,因此基本上,对方应该会选择「知识」或「统御力」的〈项目〉吧。这个时候,小神必须选择〈小丑〉,否则我们就不可能有获胜的机会。啊,不过对方选择「家世」和「外貌」的〈项目〉,获胜机率更高吧?因为如果我们失算选择了〈小丑〉,就会吃败仗,所以必须派出我方的正确标的的我或是小依来取胜。如此一来,小神似乎就更难抉择了。)
面具之下的七海抿起双唇。
(唔……这个难度太高了……〈项目〉明明还有六个,但必须猜中对方的选择,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七海望著神流。
神流脸上的表情,就连身为伙伴的七海看来,都是冷静得令人害怕。
(还是对小神来说,这根本无须担心?莫非他真的看透了惠理香小姐的想法?全部都知道吗?若是这样的话──)
原本就应该要感到安心的吧,应该要觉得信赖的吧。
但七海内心却这么想。
(若是这样的话——小神会想打倒惠理香小姐吗?可以打倒她吗?)
■
神流虽然一脸冷静,但内心完全没有答案。
(依常理判断,绝不会是「头脑」和「群众魅力」。因为即使这边错估选择了〈小丑〉, 我们仍有胜算。她若看透我的计策,应该不至于选择这两项……那么更简单地思考,以我们的立场,其实能够选择的并非六个选项,而是三个,必定是从七海、芽依、〈小丑〉当中择一。最有可能选择的〈项目〉是「外貌」吗?假设被我们猜中,派出同样状态A的人应战,对方即有获胜的机会,但惠理香会甘于以这种方式赢得胜利吗?)
神流顶住太阳穴的手指,更加用力转动著。
(不过一直深究著背后的思考模式……甚至再反过来思考,也是没完没了。一般来说,现在就只能全凭运气了。)
神流的手指停止转动。
(但我不会做出交给命运安排的选择。)
『〈项目〉选择完毕,接著请双方选择〈对战者〉。」
惠理香毫不犹豫选择了〈对战者〉。
(那么,我再使用刚刚的伎俩吧。应该是只能用一次,但现在可不是自负的时候。)
神流像是瞒不在乎,大胆地说:
「选的是『家世』吧。」
他再次断言。
然而和方才不同,神流对此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这只是为了刺探对方的发言。
「不是。」
惠理香立刻回答,依然面不改色。
「那可就奇怪了,所以是『外貌』啰?」
「不是。」
神流当然相当清楚,惠理香不可能因此就露出破绽。
所以,锁定的目标是──
(呵,当我询问到「外貌」时,你的眼睛不自然地往左飘移喔,排名第七的高柳舞耶。)
七友人的成员。
和神流用面具蒙住七海不同,惠理香为了显示自己的信赖,并未给予七友人任何的制约。因为她相信拥有卓越能力的七友人──当然不是这种理由,而是为了今后继续维持伙伴的关系,因此必须表现出对她们的信任。
(我知道的喔,高柳舞耶。个性老实的你和其他七友人相较,完全不擅于相互欺瞒。)
舞耶的反应,根本不算是极为明显的表现,若没有仔细看就不会察觉,那是相当细微的变化。然而她眼神的游移,神流全看在眼里。
如此一来,答案昭然若揭。
■
(惠理香小姐选择的〈项目〉是「外貌」啊!)
七海按捺住几乎欲脱口而出的冲动。
会做出此结论,是因为七海也注意到舞耶的眼睛不自然的飘移。
(我做得太棒了!太佩服自己的观察力了!怎么办?我必须告诉小神!)
七海的手指顶住神流的背部。
(哇,小神好像非常烦厌似地瞪著我……可是之后他一定会感谢我!)
七海就这么在神流的背上写起字。
「外」、「貌」。
神流毫无反应,但他应该能意会,于是七海暂时放下不安的心。
七海充满期待偷窥神流手上的动作,他选择的〈对战者〉当然会是外貌状态值为A的「乙坂芽依」吧。
七海盯著神流按下Aerial上的名字──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次,她真的叫出声了。
■
神流无视七海在背上写下的文字,统整著自己的思绪。
(那么现在要思考的是,那个露馅的演技究竟有何含意。)
没错,神流认定那个必须细看才能察觉的飘移眼神,完全是演技。
(没有把握时,利用套话去测试七友人的反应,这是极为自然的思考且能够预测之事。况且我是在刚刚答案公布后又做了类似的动作,故意利用断言般的措词,明示我的扰乱目的,让七友人有所防备。我都这么做了,因此面对我直接的询问,七友人的内心应该早有准备,绝不可能产生动摇。换句话说,高柳舞耶飘移的眼神,是故意演给我看的举动。)
就某种程度来说,神流相信七友人的能力。他深信在这个时候,七友人绝不会愚蠢到内心产生动摇,甚至犯下这种低级失误。
(重点是刚才的演技,究竟是惠理香事前的指示,还是高柳舞耶为了诱使我上当的自主行为。若是经过惠理香的示意,那么我就难以猜测她的选择了。不过我可以很肯定的说,答案是后者。)
神流的食指又再次顶住太阳穴。
(因为过多的陷阱,反而给了我思考的线索。变成只有「外貌」或是「非外貌」这两个选择的话,就更加容易思考了。惠理香不可能对这种事下指导棋,那是高柳舞耶自主的行为。如此一来,就能肯定她是单纯想透过演技,误导我惠理香是选择了「外貌」,尽早让我们达成平手。意即,那两个选项中,正确的答案为「非外貌」。)
神流凝视舞耶,而舞耶的目光故意闪躲。
(不擅长欺骗的高柳舞耶犯了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她偏偏挑在我询问是否为「外貌」时,施展她的演技。)
神流捂嘴掩饰了嘴角上扬的表情。
(原本高柳舞耶应该在我询问是否为「家世」时做出反应,因为面对突如其来的提问,内心不禁产生动摇才是最自然的反应。然而她却故意在我第二次询问是否为「外貌」时,表现出惊慌,那个反应明显是希望我能受骗上当的举动。没错,当询问是否为「家世」时,没有任何反应就代表不希望我猜中。正因为惠理香的选择为「家世」,她才无法做出引导我认为答案是「家世」的演技。)
得出结论了。
(没错,惠理香选择的〈项目〉是「家世」。)
因此,神流选择的〈对战者〉,当然就是「七星七海」,于是他按下「七星七海」的选项。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按下Aerial画面的同时,传来七海的悲鸣。
(真是的……每次都吵死人的家伙。)
『〈对战者〉选择完毕,公布胜利者。』
神流抬头望著巨型Aerial。
「唔……小神这个笨蛋,迟钝的家伙。就是因为没心肝,所以才无法理解我偷偷传达的讯息啊!哼,可恶!」
接著,画面上显示出文字。
〈项目〉──「家世」
藤白神流────〈对战者〉七星七海,家世状态S
神乐坂惠理香——〈对战者〉须影莉莉,家世状态A
「什、什么么么么么么!」
七海再次大叫。
画面呈现空白,接著切换成七海和莉莉的SD人物持剑相互对战。和方才不同,或许是因为状态值没有相差太多,莉莉的虚拟人物奋勇抵抗,但最终仍败给七海,沦落被斩首的命运。
伴随著人头落地与染满鲜血的画面,合成音宣布:
『神乐坂惠理香零胜,藤白神流二胜。』
(至此,进行得都相当顺利。)
神流内心这么想著,并望向舞耶。她不甘心地咬著牙,应该是意识到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恐怕舞耶是是因为神流判断到了「种足克莉丝」的关系,所以有点认为神流该不会真的知道惠理香的想法吧。因此才准备了其他的判断资讯,打算扰乱神流。
然而,这正是神流设下的陷阱。
惠理香身旁的人越是多管闲事,越能增加神流判读的资讯。判读的资料越多,当然就越容易洞悉对手。
「那、那个我就知道小神会赢!」
七海见风转舵地这么说,然后扑向神流。
「啊,小海好诈喔……我、我也相信神流同学一定会赢!」
芽依结巴地说著,接著也扑向神流。
(真是的……我还真受欢迎啊。老实说,根本烦死了……这种事一点也不重要,得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走。接下来选择的〈项目〉,当然是我有可能获胜的「外貌」、「头脑」或「群众魅力」了,但……)
神流推开抱著他的两人,凝视惠理香。
惠理香露出淡淡的微笑。
神流知道。
那是惠理香真的感到愉悦时的笑容。
于是神流意识到了。
不禁意识到了。
『请选择〈项目〉。』
神流为了不让脸上流露出动摇的心绪而紧抿双唇。虽然别人不会发现他内心的不安,但恐怕只有惠理香了然于心,神流有如此的自觉。
神流赌上自己几乎可确定那个微笑背后的含意,于是按下「知识」。
『〈项目〉选择完毕,接著请双方选择〈对战者〉。」
接著神流的〈对战者〉选择了〈小丑〉。
而惠理香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选好了〈对战者〉。
〈项目〉──「知识」
藤白神流────〈对战者〉小丑,知识状态G
神乐坂惠理香——〈对战者〉星宫咏子,知识状态A
结果跟预料中的一样。
萤幕出现了〈小丑〉被斩首的画面。
『神乐坂惠理香一胜,藤白神流二胜。』
「……小神?为什么故意在我们进攻时选择会输的〈项目〉呢?」
对于七海的提问,神流没有回答。
「……不过我想一定是那个啦!跟刚才一样,有什么盘算对吧?」
接下来轮到惠理香选择〈项目〉。
惠理香仍是毫不迟疑地做出选择。
『〈项目〉选择完毕,接著请双方选择〈对战者〉。」
合成音一宣告完毕,惠理香立即开口:
「我公布。」
惠理香用彷佛谈论今天天气般的淡然口吻说:
「我选择的〈项目〉是『统御力』。」
听到惠理香的发言,讶然无语的七海过了片刻才开口:
「咦?咦?有必要故意说那种话吗?啊,是故意这么说,打算诱使小神上当吗?」
「不,我只是说出事实。如果不相信,你们要订定不可说谎的〈绝对契约〉也没关系喔。」
「欸?你、你说什么?真的吗?」
然而,就在两人对话之际,神流已经默默选下〈小丑〉。
「咦?小神,没、没关系吗?那么轻易就相信,是不是应该仔细想想她说那句话的企图?」
神流默不作声。
只是凝视著Aerial,等待明知的结果。
〈项目〉──「统御力」
藤白神流────〈对战者〉小丑,统御力状态G
神乐坂惠理香──〈对战者〉高柳舞耶,统御力状态A
〈小丑〉的头再次落地。
『神乐坂惠理香二胜,藤白神流二胜。』
「小、小神?」
虽说是正确的选择,但七海仍忐忑地叫唤著略显自暴自弃的神流。
然而,神流仍无回应。
他已经确信。那个微笑究竟有何含意,从刚才惠理香的话中,已经可以确知答案了。
『请选择〈项目〉。』
合成音催促著神流做出选择。
神流没有按下选择,只是伫立望著飘浮眼前的萤幕。
「心有灵犀这件事,真是很不错呢。」
惠理香即使是露出微笑,脸上浮现出的仍是过于压抑的笑。她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神流说:
「剩余的〈项目〉是『头脑』、『群众魅力』和『外貌』,选择哪个都好。不管是要相信你自己,还是相信你的恋人,都是很棒的选择呢。」
惠理香走向神流。
「不管你选择哪一项,我推派的〈对战者〉都不会改变。」
她抚摸著神流的头发。
「我选择的〈对战者〉是『神乐坂惠理香』。
惠理香接著温柔地抚摸神流的脸颊。
仍是一动也不动的神流,想起了之前与芽依的对话。
──当时是樱华选择的〈项目〉喔,所以应该是运气好而获胜的吧?
──很
遗憾,这样的想法太天真了。如果真如你所说,樱华应该就不会惨败了吧。根据惠理香的观察力,哪一个人的内部状态值较高,她都了然于心。不仅如此,她也完全掌握樱华会选择的〈项目〉,因此樱华才会输得那么惨,甚至怀疑惠理香耍了什么手段。
「你的意思是不管我选『头脑』、『群众魅力』或是『外貌』,你都会赢的意思吗?」
神流终于开口。
「嗯,是的。」
惠理香肯定地说。
「特别是在『群众魅力』上绝不可能输,因为这是身为君主必须拥有的能力。统治庞大派系【都会狮】的我,不可能不受到校方的肯定。」
没错,只要拥有惠理香的观察能力,即使相同的状态值A,也可以洞悉谁的分数较高。由于「外貌」是呈现在表面的东西,因此也特别容易判断。虽然「头脑」和「群众魅力」比较难以判别,但惠理香必须剖析的对手,是过去曾任其副手,理解彼此价值观的神流。
所以可以确信。
她必能看透拥有如此深厚关系的对手之能力。
那么她是确信可以获胜,所以才露出微笑的吗?
不,不对。只是因为这样,惠理香并不会露出笑容。
「你值得赞许。」
惠理香放开神流,并拍起手来。
「你完全猜中我的选择。若换成其他人,是否也能完全猜中呢?我想恐怕不行。能够做到这样的人,只有你而已,你的能力实在是太优秀了。」
惠理香停止拍手。
「可是你会输。」
「……有获胜的方法吗?我都没有失误不是吗?如果这是一场一开始就注定我会败北的比赛,那么你赢得胜利就不具意义了。」
神流突然发现自己忘了一直以来所扮演的优等生演技,但现在这种细节早已不重要了。
「有获胜的方法,但你失误了。」
(我就说吧,否则她不可能备妥舞台,接受排名战。惠理香刻意让我有获胜的机会,然后接受排名战,为的是要让我认清两人悬殊的差异。)
「我想你应该非常明白,这次比赛的重点在于打倒〈对战者〉『神乐坂惠理香』。为了达成此目的,必须以『体力』、『家世』的〈项目〉挑战『神乐坂惠理香』。你只要朝这个方向走,就会有胜算。而方法只有一个。」
惠理香说出答案:
「一开始的〈对战者〉就使用『藤白神流』。」
神流听完,开始试著模拟此法。检讨后,他做出结论。惠理香说的完全正确,一开始选择〈对战者〉「藤白神流」,之后只要没有任何差池,就能赢得胜利。
神流的确失败了。
「不过,我早就料到你不会这么做。」
惠理香逼近神流的脸。
「你完全没有想过要派出〈对战者〉『藤白神流』。我有说错吗?」
神流确实想都没想过。
难以置信般完全没有。
彷佛是惠理香操控了这样的思考回路。
「我一开始不是说了吗?『你已经习惯孤独了』。」
接著,惠理香又说出了那句话:
「你愿意把心交给我吗?」
「我不相信任何人,但你愿意相信这样的我吗?」
惠理香撩拨起发丝说:
「你也是一样。你作为君主的资质,将会束缚著你。」
过去也曾说过的这句话,狠狠刺著神流的心。
「我深信的是你所拥有的无法解脱,无法逃脱,与我相同的君主的资质。」
是惠理香改变了虚拟实境的设定吧?周围不再是充满开放感的影像,竞技场消失了。这里是原本那个漆黑、狭窄的房间。
而神流的眼前,是惠理香那对漆黑的瞳眸。
(──啊。)
景色在改变。
每个人的脸上均蒙上一层阴郁,除了眼前的惠理香之外,全都完全失焦。无法辨识七友人的脸,连七海和芽依的脸也分辨不出来。明明是身处狭窄的房间内,但与所有的东西都相隔甚远。
除了惠理香之外,全都显得好远。
「我早就相信你会是一位君主,你会非常孤独。因此你无法相信他人,而像你这种人,即便只是状态值的比赛,第一步棋你无法先用掉唯一信任的自己。」
「……胡扯。这些全都是马后炮吧。」
勉强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字句,却是连自己也无法欺骗的蠢话。
但神流只能这么说了,否则他无法逃离眼前模糊的光景,会再次被惠理香的漆黑瞳眸吞噬。
(插图)
惠理香露出微笑,她将CCC行动装置靠近了神流的。
档案传送了过来。
并将其打开。
里面记载著神流这次排名战可能会采取的行动。不仅是选择的〈项目〉、〈对战者〉,连神流猜测惠理香推派的〈对战者〉时会说的话,也都清楚写著。
罗列的三种模式当中,其中之一与神流这次的行动完全吻合。
宛如拥有预知的能力。
令人难以置信的能力。
但事实上,惠理香做到了。
神流心想,惠理香并不是思考该如何才能打倒我,而是确信能够获得胜利,并思索著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击倒我──
这个想法完全无误。
(该怎么做……才能有效地粉碎我的心?在第一步击败我,是最能让我绝望的方法什么的,这是多么不痛不痒的想法啊。)
惠理香要让神流明白的不仅如此。
惠理香要预测出神流选择的〈项目〉是轻而易举之事。在这次的排名战当中,她要预测并预想到的,是神流所想的全部。
惠理香微笑所代表的含意。
是她确信自己至今依然控制著神流的心,因而让她展露了笑容。
神流被夺去了思考。
被惠理香漆黑的瞳眸所禁锢。
他不假思索,完成最后的动作。他选择了在Aerial上显示的「头脑」这个〈项目〉。
『〈项目〉选择完毕,接著请双方选择〈对战者〉。』
神流仍毫不迟疑地继续选择。
巨型的Aerial上显示出文字。
〈项目〉──「头脑」
藤白神流────〈对战者〉藤白神流,头脑状态A
神乐坂惠理香──〈对战者〉神乐坂惠理香,头脑状态A
或许是双方状态值同为A的关系,SD人物陷入短兵相接的激烈争斗。火花飞散的效果,展现出不分轩轾的交锋。
然而,结果昭然若揭。
惠理香的虚拟人物,手中的剑宛如带著魔法般闪闪发光,一条银白色的线掠过神流的颈部。
于是,神流的虚拟人物人头落地了。
『神乐坂惠理香三胜,藤白神流二胜。』
「小神……」
七海的呼唤声,神流听不太清楚。
神流用他那只看得见惠理香的双眼,凝视著眼前的Aerial。
画面中,神流的虚拟人物已经成为一具身首异处,满身鲜血的尸体。
那个景象让他不禁意识到。
神流失去了【贪婪】的称号。
失去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