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说了出乎意料的名字,让猫娘吓了一大跳。
「咦?『MATOBA』是谁呀?」
蝴蝶等人没有立刻意会过来。
「是司机的场明夫先生吗?」
班长惊叫着
「啊啊,那个大叔呀。」
似乎才恍然大悟,不过众人丝毫没能接受这个说法,这一点猫娘也相同。
「但司机先生人不在那里吧?」
「或许他偷偷跟在我们后面。」
「……原来如此。」
医生在片刻思考之后,开口询问学者。
「所以咧,动机是什么?」
「不晓得。」
「喂……」
「要说我们之中谁的存在最为突兀,就是司机的场了吧?」
「因为他顶多只是担任那辆巴士的司机,执行公司接下的工作呀。」
「他应该连黑术师的存在都不晓得。」
「我认为是这样没错。」
班长开始大略说明,他和的场两人去镇上时的情况。
「那个时候,的场先生非常惊讶。他说:『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但从现在我们身处的情况来看,就觉得果然还是真的吧。』他那个反应绝对不是演出来的。」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学者询问。班长在努力回想之后──
「不,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那时我们都一起行动,这一点我很肯定。虽然偶尔他也会没跟上来,暂时落单,但每次时间都很短暂。」
「这样一来……」医生转向学者说:「我们之中最缺乏动机的就是的场了不是吗?」
「嗯。只是,这一点也能够反过来看。尽管所有人都是初次碰面,却从中萌生了杀人动机,那么或许是因为群体中存在着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成员──这种解释方式。」
「嗯……」
望着兀自沉吟的医生,猫娘顿时不安起来。
她一直认为,统整所有人的工作由班长来做最适合。但每次浮现什么重要的问题,必须先导出一个结论时,最为可靠的则是医生和学者。因此现在当两人意见针锋相对时,就令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要说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话,那侦探也是吧。」
这时小林又加入战局,让猫娘更是不知所措。
「换句话说,嫌疑犯就是的场先生和侦探两个人吗?」
对于班长的这句话,学者提出质疑。
「侦探很难讲吧,他──也可能是她──的任务,应该是找出巴士之旅的目的地吧?」
「黑术师到底身在何方?他来调查这件事的吧。」
「如果这次的参加者全都是黑术师的手下,搞不好侦探潜进来也有打算要抹除这些人,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虽然也有像秋叶原那种狂热崇拜者,但单纯是觉得好玩……应该也有人的动机只是这个程度吧。既然现在都一起行动了,这种事情侦探应该也很清楚。」
「就算这样,当黑仔发现他的真面目时,他还不是毫不迟疑地下手了吗?」
面对医生的质问,学者先点点头,又接着说:
「但就如同我之前说的,他真的会连秋叶原都杀吗?而且关于杀害黑仔这件事,仔细想想果然还是有些疑点。大家切身明了那片白雾有多恐怖,确实是在今天发生的事。可是,这里似乎并非现实世界这一点,在昨天的时间点就已经知道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黑仔揭穿他的真面目,他真的会因此觉得自己的安全受到威胁吗?观察所有人到现在的言行举止,至少不会发生突然动用私刑这种情况吧?我是这样想的。」
「……也是啦,最多就是排挤他而已吧。」
「就连这一点,考虑到我们身处的艰难情况后,或许到头来就算不情愿,也还是得协力合作。」
「但的场比侦探更没有下手的动机喔。」
「……的确。」
两人陷入沉默时,蝴蝶突然说出相当恐怖的一句话。不,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看法──
「到底谁是凶手,我是完全不晓得啦,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是连同司机在内的我们七个人之中的一个。这样一来,学者你刚刚说的,我们之中没有人会做这么过分的事,这个想法应该不正确吧?」
「因为黑仔和秋叶原被杀害是事实呀。」
听到医生的话,学者低垂下头。接着不晓得为什么,他开始逐一凝望每个人的脸。
这个人是凶手吗……学者是持着这种怀疑心态在观察大家吗?
猫娘原本觉得看起来是这样,但渐渐发现似乎又不太对劲。他明明是望向每个人的脸没错,但感觉起来并非将视线置于对方身上,而是正盯着什么其他东西似的。
其他的什么呢?
不过,学者的目光确实凝视着那个人,但焦点又似乎并非落在对方身上,而是在搜寻其他东西。
……总觉得有点恐怖。
猫娘忍不住感到有些害怕,这时,他的双眼突然盯上她。猫娘慌慌张张地别开视线,但对方一直看着自己这点是无庸置疑的。那道视线彷佛要刺痛她的肌肤,存在感十分强烈。她勉强装成不晓得的样子,但终于忍不住瞄了一眼。
这次轮到学者迅速别开目光。他的眼神在移开的那瞬间,突然浮现一股像是困惑的神色,猫娘的解读是如此。
为什么?
难道他原本怀疑猫娘是凶手吗?但要真是如此,眼神应该会更加凝重才对。
不过,那个眼神……
像在透露着无计可施般的无力感,不过就算明了这一点,反倒令她备感困扰。
待会儿再偷偷去问学者好了?
猫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时,众人的讨论内容已经从寻找凶手变成该如何撑过今晚了。
「首先是门窗──」
班长第一个发表意见。
「玄关大门从内侧锁上,窗户──特别是一楼──为了以防万一应该要确认一下吧。问题是我们闯进这里时弄破的一楼男生厕所窗户,就这样放着不管,感觉有点危险。」
「如果的场真的是凶手,确实如此呢。」
医生的语气透着几分讥讽,但学者并没有特别的反应。
「现在不可能把厕所窗户修好吧,这样一来,只能在厕所门前摆上什么大型物体挡着了。」
「那扇门是?」
「向外开的。就算有人从窗户跑进来,也没办法从厕所进到里头。」
后续讨论结果决定由班长、医生和学者三人,将原本装饰在大厅中的巨大陶壶搬到男生厕所门前挡住。
「你们不可以因为这样就去用一楼的女生厕所喔。」
立刻出言警告的自然是蝴蝶,她还强迫四位男生对天发誓。
「那么,接下来是房间分配──」
班长正打算继续讨论下一件事时,学者提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提议。
「在那之前,应该先将这栋会馆里头彻底调查一遍比较好。」
「为什么?」
「也是有可能其实的场已经潜进这里,藏身在某个地方了。」
对于这一点,猫娘也觉得似乎是担心太多了。但她也立刻发现,这件事的可能性并非绝对为零。
所有人猜拳分出三组,班长与蝴蝶,医生与小林,学者和猫娘。各组分头行动,在会馆中调查情况,集合地点是一楼男生厕所的前方。如果到处都没有发现的场的踪迹,陶壶也没有被移动的痕迹,今天晚上大家就能安心睡个好觉。为了这个理由的调查。
对于和学者分到同一组这件事,猫娘感到很高兴,这样一来就可以趁机厘清许多疑问了。虽然在巴士上跟学者讲了死地人山隘马骨婆的故事,但两人后来一直没有机会交谈。单独谈话没问题,但只要有第三人在场,猫娘就会蓦地沉默。她也很清楚这是自己的坏习惯,但也无法一时之间说改就改。
但在猫娘开口前,学者就突然开始问她话。而且还是两个非常奇怪、搞不清楚真正意图的问题。
第一个是,你记得自己有做什么其他人没做的特殊行动吗?
第二个是,你有做什么和黑仔跟秋叶原两个人,或是其中一人,类似的行动吗?
即使猫娘反问他为什么要问这种事,学者也是含糊带过,不正面回答,只是强调这是非常重要的问题,希望她认真回想。所以猫娘也努力搜寻脑海中的记忆,不过实在完全想不到任何事。
她如实回答时,学者又露出相同的眼神,那既像是困惑,又显得无计可施的目光。
「那个,你刚刚是不是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
猫娘鼓起勇气发问,学者顿时全身僵硬。虽然这念头不该出现在目前状况,但那副模样显得有点可爱,她忍不住在内心微笑起来。
但学者的表情自然是极为认真,或许应该说,他脸上浮现的神情有点恐怖更为精确。
「你还是认为秋叶原的死是马骨婆造成的吗?」
学者没有回答她,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原本她应该对此感到气愤,但不可思议地并没有这种情绪,这到底是为什么
呢?
「在听过医生和学者的讨论之后,我觉得这应该是最有可能的吧……就是这种感觉。」
「你的意思是,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没错,当然我也没办法肯定地说马骨婆真的存在。只是既然这个世界这么奇怪,就觉得或许真的有可能。而且,比起侦探因为真面目被发现所以杀害黑仔与秋叶原,或是虽然动机不明但司机先生是凶手这些推理,我觉得马骨婆下手的这个可能性还比较让人能够接受。」
「在黑仔被杀这件事上也是吗?」
「对。虽然要是有人说,这是发生在去七人山隘之前的事吧,我也无法做任何反驳就是了。」
「为什么马骨婆要袭击黑仔和秋叶原呢?我们也有遭到攻击的危险吗?关于这一点,你怎么想?」
「……我觉得没有理由。怪物或妖怪原本给人的印象就是会附身、威胁或欺负碰巧经过的人。」
「你的意思是,我们入侵了马骨婆的势力范围吗?」
「如同学者说过的,或许是黑术师的八狱之界结界也对马骨婆产生了影响,所以才对我们展开攻击之类的。」
「也是呢。」
「如果说在那片白雾中,有像蛞蝓人那种恶心的东西存在……」
虽然是自己说出口的话,但「蛞蝓人」这几个字仍让猫娘的上臂爬满鸡皮疙瘩。
「那么就算传说中的马骨婆真的存在,我觉得也不会太不可思议。」
「嗯。」
学者虽然出声附和,但他心里绝对没有接受这个想法,猫娘察觉到这一点。
明明这是学者自身的想法?
看来他内心似乎还有没告诉大家的推理,或者是只有他一人知晓的事实。不过那个推理和事实间存在着矛盾之处,令他感到苦恼。他一直在调查思索,却还找不出答案。
猫娘强烈感受到情况必是如此。
结果,她想问的问题一个也没能得到答案,两人的搜索就结束了。回到一楼男生厕所前面时,其他两组人马都已经等在那儿。会馆里并没有可疑人物,陶壶也没有被人移动过的迹象,从外部侵入的问题暂时解决了。
不过因为学者的提议,众人决定将一楼的女生厕所也封起来。既然我们都能从男生厕所闯进来,女生厕所也有同样的风险。蝴蝶虽然抱怨这样很不方便,但倒是没有反对。因此班长、医生和学者三个人,就将好几张一楼交谊厅内的沙发叠在女生厕所门前。
接着大家开始讨论该怎么分配房间,意见明显分为两种。
「所有人睡在同一个地方,轮流守卫比较好。」
如此主张的学者。
「每个人应该各自睡一间房然后上锁。」
还有这么坚持的医生。众人完全分成两派。
赞同前者的有蝴蝶和猫娘,支持后者的是班长和小林。因为刚好是三票对三票,也没办法说少数服从多数。
「如果凶手是的场,这种方式几乎可以排除他的威胁。」
学者朝着医生三人说道。
「只是,真凶在我们之中……这个可能性也还没消失。在这种情况之下,众人分散开来实在太危险了。我认为大家不应该落单,现在应该要一起──」
「不,所以大家才该各自躲进房间,锁上门保护自己。」
医生立刻反驳。
「每个人只要专心保护自己就好,现在应该这样做才对吧?」
「那个结果是,黑仔被杀了。」
听到学者的发言,医生似乎有些动怒。
「那家伙遇害当时,我们还有些太大意,现在可不一样了。」
「那秋叶原又怎么说?他是在白雾中落单的时候被杀了。」
「那是户外吧。在这里房门可以上锁,只要所有人都好好地待在房间,直到早上之前绝对不出来就不会有任何问题。这样肯定比较安全。」
「要上厕所怎么办?」
听见蝴蝶的插话,医生面露不耐说道:
「又不是小孩子,睡觉前先去上就好了吧。这样还担心的话,那就带一个宝特瓶进房间呀。」
「拜托,我们女生跟男生不一样好吗!」
这次轮到蝴蝶不悦地回嘴,但医生无视她的抗议。
「那么,大家想怎么做呢?」
根据班长的提议,大家决定先分别列出两种方法的优缺点再来考虑。原本以为会争执很久,但「黑仔和秋叶原都是在落单时遭到杀害」这项事实,似乎成了最后的关键。先是班长,接着是小林,都纷纷倒戈支持学者的想法。原本医生还坚持他要自己待在房里,后来学者和班长成功说服他,才一脸不情愿地同意。不过他坚决主张守卫一定要两人一组,这一点倒是获得众人认同。
众人决定睡在一楼的交谊厅。挡住女生厕所的都是单人座沙发,所以每人可以独享一张长沙发,不够的就从和室拿出被褥来。
守卫组别沿用搜索会馆时的分组,每两个小时轮替一班,顺序是班长和蝴蝶、医生和小林、学者和猫娘。就寝时间是晚上十点,所以猫娘被唤醒的时间是午夜两点。
……好想睡。
原本正是睡得香甜的时刻,话说回来,平常根本不可能晚上十点就上床,所以她一直难以入睡,但因为实在疲倦,仍是在不知不觉中熟睡。
在睡得正香时被叫醒,头脑还暂时呈现呆滞状态,即使喝下小林预先装在壶中的即溶咖啡,也完全无法清醒,还是非常想睡。睡意会一扫而空是因为──
啊!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赶紧低头确认胸前符咒是否完好无缺。
……太好了,还好好的。
她精神上一松懈,自然就想找学者讲话,可是会吵到大家睡觉,就连压低声音交谈都没办法。猫娘只好无奈地转而仔细思考今后计划。
明天要回到一开始的那栋会馆和的场会合,到时候必须仔细观察司机先生的态度有无可疑之处。大家会同时进行这项任务,再背着的场偷偷讨论,如果不能证明他必定是凶手,再重新将他视为伙伴。接着,所有人再一起讨论逃出这个世界的方法。这些是今晚就寝前决定的事项。
那位司机先生怎么可能是凶手……
猫娘实在难以置信,但要说真凶是其他人吗?她也无法确定答案。
按照班长、蝴蝶、小林、医生、学者的顺序,她一个个思索可疑之处。结果发现可以先把蝴蝶和小林排除在外。班长或许有可能是侦探,但应该不是凶手。剩下来的,就只有医生和学者了。
这两位都让人觉得背后有段故事。
不过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医生背后的故事像是遭遇挫折的菁英,相较之下,学者就让人感觉像个谜,硬要说的话,或许是个关于出身的沉重秘密吧?
尽管如此,她会特别怀疑这两人的理由就只有这样。将蝴蝶和小林从嫌疑犯名单中删去,也是出于类似的感觉。换句话说,并没有任何根据。
这么说起来,学者之前讲过奇怪的话呢。
在就寝前,他拜托过大家一件事,虽然语气听来像在开玩笑,但那绝对是认真的。
「如果今天晚上有人遭受攻击,拜托大家尽量将对方的资讯写下来。」
「被凶手攻击时谁还有这种时间呀?」
医生讽刺地吐嘈,不过──
「是要我们刻意留下死前讯息吧?」
小林则接受了学者的要求。
「不过,真的会有时间写这种笔记吗?」
班长的意见也和医生一致,可是──
「只要打在手机里就好了呀。」
蝴蝶出乎意料地提出一个好主意,吓了大家一跳。
「我、猫娘、还有小林,都打得超快的喔。」
「要说到擅长手机打字,我也是喔。」
班长出声附和后,医生也态度冷淡地点了头。
「这之中最不擅长的,似乎只有我一个呀。」
最后在学者的搞笑发言中,结束了这场谈话。
他那句请托,简直就像是学者已经能够预见,今晚肯定会有人遭到袭击似的……
但他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是推理出来的吗?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告诉大家?他那身充满谜团的气质,到底是从何而来呢?猫娘脑中思索着这些疑问,望着学者时,他突然将视线转到这个方向。
猫娘慌忙将目光别开,却清楚感到自己的双颊在发热,然而学者仍旧盯着她瞧。
……讨厌,我该怎么办?
这一刻,她突然想去厕所。为了驱逐瞌睡虫喝的咖啡,似乎就是罪魁祸首。
「那个……不好意思。」
猫娘内心有些尴尬,小声示意后,学者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你一个人去没问题吗?」
学者询问时,她突然害怕起来,但急忙摇摇头。老实说,希望他陪自己去,还有认为让他送自己到厕所实在太丢脸的这两种心情各占一半。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后者战胜了前者。
猫娘走出交谊厅,爬上楼梯。一楼厕所明明就位在会馆正中央,二楼的男女生厕所
却分别位在会馆东栋和西栋的最尽头。而且从交谊厅过去,女生厕所还离的比较远。因为不管是一楼还二楼,都是西栋的房间数目比东栋多。
她慢慢走上楼梯时,就立刻感到后悔了。刚刚没有想到离开大家都在的一楼,独自前往空无一人的二楼是这么恐怖的事情。当然光线十分充足,绝对称不上昏暗。可是,这白亮光辉反而强调了没有人气的事实,她一走上楼梯间的平台时,就强烈感到二楼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在往下看。
还是应该请他陪我来的……
话虽如此,现在走回去拜托学者这种事她又做不出来。又不是小孩子了,只好赶快上完厕所赶快回去。
原本猫娘爬楼梯的速度相当缓慢,现在突然一口气加快,在楼梯平台也没有停下脚步,也不抬头望向二楼,就这么一鼓作气地冲上去。不过,那股气势也只持续到踏上二楼走廊为止。
在她的左右两边,一条走廊直直延伸着。从东侧底到西侧尽头毫无任何遮蔽物,只有明亮走廊在灯光的照耀下,无尽地向前伸展。
不知为何,眼前这副光景让猫娘感到一股寒意。好像无论她转向哪边,都有东西就要从最尽头过来了。啊啊啊啊……那怪物就这样一边狂吼一边直线朝她逼近──这种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似乎下一秒钟就将在眼前出现。
她忍不住开始发抖,讽刺的是,这让她更想尿尿了。然而目的地女生厕所,就位在似乎有怪物出没的走廊最尽头。
我不想走过去……
可是又不能尿在这里。要是出了这种洋相,她绝对再也没有脸回到交谊厅。
她胆战心惊地踏出一步,又一步,开始朝走廊西边的尽头走去。心里一边打算着要是前方突然出现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就要立刻转身逃跑,一边慢慢地往前走。
她七上八下地走到一半时,突然有些在意背后情况。转头一看,后颈立刻爬满鸡皮疙瘩。
走廊一直延伸到相当远的地方。这栋会馆的横向幅度非常宽,而长度横跨会馆三分之二以上的走廊,看起来简直像没有尽头一般。从遥远的另一端,有什么东西正极为迅速地朝她逼近──这种画面还是不请自来地浮现脑海。能说因为距离变远就比较安全吗?并非如此。那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转眼间就会来到她身边了,不管距离多远都没有用。
明明这只是她的想像,猫娘却无法遏止地颤抖着。但这对她是好事,因为到女生厕所的剩下那段路途,她几乎一口气就冲完了。
原本她以为只要进到厕所就能够安心,但并非如此。从狭长延伸的直向空间,转而进入长方形封闭空间,这下她陷入一种类似于幽闭恐惧症的惶恐感受中。当然日常生活中厕所经常被视为恐怖场所这一点,肯定也脱不了关系。
她终于能够放下心来,是在进入厕所单间之后的事了。虽然在幽闭空间这点上,厕所单间应该比厕所本身还更有压迫感,但或许是有种被周围墙壁保护的感觉吧?总之,猫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尽管如此,那份安心也没能持续太久。她第一个留意到的,就是四周非常安静。一点点声音也没有。如果这栋建筑发挥它原本作为会馆的用途,肯定即使是半夜也能感受到其他人的气息。但现在身处这里的,只有猫娘她们六个人而已。更何况除了她之外的五个人,现在都在一楼的交谊厅里,待在二楼的人,只有她一个。
早点回去好了。
那是她上完厕所,冲了水的时候。
咦?
她似乎听到什么声音,但因为立刻就被冲水声盖过去,听得不是很清楚。
很快地水流结束,寂静再度降临时──
沙嗒、沙嗒……
从远处传来了奇异的声响。
那是什么?
她下意识地集中精神聆听,结果又同样地──
沙嗒、沙嗒、沙嗒……
响起了那道声音。而且还不间断地传来。那到底是什么?猫娘正思索时──
沙嗒、沙嗒、沙嗒、沙嗒……
发现那个声音似乎正朝自己越来越近。不,不光是如此而已。
唰嗒、唰嗒……
那声响在半途突然转变时,她才终于领悟。
有人在走廊走着。
唰嗒、唰嗒、唰嗒、唰嗒…
那东西明显正朝着女生厕所逼近。
蝴蝶?
无论怎么想都只可能是她。应该是想上厕所醒过来,又从学者那边听说猫娘去厕所了吧。
唉!刚刚真的是吓死我了啦!
等蝴蝶进到厕所,一定要这样跟她抱怨。猫娘这么想着,正要走出厕间时,突然全身僵硬。
……不对。
她穿的是高跟鞋,踩在走廊上会发出叩、叩……的声响,脚步声听起来应该要更清脆才对。
这样一来,那是……?
猫娘内心浮现恐惧,又突然想到或许只是学者来叫自己而已,这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肯定是这样。
……唰嗒、唰嗒、唰嗒。
就在这时,脚步声在厕所前方突然停住。
『喂,猫娘!』
她做好心理准备,对方肯定现在就要出声叫自己了。但不管她等多久,走廊都是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厕所的门慢慢打开,那东西正打算进到厕所来。
不是学者……
猫娘立刻陷入绝望深渊。
厕所内一共有五间单间,她是在最前面那一间。没人使用的厕间,全都是门往内侧开的设计。换言之,走廊上的那东西一进来,就会立刻发现猫娘的所在之处。
我得出去,立刻逃跑。
猫娘内心兀自着急,但身体却丝毫动弹不得。光是想像接下来要和那东西面对面,双脚就完全不听使唤。
但要是现在不马上逃走……
等那东西来到厕间前,一切就太迟了。再也没有机会出去,只能等待那东西越过厕间的门,或是干脆破坏门闯进来。
我不想要那样。
她鼓起全身的勇气,悄悄打开门锁,轻手轻脚地走出厕间。她计划算准那东西正要进到厕所的那瞬间,趁机一口气冲到走廊上。不过,事情并不如她意。
那东西,现在就在她眼前。
她立刻逃往厕所深处。虽然这么做等同于将自己逼进死路,但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她跑进最里面那间厕间后,就立刻关门上锁。
刚刚那个是,马骨婆……
她只有看到一眼,但站在厕所入口的是,一位身穿和服的老婆婆。她双眼紧闭,维持双手向前伸直的姿势,朝这边前进。虽是短短的一瞬间,但她绝对没有看错。
……怎么办?
猫娘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唰嗒、唰嗒……
那东西开始移动。不过,听起来又立刻停下脚步。过了片刻,传来奇妙的声响。
乓、碰、啪嗒啪嗒。
她在做什么呀?诧异情绪一闪而过,她立刻就明白了。
她是在用手摸索厕间里头。
那东西直直地伸出双手,在刚刚猫娘待着的那间厕间四处翻动物体的画面,鲜明地浮现脑海。
唰嗒、唰嗒……
那东西再度移动,接着又停了下来。
碰碰、啪嗒、乓。
搜索第二间厕间里头。又再度起步,并停了下来,开始调查第三间厕间,然后往第四间移动……
不知从何时起,猫娘开始拼命地将自己现在的经历打进手机。她刚刚突然想起学者拜托大家的话,但要说她是否是为了学者呢?恐怕并非如此。或许她只是想借着先专心留讯息,来忘却眼前的恐惧。不过非常遗憾地,没有多少时间让她逃避了。
喀哒。
眼前那扇门的另一头,突然有声音响起。那简直就像是将双手手指抵住门扉的声音。
唰沙沙沙。
接着,传来双手手掌抚过门板的气息。
唰沙沙沙、唰沙沙沙沙、唰沙沙沙沙沙。
那个声响越来越剧烈。简直就像在寻找门上是否有洞似地,专心来回摸索的摩擦声令人不寒而栗地响着。
猫娘才刚注意到厕间门板开始像黏土般扭曲,突然就有两只手直直地穿过来,老婆婆窸窸窣窣地进到门内,冷不防触碰到猫娘的身体。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瞬间,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