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家・凶一郎的房间
自与突变体(Illegal)战斗后过了一周,樱花街的樱花盛开之时,我的手机收到了条消息。
〈・遥:喂!清水君!我们去玩吧!〉
寄件人是苍乃遥。那次战斗后,因有缘而交换了联络方式,值得感激的是,对方主动联系了我。
我一边感慨‘地魔的登场人物竟主动联系我(而且是女孩子的邀约),我也有出息了啊。’,一边回信。
〈・清水凶一郎:好的。什么时候去?〉
〈・遥:嗯……那现在就去玩吧!〉
喂、太突然了。
〈・清水凶一郎:到晚饭前都有空,在哪儿碰头?〉
〈・遥:就在月蚀地下城的入口吧!十点半集合可以吗?〉
「收到。」
我确认过对方已读后,暂时关掉了APP。
目前是八点半。还有时间洗个澡呢。
◆
我在浴室洗过澡正吹干头发时,熟悉的隐藏BOSS过来了。
「要出门么?」
「啊,嗯。去和苍乃遥见面。」
我简单地向阿尔说明情况。
当我强调自己是被她邀请时,阿尔露骨地表现出惊讶的样子。没有办法,我只能打开聊天APP给她看。
「原来如此,亏你能P的那么好。」
于是这次又被怀疑成在捏造了。
我和隐藏BOSS大人的信赖关系,今天也毫不动摇。
「不过这是个好机会哦,Master。」
阿尔从怀里掏出个拳头大小的饭团说道。纯白美少女和巨大饭团的组合,不相配到令人震惊。
「相信Master的梦话的话,苍乃遥对Master抱有的感情至少是正面的。」
「梦……!……啊,没错。」
「那么,如果有可能」
阿尔用玫瑰花瓣般的嘴唇整吞下饭团,随即若无其事地拿出下一个。
「在她被大型公会招揽前,拉进我们的阵营吧。」
「也是呢。」
我果断赞同艾尔的提议。
跨越了那么多死线才扭曲了命运。可不想在发呆时被人抢走了到嘴的肥肉。
「连没有名气的我都有人来拉拢。名门苍乃家的天才的话,肯定已门庭若市了吧。」
「是呢。」
没错。令人为难的是,我和苍乃遥目前有点……不对,是受到了相当的名人(VIP)待遇。
不过,考虑到我们做的事,这也不奇怪。
初次探险地下城就讨伐了突变体(Illegal)(而且是用配给的装备),这在地魔历史上也是空前绝后的伟业,假如游戏里出现这种奇才(角色),我也会相当震惊。
而且这份功绩得到了盛赞,我们两人以历代最好成绩(score)通过冒险者考试。不过这也能理解。
────虽然可以理解,但……
‘超级新秀崭露头角’
‘在冒险者考试中讨伐突变体(Illegal)的史无前例的新人’
‘地下城梦的新天才们’
‘远超那位『莲华开花』记录的最快天启记录保持者(regalia user)诞生辣’
真不用捧那么狠。
「本来不想那么显眼的啊。」
「什么啊,这极其渴望被认同的寒碜台词。请收收处男味儿。」
「别说是寒碜!给我说是形式美!话说什么叫处男味儿啊!?我身上绝对没味儿!」
「失礼了,毕竟Master本来就是处男。」
「喂,你知道什么叫体贴么!?」
阿尔小姐状态绝佳。
◆
和隐藏BOSS的聊天草草结束后,我直接来到厨房。
咚咚咚,切萝卜的悦耳声传来。味增的香味也飘了过来,真是令人舒适的空间。
「哼哼哼~♪」
而身为幸福空间主人的姐姐,正开心地哼着鼻歌。
天使啊。这里有个正牌天使啊。
「看起来很开心呢,姐姐。」
「呀!?」
姐姐突然尖叫。
似乎把她吓了一跳。虽然为自己轻率的行为感到愧疚,但吃惊样子的姐姐也非常可爱。
「啊,凶君,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给吃饭时添些色,才做了杂烩乌冬,绝对不是想做午饭前的零食……」
「?啊,嗯,明白了,我信。」
我是姐姐教的第一信徒,因此不加考虑地相信了姐姐的话。
只要姐姐说是白的,就算是黑的也得是白的。
「那个……凶君……哎呀,稍微打扮了一下呢,是要出门吗? 「
「嗯,去见个朋友。」
「哎!?」
姐姐拿刀切菜的手一下子停住了。
「凶君,你交到朋友了吗?」
「能被邀请出去玩的关系─────喂、呜哇!?」
话还没说完,姐姐柔软的身体就包住了我全身。……怎么搞的!?
「那个,姐姐,为什么抱上来!?」
「因为、因为!至今连一个玩伴都没有的凶君交到朋友了哦!身为姐姐怎么能不庆祝一下!?」
「是这样么!?」
因为手机上只有亲人的名字,所以之前就有点察觉到了,果然是这样啊。
凶一郎,你这家伙真的是……
「真棒真棒,凶君,姐姐为你感到骄傲。」
「啊,谢谢姐姐。」
姐姐温暖的手温柔地摸着我的头。
在感觉到这股温暖和平稳的同时,我注意到了某件事。
紧紧的拥抱。姐姐迷人的身材。还有这种姿势。
「啊,那个姐姐。这样有些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表扬出色成长的弟弟是家人的义务!真乖真乖,凶君很努力了呢。」
姐姐像是在哄孩子般摸着我的头。
由于我的身高已经超过姐姐了,所以她要稍微踮脚才能摸到,导致和那地方接触的更紧密了。
「凶君最近真努力啊,姐姐非常开心。」
极其柔软的东西紧贴着我的胸部。
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像棉花糖一样的触感和弹力。
那感觉正是名副其实的乐园(香格里拉)。
◆地下城都市樱花·第二十七号地下城『月蚀』入口
我哭啼啼地逃离了乐园,就这样脚步蹒跚地前往目的地。
说实话我都记不清怎么来的了。
实际上,姐姐的柔软一直占满了我的身心,注意到时就已经站在地下城入口前了。
姐姐、姐姐她……
看起来很健康呢,但为此安心的同时,我也明白这是脆弱的。
姐姐的诅咒还没有解除。
虽然多亏阿尔的封印术才没有危害,但致死的咒术仍残留在姐姐体内。
假如我一不小心死了,和阿尔的契约就会解除,诅咒必然会复发进而开始侵蚀姐姐。
「哈啊……」
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麻烦的是,我自己也还背着死亡flag。
找主人公装逼结果被揍,最后又被突然冒出的BOSS吃掉而死————这种毫无救赎的粗劣末路正等着名为清水凶一郎的男人。
将安全依存在全路线都确定会死的男人的性命上,性质只是比没有好一点点。
因此,要用不依靠阿尔封印术的解决方法────即必须得到万能快愈药(Elixir),但以现在的情况极难做到。
Elixir沉睡在『常暗』地下城,那里的BOSS可不像某个死神一样容易对付。
战斗方式不会自满,也不会无谓地承受敌方攻击,而且火力和速度都和臭死神不是一个等级的。
如果我单独挑战这种对手,绝对会被反杀吧,可将地魔的人物们卷进来的话,也不能断言是对的。
比方说,假如在原本历史上负责帮助主人公的人因我的失误而死,会怎么样呢?
或者即使没死,但受了重伤,被迫不能再做冒险者了呢?
主人公是拯救世界的存在。我想避免这种虽是间接但确实阻碍到他旅程的行为————不对,是应该避免。
没错。正因如此,才选了苍乃遥。
既是超一流的武术家,又是在原本历史上注定要死的少女。
如果是她,不仅能成为即战力,就算变成同伴,也不会对原本历史产生不良影响——虽然这种打满算盘的救援戏遭遇了几个意外,但最终还是迎来了平安生还的结局(happy end)。
不过,也可以说是成功的代价吧,我们变得十分显眼。
『在她被大型公会招揽前,拉进我们的阵营吧。』
阿尔刚才的话刺在我的胸口。
隐藏BOSS的忠告决不是杞人忧天。
出身剑道名门苍
乃的稀世剑客,还是第一次探索地下城就铲除突变体(Illegal)的超级新人。
如此优秀的人才,我不认为冒险者们会一直放着不管。
或者说,已经和某个大公会签订契约了也有可能,应该说非常有可能。
「喂——!」
该怎么说呢,这下可糟透了。无法获得苍乃遥的话,可能会被逼到绝境。
「喂—,清水君!」
按地魔的设定,苍乃遥好像是憧憬那位‘莲华开花’才以冒险者为目标的。也就是说,如果‘她’所在的工会发出邀请,苍乃遥大概率会直接回答OK……
「清水君?」
咦……?糟糕。我出手晚了吗?难道完美地搞砸了?
我越想越汗流不止,呜哇、怎么办啊。
「清—水—君!」
「呜哦哇!?」
回过神来,苍乃遥的脸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在极近距离内欣赏,她的脸非常美丽而有魅力———不对,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那个,哎呀,苍乃遥小姐,今天天气也不错呢。还有脸太近了。」
「哎呀,清水君,樱雨飘舞无上美景,真是大饱眼福……都是因为清水君你无视我吧。」
总之先为发呆道歉,同时退后一步。
「抱歉,我有点走神了。」
「哎?什么?你刚才在想象我穿便服的样子?」
「啊、嗯。这穿搭很适合你。」
我一边看着她的服装一边坦率地说出感想。
「米色和墨青色的组合很棒,即成熟又沉稳。多亏这个,露肩的褶边也不会刺眼,整体氛围不错。」
还有,虽然只是个人感想,但苍乃遥很适合『蓝』。不是让人感到寒冷的冷色调蓝,而是晴天万里一样的清爽蓝色。
与苍乃遥相称的蓝,就是这种蓝。
「呜,没想到你会这么直接地表扬我。清水君挺能干呢。」
「一流的galgame绅士在这方面是很有眼力见儿的。」
「galgame?绅士?」
「没什么。不说这个了,先去做什么?去喝茶吗?或者你有想去的地方?随你喜欢的选吧。」
而苍乃遥‘啊——’地一声望向天空
「在这之前,能稍微占用点时间吗?」
然后她带着郑重的笑容讲道。
「没什么……怎么了?」
「哎呀、哈哈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想好好地向你道谢一次。」
听到这话时,我一瞬间完全没弄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不记得有做值得你道谢的事。」
「讨厌啊,清水君,你不是救了我吗。」
被指出后我才恍然大悟。
总感觉是好久之前的事了,但我确实救了苍乃遥。
不过这是为了我们以后的计划而做的援救戏,更准确的说,是身为不喜欢正史剧情的用户,而任凭最低劣的愤怒做出的暴行,。
既有算计又很任性。
所以这绝不是件值得感谢的事情。
「你没必要感激,我也被你救了,扯平了。」
「不,不对。」
但苍乃遥出言否定。她带着确信的表情摇了两次头。
樱雨从『月蚀』的大树上飘然落下。
在仿佛仅剩美这一概念的幻想世界中心,蓝发少女用温柔的音色讲道。
「那个啊,我家是个非常拘束的地方。虽然被世间称为名门,但其实只关心传统和禁锢,所有人脑子里都只有『剑』。」
这样子实在太无聊了,她说道。
「我……算是学东西比较快。该说是周围的期待还是压力呢?总之我把这些东西都归到一起回应了期待。」
「嗯。」
「这样一来,周围的人、就更期待了,因为我是个孩子,就照别人所说的努力……然后,突然有天对我说,‘我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她吐出的话并不像飞舞在空中的花瓣般轻飘飘。
里面一定复杂地缠绕着众多心绪,连她自己都没法完全理清吧。
所以我轻轻点头默默地承受她的心绪。问题不在于是否能得出正确答案。而是倾听本身是必要的。
「没有什么可教的?能教孩子的只有砍人么?适合做继承人?熟练地挥舞铁棒和培养人格有什么关系么?后来,比我大很多的人也自认不如,求教说‘请教教我们剑道,下代家主大人’,呐,这、……这是那么值得庆贺的事么?」
声调稍微有点低沉。
她并不是想说大人没出息吧。
本质大概恰恰相反,她希望大人,或者说世界能更广阔。
世界广阔到无法走遍,大人则是帅气的先驱者───这种称心的理想光景,不论在那个世界都只是孩子做的梦。
尽管如此。但孩子做梦并不是坏事。
就算知道迟早会醒,大人也不该以此为理由夺走孩子的梦吧?
因为优秀,因为能干,因为是强者────凭这些擅作主张的理由就打碎孩子的梦和憧憬,最后还让其引导自己等人?
这种、这种事
「太任性了呢。」
「嗯,是啊。」
少女眯起眼睛。她肯定也明白吧。明白自己所抱有的感情类似沮丧,是只有孩子才理解的道理。
或者说,这是加给强者的规范(义务),就像让其缴税一样。
「可是呢,有一天我发现了,就连我也有能痴迷其中的东西。」
她像是在介绍自己的宝物般,笑着告诉我在电视里看到的冒险者特集。
「真帅啊,我当时心想。与同伴合作打倒巨大的敌人,拼命开拓没人踏足过的地方,冒险者的身姿实在太耀眼夺目了……」
这一定就是福音,她说。
「非常兴奋,心动极了。我就是为当冒险者而生,我痴迷到了能打从心底如此断言的地步。回过神来,每天都在偷看视频,还参加了粉丝向的公会聚会……嗯,那时特别幸福。」
这样的她立志成为冒险者再自然不过了。
「我向妈妈求情,写了很多保证书,还遵守了繁琐的嘱咐……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时,快要哭出来了。」
她抬头望向耸立在敞开大门前的『月蚀』的大树。
虽然由于突变体(Illegal)出现而接受了一些监查,但地下城『月蚀』今天也作为新手用地下城正常运营。
我们确实就是在这里抓住了奇迹。
「很高兴,虽然有点失望,但果然还是很开心。然后当我闹过头时,就被突然出现的奇怪怪物给抓住了。啊,糟了,我刚这么想,这次又有帅气的英雄出现了。」
接着,另一个奇迹看着我微笑到。
「────那就是你哦,清水君。」
起风了。温暖的春风温柔地吹拂脸颊。
「是你救了我,听我任性,和我并肩作战。我很开心,真的很高兴。强大的敌人和与之对抗的可靠伙伴———那里确实有着我的梦。」
「………」
我的舌头打结了。
她幸福的笑脸太过耀眼
「所以呢,清水君,谢谢你。如果你没来,我肯定已经不在这里了。连真正的兴奋和心动都没法知道,接这样去到一个黑暗孤寂的地方。」
但不知为何我却胸口苦闷————
「谢谢你帮了我,谢谢你救了我。我现在呢,打心眼儿里觉得活着真是太好了,真的是件令人非常非常高兴的不得了的事。」
这段话成了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抬头望天。摇曳的樱花花瓣因视野模糊而看不清。
她说……『活着真好』?
在那个世界里,求亲妹妹杀了自己的你,会这么说吗?
这、这不是犯规么?
你这么一说,我就不得不为之自豪了。
会变得不能放弃的啊,不管前方有多么苦痛的未来在等着。
只要你对我说‘活着真好’,无论多少次我都能重新爬起。
一直都感到不安。
为了我的方便改变未来真的好吗?
说到底,未来不是无法改变的吗?
可你却把我的这些纠结如此轻易地击碎。真的,真的是─────
「谢谢这话……是我的台词啊,大笨蛋。」
我用乘着春风般的细微声音,吐出自己最大的倔犟。
「哎?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谁知道呢,比起这个,苍乃遥小姐─────」
「叫遥就行,这样更顺嘴吧。」
「那你也叫我凶一郎就行,那么,遥小姐。」
「‘小姐’也不需要。我们是同代人,轻松些。」
「……遥」
「什么事,凶一郎?」
黑发少女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道。
怎么回事。脸好烫。
两侧脸颊明显飞速变红。
……不行,给我忍住,凶一郎。这么害羞的话就没完没了了。
「其实,那个,我有一个建议
或者说请求。」
「……嗯。」
拼命忍住内心的瘙痒,往喉咙深处用力。
我吸了口气,带着感觉像是告白似的羞涩,颤抖地说出心绪。
「那个,请和我、请和我组队!」
火猛地窜到脑子。与第一次和阿尔谈话时不同的紧张感,令我感觉腿脚瘫软。
「没有大公会那么令人安心,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肯定会给你添很多麻烦吧。」
即便如此,我还是说出口。不停地说道。
「但只有这点能够保证,我绝对不会让你感到腻烦,我会赌上一生来不停证明这个世界是充满梦和希望的。所以、所以────」
我还没说出后面的话,一股温柔便包裹住我的右手。
「……好的,请多多关照。」
遥的双手温柔地包住我的手掌。
她正在笑。
非常开心却又有点欲哭地笑着。
「怎么回事呢,我现在开心的不得了。」
所以我也跟着笑了。
「啊,我也是。」
在盛开的樱花树下,我们迈上了IF(如果)的道路。
是谁也没见过的未知路程。
会有很多艰难和困苦吧。
但是,这条路一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