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七月上旬,帕尔斯国土正值“盛夏四旬节”‘阳光一味地照射着,热风也在不停地吹。甚至会让人以为自己的影子将要一直那样贴在白色的墙壁上。
只是随着日落后渐渐到来的,是帕尔斯夏天的恩惠。如果傍晚的时候下一点小雨的话,之后一夜的凉爽,使人和家畜还有一草一木都有一种起死回生的感觉。
到了帕尔斯内陆的沙漠和荒野上的话,就会发生“白天死的家伙都是被烧死的,傍晚死的家伙都是冻死的”这种现象,不过由于是文明之国,所以在沙漠和荒野之上也有道路,清晨和傍晚时分旅人的身影络绎不绝。
说起这个季节的旅人,都是由于有着重大的要事或是商业上的情报,才不得已时常冒着生命的危险踏上路途,不过也有一些例外,有一个喜欢在帕尔斯国的东南方从大陆公路出发悠然自得地骑马行进的旅人。他的名字叫奇夫。
在王宫里担任“巡察使”一职,可是按照奇夫的性格,这不是一个适合他的头衔。他自称为“流浪的乐师”,另外“亚希女神忠实的信徒”和“女性艺术的伙伴”也都与其十分相称。
话虽如此,最近一段时间可以说是不太强调“流浪”一事了,如此说来,奇夫也从来没有自己一个人去过帕尔斯国外。虽说由于奇妙的渊源发誓效忠亚尔斯兰之后,他曾经去过辛德拉和邱尔克,但这只是作为武将或是国使前往的,不能说是流浪。
倒是拥有着帕尔斯旧王族嫡系血统的席尔梅斯,更像是在远方的异族他乡流浪着。
那可是集合不逞,不逊,不敌三点于一身的奇夫,不管怎么说能继续为亚尔斯兰效忠已经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有的时候,通过亚尔斯兰,他也有可能会被身为军师的宫廷画家那尔萨斯方便地使用。
从今往后如果事态发展成为王都叶克巴达纳被敌人的大军所包围的话,就命令奇夫带领二三千名士兵直接冲出城去。潜伏在城外的荒野之中展开游击,对敌人的侧面和后方造成威胁。在夜里放火烧毁敌人的营地,掠夺物资,射杀敌人的指挥官,声东击西以分散敌人的兵力,不惜一切手段使敌军混乱,令他们的状况无法继续进行王都的攻略。这个任务的下达,就是受到了作为军师的宫廷画家那尔萨斯的指示。
“这种事情,只懂得正常作战的将军们是无法完成的。梅鲁连和奇夫的话倒是还可以。尤其是那个被成为变幻莫测的男人奇夫。”
那尔萨斯这么一说,达龙苦笑着作出回应。
“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他是一个时刻都在变幻莫测着的男人吧。”
没错,哈哈大笑的两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奇夫与法兰吉斯和亚尔佛莉德告别,骑马从海拉尔峡谷向巴达夫夏地区行进。
巴达夫夏,即过去的巴达夫夏公园,位于帕尔斯的东南部。东西长四十法尔桑,南北长六十法尔桑,虽然面积很大,可是缺乏降水,有九成土地都是沙漠和岩山,剩下的一成沙漠中的绿地,大大小小的分布着有五十个。
这些绿地富含植物和水分,土地肥沃,盛产小麦和水果,才使得住民们不用饥饿度日,并且就连不毛之地上,也蕴藏着以著名的红宝石为主的银矿和铜矿。
很多人都把巴达夫夏里最大的一块绿地称作“巴盖齐纳尔”。这是“悬铃木之园”的意思,悬铃木被当作街道树和防护林来种植,其数量合计起来有上百万棵。绿地的直径,约有六法尔桑,人口超过了十五万。
绿地的中心有一潭湖水,有着其他沙漠中无法想象的面积,而湖的北面有一条紧靠城墙的道路。这里就是过去巴达夫夏公园的首府海鲁蒙多斯。城墙将市街围成一个长方形,东西距离一法尔桑,南北距离半法尔桑。绿地中的一半人口都居住在城内。现在,帕尔斯王国的巴达夫夏总督府也被安置于这里。
街道十分繁荣,而且相当热闹,这里聚集着从各地而来的人们和商品,尤其是在各地矿山中工作的矿工们,一到休假就要来海鲁蒙多斯的街上注上一两天,为了享受女人和美酒,唱歌和跳舞,赌博和大餐。当然也有很多的艺人,供他们住宿的屋檐列成了排。
总而言之,这代表了大部分居住在海鲁蒙多斯的人们,其中也有很多因沉迷欢乐而倾家荡产的人,而奇夫也马上要到访此地了。
从海拉尔峡谷到“悬铃木之园”,直线行进的话五日便可到达,不过奇夫这个男人的人生字典中,可没有“直线”这个帕尔斯词汇。那边的城镇,这边的绿地,他都要经过,每到一处便会引起当地所有女人的骚动,结果,七月份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在这段时间里陪沙华尔城塞中正在展开着人与魔的血战,拼命的使者在大陆公路上自东向西卷起风沙般地疾驰着,可是奇夫对此却一无所知。
一次,经过一个叫苏联马尼亚的城市,在酒馆里收集各地消息时,才知道陪沙华尔攻防战已经结束,第二拨急使传来捷报,大陆公路上的城镇和村子已经安定下来的消息。
听到蛇王撒哈克的名字,就连一直潇洒不羁地弹着琵琶的奇夫,内心都无法平稳。他的心情就像晴朗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一朵黑云一样。
“嗯,不久的将来,有可能会下起一场倾盆大雨啊。是不是应该返回王都,待命在亚尔斯兰陛下的身边比较稳妥呢?”
他虽然有着这样令人钦佩的想法,可是这种想法却没有能够维持多久。
“下雨之前,还是尽情地享受晴天吧。这才是一个忠实于亚希女神的信徒应该完成的任务。”
他想出了这个巧妙的借口。最后决定继续他的旅途。一旦到了危急关头再赶回国王的身边就行了,如果会有危机情况发生的话亚希女神也会告诉我的吧。
在一个叫库法的城镇里,他在有没有在赌博中弄虚作假这件事上,与其他的旅客展开了一场乱斗,这是有一个男人,拿来一根插满铁钉的棍棒,想要砸奇夫的脑袋。奇夫看到那个男人从门口冲了进来,便在弓上装上了箭矢,周围的所有人都以为奇夫会射向那个男人。但却没有发生那种事情。
“一个像女人一样毫无责任感的放浪者。”
即使是如此讨厌奇夫的人,在他出神入化的弓箭神技上也不会作出否定。
箭矢如流星般飞出,射穿了男人脚上的一只蝎子的头部,在这一瞬间,尖利的箭头击碎了令人讨厌的毒虫的头部,坚硬的外壳也随之四散。
在场的人们全都仰天沉默。想给奇夫一点教训的男人也顿时失去了血气,丢下了棍棒,右手和右脚,左手和左脚同时移动着,走出酒馆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没过一会儿不知是谁鼓起了掌,酒馆里的女人们也都娇声四起地上前拥抱奇夫。
继续赌钱的奇夫赢了五十枚左右的金币和两百多枚银币,可他只把金币放入了自己的怀中。剩下的一半银币分给了女人们,另一半银币则交给了酒馆的主人,令在场的客人都可以享受到免费的酒水和食物。
一阵阵欢呼声将奇夫送出了酒馆,他心情舒畅地骑马前进,却发现自己迷了路。
即使是在什么事情上都马马虎虎的奇夫,只要天空中有太阳的话,他就不会搞错方向转错拐角。可是,就算充满慈爱的亚希女神,也似乎觉得有必要对忘记信仰的人进行一些小小的惩罚。黑云低沉地聚集起来,强风开始刮起了沙砾。他没有办法只好在大岩石的阴影下面度过了半天,等风停了在策马前行。
他碰到了用十头骡马运载的旅行商人一家,得知自己已经进入了巴达夫夏地区。说起巴达夫夏,可是先王安德拉寇拉斯三世的王妃,即对国王亚尔斯兰来说是正式意义上的母亲泰巴美奈的出生地。现在,泰巴美奈已经带着“王太后”这个称号隐居在此了。
“调查一下王太后陛下的动静吧。”
这样的命令,并没有什么人下达给奇夫。而且他也并不认为态巴美奈想要召见他。所以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带着一脸无知的表情离开“悬铃木之园”。
这时,有什么东西拉住了奇夫的耳朵和脚步,停止了他的行动。那就是在酒馆里听到的传言,是从一个地上到处都有其种族的男人那里传来的。那就是依靠酒量来左右舌头运动的种族。据说他在一个出入于王太后住所的水果商人的店铺里工作。
“那是大约十天以前的事情了,王太后的住所里,好像住进了一个女人。看上去个子高高的,头发有些短,还拿着一根长长的棒子——”
王太后的侍女在外出途中被五六个无赖汉袭击的时候,被她救了出来。无赖汉们都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命了,听了侍女的报告,王太后便在住所里称呼她为“个子高高的女人”,经过谈话之后,就那样让她住了下来。
奇夫听了这些话,请说话的男人喝了一瓶麦酒。
“你不知道那个个子高高的女人的身份吗?”
“啊,那个我一点也不知道。只是,王太后很喜欢那个女人,出入住所的时候都把她带在身边,把身边的警卫工作全都交给她了。”
个子比平常的男人还要高的,短发的会使用棒子的女人。听
到这些的话,奇夫不禁想起了一个身影。那就是在海拉尔峡谷中效力于假领主凯麦恩的女人,名字好像是叫蕾拉。
“居然比我早到了十天啊。如此看来,她在我前面抢先行动了。”
这是一个不正确的认识。正确的应该是,蕾拉从海拉尔峡谷出发之后,奇夫还在各地白白地浪费着时间。
(二)
巴达夫夏总督,在管理红宝石和银矿山方面,与帕尔斯国内外的商人们关系密切。除了正常的俸禄,还可以从????“要是为总督的话,就要去基兰或是巴达夫夏。”
从这句话里就可以看出,即使不做坏事也可以得到充足的富裕。
从王都派遣巡查使前往巴达夫夏总督那里的理由,也有好多个。
“有没有和缺德的商人同流合污中饱私囊?”
“有没有做一些想要再兴旧巴达夫夏公园的动作?”
尽管有着各种各样的说法,但由于帕尔斯采用武力将巴达夫夏公园吞并的事情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安德拉寇拉斯三世在位期间,不仅做出了警戒,同时也拉拢了住民的民心。
从几万名矿工的角度来看的话,对旧巴达夫夏公园并没有什么忠心可言。在帕尔斯占领这里的时候,将好几名严重虐待矿工们的矿山监督,当众处以了死刑,那之后又增加了矿工们的俸禄和休假,所以他们对成为帕尔斯领土一事并无不满。而且在鲁西达尼亚侵略的时候,也没有发生任何叛乱与暴动,甚至有一万多名矿工响应了当时的王太子亚尔斯兰的号召,手持刀剑和棍棒参与到了战斗中去。他们虽是作为步兵参战,但却发挥了在矿山中工作的技术和体验,在攻城和阵地建筑方面,获得了作为工兵的功绩。
就这样巴达夫夏拥有着独特的历史和风土。人们之间的交谈尽管自然而然地使用着帕尔斯语,但是乡音之中也会掺杂一些在邻国辛德拉使用的词汇,围绕矿山展开的话题也十分的多。
现在的巴达夫夏总督叫夏加德。与那个在密斯鲁国内戴着黄金假面的人物同名,却并不是同一个人。年龄已经接近五十,由于留着红色的胡须,所以被人们称为“红胡子夏加德”。
红胡子夏加德是宰相鲁项的旧相识,参加过亚尔斯兰身为王太子时追击鲁西达尼亚的军队,紧跟着便成为了统领一万五千名步兵的将军。得到提升之后就没有再获得过武勋。实际上,他作为帕尔斯人却罕见的不擅长骑马,在第二次亚特罗帕尼提会战中负伤,也是由于从奔跑的马上滚落下来造成的。
虽然作为一名武将来说是个二流的角色,但出身名门精通各种实务,和他稳健的性格令他有着一定的人望,,所以当亚尔斯兰即位之后,得到了巴达夫夏总督这个职位。直到今天,他还没有出过什么问题,处理着要务。
奇夫刚一来到总督府,红胡子夏加德也刚好结束了对红宝石研磨工厂的视察回到了这里。他坐在四个人抬着的轿子里,因为他对自己不擅长骑马的事情也有着一定的自知之明。
出示过巡查使的证明徽章后,奇夫被领进了总督府内。猛然一看,发现引领他的男人没有左臂,而另一个在走廊里给灯火补油的男人用手杖支撑着身体。
这是因为红胡子夏加德让曾经在自己的手底下战斗过的身体受伤的老兵们在总督府里工作,并给予他们俸禄养家糊口。
“原来如此,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啊,拥有人望也是理所当然的,但全都是些伤病的士兵,到了实战的时候,可一点忙也帮不上啊。”
奇夫一边祈祷着这块土地不要受到魔军的突袭,一边面对着红胡子夏加德,不过这些都在片刻之间结束了。红胡子夏加德大体知道关于蕾拉的事情,但是他并不想极力去干涉王太后的生活。他应奇夫的要求,给王太后府的执事长写了一封介绍信。
王太后府在海鲁蒙多斯的南边,一潭湖水将其隔开,大约是一块正方形的土地,每条边长超过二阿马吉(一阿马吉约相当于现在的二百五十公尺)。周围包围着悬铃木树林,从湖上沿水路建造了一个大池子,扩展成了蔷薇和郁金香的花园。池子旁边有一个大理石的亭子,在那里观赏水鸟和鱼儿的话,便会将绿地周围存在着沙漠的事实遗忘掉。
这个雄伟的建筑,过去是巴达夫夏公的行宫。态巴美奈被安德拉寇拉斯三世带走的时候,就把它放在这里了,直到亚尔斯兰登记之后,泰巴美耐才又回到了这里,尽管建筑物和庭园都被别人毁坏,已经失去了往年的华丽,但那份庄重还是被恢复了。态巴美奈回来已经四年了,服侍他的男女超过了二百人。
对待侍女和仆人,泰巴美奈虽并不温柔,但也并不冷酷。身份也好阶级也好,她并没有多加在意。尽管不再期待作为王妃的仪式,个人生活的习惯和以前也没有什么变化。
也许是这些所反映出来的,侍女和仆人们,对待女主人都遵守礼仪,并发誓效忠,但她已经不再记得拼上性命也要保护的爱情了。只求不出意外地度过平常的生活。
这样下去,与王都叶克巴达那和海港城市基兰相同的时间的流逝,也会在王太后府中继续着。好像从亚尔斯兰即位之前,甚至是从鲁西达尼亚侵略战之前,从帕尔斯旧王朝时代开始之后,就没有间断,没有变化地,那样继续着。
七月十日。从湖的北面,也就是海鲁蒙多斯那边,一艘小船横渡在一法尔桑的湖上,乘坐这艘船的正事巡查使奇夫。
迎接客人的王太后的执事长,已经是一个年近七十岁的白发老人了。他从旧巴达夫夏公国那时候就管理这座建筑,和泰巴美奈也已经相识三十年了。虽然看不出来有什么显著的才气,但他照顾着隐居的王太后,也未必不是一个有才气的野心家。
“哦,您是从王都千里迢迢赶来的啊?”
那个老人,卡托尔尼亚斯收到了红胡子夏加德的信件,紧张地迎接着从王都而来的巡查使。因为巡查使是从国王亚尔斯兰统治国家以后才出现的,而且被人们认为是光挑毛病的一类人,所以留心提防也是应该的。
出现在老执事长面前的,是一个看上去年仅二十多岁的青年,同时也是一个让王太后的侍女们看了之后忍不住发出叫声的美男子。说起侍女们的生活,平稳而无聊,最多也只能盼望着偶尔去海鲁蒙多斯的街上转一转。淡灰色的日常生活中,似乎飞来了一只光彩夺目的小鸟。
奇夫对侍女们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使得叫声又高了不少,但突然间被打断了。因为一位中年的、有着令人吃惊的美丽的女神面孔的女性,出现在了奇夫的正前方。
“哎呀,这就是王妃,不,应该是王太后陛下。好久不见了。”
稍微注意一下的话,就会发现奇夫不仅有着天底下的男人之中最优雅的举止,也十分懂得说话的技巧。只是有没有让人在其言行之中感到诚意,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泰巴美奈冷漠地迎接着相隔五年再会的奇夫。从王都叶克巴达纳受到鲁西达尼亚围攻到现在。
“您还是那么美丽,令人钦佩。在您旁边的夫人也——”
在奇夫移动的视线里,注意到了蕾拉。和在海拉尔峡谷中相比,衣服也没有变。而且还是拿着一根长长的棒子立在地上。
“——好像很有精神,啊,这再好不过了。”
蕾拉稍有怀疑地看着奇夫,在这一瞬间,表情就像闪过了一把刀子。她也记起了奇夫的面容。
她的手用上了力气,奇夫似乎很愉快地看着那根长长的棒子不停地摇晃着。
(三)
“从亚尔斯兰那里来的问候,我已经收到了。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由于旅途会比较长,所以还是早点出发的好。”
“没有话要和国王说吗?”
“我平安无事请不用担心。就这样传达吧。”
奇夫已经完全感到了王太后的冷漠。连一点点的情爱都没有表现出来。泰巴美奈用冬天的沙漠一般的干裂而又冰冷的声音说完话后,转过了身子。
蕾拉紧跟着王太后。
“等一下,王太后陛下。”
奇夫喊了一声。他从地上起身的动作,十分的优雅。蕾拉感应到了这股故意散发出来的锐气,全身为之稍稍一震后,重新握紧了棒子。
在欧克萨斯领主姆瑞鲁的住所内,蕾拉和法兰吉斯战斗过。奇夫目睹了整个过程。法兰吉斯的战斗是为了让他看清蕾拉的棒术,于是奇夫就没有战斗而是看完了整个过程。当时很有可能被他跳出来一刀致命。
“您身边的这位夫人,您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
泰巴美奈的表情稍稍发生了变化。她用隔着肩膀的冷淡的视线注视着奇夫。
“你对待我的近侍,竟然说出这种话?太冒昧了吧!”
“我知道是有些冒昧,但作为巡查使查明事实是我的职责所在,根据我的职权希望您能把她交给我。”
王太后长时间的沉默着,终于,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过了身子。她走到奇夫的旁边,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
“你本不应该知道这些的,那个叫做蕾拉的女孩,有可能是我的亲生
女儿。”
这句话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受到了脚下落雷般的冲击。即使想要发出惊愕的叫声也不行。
奇夫稍微张开着嘴,没有发出声音就马上闭上了。他无言地凝视着泰巴美奈的眼睛,就像是在问她“您疯了吗”一样。
泰巴美奈调整了一下呼吸和声调,继续说着。
“我与亲生的孩子早就分开了。这件事情没有人知道,因为那时生下的是个女孩,没有达成先王陛下的意思,就从我的手中夺走了她。”
先王,也就是安德拉寇拉斯三世。泰巴美奈生下的女儿,戴着刻有密斯鲁神的银色手镯被扔弃在神殿中了。那之后尽管泰巴美奈一直都在寻找,可直到今天都没能与亲生女儿再会。她仅仅盼望着这个,在故乡继续着隐居生活。
“所以,那个女孩的真正身份,我自己也很想确认。如果真是我的孩子的话——”
“那样的话,又怎么样呢,王太后陛下。难道您想让那个女人继承帕尔斯的王位吗?”
奇夫的声音与其说是冷静倒不如说是冷酷。
王太后泰巴美奈,双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声音中蕴藏着狂风暴雨。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事情!?”
“我失礼了,只是我感到内心的耳朵似乎听到了您心里的声音。如果只是错觉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泰巴美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呼了出来。
“那个女孩的话,也并不会这么想的。那个女孩自己还不知道这些事情。”
“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并不是没有那么想过吧?”
奇夫一次又一次地发出了恶意的反应,亚尔斯兰的近臣们对王太后所持有的想法,并不是那么单纯的,虽然也有一丝同情,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亚尔斯兰并没有从这个形式上的母亲泰巴美奈那里得到丝毫的爱,所以对待王太后,又就用不着虚心。就连奇夫也是这样。
“关于那个女孩,我已经没有必要和你多说了。亚尔斯兰还有什么命令吗?”
“没有。”
奇夫的口中坐着简洁的回答。
“不管怎样,那个蕾拉如果继续待在王太后身边的话,用不了多久一定会引发骚乱。作为一个巡查使决不能视而不见。”
虽然是一个在公务上极不专心的男人,但考虑到这些,还是没有想要撒手不管。
另一方面,王太后泰巴美奈没有打算把奇夫当作客人来款待。如果不是他有一些事情,甚至就连召见的意思都没有。
“亚尔斯兰的命令如果没有的话,你也就没有了什么权限。快回去吧!”
虽然依靠巡查使这个身份,奇夫在王太后府上逗留是可能的,但另一方面,国王亚尔斯兰已经将王太后府规定位法治之外的地方了,这也是一个事实。即使勉强硬干也不会得到什么的吧。
“哼哼,我也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立场了。”
自嘲也好什么也好,奇夫嘟囔着连自己都不太明白的台词,他决定了先让老执事长放心。于是便看着老执事长。
“我好像破坏了王太后陛下的心情,这让我感到十分害怕。我这就退下,今晚姑且住在海鲁蒙多斯,明天一早,便动身返回叶克巴达纳。给您添麻烦了。”
一番殷勤的话语之后便离开了王太后府。
奇夫坐上静候他的小船渡过湖水。他对泰巴美奈说的是谎话,因为他已经决定之后住在海鲁蒙多斯,让一切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等到了晚上在翻过王太后府的墙,在里面躲藏起来。当然,奇夫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罪恶感。
这是一个凉爽的夏夜。花香随着微风飘散着。而随着场合发生变化,花香也可以瞬间变为鲜血的味道吧。
奇夫靠近了建筑物,但还没有必要进行侵入。因为他听到了,在院子的一角,一男一女谈话的声音。于是他慎重地躲在了下风处。隔着树枝和树叶可以看到人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女人是蕾拉,不过男人的容貌和姓名奇夫却并不知道。
蕾拉作为一个女人却有着不相称的高挑,个子比一般的男人还要高大。对面的男人体格健壮而匀称,但是个中等个头。面对面的话,蕾拉稍稍低头看着那个男人。
这件事情,那个男人一点都没有在意。也没有顾忌礼仪,一直盯着蕾拉全身看。但并不是因为好色。骑马民族的男人,都拥有一双欣赏骏马的眼睛。
而蕾拉这方面,也可以看得出来与男女间的情爱和欲望无缘。她的双眼中有着奇怪的光,虽然那与法兰吉斯还有亚尔佛莉德相识的快活无缘,但也并不能说是妖媚动人,就像是非人类与非人类之间用触角互相接触一样,产生着一种异样的交流感觉。
“伊尔特里休大人——”
蕾拉的嘴动了,如此称呼着,这样一来奇夫便知道了这个男人的名字。虽然感觉这个名字似乎听到过,但并不是一个与奇夫有着很深渊源的人物。从名字上看来,推测应该是一个特兰人吧。
奇夫没有和伊尔特里休有过直接的、面对面地接触。不过,仅仅只是透过黑暗看了一眼,便察觉到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在其猛烈的斗志之上,笼罩着妖气的雾。双眼散发着灼热的光,就连奇夫这样大胆的男人,都感觉到对方似乎正在隔着黑夜的帷幕怒视自己。
“首先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并无色情的幽会,但即使这样这个家伙也太危险了。诚实地说,不愿意离得太近啊。”
心里一边嘀咕着,奇夫一边没有声音地向后退了两步。防范着对方察觉到他的所在。
可以和这个叫伊尔特里休的男人打个平手。可以战胜蕾拉。不过,两个人同时作为对手的话就太危险了。奇夫这么计算着。下面该怎么办才好呢?奇夫一边思索着一边继续将身体潜伏在夜晚的院子里。
(四)
加斯旺德和伊斯方两名将领,从东方的要所陪沙华尔出发已经是七月五日的事情了。他们带领着五百名骑兵,经大陆公路向王都叶克巴达纳前进着。
五百名骑兵中大约有三十名在培沙华尔惨烈的攻防战中负伤了。因为重伤者都在培沙华尔接受治疗,所以只是一些轻伤者,但也不得不因此而避免强行。另外,在途中,还要劝慰因蛇王撒哈克的传言而胆怯的人们,告诉他们强袭培沙华尔的魔军已经被击退了,以此来防止人心的动摇。
为此,每到一个城镇或是村子就叫来当地的代表人或是役人告诉他们详细情况,并传达一些对今后的指示。负伤者之中,由于出现了一些无法忍受骑马行进的人,所以也有必要找到可以照顾他的人并支付一定费用将他托付给民家。这样那样的,人数已经减少了四十个人左右,他们以这种状态到达了一个叫做库法的城镇。
结束了一整套与役人们的谈话之后,加斯旺德问道。
“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在这附近出现过?”
他的心中实际上是在想着伊尔特里休的事情。
“有什么线索的话也都告诉我。即使是一些愚蠢的传言也没关系。”
这也是由于意识到了伊尔特里休会在空中飞着出现,才说出的意外的话语。
“这么说起来,有一个男人——”
几个人异口同声说出来的,是几天前,在酒馆有一个引起骚动的旅人的事情。有些女子气、琵琶、赌博、擅长弓箭,这些词语罗列了出来。
两名武将互相注视着。
“伊斯方卿,你怎么想?”
“总觉得,这个人似乎很像一个我们认识的男人。”
“如果说只是一身女子气的旅行的乐师的话,别的地方也有吧——”
“如果说只是一身女子气的弓术的名人的话,别的地方也有吧——”
“两方面合起来的话。”
“别说是广阔的帕尔斯,别的地方也没有吧?”
二人感到十分不安。他们并不知道奇夫作为巡查使进行着活动。不过,想了想在迪马邦特山和陪沙华尔发生的事情,二人也就心知肚明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伊斯方提议说。
“加斯旺德卿,你带领部队返回王都,向亚尔斯兰陛下复命吧。”
“那么,你要怎么样?”
“我很在意这件事情。所以我想紧随奇夫卿的后面,与其会合。”
加斯旺德没有马上回答,他思考了片刻。他也想要紧随奇夫的后面,但是那样的话统帅部对的人对没有了。当然这是一支统治周密的精锐部队,即使命令一名年长的士官来代为指挥也没什么关系,可是两名将军全都不在的话就太没有责任感了吧。
“我明白了。奇夫卿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我按照事先预定的那样返回王都吧。”
“我擅自做主,真是抱歉。”
“那倒无所谓,要不要士兵?带上五十名骑兵去吧?”
“不,这次行动一名士兵都不需要。”
伊斯方摇了摇头,看了看站在他脚旁边的土星。
“带着这个家伙就行了。”
“原来如此,那么就交给它了。你们要时刻注意魔物啊!”
就这样伊斯方调转马头向南方前进。
既然从东方而来的自己没有见到奇夫,那么他就一定去了南方或北方,不过在北方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奇夫的气息。他与土星一起,马上向巴达夫夏行进。看来他的心地要比奇夫好一些,风沙和骤雨没有来打扰他,也没有迷路,直接就到达了“悬铃木之园”。
一边被土地的富有感动着,一边通过了沿着水路的街道,到达了海鲁蒙多斯。首先要留宿一晚,因为太阳已经落山了。在浴室洗去了旅途的尘埃,也给土星洗了个澡,之后便上街准备吃晚饭了。晚饭当然在住宿的地方也有,不过有必要收集一下奇夫的消息。第一个要找的就是“有女人的酒馆”,伊斯方十分清楚这一点。再加上,由于总督府是行政机关,只要不紧急的话还是避免访问的好。
在第一个酒馆里就被人家指责了。
“这里不能带着狗进来。”
这稍稍刺伤了人和狼这对主仆,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在市场上快要关门的露天店里吃饭。
“这条街上的人们,居然连狗和狼都分不出来。在沙漠里长大的人,真是无知。”
一边极为生气地说着粗话,一边为土星点了一份羊骨头。他为自己点的是,一杯麦酒,一份盖饭,还有羊肉和洋葱的串烧。
边吃边喝着,问着老板大叔一些问题。伊斯方在收集消息方面并不太擅长,但只要有一枚金币的话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打开生意人的嘴。
“看,那里,从那家店里出来了一个姑娘是吧?那个姑娘是在这条街上长大的,一直都在王太后府中工作。她也许知道什么吧。”
“是嘛,不胜感激。”
伊斯方最后点了一杯石榴果汁,他匆忙地将其一饮而尽。以此来消除羊肉和洋葱的味道。
“不用找钱了。”
“您真是一位大方的客人,愿拉克修米之神保佑您。”
将大叔的声音置于身后,伊斯方和土星小跑着穿过了市场,追上了那个“姑娘”。
是一个十七岁左右的女孩子。用纱布包裹着一头黑发,穿着一件领口和袖口带有浓绿色花边的水色服装。她似乎很小心地,抱着一个小的油纸包。
“喂,那边的夫人。”
本打算若无其事地搭个话,可姑娘却愕然地回了一下头,没有停止脚步,撞到了过路的行人。纸包飞到了空中散开,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是几个红色的碎片散乱着。
姑娘匆忙地捡着东西,伊斯方也陷入了帮助她的窘境。
“这是什么?”
“是、是红宝石的碎片。研磨时产生的碎屑。”
“你想把这种东西怎么样?”
“即、即使是这种东西,收集起来当作制作梳子什么的材料的话,也会多少赚到一些钱的。不要做浪费的事情不是吗?”
“你是怎么得到这些的?”
“不是偷来的。是拜托那个店里的人廉价转让给我的。”
“那样的话挺好的。看,这样应该已经全都捡起来了,不要再弄掉了啊!”
“非、非常感谢。”
她是住在海鲁蒙多斯城内的一名下级官吏的女儿,名叫阿伊夏,父亲原来侍奉巴达夫夏公,现在则是在总督府内工作。拿着马马虎虎的俸禄,但是由于孩子很多,还要照顾生病的老父母,生活并不富裕。
阿伊夏十一岁的时候开始在神殿里当女神官实习生,这样一来阿伊夏的伙食费就可以用来支付老父母的医疗费了。只是,即使家里张嘴吃饭的人减少了,没有收入还是无法维持生计。
大约四年前,阿伊夏十三岁的时候,王太后态巴美奈决定在这片土地上隐居,募集有明确来历的侍女。阿伊夏参加了,并且在神灵的保佑下,顺利地被采用了。
可以说这就是简单的幸福吧。在王太后府中工作的话不用担心衣食住行方面的问题,而且还能得到银币的俸禄,这样一来就可以积攒将来结婚所需的费用了。不过阿伊夏还是把自己手里几乎所有的俸禄,送到了湖对面的家里,能看到家人们感激的笑容,阿伊夏就已经很高兴了。
阿伊夏是一个尚有容姿的姑娘,正因如此她才可以在王太后府工作,但这样一来男人们也就无缘了。即使在王太后府内外也有一些男人追求她,但是求爱成功的一个都没有。
“我不能没有钱。”
因为她有一份首先要让父母和祖父母生活好起来的心情,并把此顺便当作让那些轻易就向她搭话的男人退去的手段。也曾经被人骂过是一个“只在乎金钱的讨厌的女人”,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伊斯方雇了一艘比较大的船,让土星和爱马,还有阿伊夏一同乘船渡湖,夜幕已经降临,湖面有些昏暗,不过受到了金币的船夫还是划着船前进着。因为他已经被告知,如果能平安到达的话,还将再得到一枚。
作为乘客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在船内交谈的时候,阿伊夏讲述着自己的哲学。
“我觉得一个好的世间,就是一个在必要的时候有必要的人拥有着必要的金钱的世间。”
真是一个说着奇怪的话的姑娘,伊斯方这么想着。王国会计总监帕堤亚斯要是听到的话,一定会拍手赞成,但是作为武士的伊斯方,只是从死去的同父异母的哥哥那里听到过。
“武士并不应该拘泥于金钱。有一颗对国家忠诚,保护弱者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伊斯方心里也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就算是这样,在这块土地上,要是不盛产红宝石而是盛产绿宝石的话就好了。”
“为什么?”
“啊,你不知道吗?不过你应该知道芸香可以驱魔吧,绿宝石也有这个作用哦!我在神殿的时候学到过的。”
“是这样啊,绿宝石也可以驱魔啊。不过,要是在国内进行大量收集的话不是太奢侈了吗?”
虽然没有打算开玩笑,但伊斯方的话语和口气都有些可笑,令阿伊夏笑开了嘴。这样一来,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感突然消失掉了,那笑声洋溢着,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停不下来了。
在呆呆地注视着这一切的伊斯方面前,阿伊夏抑制着自己的嘴,但还是捂着肚子,继续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对、对不起。我、已经尽力让自己不笑出来了。可是一笑起来就会停不下来,所以也常被王太后殿下责备——”
终于停止了笑声的时候,船也到了岸。按照约定又付给了船夫一枚金币,并且命令他不要对别人说迅速驾船回去。
阿伊夏带着王太后府后门的钥匙。伊斯方把马轻轻栓在旁边的悬铃木树干上,只有人和狼进去了。
还没走出十步,就听到头上有些声音。
是奇怪的声音。如果是古拉杰和他的部下们的话,也许会把这声音比喻为“回旋的风机打着破烂的帆布一般的声音”。不过伊斯方很清楚那声音的真实情况。
“看来撒哈克的眷属,果然到这附近来了啊。”
土星一边控制着自己发出的叫声,一边和伊斯方一起,隔着树木的枝叶注视着在黑暗中飞翔的黑影,阿伊夏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是、是什么?那个东西。”
“是魔将军。”
伊斯方一字一句的吐着。
“是特兰的将军,已经和蛇王撒哈克联手,打算为害帕尔斯。”
撒哈克的名字,令姑娘将声音吞了下去。
伊斯方追了过去。土星也突然间跟了上去。
“不要跟过来!”
喊出的这句话,让阿伊夏留在了原地。
伊斯方追赶着。前方一片开阔之地。一个男人从单膝跪下的姿势站了起来。从那个男人的头上有一个黑影急速落下,用钩爪进行着袭击。而男人的侧脸,被拥有夜视能力的伊斯方看得一清二楚。正是奇夫。
(五)
伊斯方的弓术,比奇夫要差上一两个级别。不过,也没有必要施展那种程度的神技。因为只要命中五十加斯远的敌人的身体就可以了,而这对伊斯方来说真是轻而易举。伊斯方横过半张弓在腰间的位置做好准备,将箭矢搭在弓弦上。箭头对准左前方,右手拉开弓弦。以这种适合马上速射或是连射的姿势发射出来的话,弓弦会奏出一首低沉尖锐的战斗曲。
在奇夫的头上,黑暗翻滚着。发出短促的满是浊音的悲鸣,黑暗的一部分凝聚成了一个团落下,在奇夫的身边敲响了一声不够清脆的声音。
落下的有翼猿鬼只挣扎了一次,在第二次挣扎之前就被奇夫划过一剑,永远停止了动作。
奇夫的眼睛,认出了怪物锁骨上深深刺入的箭矢。随着踏草而来的足音,救世主的身影出现了。
“为了帕尔斯的风纪,应该追究你这家伙的。”
听到伊斯方的挖苦,奇夫轻轻一笑回了一个礼。把剑收到了剑鞘里。
“话虽如此,不过让这家伙即死的,可是我的一击造成的。你应该再对准稍微高一点的位置,仰角发射,那样的话就可以从下巴贯通到脑袋了。”
那是发生在五年之前,帕尔斯历三二0年十一月的事情。
在第一次亚特罗帕尼提会战时战败而成为鲁西达尼亚军俘虏的万骑长夏普尔,将要在叶克巴达那门前示众残杀。那个时候,应夏普尔呼喊着的“请用帕尔斯人之手将我从痛苦中解放”的愿望,在城墙之上放箭射死他的正是奇夫。夏普尔是伊斯方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他救命恩人,同时还是他武艺和战斗方面的师父。奇夫做的那件事情,尽管伊斯方并不怨恨,但也绝没有感谢之情,因为他并不喜欢奇夫的种种言行。
“话说回来,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奇夫卿。”
“倒是你在干什么?让我听听你来这里的目的。”
“那也正是我要说的。”
“是这样啊,这样的话,就都没有必要互相告知了吧。”
二人意见并不相投。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是伊斯方对奇夫对待自己的方式,感到十分生气。土星也发出着低声的呻吟。时刻准备着只要养育他的亲人命令一下,便会上前咬着奇夫的脚不放。
“哈,这家伙是公的啊,好像很讨厌我。”
就在奇夫失声大笑的时候,周围突然亮了起来。一群火把正在靠近着。还有几根反射着火光的长枪。与卫兵和老执事长一同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装扮华丽的中年美女。
“这、这就是王太后陛下——!”
在对帕尔斯王室的礼节这一点上,伊斯方要比奇夫强上一百万倍。尽管是与王太后的第一次见面,但考虑到时间和场合的话就无需再多怀疑,单膝跪在了地上。
“土星,在大人面前。注意一下!”
被养育他的亲人如此严肃地这么一说,就连彪悍的少年时期的狼,都恭恭敬敬地端坐下来。在一旁奇夫也面无表情地单膝跪在地上。在后面跪着的阿伊夏的身影。不知道态巴美奈有没有注意到。
“你是什么人?”
“死去的万骑长夏普尔的弟弟,我叫伊斯方。被国王亚尔斯兰陛下任命为统治官。”
听到死去的夏普尔的名字,王太后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即使想起了一些回忆,但那也都是不愉快的回忆。她低头看着伊斯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伊斯方卿。”
“臣在。”
“我现在以王太后的身份命令你这个帕尔斯国的大臣,杀死奇夫卿!”
“——什么!?”
“这个不听话的男人,在夜里未经允许私闯王太后府。这个举动,十分令人怀疑。应该赐他一死。就用你的手,来处决这个无礼的人。”
伊斯方低下头以掩饰自己动摇的表情。奇夫虽然肯定属于一个冒失鬼,但是在私自侵入这一点上伊斯方也是同罪,王太后的命令过于蛮横了。伊斯方的脑子里,想着既能保持礼节又能拒绝的方法,突然一个想法一闪而过。
“嗯,王太后陛下的命令,不能马上施行。”
“不就是杀了奇夫么?”
“嗯,虽然可以在这里动手,但那样的话鲜血会弄脏王太后陛下的住所,也会弄脏您的双眼吧,所以请允许我在外面处刑,片刻后再回来向您复命。”
伊斯方盯着奇夫,伸出了手。
“喂,自觉一点把剑给我。我也算发发慈悲,用你自己的剑砍掉你的头。”
奇夫的脸上,变幻着好几个表情,但他还是无言地取下腰间的剑递给了伊斯方。伊斯方一本正经地,接过了剑。
“那么就快走吧,冒失鬼。”
伊斯方左手拿着剑,右手拽着奇夫的领子,在前面走着。
通常这种程度的演技是不能过关的,但已经失去平常心的王太后态巴美奈心里似乎只关心着蕾拉的事情。他转身走向了建筑物,侍女和卫兵们也都跟着女主人。阿伊夏也若无其事地加在了最后面。
“还是发出一声临死前的悲鸣比较好吧,伊斯方卿?”
“真麻烦,那样会玷污我的耳朵。”
两人走进了宽阔的内院。在昏暗的树荫下,伊斯方把剑还给了奇夫,奇夫把剑在身上放置好,简洁地说明着事情的情况。
“——话虽如此,但手镯也有可能被摘掉或是进行买卖。也可以制造出外形一样的仿造品。这称不上是什么绝对的证据。”
“可是,王太后陛下就是确信那个叫蕾拉的女人是自己的孩子。”
“正确地说,她并没有确信,只是想要确信而已。”
“那个家伙很难对付。这是一个讨伐伊尔特里休的机会啊——”
巴达夫夏大半的土地都是不毛之地,但可以利用肥沃的绿地来养活几十万的人口。另外除了盛产有名的红宝石,还有很多银和铜的矿山,将那些资源出口到国外的话,也可以成立一个国家了。
事实上,在被帕尔斯吞并之前,巴达夫夏也一直是一个独立的公国。
“如果王太后态巴美奈以这些财富作为背景,与东边的辛德拉结盟,将蕾拉推荐成为帕尔斯的正统女王的话该如何是好?再加上,蕾拉如果再和密谋特兰再兴的伊尔特里休联手的话,事态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奇夫和伊斯方,无论是谁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话,无法想象得这么深入。正因为两个人进行讨论,互相刺激,才想到了这一步。并且,他们所想的,是一件十分不详的事情啊。
伊斯方的脸有些苍白,连奇夫也失去了淡淡的笑容。
“这可不是一件让人笑得出来的事情啊,伊斯方卿。”
“我知道你是不得以才这么说的,不过的确,这不是一件让人笑得出来的事情。”
(六)
两个人这是一边看着建筑物一侧,一边继续商量着,奇夫说道。
“总而言之,王太后态巴美奈、蕾拉、伊尔特里休,这三个人连结到一起的话就不好办了。只要切断这之间的联系,眼前的危机便会消失。”
“的确说的是没有错,可怎么切断呢?”
“你、就没有什么智慧吗?”
“即使你这么说——啊,要是现在宫廷画家殿下在这里就好了啊。”
伊斯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养育自己的亲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土星的小鼻子发着呜呜声,蹭着他的军靴。伊斯方的手抚摸着狼的头。
“我想的是,无论怎样都要讨伐伊尔特里休,这是最起码的啊。真是的,那个特兰人,到哪里都要和帕尔斯与国王陛下对着干!”
“我对那个伊尔特里休不太了解,不过听你这么说好像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啊。”
只靠奇夫和伊斯方二人之力的话,想要讨伐伊尔特里休,当然还是有可能的。伊斯方与伊尔特里休对战的时候,奇夫在一旁射箭,很容易就能达到这个目的。但是,到了那个时候,王太后态巴美奈和蕾拉会怎么样呢?
就连奇夫也无法作出判断。说得干脆一点的话,王太后和蕾拉在想些什么,要做出什么,对奇夫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想到国王亚尔斯兰知道这件事情时的心情,即使是奇夫,也不得不稍微考虑一下了。想到这些的时候,奇夫砸了一下嘴。
“真是的,明明不是亲生母亲,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孝敬她。她也没有做出一点像母亲一样的事情来。”
“因为亚尔斯兰陛下,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啊。”
伊斯方用辩护的语气说着。亚尔斯兰那不能做到无情的善良,虽然作为一个为政者是一个缺点,但近臣们在这一点上,感受到了以往的国王没有的东西。
“嗯,在王太后面前流血是最后的手段了。也有一个稍微稳妥的收场。”
“那是?”
“只要伊尔特里休带着蕾拉,去往别的什么地方消失踪迹的话就可以了。”
“别的什么地方是指?”
“别总是问我!应该是迪马邦特山的地下吧,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地狱的附近啊。”
奇夫缩着肩膀仰望夜空。即使凶恶的敌人不会立刻从头上袭击过来,也不能有半点大意。令人讨厌的是,敌人也没有必要登上高高的墙壁上。
一边抚摸着土星的头,伊斯方一边歪着脑袋。
“那倒是可以,可如何才能让伊尔特里休按照我们所想的行动呢?”
面对伊斯方的疑问,奇夫简明地说。
“没有必要要什么小聪明。”
“因为他已经成为了蛇王撒哈克。那张伪装的皮会马上剥落下来的。只要轻轻一戳,就会马上吐出恶臭的气息吧。”
“说的没错。”
“那样一来,只要伊尔特里休和蕾拉到了王后看不到的地方,如何料理他们就是我们的自由了。之后只要让王太后认为,他们到很远的地方幸福的生活就可以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虽说是比较稳妥,但奇夫的方法也极为尖酸刻薄。但伊斯方尽管有些厌烦,也决不能有所反对。只要能讨伐伊尔特里休为火星和士兵们报仇的话,就算不择手段也没关系。只是,以伊斯方的性格来看,虽说是敌人但他能不能杀女人,就不得而知了。
亚尔斯兰的心腹们一阵嘈杂的讨论结束之时,在王太后府东翼的二楼,态巴美奈与蕾拉正在面对着面。
这是王太后的卧室。这间屋子
里一直有一张装饰豪华的床,不过最近在门的旁边又添置了一张床。那是供蕾拉睡觉的。
一直一来男性卫兵们是不允许上二楼的,不过蕾拉是女的,而且由于擅长棒术这个理由,被授予了特权。和王太后睡在同一间屋子里,同时也等于一直到早上都守护在王太后的身边。
王太后坐在摆放于圆桌前的一张铺着天鹅绒的椅子上。蕾拉隔着圆桌站在那里。她有些茫然地注视着圆桌。圆桌发出彩虹一般的光彩,看不到平坦的桌面。金刚石、蓝宝石、红宝石、绿宝石、黄宝石、珍珠。翡翠——数不清的宝石被杂乱地扔在那里。
看着这些宝石,蕾拉不知为何有些胆怯。
讨厌和忌讳的颜色混在一起到了让人恐怖的程度,她短促地吐出了两口气。蕾拉向后退了一步,从额头上滑到脸颊的汗水发射着灯火的光。
态巴美奈的眼睛注意到了这些。
“蕾拉,怎么了?”
“——没、没什么,王太后陛下。”
“那样就好,那么,收下吧,把这些都给你了。”
“——”
“我也已经过了那个时候了,没有什么遗憾。你有着女王一样的气质。只要化个妆装饰一下身体,就会拥有绝世的美丽吧。那么,快收下吧。看,尤其是这些绿宝石多漂亮啊!”
态巴美奈取出一颗很大的绿宝石。蕾拉的头转了过去,又退后了一步。她身后的门这时打开了。
进来的是包括阿伊夏在内的三名侍女,为王太后送来了睡前的酒水。她们一边在温热的葡萄酒中加入了蜂蜜和白水莲汁,一边看到了这一幕奇妙的情景。从三名侍女身后探出头的老执事长也同样看到了。
阿伊夏就像发现了什么一样,大声叫喊着。
“王太后殿下,那个女人是魔物!”
蕾拉猛地向后方一跳,重新捏紧了棒子,就像冻结融化了一样,她在一瞬间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猛气。
态巴美奈发出了愤怒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这个小姑娘,不要说无礼的话!你精神失常了吗?”
“不,王太后殿下,蛇王撒哈克的眷属十分害怕绿宝石,这是我在神殿学到的。那个女人不能将绿宝石拿在手里,因为她是蛇王的同伙。”
蛇王撒哈克的名字如电流一般击打着所有人。想从后面抓住阿伊夏肩膀的老执事长也脸色一变。
“正、正是如此,我也听说过,蛇王和他手下们好像很害怕芸香和绿宝石。”
还没等老执事长的话说完,王太后态巴美奈就有所行动了。她将绿宝石扔在了地上,粗暴地站立起来。雪白的纤纤小手一挥,阿伊夏的脸上便发出了声响。
“别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你这个小丫头!”
蒙受了不讲道理的暴力的阿伊夏,比起疼痛,倒是那份惊讶令她翻倒在地,就像被狮子的咆哮吓死的兔子一样。侍女们发出了悲鸣。态巴美奈一眼都没有看她们,重新转向了蕾拉。
“蕾拉、蕾拉,是我不好。你要是讨厌绿宝石的话,就没有必要接受。那么,还有很多珍珠啊蓝宝石啊红宝石什么的,所以就挑你喜欢的就可以了。”
她双手捧着宝石,向站在一边的蕾拉走过去。这种异常的情况,令老执事长也茫然地不敢出声。
态巴美奈刚要把宝石放在蕾拉空空的左手上时,响起了一声野兽的尖叫。人的叫声也随之而起。从敞开的门,飞进了一团暗褐色的皮毛,蹬了两步地面,如疾风一般跳到了蕾拉身前,这正是土星。
宝石像雨水一样从王太后的手中掉落到了地上。
蕾拉的棒子发出了吼声,引起了一阵风。
土星闪避了。但是没能万全躲过去。伸长的棒子的一端擦伤了它的尾巴,土星向前摔去,利用前肢撑了一下地面,翻了一个跟头。
蕾拉的棒子再次发出吼声,向土星的头部击来。眼见就要集中土星的时候,一个身体挡住了土星的身体。棒子从那个身体的肩膀到后背,滑了过去。
尽管感觉十分疼痛但却没有吭声,抱着土星滚动着的正是阿伊夏。如果直接挨上这一击的话背骨也许都会被打碎。但蕾拉受到踢门而入的人影的影响,打乱了自己的动作。
“撒哈克的眷属,待在那里别动!”
一边喊着一边挥舞着剑的正是伊斯方,蕾拉转过了自己长长的身体,刺出了一棒,铿锵的火花四处飞散,两人的位置互相交错着。
王太后大叫一声。
“不许对蕾拉出手!你的无礼是不可饶恕的!停下来!”
“王太后陛下!”
伊斯方激动地说着。
“那个女人如果真的是王太后陛下的女儿的话,也已经堕落为蛇王撒哈克的同伙了呀!她隐藏自己蛇王眷属的真是身份,想要利用王太后陛下的好意,来为害帕尔斯国啊!”
实际的情况,是蕾拉的意图已经将态巴美奈骗到这种地步了,这是伊斯方万万没有想到的。不过,他觉得为了让态巴美奈明白,有必要说出这句强烈的话了。
结果伊斯方失败了。王太后态巴美奈并没有明白。
“你有什么证据吗?”
“说道证据,那就是奇夫卿的证言——”
“奇夫?奇夫不是已经死了吗?”
走漏了风声,伊斯方赶紧闭上了嘴。
蕾拉还在摆着架势。她将棒子横在腰间,身体向右打开,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在她灼热的视线中出现的,是一个活着的幽灵的身影。为了挡住门口,奇夫现身了。
转身确认了那个身影,王太后态巴美奈喘起了粗气。
奇夫没有说话拔出了剑。这样看来,是打算要一击杀死蕾拉。
和伊斯方不同,奇夫是绝对不会顾虑到王太后态巴美奈的。他也感到没有解释的必要。蕾拉作为蛇王撒哈克的眷属,想要与亚尔斯兰作对的话,不管王太后是否接受,都只有杀了她。
奇夫这个男人的凶狠,从他的外表以及他平时的言行来看是绝对想象不到的。即使承认蕾拉有可能是王太后的亲生孩子,可一旦下定决心,杀死蕾拉这件事情,是绝对不会有所迟疑的。
“就算是王太后的亲生孩子,那又怎么样?”
奇夫没有说出口。尽管没有说出口,但他一边缓慢地挥舞着剑尖,一边滑行一般地移动双脚向蕾拉靠近的样子,让人联想到猎物就在眼前的豹子。
蕾拉一直站在那里,不能动弹。
“蕾拉,快跑!”
喊声从王太后态巴美奈的口中迸发着。王太后一边踩着散落一地的宝石一边跑了过来,挡在了蕾拉与奇夫之间。
本应该刺穿蕾拉心脏的,化为电光刺出的细细的剑刃,却正在向王太后的胸口上刺去。
只差毫厘。
金属声尖锐地刺穿了人们的鼓膜。奇夫的剑在空中停止了,跳起的伊斯方翻着手腕,用自己的剑挡住了奇夫的剑。
伊斯方在挽救王太后态巴美奈生命的同时,也将奇夫从杀害王太后的污名中救了出来。
态巴美奈倒在了地上。华丽的衣服下面滚动着宝石。
“来人啊!快来照顾王太后啊!”
匆忙的人声和脚步声纷乱而至。态巴美奈的嘴中还在发出激动的声音,不过已经无法判断那是话语还是气息了。
伊斯方没有特意去听辨,将王太后的身体委托给执事长和侍女后,拔腿就跑了出去。奇夫也已经如猛禽一般迅速追出去了。而蕾拉刚刚从二层的窗户一跃而下。
(七)
窗外漂浮着一个黑团,蠢蠢欲动着。首先发现那就是坐在篮子里的伊尔特里休的人是伊斯方。他握着窗框,化作飞鸟一般落到了地上。在地面上的卫兵都在喊叫着冲了过来。
“借我一把枪!”
伊斯方将慌忙向他刺来的长枪一把夺了过来,并举过了右侧的肩膀,助跑了三步坚决地投了出去。
在空中发出了叫声。一只有翼猿鬼被长枪贯穿了身体。从背部刺入的长枪,击碎了怪物的背骨后枪尖又从前胸飞了出来。
有翼猿鬼双手放开了吊起篮子的绳索。它握住了从胸前刺出来的枪尖,身子在空中向后仰着。张开的大嘴中、发出了苦闷和憎恶的声音,并对着月亮吐出了一口鲜血。
虽然在用翅膀闪动着夜气,但是被刺穿的有翼猿鬼还是奇怪地扭动着身体,飘落到了地上。
这时候,伊尔特里休乘坐的篮子发生了严重的倾斜,并且失速下落。原本吊起篮子的三只怪物中,因为消失了一只所以发生这种情况也是理所当然的。
马蹄的声音,踏破了夜晚的黑暗。伊尔特里休蹬了一下篮子的底部,抓住绳索避免了滚落。
“伊尔特里休,这次你休想逃!”
打开王太后府的大门,伊斯方飞身骑上隐藏在墙外的爱马,追了上去。为了追击,奇夫也飞身上了马。奇夫这匹是从王太后府的马厩中挑选的一匹宝马。当然事先并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篮子还在被两只有翼猿鬼吊着,但还是从高处一个劲儿地下落,底部几乎已经要落在地面上了。站
在篮子里面的伊尔特里休,和马背上的伊斯方与奇夫,视线的高度差不多变得想等了。
这是一条很宽的道路。伊斯方和奇夫并排走着,对伊尔特里休的篮子进行左右夹击,即使这样道路的宽度还是有富裕。道路两侧黑压压地并列着一排排悬铃木。
奇夫从右边,伊斯方从左边,手持闪闪发光的宝剑进行攻击。篮子边缘的木片已经飞了出来,绳索也已经快要断掉了。
在黑暗的天空下,奇夫和伊斯方都使出了全力讨伐着伊尔特里休。因此,没有注意到另一个篮子正在从头顶上急速降落。翅膀扇动空气的声音,也被剑刃互相撞击的声音,马蹄踏响地面的声音,也被剑刃互相撞击的声音,马蹄踏响地面的声音,还有马的鸣叫声音所抵消了。
正因为这个原因,当蕾拉从上空猛然地用棒子进行攻击的时候,伊斯方的头部根本就毫无防备。
也许是因为运气在这一边,伊斯方的坐骑踩到了路面上的石头,稍微打乱了一下姿势。这使得伊斯方本来要攻击伊尔特里休颈部的一剑失去了准心,挥空了。而蕾拉的棒子也就只是擦了一下伊斯方的耳朵,虽然给了他灼烧一般的疼痛,但明显离致命伤还差得很远。
伊尔特里休哈哈大笑起来。
特兰人的双手,抓住了蕾拉所乘坐的篮子的边缘。利用强韧的弹力,伊尔特里休将自己的身体轻盈地啦了过去。就这样在空中从一个篮子跳到了另一个篮子中。
这时候,两匹马还在继续疾驰着。
虽说地形平坦道路也很宽,但是要在夜间以这种速度策马前进,并且还要在马背上挥剑。即使又是骑手又是剑士,即使奇夫和伊尔特里休是多么的英勇不凡,也只能眼看着伊尔特里休做出这种事情。
“干得还不错嘛,帕尔斯人。”
伊尔特里休向地上投来了赞赏的话语。
“不过,我可不想陪你们一直玩下去。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王妃已经到手了。接下来便要再兴特兰,征服大陆公路,最后让我的孩子继承霸权!”
“真是莫名其妙的话啊。特兰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靠做白日梦生存的呢?”
“随便你怎么说,你们如果是帕尔斯国王的臣下的话,还是快回到王宫去转告他为妙,就说伊尔特里休马上要来夺回宝座啦!”
伊尔特里休和蕾拉乘坐的篮子,是由六只有翼猿鬼吊起来的。两只一起提着一根粗绳子。笑声在夜空的深处渐渐远去。伊尔特里休把之前独自乘坐的篮子扔在了地上,两只怪物也追随着主人逃去了。
“真是一个擅长逃跑的家伙。”
奇夫砸着嘴,伊斯方击打着马鞍十分不甘心。
“第二次让他逃走了,两次了!火星,原谅我。”
土星也十分惋惜地发出了长长的嚎叫。相继培沙华尔之后,在这里又没能抓住机会为兄弟报仇。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正如当初所想的一样。他们到远方幸福去了。只是,时间应该不会太长吧。”
嘟嘟囔囔的奇夫有些怀疑地看了一眼僚将。伊斯方掉转了马头。
“要去哪里?伊斯方卿。”
“这还用问?回王太后府。”
“去干什么?”
奇夫的问题,让伊斯方扬起了眉头。
“当然是将事情的详细经过报告给王太后陛下啦!”
“不行不行。”
奇夫的手在面前摆动着。
“报告实情之后,只会让王太后更加心痛。不过,适当说些谎话的话,之后也会变得很麻烦。大概刚一回去,王太后便会激动地将我们斩首或是绞首吧。”
面对论据充分的话语,伊斯方也无法进行反驳。
“那么,应该怎么办?”
“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就先这样策马前进,离开‘悬铃木之园’再说。”
“逃跑!?”
“不要误解别人的话嘛。有没有人追我们,所以永不着逃跑。只是离开而已。”
“我觉得那样也不错。”
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土星先发出了叫声,一边摇着尾巴一边跑了过去。伊斯方看到骑着骡马的姑娘的身影,大吃一惊地喊了出来。
“阿伊夏小姐,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骡马好像在拼命地喘着气,明白了这匹骡马也是全力飞驰而来的。阿伊夏关照地挥着手,从马背上下到了地面上。她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我是从王太后府跑了出去。回去的话,一定会被王太后殿下下令杀掉的。所以现在没有地方可去。”
“那、那还真是有些糟糕啊。”
伊斯方想起来了,刚刚在王太后府中从蕾拉的棒下舍身救了土星的,不正是这个奇怪的女人吗?现在放下她不管的话,岂不是忘恩负义。
“明白了,那就一起来吧。我会在王都里给你找个职务和住所的。”
“要带我去王都吗?”
阿伊夏的双眼闪烁着。
“太感谢了。我一定会帮上忙的。请把家计的料理也交给我吧。我节省支出的话,即使收入不增加,生活也会富裕起来的。”
“不,嗯,那个就算了——”
一边听着伊斯方他们的谈话,奇夫心里一边思索着,应该把这次在巴达夫夏经历的事情,告诉给法兰吉斯和亚尔佛莉德吧。尽管很短暂但蕾拉确实也曾经是她们的朋友啊。
“嗯,只有去向陛下报告了。事情变糟的话,就让宫廷画家殿下的智慧来处理吧。”
三个人类,一只狼,两匹马,一头骡马。引起过路人注视的奇妙的一行人,于七月十四日,与加斯旺德带领的部队会合了。
随后在七月二十四日,回到了王都叶克巴达纳。飞翔在空中的使者“告死天使”也已经回到了王都,而法兰吉斯和亚尔佛莉德十日前也回来了。国王亚尔斯兰,举起双手,欢迎着奇夫、加斯旺德、伊斯方三名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