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泡在浴缸里,品尝著热水的暖意渗进四肢百骸,僵化的脑浆逐渐柔软下来的感觉。
浴缸是呼唤灵感的绝佳装置。
对于总是大脑与身体同时运作的我来说,身体不能做其他事的这个入浴时间,是能放松身心,专注在思考上的宝贵时间。
和彩羽去KTV逃避现实的隔天。
深夜。
今天一整天,我依然思考著该如何填补紫式部老师的游戏图的空缺,也依然想不出任何对策,只得到满心的空虚。
可是不能焦虑。
愈是焦虑,愈有可能失去判断力,做出不智的决定。
人生就是连续不断地做决定。身为凡人,我没有做出错误决定的本钱。
呼——我缓缓吁了口气,在水面制造出涟漪。
「……完全没有想法。」
虽然身心放松下来,还是只能不断叹气。
就在一个点子都没想到的我离开浴缸,以毛巾擦乾身体时……
篮子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是LIME的讯息通知。
传送人是乙。
『过来吧。前往紫式部老师乐园。』
……这是啥诡异的文章?
✽
「我因为看到莫名其妙的招待讯息所以过来……这又是什么地狱场景?」
几分钟后。
虽然洗过澡了,不过我还是换上能外出的衣服,前往邻居——紫式部老师,也就是影石堇的家。
等著我的是——……
「哎呀~好豪迈的喝法~我也不能输呢~」
「呜……呜呜……不能这样……不能在这么忙的时候,沉迷在酒精里……原谅精神脆弱禁不起诱惑的我吧哇啊啊啊啊——」
「不必求神。喝酒,最美妙的时间。」
堆积如山的罐子,瓶子,罐子,瓶子。
为了预防翠或亲戚突然来访,影石家的客厅没有任何宅周边(那些东西全被郑重地保管在名为卧房或工作室的圣域里),是很普通的出社会后的女性的普通客厅。
三名成年女性正醉醺醺地在和式桌上堆叠罪证。
乙羽阿姨表情完全没变,还是一样难以捉摸。
海月伯母脸颊微红,情绪比平常高昂一点,但还是一样我行我素。
至于堇……不知为何,正在嚎啕大哭。
「乖乖,别哭~威士忌,很好喝对吧~?」
「很好喝——可是背叛明的罪恶感很难受————!」
她一面哭著,一面豪迈地喝乾另外两人倒在她杯子里的液体。
要道歉还是溺死在酒精里,选一个啦。
我又不是恶魔。就算她再忙,或是暂时取消作画的委托,我也不认为她不能每晚喝点小酒或偶尔发个酒疯发泄压力,应该说,为了维持精神方面的健康,我希望她能保持定时定量的饮酒习惯。
「这到底是怎么搞的……」
「我来说明吧。」
「乙,你也在啊?」
「嗯。因为下酒菜没了,所以身为跑腿的我奉命回家拿吃的。」
乙举起手中装满点心的袋子苦笑。
居然有办法让这家伙做非生产性的工作,浪费他的时间。
还是说,这就是所谓母亲的压力呢?
「我把你说的东西都拿来了。」
「哎呀,谢谢~乙马要不要一起来喝一杯~?」
「哈哈哈,你太大意了。如果我把这段话录音,拿去向八卦杂志爆料你逼迫未成年少年饮酒的话,该怎么办呢?」
「呵呵,没关系~我很擅长打官司的喔~」
感情和睦……不对,是无情无义的母子对话。
这两人居然能笑嘻嘻地开这种玩笑。
虎母无犬子,应该可以用在这种场面吧。
「是说乙,既然你知道详情,就说明给我听吧。」
「我妈突然准备了酒和下酒菜,说要去找堇老师,要我当仲介人。」
「……为什么?」
「说是为了敦亲睦邻。然后月之森同学的妈妈也来了,变成喝酒大会。」
「不对不对这样太奇怪了吧!虽然堇老师和她们是邻居没错,不过这三个人应该算是第一次见面——……」
「就算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也能愉快地一起喝酒,在社交界是理所当然的事喔~」
一道温吞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
乙羽阿姨的插话造成极大的压迫感,使我不禁颤抖了一下。
不要说我胆小啦。那个人真的很恐怖啊。
「——啊~来来来,我们继续聊吧~」
有如切换开关般乾脆,乙羽阿姨把目光从我移回堇身上。
继续聊,是指继续我进门之前聊的话题吧。
「你一面担任彩羽他们学校的老师,一面帮大星同学制作游戏对吧?身为教师,这样是被允许的吗?」
「……!?」
你们在聊什么危险的事啊————!?
虽然《5楼同盟》有许多秘密,不过天字第一号不能公开的秘密,就是紫式部老师的正职。
香西高中是私立学校,教师不需要像公立学校的教师那样接受地方公务员法的规范。
可是,就算是私立学校,正职教师仍然需要遵守学校的就业规定才行。规定的内容依学校而不同,也有允许教师兼职的学校——……
讲了这么多前言,大家应该懂了吧。
没错,就是堇违反规定了啦。
如果是彩羽,应该会以「☆」代替「。」,轻快地说出这句话吧。
……啊,现在不是在脑中浮现朋友的妹妹的烦人表情的时候。
堇这家伙,应该没有给我泄漏什么致命的情报吧!
「关、关关关于这个问题,假如答案是不允许,那么就是不能允许的事呢。」
如政客般打太极的回答法。
是说,她连自己是绘师的事都自爆了吗?
不管怎么样,都太大意了吧……因为喝醉了,所没办法正常思考了吗?
「但这样应该很辛苦吧?」
「咦?」
乙羽阿姨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
和刚才的感觉落差太大,堇吃了一惊。乙羽阿姨以圣母般慈祥的眼神看著堇,表现心痛似地把手按在胸前。
「同时兼顾教师与创作者的事业,就算是外行人的我,也想像得出有多辛苦呢。」
「彩……小日向同学的,妈妈……!」
喔,了不起,有忍住平常的亲密叫法,重新改口。
本来以为堇已经醉到口无遮拦,不过看来还勉强保持著最后的理性。
话说回来,外行人啊。
称霸天下的天地堂的社长,还真有本事面不改色地说那种话呢。
「没错————真的非常辛苦————!」
「呵呵,你看,这不是把苦衷说出来了吗?」
乙羽阿姨温柔地摸著泪眼汪汪的堇的头,有如青春漫画的感人场面。
不过等一下,这种光景,必须是从来不叫苦示弱,老是咬牙逞强的人总算吐露出真心话,才会令人感动。由平常没事就在哀哀叫苦的人说,根本没有戏剧性可言吧……
「你是好孩子呢~乖喔~」
「小日向同学的妈妈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话说回来,彩羽和真白,谁才是大星同学的真爱呢?」
「这我也想知道呜呜呜呜呜!」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流弹突然就自然而然地飞了过来。
多么可怕的小日向乙羽……不对,天地乙羽!先彻底卸下堇的心防,再若无其事地打探情资!
「身为母亲,当然会想知道女儿的交往候补是什么样的人了~你说对吧?月之森~」
「同意。感同身受。对真白的认真,想确认。」
「等一下,我没有那种……」
「我们没有徵询本人的意见喔~?有人会在被问『你是犯人吗?』的时候说YES吗~?」
「老师,请吐露。呕吐物,真相,吐出来,会轻松很多。」
「啊呜啊——……就算你们这么说……啊,美女人妻好香啊……」
被熟龄美女左右包夹的堇一脸陶醉。
不愧是紫式部老师,外表是美女,思考是青春期男生。那表情和中了美人计的傻蛋没两样。
幸好被问的是我的感情问题这种超级无所谓的事。
是说,我本来就没把彩羽的真实身分之类被泄漏的话会大祸临头的秘密告诉紫式部老师,所以没关系。
我不是不相信堇的人格,但是考虑到假如她像这样被工于心计的人盯上,被不小心套出真相的话……所以我才对她保密的。可以的话,我很希望一辈子都不需要确认这个判断是否正确。
「呜呜,其实——」
差点屈服于妈妈×2的压力,堇眼珠子乱转,开口道:
「大星同学他……明他……现在脑中只有如何壮大《5楼同盟》的念头……所以对恋爱或青春,完全没有兴趣——
!」
真的给我说出来了。
……不过反正是被知道也无所谓的事,所以算了。
是说,听到这种情报,应该也会很困扰吧。
「…………(盯)」
「…………(盯)」
看吧,乙羽阿姨和海月伯母都以出乎意料的表情望著我。
这也是当然的。为了追求梦想或目标,完全不打算谈恋爱,就旁观者角度看来是非常无聊的回答嘛。
「大星同学,我可以说句话吗~?」
「啊,好的,请说。」
「你可以一边朝目标前进,一边谈恋爱啊~?」
「咦?」
这样说好很有道理。
不过等一下,可是啊,我也是基于我的理论,才远离恋爱与青春的啊。
虽然说我接受了金丝雀的建议,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可是想与Honey place的一流团队分庭抗礼,在如此严苛的业界环境中脱颖而出,得到有才能的同伴们认同,并且不断前进的话,就只能牺牲私人时间了。
我把这些想法加以修饰,说了出来。
「可是Honey place的团队成员也都会谈恋爱或结婚喔~?」
「呜……!」
这么说也对。
「那、那是因为我的能力不足,不集中全力的话,就没办法带领有才能的大家。而且我的个性一点也不适合谈恋爱。两者同时进行的话,最后一定会顾此失彼的。」
「啊~难道说~」
乙羽阿姨竖起食指,就像名侦探做出名推理一样。
「你以为谈恋爱的话,就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腻在一起黏TT才行吗~?」
……………………
…………
咦?
「难道不是吗?」
「原来如此,你是处男呢~」
「没经验,处男,常有的想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虽然我不太懂原因但是我只知道我说了非常可耻的话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抱头惨叫。
被两名成年女性断定为处男,可说是羞耻到极点。我的精神受到严重的打击,顺利死亡。
「爱的形式,各式各样。恋爱,情侣,不只甜甜蜜蜜。」
「原、原来如此。」
我正襟危坐地聆听月之森海月老师的恋爱论。
由女演员谈论恋爱,有种奇妙的说服力。
「例如我,现在离家出走。真琴一定担心。小鲜肉,搭讪,被睡走。怕七天后,收到影片。」
「不至于担心到出现那么极端的妄想吧……不对,伯父真的那么妄想了!一模一样!」
「当然我,不会外遇。我专情。可是,故意不联络,让他担心。」
「不是不是,要好好联络伯父啦,不然到时候一定会出现问题的。」
「不会,因为……」
海月伯母妖艳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担心我时,真琴的感情,全部,向著我。」
「是这样没错……」
「又粗又大的感情,全部,向著我。」
「为什么要故意换成那种低级的讲法啦?我知道伯父的感情向著你,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实际,感受爱情。全身发毛,兴奋。所以定期,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也是你们夫妻情趣的一部分吗!?」
这个人比我想像中的更危险耶?
一般才不会这样呢。
已经不能用爱的形式有很多种来解释了,根本是完全扭曲的爱情。
「顺便一提,这是间隔六个月的第十二次离家出走。」
「不要用那种得奖般的口气说话啦,我才不会被蒙混过去呢……是说,你都不会觉得对不起伯父吗?」
不讲道理,把别人耍得团团转。
假如想以这种方式控制人心,不就是大恶人了吗?
「嗯——可是真琴,花心,外遇,家常便饭。所以天秤,很平衡。」
「啊——……」
我可以接受了。
应该说,伯父平常做的坏事,全被海月伯母知道了嘛。
明明得意地说自己是完美犯罪,可是不但早就被海月伯母看穿,还被还以颜色。身为大企业的社长,你很逊喔,伯父……
可是这么一想,那种老公配这种老婆,就某方面来说,算是绝配吧。
这种双亲居然生得出真白那样不会说谎的乖孩子,真是太奇迹了。
或者说,其实只是我不知道而已,真白其实也有秘密呢?
……算了,怀疑起来会没完没了的。
「爱情的形式各不相同,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也不一样。你只要以自己的方式与步调和对方交往就好了喔~」
「的确……看了海月伯母的例子后,总觉得什么事都有可能呢……」
「哎呀~那么我家的彩羽和月之森家的真白,你喜欢谁呢~可以现在马上决定吗~?」
「加上,堇老师。三选一,承认。三只挑一只,人气怪兽游戏的抄袭,模仿。」
请不要说那种话啦会被告的喔。而且握有那个游戏的版权的大魔王——天地堂的社长就在我们眼前喔拜托你别说了。
虽然乙羽阿姨似乎不打算点出这件事,但那不吐槽而是眯著眼睛笑的模样,感觉真的很可怕。
「既然大家都不一样,那么就请别管我啦。除了我之外的《5楼同盟》创作者全都是天才,像我这种普通人,不使出全力是无法带领他们的。所以——」
「我有个问题~」
乙羽阿姨宛如指出论文的缺失之处的大学教授般地举手:
「为什么你这么重视天才呢~?」
「……这是什么意思呢?」
「与娱乐相关的天才,是不惜牺牲青春也要保护的对象吗~?」
「…………」
用单纯来形容的话,是夹杂了太多恶意的问题。
这种问题,不用想当然是YES。
可惜这并非能如此简单地断言的问题。
「就算不是天才,还是能创造作品。就算没有作品这个能展现才能的环境,天才还是能孤独地活著不是吗~?」
「……这要依时代和地点,还有依人而定。」
「没有比只依靠一小撮天才进行创作更不牢靠的商业行为呢~以那种方法制作作品,计画迟早会出现破绽,也会妨碍成长……呵呵,其实问题已经出现了呢。」
「…………!」
有那么一瞬,我的感情差点表现在脸上,但是被我勉强压下。
自己的声音中,是否还能带著冷静呢?
就在刚才,我窥见了以前曾听说的,彻底重视效率的经营方式。把创作者当成棋子,完全否定个人才能的态度。
假如这些话是随便哪个可疑社长对我说的,「喔,原来也有这种思考方式呢~」我只会如此回应,然后与对方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干涉彩羽的人生,不恰当地夺走她未来的可能性的人说这种话,我就很赌烂了。
但现在还不能展露我的真正感情。
假如彩羽想成为配音员的事被乙羽阿姨知道,之前暗中进行,精心准备的一切就化为泡影了。
……老实说,被狠狠戳到痛处,我觉得很不甘心。
即使想大声反驳,也做不到。因为,我才刚想加快下载次数突破三百万次的速度,就因为紫式部老师无法挪出时间画图,使计画受挫。
不过,我也不会因此认同乙羽阿姨的观念。完全不可能认同。
「……对不起,我该回去了。我觉得身体有点冷了。」
「说的也是。明,抱歉在你刚洗完澡时把你叫来。」
「不,没关系。」
这是双重含义的没关系。
没关系,我没有受寒。没关系,我的情绪没有爆炸。
「乙,谢谢你了。」
我回以双重含义的道谢。
谢谢你顾虑我的身体状况,也谢谢你在我沸腾的大脑确实冷却下来的时间点对我说话。
「那我先回去了。堇老师,你也别喝过头喔。」
「嗯,好。明天见……大星同学。」
「明天见。」
尽管不知道内情,但是从现场气氛察觉情况不对的堇,稚拙地挥手与我道别。我转身走出影石家的客厅。
……嗯?怎么回事,从客厅通往玄关的门半开著。
乙进来时,没有关好门吗?
对于有如精密机器般重现正确的行动的乙来说,难得会出这疏失呢。我心里想著,在玄关穿上鞋子,走出大门。
「啊!」
「嗯?咦?你在做什么。」
一来到走廊,我就见到穿著睡衣的真白。
只见她紧张地挥手:
「不、不是。真白不是想偷听。因为妈妈去小堇老师家后一直没回来,所以真白过来看看。刚好听到你们在讲尴尬的话题,所以退开了。」
「啊——……被你听到啦?」
所以通往玄关的门才会半开著吗?
「嗯、嗯。像偷听一样,对不起。可是你的样子,该怎么说……」
「很可怕?」
「……对不起。」
就算没说「嗯」,也很简单明瞭的回答。
我的谈判技巧果然等级还很低呢。
面对乙羽阿姨那种程度的挑衅,反应明显到就连远远旁观的真白也能发现不对劲。
「彩羽的妈妈,是什么人?刚才那些话,不像普通的家庭主妇呢。」
「她是天地堂的社长喔。」
「喔,天地堂,很像卖长崎蛋糕的老店的名字呢……………………咦?天地堂?」
「没错,天地堂。不是卖长崎蛋糕的老店,也不是以田径队知名的大学,而是那间游戏公司,世界级的那间。」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那种人不可能实际存在啦。」
「你的说法反而奇怪吧。」
至少乙羽阿姨是确实存在著的。
「再说,你在否定什么?你忘了自己爸妈是什么人吗?就大人物度度来说,你家的爸妈也不输她喔。」
「这么说来,真白的爸爸妈妈,都很厉害呢……因为个性那个样子,所以忘了。」
要是被本人听到,一定会哭湿枕头吧。
……主要是父亲那边。
「可是,那么了不起的人……和你……气氛好像不太对。」
「……就领导者来说,我和她的观念不合到令人绝望。」
让真白感到不安也很可怜,所以我老实地把刚刚事情的原委告诉她。
我和乙羽阿姨在价值观上的不同。
可是她说的没错,只依靠少数天才的力量制作游戏的结果,就是在想冲高下载次数的这个重要时刻,不得不停下冲刺的速度。
真白安静地听著。
「不能找折衷方案吗?」
「具体来说,是怎么样的方案呢?」
「呃,紫式部老师的力量很重要,不过像这种时候,可以找救兵,让其他的绘师画图。」
「让其他绘师参与《黑羔羊》的世界吗……卷贝海参老师会怎么想呢?」
「完全不会在意喔。」
「咦?」
「啊,这只是猜的。是真白猜的喔?虽然还是业余,可是真白也有在写小说。会觉得自己只是进行文字创作的人,至于插画,只要明说OK,没有抱怨的权利……一般来说,应该都是这么想的吧。啊,这只是一般而言喔?」
「喔,一般的想法啊。因为你刚才好像用卷贝海参老师本人般的口气断然下结论,害我吓了一跳呢。」
「怎、怎么可能呢。」
「就是啊。」
因为卷贝海参老师是就读大学的好青年啊。
是说,两人都是由金丝雀担任责编的作者,想法说不定有相似的部分。总觉得如果是卷贝海参老师,只要我觉得OK,就算混了好几种画风,他应该也能接受。
救兵,找其他人……吗?
紫式部老师之外的人画的角色在《黑羔羊》的世界中活动的模样……玩家看了,会有什么反应呢?我在脑中想像著玩家的感想与感情。
的确,绘师没空画图的话,只要找新人来画就好了。这说法很正确,而且乍看之下很有效率。
可是不对。必须慎重地下决定才行。
玩家总是看著官方的一举一动。假如判断错误,《5楼同盟》将会瞬间失去玩家的信任。玩家对《黑羔羊》付出的热情,也会直接转变为失望的。
累积信任很花时间,可是失去信任,只要一瞬就够了。
仔细想想吧。那样真的行吗?
……这是到目前为止,我动用最多想像力的时刻吧。
彩羽被角色附身时,就是这种感觉吗?我不禁有这种感想。
如果真的是这样,实际做起来其实非常辛苦呢。
每次都想像他人的思考,完美地诠释角色。那家伙果然很厉害,是毋庸置疑的天才。
「……天才……吗?」
「明?」
根本不需要烦恼。
正因为以我的价值观建立的《黑羔羊》得到玩家的信任,所以玩家才会给这个游戏很高的评价。
也就是说,玩家们肯定也是想看到,集合了我所信任的天才们的才能之大成的《黑羔羊》。
「贯彻始终,吗?果然不能找救兵呢……只好慢慢到等紫式部老师有空了。」
「……可是这段期间,新角色……还有追加的卡牌图……」
「我会努力安排复刻活动或思考不使用新游戏图的新企划的。虽然希望紫式部老师能快点回来,不过我会想办法和乙一起顶著……视情况,说不定还会请卷贝海参老师帮忙。」
「嗯,嗯。这样很好。可是……你不是想尽快达成三百万次下载的目标吗?有新图的话,也比较有话题……」
「是啊。而且实际上,《黑羔羊》官方公布新游戏图或追加新角色时,话题度最高,也能吸引到更多新玩家。这是数据显示的结果,不会有错。」
「既然如此……」
「可是,不是谁的图都行。」
不对,正确来说……
「世界上有才能的人多不胜数,就算用了其他人的图,一定也会有很多玩家觉得开心,下载次数也会增加。可是,《黑羔羊》的世界还是只能由紫式部老师创造,这样才对。我是这么相信的。」
「明……」
「这也许是无谓的坚持吧。是没有效率的决定,被不必要的想法绑架了。可是……」
「不会。真白觉得这样很好喔。」
凉冷的感觉包覆著我的手。
真白极为自然地握住我的手,露出灰雪般柔和的笑容。
「既然是你的决定,就是正确的。真白也相信。」
「……能听到你这么说,我觉得有勇气多了。」
光是能被其他人肯定自己的价值观,就有前进的动力了。
我用力回握真白的手。
「谢谢你。」
「……!」
真白的肩膀一震。
考虑到她对我的感情,不该做这种会引起误会的事才对。尽管如此,我还是想以充满感谢的心情,和她握手。
就算我是青春期的男生,在这一刻,也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已经很晚了,也该睡了……你要注意保暖,小心别感冒喔。」
「嗯,嗯。你也是,不能露出肚子睡觉喔。」
「才不会呢。」
我苦笑著挥手道别,回到自己家。
……好了。
游戏图只能由紫式部老师绘制。在坚守这个条件的前提下,该怎么做,才能最有效率地,完美地达到成长目标呢?
必须尽全力思考才行。
✽
『※关于我在无意间被隔壁的人鱼宠成废柴这件事。』(译注:典出自轻小说《关于我在无意间被隔壁的天使变成废柴这件事》。)
『乙。』
『对不起,我觉得现在是最适合用这个梗的时候……』
『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