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杀界微尘暴 二十一 信实

将时间从破城的基鲁聂斯在决斗中被杀的那一天往回倒转。

两个人在黄都中枢议事堂的一个小房间里交谈。民望深厚的第二将,绝对的罗斯库雷伊,以及召集微尘暴对策会议,领导迎击作战成功的最大功臣,第三卿,速墨杰鲁奇。

「以上就是迎击作战中经过确认的战力详细资料。戒心的库乌洛不负期待,做出详尽的状况报告。虽然发生了不在预定之中的混战,不过这反而可以视为一种幸运。」

杰鲁奇将掌握到的战况全数报告给罗斯库雷伊。

──戒心的库乌洛的观测,是透过以单一个人的通信手而言相当罕见的远距离中继传输所进行的通信。

然而这段通信并不只传达至空雷卡庸手下的赛因水乡部队。在黄都本国,有人从一开始就在监听这段通信。

第三卿杰鲁奇掌握了这次迎击作战之中的所有状况。魔王自称者齐雅紫娜及骇人的托洛亚的出现。连两方使用了什么样的战术,进行什么样的战斗,他都比负责指挥作战的卡庸更清楚。

「骇人的托洛亚,以及美斯特鲁艾库西鲁。两人的实力毫无疑问达到威胁国家的领域。迟早有必要讨伐他们……或是让他们在王城比武大会之中交战。」

「……如果他们想在王城比武大会中出场,能够允许他们参赛吗?」

而最终得到情报者,是绝对的罗斯库雷伊这位没有出席对策会议的人。

「会以比武大会的名义,用规则限制解决他们,不给他们发挥全力的机会。」

「这是当然的,我从一开始就如此打算……用来解决怪物的王城比武大会。」

民望深厚的黄都英雄,罗斯库雷伊。内政最重要的商业部门之首长,杰鲁奇。他们从一开始就私下联手。就连整个微尘暴讨伐作战也被拿来利用,当成掌握罗斯库雷伊未来对手的情报的手段。

「不管怎么说,微尘暴在这场作战中被消灭了。死亡的可能性很高。应该没有人会深入探究这件事……包含微尘暴会通过赛因水乡也是我们额外『加上去』的情报。」

对策会议是以「灰发小孩」的预报正确为前提进行讨论。「灰发小孩」以气象观测技术获得的微尘暴行经路线为基础,再参考它的真面目是具有意志的生物,以及它曾经摧毁国家的前例,预测其突然移动的目的是袭击黄都。

──考量到微尘暴的实际移动路径,可能性相当高。尽管如此,亚托拉泽库按照预报行动的未来顶多只是一种可能,而非确切会发生的事实。

不过那场会议的焦点在于气象预报的确切性。当这则情报被认定可信之后,附带的「微尘暴将通过赛因水乡」的事也被当成「正确消息」。

「……可是呢,罗斯库雷伊。为什么不直接对卡庸下指示,要求他出动『地平咆』?若是以防卫黄都为名义,卡庸应该就不得不接受要求。」

「不,这次的作战必须由地平咆梅雷的拥立者卡庸主动提出才行。别说是我,连你也不能提出来。一旦有人下了这种指示,像卡庸那种精明的男人……就会察觉拥立其他竞争对手的人企图打探梅雷的情报。他甚至还会察觉你我私下联手。」

得知微尘暴将会经过赛因水乡后,卡庸就不得不出动「地平咆」。因为一旦梅雷的故乡赛因水乡被摧毁,梅雷就会失去出战王城比武大会的理由。

他没有提出任何交换条件,只不过添加了一句情报,就迅速策动了对手的勇者候补。

「多亏『地平咆』出动,我们就没有派出『星驰』或『擦身之祸』的必要了。若是派出他们,负责人也会有危险。最好能排除所有不确定因素。」

──这一切都是为了守护黄都。绝对的罗斯库雷伊之所以如此保护自己的名声,不择手段死守黄都,除了为了人民著想以外没有第二个原因。

杰鲁奇也有同样的理想。如今「真正的魔王」已死,他们必须将无法控制的英雄从这个世上铲除,建立让人民安居乐业,不受战乱之苦的国家。

(虽然决定勇者的王城比武大会连参加者都还没凑齐,不过──)

对于「他们」而言就不同了。

对会搜集情报、施展谋略,在比赛开始之前就获得胜利,具有智慧的怪物们而言──

(比赛早就开始了。无论是多么厉害的强者,从头到尾都不会有能认真对决的机会。我们的工作就是让那些人「以为」战斗要等到双方面对面,听见开战信号后才算开始。)

杰鲁奇开口说道。至少还有另外一位具有智慧的怪物存在。就是之前搁置处理的威胁。

「……罗斯库雷伊。关于这点,我还有件事得向你报告。」

「『灰发小孩』的事吗?」

「没错。骇人的托洛亚、轮轴的齐雅紫娜和微尘暴。那天,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一个将理应不会齐聚一堂的战力集合至一处,企图获得王城比武准参赛者相关情报的人物。往后我们必须想办法对付『灰发小孩』。」

在这次事件中,轮轴的齐雅紫娜的情报来源毫无疑问就是「灰发小孩」提供的预报。若是同一个人利用齐雅紫娜持有爆破魔剑的情报,策动骇人的托洛亚──

「骇人的托洛亚与『灰发小孩』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就是托洛亚赶到峡谷追上微尘暴的手段。一直到托吉耶市都有他的目击情报,之后的行踪却消失了……然后在那天突然现身于峡谷之中。换句话说……」

「有人准备马车之类的移动手段载他过去。」

「而且他还故意让托洛亚和齐雅紫娜交战。为什么不属于黄都的人士会特地打算取得准参赛者的情报呢?」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和绝对的罗斯库雷伊具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只一个。

「那个人不是已经取得参赛权,就是已经有取得参赛权的十成把握。」

罗斯库雷伊陷入沉思。虽然「灰发小孩」与旧王国之间有生意往来,但实际上他并非旧王国主义者的同伙。他的行动应该有著明确的目的。

「这次『灰发小孩』向各势力贩售的微尘暴行动预测情报,在结果上导致了旧王国的迅速倒台……他们掌握到虚假的胜算,急著准备发动攻击而吃下惨痛的败北。如果我猜的没错,『灰发小孩』目前的所属势力应该是──」

罗斯库雷伊指著桌上地图的一点。

「──欧卡夫自由都市。你能调查一下吗?」

「欧卡夫……『灰发小孩』在我们与旧王国主义者的战争中撤到这里,这个行动确实看起来有点不自然。应该可以视为他在台面下有什么动作。」

「他的行动反而推动了我方计画的进行。『灰发小孩』的行动最后让妨碍王城比武的两个势力『被收拾掉』。而且他甚至能在目前这个阶段调查、挑选参赛者……」

「换言之,『灰发小孩』也在帮助我们举行王城比武。」

「是的。」

有个人不表现敌对态度,也不直接介入,在黄都的外围进行政治操作,促成王城比武大会的举办。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那些具有智慧的怪物们究竟打算在这场战斗中看到什么样的结局呢?

「速墨杰鲁奇。我相信你的能力,所以在这里提出请求。请你根据『灰发小孩』这一连串的行动,对其往后动向保持最大程度的关注。」

「……你认为他会成为黄都的敌人吗?」

「就是因为无法确定,才要你这么做。」

用来决定勇者的史上最盛大王城比武大会。

若那将是一场动摇历史局势的战斗,就不可能只是强者之间的单纯决斗。

黄都,欧卡夫自由都市,「黑曜之瞳」。

有能力撼动世界、深谋远虑的修罗们正在静静地逐步扩张其根基──

「──呼叫支援!发现轮轴的齐雅紫娜!重复一次,遭遇魔王自称者齐雅紫娜!我方部队只能监视动向,无法进行更进一步的应对!请求黄都本队的支援!」

部下士兵慌张地出动,从一定距离外的掩体后方包围那个矮小的老妇人。他们举著弓箭,确保无论对方有什么举动都能立刻发射,内心祈祷支援部队即时抵达。

对于在黄都边境附近巡逻的小队长来说,那是一场可怕的遭遇。

就像是在自家庭院里散步的小孩子突然遭遇一头心怀恶意的龙那样的恶梦。

「该死,为什么她会这么从容地来到黄都……!我们只是普通的巡逻部队耶!」

「真是的,你们这群人有够吵。」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他们碍事吗?妈妈!我……我知道!如果有人碍事,把他们收拾掉会比较好!内、内脏,会变成什么样呢?」

跟随魔王自称者齐雅紫娜的那具机魔乍看之下像没有怪异形体或特殊机能的人型机魔。只是乍看如此罢了。

只要是她制作的兵器,都应该预设是无法以寻常手段对付的异常存在。轮轴的齐雅紫娜可是让一整个都市化为迷宫机魔的魔王。

「唔,你就安分点吧,至少现在别动手。」

在场士兵全都大感意外,以性情暴躁闻名的魔王自称者竟然连先出手攻击的迹象也没有。他们原本还担心对方若是一出手就使出猛烈的攻击,部队可能会损失三成以上。

「……好难吃!这个面包真是又硬又难吃。喂,美斯特鲁艾库西鲁,能不能造个烤吐司机?不要用热术烘烤,应该有什么方便的替代原理可用。」

「我知道了!包、包、包在我身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哎呀~都焦掉啦。我又不是要你直接用火烤。虽然这只是难吃的面包,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对黄都而言可说是最穷凶恶极的这两个罪犯,竟然就在士兵与无数箭头的包围下,坐在路边开始休息吃饭。齐雅紫娜又怒吼一声:

「喂,你们几个!我跟你们的上头谈过了!要是不让我通过,小心会加不了薪喔!」

「少胡说八道,魔王自称者!」

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年轻的部下回骂的声音,部队长心中一凉。

那位士兵血气方刚,正义感强烈。然而在目前的情况下,这种做法绝非明智之举。

「我们绝不会让你这种无赖之徒踏进黄都一步!今天就是让你尝到报应,为被你践踏杀害的人民复仇的日子!」

「哦~这样啊……噢,美斯特鲁艾库西鲁,你是从什么地方学到教团文字?用那种东西只会变笨,还是『彼端』的文字比较好喔。」

「我、我在地上,练习写字!人家说,最好,每天练字!我也想,变聪明!像妈妈一样,成为博学的人!」

「嘻嘻嘻!你真可爱!」

虽说对他们而言,这是一副悠闲的日常景象。然而在包围两人的士兵心中,却感觉像是面对一颗不定时炸弹。

不知他们哪个动作会成为开始攻击的信号,也不晓得哪个方向的士兵会成为第一批牺牲者。

「……他们到了,队长!援军到了!」

「就是那些部队吧。不对……只有一支部队?对方可是轮轴的齐雅紫娜耶?」

他的确可以看到支援部队从黄都过来,援军却只有一支部队。

「你们在搞什么鬼啊?」

率领部队的男人乃是以暴躁的武斗派闻名的文官──第四卿,圆桌的凯特。

他的精悍五官上浮现残酷的眼神,开头第一句话就是责骂进行包围的黄都兵。

「是谁负责报告的。我不是已经下达命令,要你们立刻解除没有意义的包围吗!」

「可、可是……!我们不能那样做,太不够现实了!」

「刚才是谁回嘴?有谁想被砍头,我就成全他。放她过去。」

圆桌的凯特的声音清晰明瞭,确实地将指示传达到每个士兵的耳里。

这让士兵们不明白第四卿的意思,感到相当困惑。

「呃……」

「你们脑袋生锈了吗?我叫你们放她过去。」

他的意思是要士兵们停止包围长久以来威胁世界的可怕魔王自称者,让她自由通行。

轮轴的齐雅紫娜缓缓站起身,发出别有深意的笑声。

「事情就是这样。我的美斯特鲁艾库西鲁可是『勇者候补』呢。」

「没、没错!我会,成为勇者!哈哈哈哈哈哈哈!很帅气吧!」

「别……别开玩笑了!魔王自称者的士兵当上勇者?胡说八道也该有个限度!」

「刚才在闹的就是你吧,拉出去砍头。」

第四卿瞪一眼就让士兵闭上了嘴。散发压迫感的凯特所说的那句话里,蕴藏了让人以为他真的打算下令斩首的威吓力。

「讨伐潜伏于各地的魔王自称者,破坏旧王国主义者的后方阵地,捕捉与击败巨大灾害的微尘暴──这些全部都是『我指示的』作战行动。我倒要反问,你们之中有哪个人,做出超越这位齐雅紫娜及美斯特鲁艾库西鲁对黄都的贡献?回答看看啊?」

凯特扫视了一遍缩起身体的士兵们。

「怎么?我叫你们回答啊。」

「嘿嘿嘿嘿嘿!」

齐雅紫娜愉快地笑了。这位身为和平大敌的魔王自称者。当她笑出声的时候,不是正在干坏事,就是遇到与自己的孩子有关的事。

「你们放心吧!我轮轴的齐雅紫娜往后会站在黄都这边!」

凯特带著邪恶之徒转身离去。穷知之箱美斯特鲁艾库西鲁,那是足以颠覆这个世界常识的无敌王牌。

(罗斯库雷伊,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主导这场王城比武大会。)

唯一一位的勇者。有人企图利用其存在,当成巩固权力的基石。

当然也有人打算用来颠覆权力的结构。

「──你醒了吗?太好了。」

从死亡的黑暗之中苏醒后,他看到死神就在床边。

既然如此,这里或许就是地狱吧。反正只要他眼中看到的世界仍存在,就都无所谓了。

──不,只有这样还不够。戒心的库乌洛忍著痛楚呼了一口气。

「…………丘涅……在吗?」

「她一直很担心你,看起来用情颇深呢。」

「……我什么也没做。不如说……我反而对她做了很过分的事。从遇到她的那一刻起……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值得她爱慕的理由……太好笑了……」

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戏剧性的邂逅。不过是在他勉勉强强做著侦探的工作时,偶然遇到她,而她又对库乌洛的眼睛感到惊奇。而且……双方都是孤独一人。」

「吶……骇人的托洛亚。你是从地狱复活的吧……」

「是啊。」

「……造人总有一天也会死吗?」

托洛亚点了头。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个愚蠢的问题。库乌洛头一次真的对这件事感到害怕。

「我该怎么回报丘涅才好。那家伙……一直都在帮助我啊……」

「只是简单的答案也行吗?」

死神盯著地板,淡然地回答:

「你只要和她待在一起就好了。随便聊聊,交换对风景的心得或是过去的回忆……只要一个人心中的圣域仍存在,日子就能一直过下去。」

「……」

「就算身处地狱的尽头也一样。」

「……我一直想利用丘涅,一直想要有个能说服自己和她在一起的理由。」

他希望以酬劳为代价,换取丘涅的的帮助。他以为丘涅会信任库乌洛是因为她很笨。

「没有理由是很可怕的事。」

「我不清楚你的人生……但我认为不是所有你遇到的人都想利用你。」

「……当你利用一个人,就是信任对方喔。」

至少在库乌洛的世界是如此,他至今仍抱持著这种想法。

「射杀我的人,应该也是相信我有办法阻止微尘暴。所以才会等到那个时候。若非真正信任一个人,否则就不会利用对方……」

──或许正因为如此,丘涅那种不考虑利害关系的信任才会让他感到害怕。

「若那是你的想法……丘涅对你可能就不再有利用价值了。我从她那边听说了天眼的事。现在的你最信任的是自己的眼睛吧?」

「……就算如此……」

库乌洛虚弱地低语。

「就算如此,我还是想和她在一起。这是为什么呢?」

「你的那份心情,就是丘涅的理由。」

他总算理解死神的话。理解她一直以来的想法。

只要能和丘涅在一起,要去哪里都可以。

他想要见识更多、更广的世界。

「看起来你已经不再需要别人的照顾。我走了。你我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谢谢,骇人的托洛亚。你可别被人利用了。」

「你以为我是谁啊?」

不祥的魔剑士将手放上门板,正准备离开诊疗所。

在椅子上休息的那个东西睁开了眼睛,抬起头看著他。

那是小到能放在手掌上的有翼造人。

「……托洛亚?」

「库乌洛的能力叫天眼吗?真是了不起的力量。」

托洛亚一手摆在门上,低声说著。

「那家伙将你带上那个惨烈的战场,保护你到最后。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流浪的丘涅的力量不可能对观测微尘暴有任何帮助。况且库乌洛一直把丘涅藏在风衣里,根本没让她出来。

「那是因为我硬要跟他在一起……」

「……不对。我认为……那家伙是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选择了最好的未来。当时如果你不在场,那家伙就没有向我们求救的手段──你出色地拯救了库乌洛的性命。」

「咦……救了他的性命……库乌洛的性命……」

「没有错。库乌洛已经醒了喔。」

隔了一秒,泪水从少女的眼中汩汩流出。

她拍动翅膀,呼唤那个名字。

「库乌洛……库乌洛!」

骇人的托洛亚在兜帽底下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该是死神离开的时候了。

那一天,赛因水乡的「针林」一反往常地

相当热闹。

「梅雷!吶,听说你会射箭?」

「那把弓原来不是装饰啊!」

「隐瞒也没用喔!有很多孩子看到流星了!」

「啊啊,真是够了,你们好吵啊~」

地平咆梅雷趴在地上缓慢地挥著手,赶走涌到丘陵上的孩子们。

虽然在进行狙击时,黄都军清空了闲杂人等。但传言仍一下子就在认识赛因水乡与梅雷的村民间传了开来──梅雷早上起床射箭,而且还射了好几次。

「不管我要射箭还是放屁,都不关你们的事。我想睡觉啦。」

「时间已经过中午了啦,看招!」

一位少年踢了踢梅雷的脚趾。尽管被这么对待,村子的守护神也只是打了个呵欠。

「喂喂,梅雷射了什么呢?」

好奇心强烈的少女望著「针林」这么说道。

「梅雷,你射了好几支箭对吧?有那么厉害的猎物吗?」

「应该是鸟龙吧?梅雷偶尔会吃那种东西。」

「一定是黄都军准备了一个很大的箭靶给他射啦!如果要和罗斯库雷伊打,不先经过这种程度测试是不行的!」

逼近赛因水乡的微尘暴,藉由戒心的库乌洛赌上性命的观测,在抵达此地之前就被击落了。村子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吶吶,梅雷射了什么?」

巨人翻了个身。正在搔他脚的孩子们笑哈哈地躲开动起来的脚底板。英雄望著天空笑了。

「……没什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啦。」

巨人一如往常开朗地笑了。

他不靠掠夺他人就能过活。

「梅雷。」

一位少年走到他的面前,是个年纪很小的孩子。应该是其他孩子背他过来吧。

「给你,送给你。」

那是一把做工拙劣,比梅雷的眉毛还小的纸折剑。

别说拿在手上,他连用两根指头也捏不起来。

「喂喂,这什么东西啊。根本没办法拿来填饱肚子嘛!」

「哈哈哈哈!梅雷你别真的吃掉喔!」

「毕竟他什么都吃嘛!」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实在很啰嗦耶!」

他一边与孩子们说笑,一边珍惜地将那个宝物捧在两手之中。

对于以绝技保护了赛因水乡的神明而言,那支剑就是非常充足的报酬了。

「啊!你不是骇人的托洛亚吗!」

黄都是个和平的都市。所以当他背著无数的剑走在路上时,大多数市民都对他敬而远之。

因此像这位有胆子直接靠过来,一点也不害怕的小孩子便相当稀奇。

「是本尊耶!哎呀,在古马那听到报告时,我就一直对你很感兴趣呢!」

「找我有什么事?」

「咦?」

少年年约十六。服装看起来很高级,不过身高有点矮。

「既然你知道我是骇人的托洛亚,应该不会没有目的就随便接近吧?」

「咦……目的呀。我也不知道耶,只是感觉你很帅气。」

「很帅气?」

少年毫不客气地抚摸他背上的魔剑。

「别乱碰。有些剑摸到就会死喔。」

「这些全部都是魔剑?好厉害啊。应该还是没有光魔剑吧?听说被星驰阿鲁斯抢走了。」

「……在提这些事之前。你到底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铁贯羽影的米吉亚鲁。」

少年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

「黄都第二十二将。很厉害吧?这么年轻就当上二十九官喔。」

「黄都的……这样啊。原来你就是在古马那交易站的小孩。没想到竟然是二十九官之一。」

「──想不想参加比武大会?」

米吉亚鲁突如其来地提出这个建议。他只是一时兴起便邀请了托洛亚。

「我想要拥立托洛亚。大家肯定会大吃一惊喔。」

「……决定勇者的御览比武吗?」

──你和星驰阿鲁斯交战的机会一定会出现。

不会受到他人干涉,不必担心波及无辜的一对一战斗舞台。正如「灰发小孩」之前所言,那个机会确实就在黄都。

若想参加那场战斗,必要前提是获得黄都二十九官的推举。认为魔剑不可被任何人利用的托洛亚,却必须参加被人利用的战斗。

他已经决定不参加那场战斗了。

「我是魔剑士杀手骇人的托洛亚。你为什么选择我参加那种赌上名誉与骄傲的战斗?」

「咦?……我也不知道耶。虽然其他的二十九官可能有各种说法。」

黄都最年轻的将领稍微考虑了一下,像是在自由自语般低声说著。

「『我』只是觉得有趣。」

「……」

「从地狱复活的恐怖传说人物,想想就觉得很帅气呢。」

不要被任何人利用──戒心的库乌洛的忠告言犹在耳。

在王城比武大会的台面底下,充斥著许多阴谋诡计,不断制造出利用他人者与被利用者。

──就算如此,世界各地仍然充满著各种毫无理由的荒谬状况。

「……你觉得我会因为那种无聊的理由而点头吗?」

「这样啊,你觉得这种理由很无聊吗?不想参加就算了。」

米吉亚鲁将两手背在身后,乾脆地转身离去。

「不过你要是改变心意,一定要跟我说喔!我已经决定只会拥立托洛亚了!」

在托洛亚的目送下,少年的背影很快地远去。

魔剑士说著不是给任何人听的低语。

「……我绝对不会按照他人的想法行动。」

这个世界永远存在著利用他人者与被利用者。

或许……还有无论如何都无法利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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