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们场上的人还要有劲,还真是谜团】骏介在以前就说过,大家都是同感,明明没有打过篮球,那些家长一边重放比赛的视频,如此自信说着【步,为什么这时候不投篮呢】,【刚刚明明应该传球的】这些话的勇气着实难以理解。就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敌队叫了暂停,我们回到板凳上。
看了一下分数,剩下一分钟还输对面三分,处于放弃和觉得还有机会的情况。
【辛苦了辛苦了。我们可以的】教练矶宪,对我们叫道。这是我们学校的老师,虽然好像有打过篮球的经验,但据说不是特别好。
肩膀喘息的同时,我们五个人互相看着。
【差三分吗】【一定要早点把球抢过来】【还有一分钟吗】
中锋刚央要投球的时候,对方叫了暂停,是怕被我们打起高潮了吧,而现在要由对方发球,要是让他们得分就不太好打了。
【匠,就像刚才那样传给我】刚央说道。六年级身高一米六五,特格也相当魁梧。真可说是擎天柱一般的中锋,然而对方有着更加魁梧的选手,这场比赛也一直没在很好的地方拿到球,直到终盘时候,刚央财终于摸索出感觉。
【但就是怕断球。刚才真是运气好】小个子的匠小声说道。匠的传球总是敏捷而精确。弹地的角度和轨迹都非常巧妙,从上面抛球越过防守也很擅长,但能让匠如此慎重,想必对方也做得很好。
【三津樱,如果从外面有机会的话就从外面出手好了】矶宪,对我旁边的三津樱说道。
平常总是笑着,因为圆脸的缘故和蔼气氛的三津樱,这时候也变得认真起来,点点头。
【要是有三分球的话就好了】我下意识的说出来。儿童篮球没有三分球这项规则,不管再多远投都是两分。
【都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做,才被追上来的!】
只见对方的板凳处,传来大声斥责的声音。男教练像在指责一个高个子队员一样。体育馆内一片寂静。
【能够追上,只是因为我们这边努力,又不是那个孩子的错】矶宪浮现出寂寥的表情。
【真是让人怀念的香味】骏介小声说着,我们都笑了出来。
本来我们的教练不是矶宪而是别人。儿童篮球和中学以后的部活动不一样,因为没有和学校直接发生关系,由一般人进行练习的指导,担任比赛教练的情况更多。而我们队最开始就据说是哪里的有名运动员,一个总是发怒的大叔。而即使说是大叔,也比我们要有精神多了的样子,整个比赛过程中都大声的进行指导,对失误了的人进行训斥。虽然也有觉得挺讨厌的,但也半是放弃的心境。想着为了和大家一起打篮球,也只能去忍受这个大叔的骂声。而且打比赛的时候一看,大声怒斥的教练也不止我们一家。虽然不能说是全员,总体来说还是偏多的,在身为孩子的眼里看来,这也许就是正常的情况。
投出疑问的,是预想之外的人,三津樱的母亲,那是才刚刚六年级的时候。
对练习当中的我们没有按指示来感到特别生气吧,大叔教练简直就是对我们怒吼一样。那个时候对失误的三津樱,就开始说这说那起来。
这时候出现的,就是和三津樱很像的他母亲。来接他的就顺便来看看练习的样子。看起来也很年轻,比我的父母要年轻个十岁的样子。三津樱也说过【离婚的父亲虽然是不良,但是我妈不一样】。
三津樱的母亲,这样对教练说道【啊,这样是没有效果的】
大家,当然有教练,还有我们以及当时在场的家长都吃了一惊。三津樱的母亲接着说道【啊,对不起,不小心就说出口了】以手掩嘴。然而,也没有就此停下来,就如深闺不知世间物的大小姐一样,更加走进教练。【教练,我家的三津樱,即使这样骂他也完全没有效果的】
三津樱的表情瞬间就软了下来,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这不顾周围紧张的状况,自顾自缓和的亲子俩,倒是让我们笑了,然而看到教练那仍然绷紧的脸,忙收起了表情。
【对他这么说的话只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这孩子兴许对我们平常理解的恐怖的感觉无法感同身受。这点我也挺苦恼的】
三津樱的母亲,就像一直住在佛国一样,缓慢的语调,并没有想用道理说服教练的样子。而实际上,三津樱也有这样的一面。
教练红着脸,生气的原因身体在震动,然而三津樱的母亲继续道。【啊,但是教练如果只是想发泄一下感情发火的话,就完全没有关系的】,这又像是幼儿园的老师对小孩子说的一样。【我家的三津樱一点都不害怕,正好了】
之后只剩下孩子们的时候骏介说,【其实仔细想来,都是大人了,还只能通过当面怒斥予以教导孩子,还真是羞耻啊】
确实是这样的。【碰上三津樱这种不害怕的孩子,教练不就没有招了吗】
【三津樱的母亲,眼光还真准啊】
最后,教练很快就辞职了。也许是觉得做不下去了。
而听到我们的骚动【没有新的教练就没法打篮球了!】,愿意支援我们的就是矶宪。据说实际上是没有教练证的。
矶宪,应该也不知道三津樱母亲的事情,声音也不大,一直都是耐心的指导我们。不会在比赛的时候给出【你为什么这样子啊】【快点做啊】【有好好考虑怎么才能做好吗】之类的抽象而具有压迫感而又没有意义的指示,而是简单易懂的给出具体的操作,走的线路和应该站的位置。而在我们大分差输给别人的时候,则会【忘记比分,下次打得时候我们要赢】一边找寻对方的弱点,一边不断让我们演练,结果是,有时候第一次惨败的敌人,第二次我们也能赢过。
暂停结束的哨声响起。对方队伍的教练,一直到最后都还在斥责选手。
【真是不想输啊】骏介,看了一眼对方的板凳。
我也是同感。要是最后,使用暴言指导法的队伍胜利了,总会觉得很不服的。
【剩下一分钟】矶宪在把我们送出去的时候这样说道。这场输了的话,小学篮球赛就结束了。【篮球的世界中,最后的一分钟你们知道是什么嘛】矶宪问道。
是什么。
以我为首,全员都回过头来。
是永远,永远啊。
矶宪说着这看似无趣的答案,将我们送到了赛场上。
对方在底线发球,比赛重新开始。首先必须要把球抢过来。要是再被得分就差五分,那实在太难追了,可以说就是绝望的局面了。
控球后卫的我,盯着对方的控球后卫。如果能在发球的时候断球就最好了,但没那么容易。面对面看着对方持球,集中精神。不想被对方过去,也不想让对方进行有效的传球。感到身体的各个角落,意识都绷紧的感觉。
差三分,还有一分钟结束,时间一点点减少。虽然知道不能焦急但就是控制不住。
面前的对方球员运球很灵活。虽然慢慢的前进,但我要随便出手有可能就被过过去了。然而不出手是不可能的。就这样下去的话,时间就没了。
不要赌。
之前的教练经常这么说。不是赛马和柏青哥之上的意义。是让我们尽量去避免【成功的话便是最好,失败的话则面临最恶劣的局面】这样的一手。确实,经常会有不管三七二十一赌一把的情况。一想到成功时候的喜悦,就非常想要去挑战一把。
【这种随意的举动是不允许的。一切按我说的做就好了】
大叔教练这么说过。虽然像是把运动员全当成棋盘上棋子的眼光让人生气,但我也能够理解赌博式的举动伴随着危险。
矶宪也说过类似的话。【不用勉强比较好。比起绚丽的招式,扎实的运球,认真的反复要强得多】。但是又加了一句【但是如果】。
但是如果在比赛中确信自己下一手会对比赛的进程造成影响。这个时候就放手去做吧。这不是赌博,而是挑战。比赛不是为了我和你们的父母,是为了你们自己。在自己的人生,进行挑战是自己的权利。
【如果效果不好的话,之后对大家道歉就好了。失败的话算教练我的,成功的话就是你们自己的力量了】矶宪继续说道【可能说的太轻巧了,什么失败就算我的也许说的太过了】一边苦笑。
可以的。
我面向篮球,伸出手。没有感触。对方选手倏忽转身,过了我。
心急了。
都是我。对不起大家。一瞬间种种思绪在头脑中展开。这是输了。得赶紧追上。
此时,后面的场地传来声响。
三津樱为了协助被过了的我,冲了上来。对方稍稍失去平衡,三津樱将球击飞。
断的好!我心想道。球滚在地上。三津樱跟了上去,对方也慌忙抱住球,以跪在地上的形式,双方开始争抢。
如平和主义集大成面孔的三津樱,对于自由球的争抢可是非常在行的。
动作很敏捷。
抓到的球再也不会松手。
胶着状态的话,会由对方再开球,所以无论如何这个球要抢到。三津樱的话绝对是可以的。应该能给我们抢回来。
也许还有一瞬间裁判就要吹哨重开。但三津樱抓住球站了起来。
【三津樱!】
骏介叫道。与其说是这时候启动,不如说刚才就确信三津樱会抓住漏球,早早就启动,现在已经快到了球旁。
毫不迟疑的,三津樱把球传了出去。但明显是被对方看穿。跳起来的对方选手手碰到球,我们这边没有接到。欢声和悲鸣混杂在一起。
只是这次匠捡了起来。利用小个子的体型,如滑动一般穿插在场上运球。
在篮筐之下的骏介因为被人盯死了,无法出手。
【步】匠传给了我。三分线就在我前面一点,四十五度角。防我的人,因为刚才和三津樱抢球。还没有完全撤回。
前面是空的。如果从内侧切入想必会被对方中锋堵截。只有从这个位置投射。
投射,我脑子里这样的声音响到,这时不投何时投。
身子马上僵住,是因为头脑中滑过的【要是投不进呢】的设想。三分差的近接局面,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可以浪费这样贵重的机会吗。不投的话就绝不会得分。这时当然的。只是,要是没中的话呢?
勇敢的迈出重要的一步,父母带着这样的心情给我取名为【步】。然而,我在重要的时候却犹豫了。
班上演出剧目决定角色的时候,我也因为害怕举手被关注而放弃了自己想要的角色,附近远足去游乐园,去限定人数的设施的时候,我也没能报出自己的名字。
不向前一步就没有风险,但同时,想要的东西也得不到。
向前,一步!
防守回到我的面前,举起手来。
机会失去了。没时间去后悔这件事。剩下的时间不知还有多少。
我再次把球传回给匠。
匠跟我不一样,无论何时都保持冷静,没有犹豫。马上运球往里面突入。保持低重心,似乎就要到达可以投射的地方,但在防守堵截之前,俯卧着一般将球传了出去。球弹在地上,传到了没有射篮角度,三分线附近的三津樱手里。
篮筐下是刚央,等着抢篮板球
【三津樱和步在外面有机会不要犹豫出手就好了,篮板就交由我负责】
刚央经常这样说。和这样的决心不一样也是有经常抢不到篮板的时候,但那句交由我负责真的让人觉得很可靠。
三津樱毫不犹豫的投射。描出美丽的弧线。就如时间停止一样,我望着那轨道,心里默念【进!进!】
球打在篮筐上,跳起来。但这不是唉声叹气的时候。,谁抓到这个球几乎可以决定这场球的胜负。
刚央紧紧盯着落下的球。和对方的中锋互相贴身争夺有利位置。
最先跳起的是对方。刚央在那之后跃起。伸出手。虽然身高略逊,但刚央胜在了势头和时机。指尖碰到了球。
飞起来的球在刚央的触碰下,飞的更高,没有被任何人接住,就如沙包一样飞舞。
刚央终于用双手抓住,双足同时落地。我在内心大喊【成了!】
面向篮筐的刚央的面前,两个对方球员,如墙壁一样举起双手。
此时,骏介如疾风般横穿而过,面向篮筐,无声的跑行。
刚央就如早知一样,倏忽将球传给骏介。
拜托了,骏介。
接球的骏介绕到篮下。
一切声音消失,那个敏捷的骏介的动作仿佛被慢放。
跳跃,扭身,后仰跳投。
伸手,球离开。就在我的祈求声中,篮球穿网而入。
我看到骏介和刚央在胸前挥拳,那个瞬间,也听到了谁的欢呼。我也右手做拳。三津放松表情。匠倒是一脸冷静,【还差一分了】。
剩下不到二十秒。
对方只要在二十秒的时间,不让我们得球,就赢了。虽然想干扰对方从底线发球,但回过神来之前对方已经快速把球发出。
真想去抢。但太过轻率肯定又中计了。同时也想避免犯规。头脑中,计时器,不更应该说是沙漏中的沙以惊人的速度落下。
过了半场,我盯防的人停下来开始运球。这要是时间到了就输了。一边想着必须要出手一边又因为害怕失败而没有出手。
匠从旁边跟上就是这个时候。成了二人夹击。对于运球的人来说,双人夹击虽然是不错的战略,但这样一来匠必须要盯防的人就空了。这样虽然有风险,但匠应该是认为现在是顾不得这点风险的时候了吧。
不是赌博,而是挑战。
就算一个人没有自信,但两个人的话。自信突然从全身涌入上来。
对方有些焦急。运球出现不稳,匠弓身去摸,指尖几乎摸到了球。
我控制住了滚出的球。
【步!】骏介从旁边飞驰而过。对方的防守球员也如吃定一般,穿过骏介的旁边。
这种场面总是由骏介来完成最后一击。之前一直是这样,这次也一定是这样吧。
长传是我擅长的。
看准骏介前方,传了出去。到达。骏介入手,跑出。如起烟般的速度。我眼中浮现就这样上篮逆转的场面。看看时间,还剩下五秒。
可以的。但马上,骏介摔倒了。似乎是地板滑到了,一下失去了平衡。
啊,体育场中似乎出现这样的声音,但之后就变得无声,也许是我的耳朵给堵住了。
慌忙站起来的骏介,以及拾起篮球的对方选手。后者虽然运球开始前进,然而被骏介突然伸出的脚绊倒在地。
裁判吹哨了,以右手抓住自己的左手,举起来一样。
违反体育道德犯规。
*
就在我回想的时候,三津樱说【步在发什么呆】
【想起了那个时候的违反体育犯规。五年前】
【违反体育道德?啊,骏介的那个?】三津樱慢慢的回问之后,骏介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好不容易聚一次,就别想那种事啊】
【就是因为好不容易聚一次才想的嘛】
小学六年级儿童篮球最后的大赛,我们最后输了。没有进入决赛。违反体育道德,就跟字面意思一样,就是运动员不应当为之的犯规,总之是很重的违规。对方不仅被给予两次罚篮,还拥有发球权。那个时候对方两罚都进,比赛就这样结束了。
【我也时不时的想起来呢】刚央说。
【那个,违反体育道德犯规,也不是那么稀有的吧】
即使不是粗暴的动作,只是故意阻断对方的快攻也会被判违反体育道德犯规,说起来确实不是那么稀有。
【只是,那么果断的绊倒对方的犯规确实是挺稀有】
【都说了不是故意的!】
中学毕业之后,因为五人各自都到了不同的高中,全员可以说是有两年不见了。
周日的午后,就像是向我们的再会祝好一样,其实说是祝好也就是单单不碍事的程度吧,天空缠卷翠青,云朵不显。
我想起刚才在矶宪的家里,从靠窗的床上起身的矶宪,望了一眼窗外说道【真是秋日好晴天呐】。
【刚央,你是不是小学时候就发育停止了啊。比起身高来,我现在还高一些呢】骏介如此带着挪揄的语气,也许是想避开违反体育道德的话题。
【要想就想一下中学最后我那个打平的二加一好不好】
【但最后那场也输了】匠说道。虽然还是在我们之中个子最小,但看起来却是五人之中最成熟的,出落成了工整的美男子,衣品也很不错,让我真有一种自愧不如的感觉。
【不说这个了,刚才骏介你说你不在篮球部了】
【辞了】
刚才对从床上起身的矶宪,我们各自报告个人近况的时候,骏介说【老师,我辞了篮球部,现在是回家部】。大概是因为有些吃惊,我没有马上发问,但三津樱一定也有在意的吧。
刚央大概是知道这件事的,【真的是有点可惜啊】小声嘀咕着。
【为什么辞掉了】
【各种原因】他简短的答道。
【那么,继续打篮球的,就只剩刚央了吧】三津樱慢慢说道。
匠进入了市内数一数二学校的特培班,每天努力的学习,大概是要跟他爸一样最后成为医生的。三津樱虽然进入高中后加入了篮球部,但据说为了帮衬母亲经营的咖啡店,也辞掉了篮球部。而说起我的话是和同学组了乐队,虽然在进行模拟演出,但没有特别的目标和野心。
中学时代篮球部部员就不多。儿童篮球时代的人数真是不敢恭维,因此有从邀约同学,但在那时网球热潮的影响之下,最终入部的只有这五个人,即使在最后一年,就算算上低年级的也基本上就这五个人出赛。所以一直都是五个人一起,现在各分天涯到有点不可思议的感觉。
刚央,和骏介一样进入篮球的名门学校。虽然个子不再张是成为问题,但现在是在准常规位置上努力练习的样子。
【高中的时候,和骏介进行比赛真是愉快啊】认真的刚央说道,那本是似乎无心的语言,听起来却像是郑重的告白一般。
骏介没有说话,而是以干涸的笑声回应。
【矶宪怎么样了呢】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我脱口说出了这个。
【匠,矶宪的病怎么样了】刚央问道后,然而只是一介希望上医学部的头脑聪明的高中生,怎样也不可能对矶宪做出诊断。
我怎么可能知道,似乎连回答这样一句匠都觉得麻烦。【矶宪不是说了吗,【就算有什么的话,也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好吧】,所以,就是这回事呗】
【这回事是怎么回事啊】
知道矶宪因为得病辞去教师的工作是大概半年之前的事情。我母亲也是听别人说的,但好像是重病,癌症一类的样子。那个矶宪,明明还那么年轻,我是感到了一点震撼。当时有觉得要不要去看下,但还是说我以前那种心性,没能迈出那一步。接着偶尔从补习班回家的路上遇到的三津樱说【者必须要去看看吧】就这样替我决定了。
和母亲商谈之后再给矶宪的住处打了电话,矶宪的老婆倒是令人惊讶的爽快的邀约前来,于是就这样召集了儿童篮球时代的五人。
矶宪满面笑容的迎接了我们。开玩笑的说着【我现在真是太闲了】,但也或许是真心话。因为从来没看过穿着睡衣的老师,所以这幅放松的样子,真是让我们有点疑惑了。而且,感觉身子骨小了好多。开始还想是不是我们长大了,但从睡衣中伸出的脚如此瘦削,直让人不忍看下去。
【老师是得了什么病呢】
刚央如此直截了当,甚至可以说有些失礼的问题,也是因为在看到老师孱弱的身姿产生动摇之致吧。
借着探病前来虽是好事一桩,但在病人面前应该如何言动,应该说些什么话我们全然不知,只是尴尬的在那里。
【癌,癌症】矶宪也没有难以启齿的样子说道。虽然也告诉了具体是什么癌,但我已经全然听不进去。
回去的路上,我们五人如改变队形的航空部队一样,时而五人一排,时而两排,一边走一边说着闲话。有人提议去车站旁边的快餐店,除了说之后有考试的匠之外全员同意。
【那个是真的吗】说话的是刚央。
【什么是真的吗·】回问的是三津樱,【矶宪说有看比赛的事?】匠给出猜测。
说是状况不好,因为用药治疗很严重的时候经常会看我们的比赛。
【那最后的比赛,剩下一分钟差三分,那之后的展开真是让人热血沸腾。真的会鼓舞人的】
矶宪,那个时候,因为那个时候是临时教练一样的角色,在我们毕业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儿童篮球教职的样子。也许,就是那个时候身体变得不好的。总之就是我们的比赛给他印象相当深吧。
说是身子不好的时候也会经常看录像的DVD。
【看到大家那么努力,就觉得我自己也必须要努力了。一次又一次看】
一次又一次,矶宪进行了强调。
我们可能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有马上回答,稍等之后骏介开玩笑的语气说【记得我好像是的了一个违反体育道德犯规?】
【判的一点都没错。用脚绊倒别人,真是够恶劣的】矶宪大口笑道。笑脸虽然跟以前没变。但比起那时的轮廓感觉又稀薄了一些,我不由一阵寂寥之感。
【啊,那个】就在我们通过市民公园旁的时候,刚央叫道,一边指着草坪的方向。
设置着篮球场。看起来还比较新。
【去看看吧】刚央说。
【看看又能怎样】匠倒是反驳了一句。
【又没有球】骏介看来是站在匠一边的。
只是因为穿过公园是近道,我们进入园内,通过草坪广场。
以周日的中午来说是有些空荡,也就不时看到一些小孩子在周围游玩。
篮球场所在的位置还在稍微里面一点,像是街头篮球的场地,远远可以望见有人在进行三对三的比赛。
【让他们加我们一起玩吧】
【刚央,和你不一样,在中学毕业之后就没碰过篮球,这个动不起来啊】我发言道。
【没错,我最近上体育课的时候倒是打了篮球但完全投不进啊】,君介像是在隐藏自己的不好意思一样伸了个懒腰。
【都说了骏介你这样是不行的】
【为什么啊,三津樱,你不是也在远离篮球吗】
【不不,我和骏介不一样。骏介是必须要努力的】
【为什么】
骏介在说关于放弃篮球理由的时候暧昧不清,大家也都避开不去触及,所以在三津樱这么强硬直接的说法面前,我有些吃惊。
【因为之前就觉的骏介会成为篮球运动员,即使不到顶尖选手,也一直会以篮球为业】
【怎么可能嘛】
【那当个youtuber(网红直播,不过是国外平台,译者注)也不错嘛。最近这种很多的。一对一篮球,投篮挑战之类的】
【youtuber?我吗?】
【骏介形象挺不错的啊,说不定可以火呢】
【三津樱,你咋就这么执着呢】骏介好像没有认真考虑的样子。
【没错,关于这件事情我是很执着的】三津樱说道。
刚才口头不应不承的骏介,也就径直走向篮球场去。是不是心里也想试一下呢。要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看到许久未见的骏介和刚央的共演呢,悠然还在想着这些的我跟在后面。
【步,等一下】匠把我叫住了,因为我离得最近吧。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了在广场角落附近的男人。
那个男的才刚刚站起来的样子,拿着书包。穿着黄绿色的运动衣,蓝色的牛仔裤不太衬的样子。体格良好,肩宽也有,但大概因为弓身的原因吧没有感觉到活力。
年龄在我们之上,二十多岁的样子吧。不太像是带着孩子来的父亲没也许只是周末来公园放松一下。或者是在办什么事情之前暂时在这休息一下。
所以匠【那家伙,好像挺奇怪】这样说的时候我一开始还不太明白。
【诶,怎么了】
【怎么了】三津樱回过头来,刚央和骏介也停了下来。
那个男人,匠露骨的指着前面男性的背影。【不奇怪吗】
【怎么说】
【最近在都内不是有那种事吗】
我瞬间就领悟到了。大概半个月前的时候,有临时起意杀人事件。年轻的男性挥舞着小刀,繁华街上有死者出现。而被逮捕的犯人没有一点悔意,只是在说关于自己人生的悔恨。
【那种事情,发生一次的话,就会在周围有类似的案件出现】匠说。【是一种传染,或者说模仿者会想还可以这样做啊】
黄绿色上衣的蓝星步履蹒跚,走向在沙堆的孩子。
我们五个人对看一眼。
想着大事不妙的我却无法挪动脚步。男人没有背着书包,而是拿在手里。察觉到不自然的时候,他手已经伸进了里面。不好的预感游走于全身。手足和内脏虽然下判断要马上动起来,大脑却说要慎重一点好,下达了刹车的指令。
这让我想起了比赛的场面,小学生最后一场大赛的那场比赛。剩下还有一分钟的时候球传到我。前面没有防守球员。一瞬间的空隙,可以说是机会,然而我却迟疑了。因为害怕自己把这么重要的机会给弄砸了。
总是在重要的时候看向周围犹豫不决,这就是我。【总是迈不出那一步的步君!】这一称呼从我记忆中浮起。这是幼儿园的时候,有个多嘴孩子的家长对我说的话。说的人可能觉得这是挺有意思的称呼。但对我来说却仿佛是诅咒的话语一样一直残存在体内。
刚央和骏介没顾我就赶过去。
【诶】刚央叫出声,正是那个男人将刀从书包中拿出的时候。握着长身菜刀就转过身来。
难以相信这是现实,我感觉全身都轻飘飘起来。
【危险】三津樱在旁边说道,接着仍然继续往前,而我终于也跟在了后面。
看着这边的男人,四方形的脸上没有表情,突出的前额引人注目,咪咪的眼睛让人想起爬行动物。
他又背朝了这边,稍微加快了步伐,这不就是握着菜刀,要往沙堆走去了吗。是故意的,还是偶然的,书包落在了地上,从开口处掉出好几柄类似的刃物。
虽然似乎听到悲鸣的声音,但那可能只是我内心的呐喊。
刚央和骏介没有一点害怕。全力疾奔。匠和三津樱也跑了过来,我跟在后面。
骏介没有犹豫。追上前面的男人后就把他从后面拉到在地上。
刚央就势压在仰身的男人身上,骏介从男人手里夺去刃物,扔的远远的。三津樱用身体压住男人的脚,让他没法动弹。
【步,电话!】骏介朝我喊道,我马上拿出手机,这时候旁边的匠已经拨打了电话。
无论干什么总是慢别人一步,我变得厌恶自己。除了我之外的其它四个人,都总是做着他们应该做的事。
只听见周围的家长都发出惊呼。
在警车鸣笛到来之前,我就茫然的站在那里。明明没有跳跃身体却上下动弹。心脏咚咚的跳动,血液汩汩的涌上,而这些我都是半晌之后才意识到。
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之后三津樱问我【步,你在发什么呆呢】。
我们两个人,站在体育馆外面。这是我们十多年之前上的小学。数年前进行了改建,之后基本看不出之前的样子,体育馆也变得宏大。总是说少子化的时代,而在这一带儿童却是日渐增多,建筑物的大小简直有点跟不上的程度。
馆内传来篮球着地的声音,还有孩子们发号施令的声音。
【我是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个事件。大家一起到矶宪的家里回去的时候】
【啊啊,矶宪】三津樱一副很怀念的样子。大学毕业后和两个熟人搞了个应用制作公司,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挺担心不慌不忙的三津樱能不能开好一家公司,但他的工程技术像是很扎实的样子,公司慢慢上了轨道,工作也安定下来了。
平常上班也只用穿夹克和牛仔裤这样的轻装,稍稍让人有些羡慕。
【那之后应该我们五个没聚过了吧所以总是会想起】我说道。
【那次还真是闹得大。受到了那么大的关注】
【三津樱最近有和谁见面吗?】
【和匠倒是在车站见过,和刚央则完全没有,骏介好像挺忙的,现在也是个名人了】
【都是多亏了三津樱啊】我真是忍不住笑。
【诶?我?为什么?】
【不是你说让他去做youtuber吗?】
【我说了吗?】
不像是装的,好像真的不记得了。
【因为骏介是两年前开始做的,和我说的完全没有关系吧】
【不不,有的】我虽然再次肯定,三津樱却好像没听进去。
【说起来真的厉害啊,这段时间我看了,播放数量真的好多】
【骏介的视频?】
【还真是喜欢篮球啊】
【确实】听说辞去高中篮球部的时候,大家都吃惊,甚至有点沮丧,但在进入大学后骏介加入了当地的球队,作为篮球选手回归了。我还记得刚央当时是很高兴的高速我们这个消息。汇报邮件的标题应该就是【朗报】。
骏介大概在两年之前,开始作为youtuber上传一对一和个人技巧的视频。这也是来自于刚央的告知,而且那个时候应该不是【朗报】而是【特报】。总之大大超过了预想中的视听数,粉丝也多了起来,也让我们觉得自豪。
总觉得之前对这种印象是把自己觉得好玩的东西拍下来传上去就可以挣大钱的事业,但现在才明白要稳定的上传视频,保持观众对你的关心可不是意见简单的事情。对于擅长爆发的骏介能够如此坚持一件事情,真是让我有些佩服。
【另一方面,刚央竟然在教小孩子打篮球。这时在小学时代完全想象不到的事情】
接着三津樱问了我两亲的近况。
【都精神着呢,现在还有在说儿童篮球的事情】
【那个时候就很热心应援呢】【那时真的有点烦人】
现在会觉得,那个时候的他们能够为乐的事情也许只有这个,就好像是长期的主队球迷一样的存在。【也许我不应该对自己的球迷这么刻薄的】说完这句话后,三津樱也跟着笑了。
稍稍过后,【诶,那个不是匠嘛】三津樱指向前方。
只见穿着夹克,瘦削戴着眼镜的男人从校门处走了过来。
【诶,是吗?】会这样想,是因为比我印象中的匠身高足高了有十公分。
【好像是进了大学之后突然长高了】
【咋不在打儿童篮球的时候长嘞】
三津樱【你这话我之前也对他说了,结果就被嫌弃了】笑道。【但要我说,他这身高也真应该矮一点】
大概是说本身聪明,又是医学部学生,长得也挺帅,再长那么高简直没天理的意思吧。
背着时髦书包的匠,走进之后,举起手道【步,好久不见】
【你长高了诶】
【你可别说什么咋不小学时候打篮球的长高才好这种话啊】
【怎么可能说这种话】我夸张的发誓。
【刚央在里面?】匠指着体育馆。
【刚才看了一下,是在指导小学生】
【为什么在这里集合啊?就在冷饮店不就好了?】
【刚央想给自己教的学生吹一吹说自己是骏介的朋友】
【人气youtuber是吧】
【匠也看了?骏介的那个?】
【看了看了】本来觉得对这种东西不会有什么兴趣的匠,居然理所当然一样点点头,这让我有些高兴。【骏介还是那么快啊】
是啊,就好像觉得这速度是自己的功绩一样,接着点点头。
【说起来】三津樱慢慢说道。【你们听说骏介高中不打篮球的理由了吗?】
【三津樱你知道?】虽然在意,但一直没有让他告诉我们的机会。
【稍早前。我缠着问了他】
【缠着问的吗。所以是怎么回事?】
【简单说来就是监督或者教练,总之就是和指导者合不来的样子】
【啊啊】【也算不难想象到】
【骏介这种注重个人技术的选手是不太会被喜欢】
不仅限于篮球,只要是团队运动,一个人所能做的就是有极限的。不管运球再怎么好,也难以完全突破敌人的防守。必须要传球,挡拆,系统的进行攻击。当然,骏介也理解系统,也不吝惜将自己作为一枚棋子在其中运转,但也曾抱怨【只是稍稍自由运作一点,就被认为好像是偷了东西一样对我发怒】。
【这就是骏介的极限吧】匠冷静的说道。
【你要是特别厉害的话随便你打也不是不行就是了】
到底是赌博,还是挑战,这种区分太难了。
【那种刻板的指导者太多了】我说。
【毕竟,最有效率的教育,就是这种刻板的方式啊】
【是这样吗?】
匠对此没有回答,指着体育馆。【为什么不进去?】
【我们外面的人在里面不太好吧。而且大家等的是骏介,结果我们进去这不是让别人失望吗】三津樱不紧不慢的说道。【所以就在这里和步聊聊】
【那骏介呢?】
【应该差不多要来了吧,我才看了他的SNS】虽然不是定期的查看,但不时想知道骏介的近况就在网上进行搜索。
【写了什么】
【预定在母校和儿童篮球时代的朋友见面】
【真官方啊】
【那跟匠你比还差点】我说道。【但是真挺高兴】
【什么?】
视频的世界里,而且即使说是篮球这一限定了的兴趣世界里,已经成为名人的骏介,特意把我们归为不特定的多数-朋友。我这么解释后,匠说【你太夸张了】同时向我投来一种同情的眼光,还说【总不能写亲戚或者陌生人什么的吧】。
体育馆中传来斥责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呢,给我停下来!】
匠朝那边瞥了一眼。比以前的目光要更加冰冷。【那个是刚央的声音?】
【怎么会,刚央要是这种人的话,那真让人失望了。好像是刚央的前辈。本来就是这个人带这个队伍的】刚央只是被叫过来帮忙的。
【要我说几次才明白啊。真是没用!】随着这声,馆内一片寂静。明明不是冲我吼的,胃也抽动了一下。
【这什么教练啊】匠一点不客气。
【刚央可是说这人在儿童篮球界是很优秀的,每年都带出了很厉害的队伍】
我说明后,匠【面对小学生不大声怒喝就没办法变强的队伍该怎么说呢】语带讽刺的说道。
【但是太由着的话,孩子们就会松懈了】我说出了以前父亲说过的话。并不是想要拥护大声斥责的教练,可以说不是一种意见的表达,是常常可以在大众媒体上看见的列出对立观点,想要保持一种平衡的性格使然,又或是身为公务员,总是想把各种各样市民观点全面看到的习性呢。也可以说单单只是不想让自己立于危险的境遇。想到这里,胸闷了一下。
仿佛听到迈不出那一步的步君的诅咒。
【想要整肃孩子们心境的话,就用相应的斥责方式就好了不带感情的,毅然的。没有必要伤害别人的自尊心,让其暴露在众人眼光之下,带给他恐怖】
【也是】
【刚央大概是做劝解那个前辈的角色吧】匠一边说着,一边走着,还以为是走到门口去看一下里面的情况,结果转来说看不到。
【因为对于刚央来说是前辈,所以充其量也就说【就是骂狠一点也没什么关系的嘛】】
馆内又传来了教练的怒骂声。虽然可以分辨是面向孩子,大声斥责的样子,但具体的话听不清楚。
【用这种抽象的语言大叫大嚷,不就是独裁者的手法吗】
【独裁者是这样的吗?】
【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具体的问题,就被给予恐怖,最后只得以那个人的脸色来行事】
【大概就是这样的吧】三津樱如此说道。
【那个时候的那家伙也许也是这样的吧】
那个时候的那家伙,你这才是够抽象的语言吧。我批判道。
【我是说六年前的那个事件的犯人】
【啊】因为刚才想起了那个时候的事情,所以我脑海中马上浮现起那个在公园里暴走的男人的背影。手里拿的刃物,也感觉比实际更大。
大家都在拼命面对的时候,只有自己因为恐惧一点都不能动弹的自己。
【那个犯人,之后是怎么样了?】
*
六年前的事件之后,我们上了新闻,随着【立功中学生】这样的标题一跃成为话题,被卷入难为情和麻烦的漩涡之中。在市内和学校里,被表扬,被挪揄的日复一日,着实让人有些厌倦,而被逮捕的犯人却好像没有怎么被报道。
进入大学的时候,又一次突然在意,搜索了一下网络。那个时候的犯人,说他父亲是警察官还是国会议员,还是说是其朋友,总之是因为有一点关系的原因,没有受到太重的刑罚就不了了之了。当然,这种说法也有是真伪不明的都市传说,阴谋论的可能性。
虽然说是已经有了自灭觉悟的随机杀人者,但毕竟没有出现死伤者,应该也很难给出很重的判罚吧。
【那个犯人,我在周刊志上看到过,说是两亲很严格,总之是看别人眼色进行生活的。也就是在独裁者支配之下生活,在这种沉重的压迫之下压力爆发了】
【就非要到公园?】
【回忆一下矶宪说过的话】三津樱冷静的说道。
【什么】
【我们在事件之后。不是又去探望了一次吗。就是那个时候】
协助逮捕犯人,被表彰之后,大家又去了矶宪的家。
那时候我们当中的某个人随口就把那个犯人定性为【那个异常者】的时候,矶宪倒是冷静的说【即使那个孩子,也可能抱有各种各样的事情】
【各种各样?】
【当然也会有对人生没有任何不满,就半是好玩的对孩子们发起袭击,但也有那种不是这样,被逼急了才去做这种事情的人吧】
【即使被逼急了,不会去袭击孩子们还是大多数人的选择吧】我说道。
【确实】矶宪马上表示同意。【只是,总感觉这时候说你也给我忍着好像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老师,该说你是相信人本善呢,还是相信大家都是好人呢】匠不知道是讽刺还是真心的说了一句。
【不】矶宪笑道。【也许正相反】
【相反?】
【不仅不是性善说,我根本就不相信人这种东西。因为自己就不是一个好人。也是正因为如此】
【什么意思】
【小说中。常有那种犯罪者什么的,挥舞着暴力,或者是凌虐弱小的恶人,而主人公就将此打倒。大家都对此交口称赞的描写。只是,现实不是这样的】
【您是想说坏人也有好的一面吗?】
【不是的】头左右摇摆,予以强烈的否定。【只是无法认同就因为那个人是恶人所以就可以从悬崖上推下的做法。难以用魔法或者刑罚将恶人消除。无法拜托安杜里尼把所有犯人全部消灭】
【那是谁】
矶宪没有回答。【我们很多时候不知道犯人什么时候出现在社会上。即使出生在同一个镇子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如果就因为出生地相近就对这个人出现异常嗤之以鼻不是也挺恐怖的吗】
【是的吧】
【我是个现实主义。把这种人关在哪个地方,一生都不让他出来虽然也不错】矶宪一副抱歉的语调说道。【但如果有那种最终一定会回到社会的人。我还是觉得去考虑尽可能让其他人能够平和生活的方法比较好。那家伙不幸福的话。我么这边就要倒霉了。对于犯人能够大喊【判处死刑!巡游示众之上,处以绞刑!】的人大概是梦想家吧,不够现实】
【那应该怎么做呢】
【不好办啊】矶宪快速答道。【没有必要对其温柔,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那不就是没招了?】
【是这样的,没招了】我至今还记得矶宪那副困扰之下微笑的样子。【你们要是有了什么好办法,一定要告诉我】
门嘎吱嘎吱的打开。猛地一看是刚央。和以前的样子虽然没多大变化,手臂是变粗了。胸板也变厚了,跟他面对面的时候简直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怎么已经来了吗,怎么不进来啊】
好久不见,我们打了招呼。【怕打扰到孩子们练习。而且骏介不是还没来吗。匠也是才刚到】
【快进来吧】刚央指着体育馆里面。
好好,就在我们表示客气一下的时候。斥责的声音,又如从门缝间钻出的怪物一般,传了出来。刚央回过身去,皱起眉头。
【不管什么时代都一直没有变的,大概就像是传统艺能一样的东西吧】三津樱虽然是很认真的说,我和匠都稍稍笑了,刚央则更加皱起了眉头。“你们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这很不好啊】
【匠还是那个样子啊。直接了断】
【那样的指导方法简直有百害而无一利。最好还是不要这样了】
【这我也是知道的。只是,真的很难去跟前辈说清这件事情】我站在了刚央的立场上。因为这是自己作为公务员工作当中切身感受到的事情。即使我这边是正确的,也无法去说服到别人。即使在口头上胜过了别人,这之后的关系也会变得不妙。如果说关系变的尴尬但是事态得以改善的话还好,现实是很多时候状况根本就没有改变,只是单纯的关系变差了。
【家长们不会看到练习的情况吗?】我们之前儿童篮球的时代,兼有接送的目的,家长们经常来看练习的场景。在家长的面前,一般都不会随便过分的斥责孩子了。
【基本上我们是不让家长来看练习的】
【在别人父母看不见的地方进行虐待吗】匠一副鄙夷的表情。
【不不,应该说我们这里孩子家长持有这种看法的还占多数】
【这种看法是?】
【麻烦好好的锻炼他,对他严厉一点也没有关系的看法】
【真的吗?】虽然疑问,但我的父亲好像也是这样子所以倒也没有意外。
【真还挺多的,有的父亲一直在说自己小时候怎么被严格对待的事迹】
【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还让下一代继续,这算什么嘛。虽然说没有必要宠着,但是威胁让孩子害怕什么的也没有意义啊】
【这我也是明白的。以前我们就经常说这茬不是吗】刚央苦涩的表情。【总之先进到里面吧。骏介差不多也要来了。我也介绍一下你们。以前儿童篮球时代的朋友,现在过来帮忙带练习了】
【和刚央不一样啊,我们现在打篮球的话会受伤的,怕是会给你们添麻烦】
【总是比小学生个子吧,就在那当人墙也行】刚央迫切的把我们领向入口。【啊,说起来匠你真是长了不少个子啊】
【也许吧】
【要是在打篮球的时候长就好了】刚央说完后,匠重重的吐息一声。有点生气似乎在说【身高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确实如此。
*
进入体育馆后,将近二十个孩子朝这边望来。莫大的斥责之后,正是全员静寂的时候,我们这群不速之客虽然来得有点不合时宜,但这恐怕也在刚央的计划当中,也许是想缓和一下紧绷的气氛。
【山本桑,这是之前说的我朋友】刚央向远处的教练,以孩子们也能听到的声音大喊。
被叫做山本桑的教练是光头,个子也高皮肤黝黑,肩膀宽大,颇有些威严之感,这在孩子们眼里,确实会感到有些恐怖的吧。
山本教练给出指示后,小学生们哒哒的来到我们面前列队站好。好几个人都是光头。大声朝我们问好,那充满元气和活力的样子,看上去就连匠也有些动容。
【啊,那个,你们一直期待的骏介虽然还没来,但应该快到了】
以篮球为主题的up主,骏介在孩子们中也相当有人气的样子,他们一定也很期待今天骏介的到来,所以也都眼巴巴等着关于这件事的消息,他们当中有人露出沮丧的神色,但还是在非常端正的致敬之后,又回到了山本教练旁边,就好像一支被统率的军队一样。
练习再次进行后我们到了舞台一侧坐了下来,接着就漠然的看着孩子们练习的样子。
虽然现在不打了,但毕竟是从孩童时代一直到中学毕业都以之为中心的事物所以对其还是有一定感情的。感受篮球的弹动,互相交错的篮球,特别是篮球入框时那清脆的声响,更是让人心情高涨。三津樱和匠一定也是一样的心情吧,只是沉默着,眺望着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练习。
很快,比赛形式的练习开始了。
【比我们那时候人数要多多了】匠说道。大概是想起为了凑满规定的人数而动员低年级学生的事情吧。
又开始听到山本教练兴奋的声音。刚央也大声的给出指示。
【嘛,篮球运球的声音很大,所以有必要大声的进行指示】
【是这样的】我也对三津樱的意见表示赞同。
【只是,不要任凭感情的去斥责就好】
【这也是的】对匠的意见我也点头。
【儿童篮球最后的比赛的时候,对方的教练也好厉害啊】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马上就要被追上了!确实很生气的样子,连我到现在都记得这么清楚,想必当时被骂的选手应该记得更加清楚吧。
怎么可能是什么都没做呢,大家都是想奔着胜利去的。
山本教练【喂,那边的!】这样叫道。叫声又让体育场全场陷入寂静,孩子们身体一下变得僵硬。
哈,匠叹息一声。
练习中止,山本教练就指着一个小学生把他拎出来。【你这家伙,说了多少次都不明白是吧】
整个脸都僵住了。干嘛要这么大的声音啊。大概是因为兴奋的原因,山本教练的话越来越升级了。
孩子僵着脸,反身一样,不停点头说是。
【嘛,这也是一种努力的表现吧】
【要是这样的话,有稍稍改善的余地不是吗。其他的孩子也是,要不然是真的害怕的很,要不然就只是装出害怕的样子。真正想教的话,没有这么大声的必要吧。只是想引人注意而已】
【看到那种事情】三津樱素朴的说道。【就会想运动是运动了,人性却是没有得到提升】
【不限于运动的世界。不管是什么领域。只要变强变厉害了之后,就会变得张牙舞爪,这和人性是没有关系的】
我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只给出了暧昧的意见。
山本教练的话仍然在反响。【说起这段时间的比赛,你们一被犯规就喊痛,如果专心致志比赛的话哪还会痛啊?】
听闻此话的三津樱还专门去问匠医学上是不是这样的,真是有些好笑,课现下的氛围却让人笑不出来。
刚央则在山本教练的旁边站着,开始温柔的指导起孩子们。可以看出是专门过滤了那些无意义的骂言,只挑选出真正有用的东西呈现给孩子们。一边维护前辈的自尊心,一边又在想办法缓和孩子们的恐怖吧。
受不了这紧绷的空气,我正准备起身朝外走去的时候,门开了,而孩子们都反射式的回头看去。
出现的,是短发,看上去很灵动的男人,举着篮球鞋,就进来了。
【啊,是骏介】三津樱高兴的说道。
他望着馆内,看到舞台上的我们后,举手打了声招呼。大概是山本教练的指示,孩子们哇的一下扑了过来打着招呼。
孩子们的表情和刚才完全不一样变得明朗起来。比接近我们的时候要更加兴奋。
【骏介!】刚央的叫声中,明显的流露出【多谢你打破这个沉闷气氛】的微妙含义。
从孩提时代可是骏介就不是那种会说大道理,用行动引领我们的人,现在似乎也没有变,跟山本教练打完招呼后,就说到【大家来打比赛吧】,也不顾练习的安排【步你们也来吧。都有穿篮球鞋吧】。
我们无奈的从舞台下来,但要说没涌上热血那真是假话。
*
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我在舞台旁边被叫做器材室的地方。比赛热烈的进行当中,球恰好砸在篮板卡在了上面,我过来找有没有什么长一点的棒子。
脚下有数个篮球,捡起其中一个我望着周围。
昏暗的器材室内,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相当整洁,但就是半天好不到长棒一样的东西,大概是放在别的房间里了。
咚的声音从器材室外的篮球场上传来。就像是从屋顶附近猛烈的向地面撞击的声音。我开始还想到是外面的人用球砸卡住的球。因为还听到了叫声,还以为用了多么胡来的方法,或者是没有成功之后的惋惜。
就是没有想到是可疑人物闯入,还开枪了的情形。
慢慢推开器材室门的时候,注意到了异变我停了下来。停的我真想表扬自己。因为再开一点门就要发出声音而我被发现了吧。
体育馆的正中,穿着帽衣的男人在大声说着什么。孩子们大声叫嚷着。又是一声枪声。这是朝哪射呢。
孩子们开始夹杂着哭声,甚至有人在喊妈妈了。
心脏剧烈的跳动,手在震颤。门扉的缝隙间。
孩子们和山本教练,刚央以及骏介和帽衣男对立而站。个子有点高,肩膀也较宽。男人的样子,就像是在街上买完东西回去一样的气氛。然而右手拿着的手枪,让一切现实感顿消无形。
【喂,你别乱来啊】山本教练一步两步向前。和刚才斥责孩子们一样,具有威慑感的声音。
男人在叫着什么不成话的语言,靴子重重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摇曳着整个场馆。
山本教练蹲了下来。有人大叫起来。这是被击中了。我一瞬间脚上失力,跪在当场。
看着倒下的山本教练,虽然说才见面,也只打了招呼,但几分钟前还正常的他现在却倒下的场景,只让我茫然失措。
【你,你在乱来什么啊】
山本教练的声音。被击中的好像是大腿部位,虽然也挺危险的,但至少知道性命无虞让我是松了一口气。
帽衣男挥动着手枪,让孩子们和骏介他们移动到靠墙的地方。
【明白了,你冷静点。有孩子在的】刚央声音颤抖着,举起双手如此陈述道。
男人一下抓住面前的小学生,从背后按住,枪口抵着头。正是扣押了人质的犯人。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身在器材室里的我拼命的想着主意。
我的头脑里只有语言在空转。不是思考的结果,只是单纯的【该怎么办】的显现。
仿佛又听到了那句,迈不出那一步的步君。
想到给警察打电话而摸向裤兜,然而在参加练习的时候,东西都放在场地旁边了。
到底目的是什么呢。
男人的侧脸,进入我拼命凝视的视界,那个瞬间,我啊的一声。
是那个男人。六年前,我们在公园控制的那个持有刀刃的可疑人物。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脸几乎没有变,还是和那时候一样的面无表情。
匠面向那个男人在说着什么。
大概匠也意识到了吧。
是什么时候被释放的。这样的再会应该不是偶然。
是为了我们而来的。
是我,还是三津樱,还是匠。不不,从时间点上来看,是骏介。是偶然发现的,还是那个男人凭着自己的执念,一直在追踪骏介呢?
大概是后者吧。因为骏介是网上的名人,所以可以追踪动向。应该就是看了SNS说我们要见面,所以就跟莱了。
是觉得终于可以向六年前抓捕自己的家伙们复仇了不是吗?
和脚上的颤抖不一样,一种别格的心惊,席卷了身体最深处。男人是以非常强烈的意志来到此处,甚至还带了手枪。
为了达成对我们的复仇。
必须要做点什么。
还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情,现在没有被那个男人注意到的,就只有我了。
也没有时间了。
如果是为了一雪前耻来袭击的话,那就没有交涉和说服的余地。他马上就应该面向刚央和骏介开枪。
不论何时枪声响起都不奇怪。
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就会是上面的图景。但,应该怎么办呢。
脚离不开地面。
和那个时候一样。
六年前,即使那个男人从书包拿出刃物,我也没有行动。虽然觉得应该慎重行事,但这只不过是借口。只是单纯的因为害怕。
小学时最后的比赛,剩下一分钟持球的时候也因为老是在想投不进怎么办,失败了怎么办而全身僵硬。
不知什么时候倏然闭上眼睛。就感到有人在对我说,没关系,下次一定可以的。是矶宪的目光。那是小学24秒违例,又或者是从板凳上起身的时候,对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情。
不是赌博,而是挑战。
失败的话,是我的原因。
我清楚这不是是谁的原因的问题。但想起这话的时候,那好像已经被强力胶水涂满的篮球鞋变得轻快起来。
我向墙壁处移动,按下开关。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的操纵盘,但要方便孩子们使用的原因吧,在其上的贴纸清晰的注明着是调节篮筐上下用的。
不管是上还是下,篮筐能动起来就行,我按下按钮。
声音响起。
突然间篮筐的作动,势必会引起目光,也许只是一点点时间,但可不能就此失去。
真的不能犹豫。我猛然的推开门。
男人看着缓缓上升的篮筐,背对着这边。
【匠!】恐怖之下本以为自己发不出声音,没想到大声叫了出来。
男人注意到我,叫着转了过来。看上去是要把手枪对准我,我则把手上的篮球投了过去。
小时候,我就擅长长传。现在,也仍然可以。小学生用的五号篮球也是正好,比一般的篮球要更轻容易投掷,投的更有力。
如果是匠的话一定可以。
我起脚,向男人奔去。球鞋在场地上鸣响,激励着我。
现在必须上了。
想到随时可能会对孩子的头颅开枪心不由一惊,但又想到如果他的目的是复仇的话,那么比起孩子对我袭击的可能性更大。
男人面向我,举起手枪。
枪口对准了我,而我在心里想,哪有那么容易让你打中的。
从余光中看到匠接住了传球。他基本没有做预备动作就投了过来。那个时候冷静准确的传球的匠和现在重叠在了一起。不论何时,总是把球传达到想要出现的位置。
篮球,朝着男人的右手,那只持枪朝我瞄准的手激突而来。
男人发出小声的呻吟,同时手枪掉了下来。
手枪滑过地面,男人为了要捡枪身体扭曲而放开了少年。刚央马上将其护在身后。
更早到达手枪旁的,果然还是三津樱,就如他迅速捡起比赛中漏掉的球的身影。
男人脸上的表情裂开。比起苦闷,更多是苦痛和愤怒引起的裂缝。
发出要刺破天际一样的喊声之后从裤兜里掏出金属锤。伸手开始挥舞。朝向趴在对面上就是不让他拿到手枪的三津樱。
我站在男人前面。匠也跑到旁边。两人牵制着对方的举动。只有自己虽然会恐怖,但有同伴在身边一同协同的时候,就会感到非常的心安。
【步,运球动作过大的对手,你是能够预判她/他的动作的】匠说道,所以不要但却,但匠只是想让我安心才这么说的吧。【你的眼中对方没有假动作】
实际上,男人在胡乱的挥舞着锤子,动作很大。不要慌张!我拼命对自己说道。
那个时候,小学最后的比赛,剩下的一分钟没能追上,我们输了。借口和惋惜虽然可以列出一大串,但懊悔和自责却一直留在脑海里。
这次。
刚央正引导孩子们离开体育馆。有几个腿软走不了路的,也只能拽着出去了。
别开玩笑了,男人又喊道。不知是汗液还是唾液的水滴席卷而来。
我一瞬间,僵住了。匠大概也是一样的。
一个转身,男人朝向孩子们跑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一个孩子摔倒了。
我惊叫一声,全身气血翻滚。
男人朝向倒下的孩子,加快了速度。就如捕获落单的猎物一般。想必是在想最后至少跟一个孩子鱼死网破吧。
似乎听到了比赛结束的铃声。从小学开始,就无数次听到的结束的信号。而马上在脑海中浮现的,还是小学最后比赛的终局。
不止那个时候。不只是打篮球的时候。那之后,也有【做了所有能做的事】但【最后还是没赢】的经历。已经不知道到现在嘴里说了多少次不甘了。
这次不想再输了。输了就糟了。必须要制止他。
人影从旁边掠过也就是这个时候。
没有声音,如疾风一样一如疾驰。
朝向篮筐跑行的骏介,等待着我们的传球。祈祷的同时,传出篮球。
骏介以滑翔一般的速度飞至男人的脚边。
拿着锤子的男人猛地倒在了地上。
*
前辈,急救车就快要来了再忍一忍。
刚央对按着自己大腿出血部位的山本教练说道。小学生在旁边围了一圈。
突然发生的恐怖事件,孩子们当然都是一片惊慌,开始都是眼巴巴的渴望警察和父母来的样子,但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归到之前的状态了。
理由之一,便是匠看了山本教练大腿的伤势,说【虽然有出血,但没有大问题】。虽然不知道医学部的学生有多大的诊断能力,但他不经意的说话方式,也多少有一些说服力。
还有三津樱【教练,集中于比赛的话疼痛不就感觉不到了吗,所以请不要痛了!】,这番话也稍稍缓解了大家的紧张。
有谁笑了出来,孩子们围在教练旁边,开始开起玩笑起来。
而另外一个理由,就是犯罪的男人身上那种危险的气息已然消失了。
用器材室里的跳绳将男人的手脚数重绑了起来,躺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再加上,刚才那股狠劲已经完全消失,现在竟然开始呜咽起来。那是由于怨恨和失望,还有苦痛一起混杂的,从身体深处涌出的呜咽。
刚才如此让人害怕的男人,现在一副啜泣的样子流下眼泪。
虽然觉得有点气氛不适,但那种想要想办法再次反击的能量已经明显不见了。
我们也都累的不行,就如打完比赛一样靠在体育馆的墙壁上坐下。
【这么绑着你,真是不好意思】三津樱对我面前的男人说道。
【但不这样做我们挺害怕的】
【要觉得痛就说一声,给你松松绳子】我也说道。
【不不,松绳子不是很危险】刚央马上提出。
【我要问问你了,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稍稍,骏介叹息一声。
【因为六年前的事情,想要找我么报仇?】匠问道。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一直哭泣。
你倒怨恨起我们了,我本来就要说出口了,但想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么说可能会激起他的反弹,最后还是咽在了肚子里。
【你是怎么拿到手枪的】听到这么问的骏介,我又想起矶宪说过的话。
虽然使用手枪袭击儿童,引起这么骇人的事件,但实际上负伤的,只有被击中大腿的山本教练一人。虽然是很恶劣的事情,但说起来这个男人应该不会被魔法和处刑所完全消去。虽然是再犯,也会受到相当严重的惩罚,但这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手枪的出现或许也有影响,但回到社会应该也不会要特别特别长的时间。
【我们其实也不是想妨碍你。只是,果然必须要做的事还是必须要做的】
大概骏介也是想起了矶宪所说的话。先设定了犯人还会回到社会的情形,选择了和拒绝以及裁断不同的话语。
男人大张着眼睛,是因为愤怒的原因吧。
怒意是朝向这个满以为洞察一切的我?还是对执行犯行失败的自己?又或者是对别的什么东西?
【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这样完了,所以要干脆拉上一个垫背?】刚央说道。
【嘛,就是这么回事吧】
【匠说话怎么总是这么冷冰冰的】你这不是惹怒那个男人吗。
【那个】骏介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完全没有完了】
孩子们变得安静,体育馆突然沉寂下来。
我们齐齐的看向骏介。
【以前,我们的老师这样说过的。进行篮球指导的,学校的老师】
【矶宪吗?】三津樱问。
【是的。最后一场比赛的时候,最后一分钟的时候】
【【在篮球的世界里,你们知道剩下的一分钟是什么吗?】】
啊,我的胸口搅动起来。伴随着怀念的同时,可能还有一种再也无法回去的寂寥。
还差三分,坚信着自己的队伍能获胜,那个时候就要返回球场的我们回过头来,问道。【是什么?】
永远,永远啊。
矶宪的头,大概如害羞一般稍稍偏离。
【永远】匠说,我也说道,再加上三津樱以及刚央的声音。
骏介,似乎对于全员都还记得有些吃惊,笑了。
【是的。永远。篮球的最后一分钟是永远,我们剩下的人生,还有你剩下的人生也都是慢慢的,永远】
【你这就有点强词夺理了吧。完全没有道理啊】匠这么说着的时候,大概是在笑着吧。
被绑住的男人虽然一副怒颜,但没有流露出对骏介的话不服的样子,只是气息上的发狠而已。
接着骏介说【我可能接下来要试着去职业篮球的队伍】。
一瞬间,大家都没回过神来沉默了。话题变换的太突然。要说是玩笑也一点不好笑,似乎完全就不该在这里出现的话题。
【诶】【什么】
【B队。乙级的】
【真的啊】刚央的声调提高起来。
【有人跟我联系了。当然也可能只是看中我的名气】
如果能将人气youtuber招揽进来,那就既有话题性,也会吸引到更多的人吧。会这么想的队伍大概不在少数。骏介目前也确实有很多拥护者。
【但现在,是这个的状况吗?】匠语带苦涩。
骏介则继续说起来。【成为职业的,都是那些一直走在这条路上的精英,我这个岁数肯定不行的。之前就一直这样想。我真是走的邪道啊。高中退部,做了youtuber】
【真是邪道中的邪道】刚央苦笑道。
【但是本来骏介就是不拘泥于旧体制的啊】这不是鼓励,而是我的真心话。
【不拘泥于旧体制的道路,我也想看看能走到那一步呢】三津樱也一副乐天的说道。
体育馆突然间时光倒退,我们像是回到了小学生的时候。骑自行车过来,大家进行练习。不考虑自己将来要做什么事情,运球,练习投篮,为每天学校发生的事情亦喜亦忧。
时间,怎么就过的如此的快。
【呐。等我成了职业选手的时候,一定要来看】
骏介似乎不是对我们,而是对那个男人所说。
终于听到了警车的声音。孩子们发出欢呼。许是确信已经得救。还有人对山本教练说。教练,急救车马上就来了。再稍稍忍耐一下,不要哭。
被绑住的男人什么都没说。虽然一直盯着骏介,实在无法判断他在想些什么。
【下次我们再去矶宪家吧】
【匠会说这种话,还真是稀奇啊】这样回答的我,当然也已经做好了去矶宪家的准备。
【已经六年了。我们这些人还真是长情啊】匠开玩笑的说道。
【这才是一种永远不是吗】刚央笑道。
咻的,骏介起身,拍拍屁股之后,【刚才的那个】这样说道。
【什么?】
【最后我是绊倒了他,这是不是反体育道德啊】
你说什么呢,我嗤笑道。
眼前男人的脸庞,如被残留在深海的人所流下的暗黑色的眼泪所濡湿。即使是他,也不是想要这么做的吧。
不是自己想要这么做,却陷入迷途,苦闷和不安之下想要从那里逃脱。
【抱歉,我违反了体育道德】骏介如此对男人说道。
啊,是了。
如果对方违反了体育道德,那么自己除了可以罚球之外,也被给予了重新开球的权利。
这,是我想要传达给那个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