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喂!?日向!?」
光惺慌忙看向日向。
从合宿归来的日向,正在用才从特产店里买回来的相框给上田家的客厅做装饰。
不知怎么地日向一不小心就把相框摔到了地上,相框的玻璃伴随着刺耳的声音碎裂了。
「没事的——啊!?相框!」
日向向碎掉的玻璃伸出了手。而一瞬间,她就被一只手用力地拉住了。
「闪开,很危险的啊」
日向睁大了眼睛。光惺抓住了她的手臂。这比日向想象中更加用力,而且更让她震惊的是哥哥这种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态度。
这时,光惺的目光突然停留在碎玻璃下的那张照片。
「日向,这张照片……」
「嗯。是花音祭上拍的那张。我们四个人拍下来当做留念的……」
日向露出了悲伤的神情。
「明明是凉太前辈和晶特意为我挑选的相框……」
「边框没事吧。之后换块玻璃就好了」
「是啊,是这样呢……」
「碎玻璃我来收拾,帮我拿吸尘器和胶带来」
「嗯——」
日向走出客厅以后,光惺默默地把相框拿在手上。
照片上是穿着戏服的凉太,光惺和晶,以及身穿红色礼服的日向。
这是四个人在表演完后就拍下的照片,光惺也早已忘却了它的存在。
演剧,戏剧——明明最初根本不打算出演,但为什么那个时候自己的身体会做出了反应呢,光惺其实很清楚其中的原因。
光惺回过神来,用食指伸进玻璃裂开的空缺里,轻抚了下照片中日向的头,然后把视线移到在她一旁的凉太。
不知为何,光惺感觉自己突然间非常在意凉太的事。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了,或许自己也该偶尔给凉太发条Lime才行。
「——哥哥,我把吸尘器拿来了哦」
「诶,啊啊,麻烦你了。——……!?」
突然被日向搭话的光惺吓了一跳,手指被玻璃的尖端划破了。
虽然划得不深,但被斜着划到的右手食指还是从指尖渗出了血珠。
「啊!哥哥,血!」
「啊啊,这点小事没——」
忽然,日向用自己柔软的嘴唇,吮吸起了光惺的手指。
「——日向,你在、干啥?」
「嚯样和话,咻仍止呼血了……(这样的话,就能止住血了……)」
日向闭上眼睛继续吸着光惺的手指。光惺惊讶又困惑地看着日向的样子,猛地把手抽了出来。然后他紧紧地握住手指的关节。
「笨蛋。很脏的啊……。话说怎么,突然要这么做……」
「因为,哥哥以前也这么做过」
光惺心想,这都是小学那会儿的事了。
日向刚开始学做饭的时候,曾被菜刀弄伤过手指。那时慌张的光惺也做了同样的事。
不知不觉知识懂得多了,就知道这种事对伤口是不好的,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光惺感到很是羞耻。
「还是说,不喜欢我这么做……?」
日向眼眸湿润地看向了光惺。
光惺一直都拿这双眼睛没办法。因为胜不过她所以他只能去寻找逃避的退路。而光惺找到的退路就是说些过分的话,但唯独这时他没有这么做。
「不是……。我说的脏,是指我的血……。」
虽然光惺的举止看起来并没有在害羞,但他的脸还是泛红了。
「这话说的,那和哥哥流着同样的血的我又怎样呢?」
「你的话,很美」
「诶?哥哥,刚才——」
「来,让我用吸尘器打扫一下」
「啊,让我来吧,哥哥就去把伤口——」
「那我去洗洗」
光惺来到洗手间,正好听到客厅传来了吸尘器的声音。
他想着要洗洗伤口,打开了水龙头——与此同时,手指的血珠啪嗒地滴在了洗手台,从边缘拖出一条细线缓缓地流向了排水口。
血色的线被水龙头流出的水卷走,转着转着形成了漩涡状,最后没入漆黑的排水口中。
光惺看着眼前的景象,好友凉太说过的话忽然就浮现在脑海中——
「——孟德尔遗传定律不近人情,啊……」
凉太曾说过血缘这种东西无聊至极。
然而,自己却不能无视血缘。
那家伙还说过血缘关系就是麻烦。
这也是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明白。
毕竟我也被孟德尔遗传定律束缚着。
想着这些,光惺用水冲起了自己滴血的指尖。
***
「——好,这样就可以了」
日向给光惺的伤口消了毒,贴了止血贴。
因为兄妹俩很久都没有一起并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了,这让光惺感到很不自在。再加上现在是两个人在独处,就感到更加害羞了。
「为啥是卡通止血贴啊……」
「因为就只有这种了嘛。不过,这很适合你哦,哥哥♪」
「是么。——谢了……」
「不客气哦♪」
日向眯起眼笑了笑,光惺又害羞地挠了挠脸。
「话说回来,你那合宿怎样啊?玩得开心吗?」
「诶?」
「什么啊?」
「那个从不关心他人的哥哥,竟然会对我们的合宿感兴趣?」
「呃……!?没啊,姑且是问问罢了!」
「知道了知道了。——唔,挺开心的哦。戏剧部的大家还……对了对了!我们还偶遇到了凉太前辈和晶他们哦!」
「知道啊。你都发Lime来了」
「没想到凉太前辈他们家庭旅行的地点会和我们的一样,吓了一跳呢,但感觉热热闹闹的挺高兴的哦。然后呢,哥哥——」
随后光惺就听着日向高兴地聊起了合宿的话题。
虽然日向的嘴边始终离不开『晶』『戏剧部的大家』这些名字,但对光惺来说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光惺关心的是别的东西。
在日向大致地把合宿发生过的事讲完以后,光惺就问起了这件日向一直没有提及的事。
「——那,你有和凉太独处吗?」
「诶?和凉太前辈独处?——唔,算是有吧……」
「然后呢?」
「也没什么……可没有哥哥你期待的那种事情~哦!」
日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真是的……这样凉太可不会迷上你的哦?」
「我和凉太前辈,又不是那种关系……」
「初中的时候你就喜欢凉太了吧?」
「才,才没有喜欢!只是,觉得他真好而已!」
「那不就是喜欢」
听到光惺这么说,日向微微沉下脸。
「这不太一样。硬要说的话,应该是,憧憬吧……?」
「憧憬?」
「嗯。初中那时就很憧憬凉太前辈了,现在也是。——说真的,我还挺羡慕晶的哦」
「羡慕她什么?」
「凉太前辈他,又有包容心,又温柔,还可以向他撒娇,和他在一起也会很开心……」
「你兄长是我还真是抱歉呢」
「我又没有这么说!」
即便日向有些生气了,光惺也没想着和她拌嘴。不如说,自己是个废柴哥哥这个事实才正是光惺想要的。
然而日向却稍微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食指,随后视线变得飘忽不定。当日向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时候就会这样,这是她以前就有的习惯。
「哥哥你,也有作为哥哥的优点在……」
「比如说?」
「唔~……唔~……——」
「……这么难想的话就不用强迫自己去想了」
光惺叹了口气,日向却莞尔一笑。
「骗~你的。——其实,我知道的,哥哥就跟以前一样温柔……」
「啥时候的事?哪里温柔了啊?」
「之前花音祭那会。像是在我出了意外那时,在凉太前辈因为我的错愣在舞台上的时候。哥哥帮了我那么多次。——这些,真的让我很高兴」
「啊啊,那是……」
「啊,不过,『这是我的女人』这话——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羞耻呢」
日向说罢嘻嘻地笑了起来。光惺也想起了自己那时说的台词,害臊了起来。
「那个只是因为,突然要我做即兴表演而已啊。——说来啊,那时你至少也该抱住凉太吧」
「那种事,我做不到啊……」
「为啥?」
「因为,凉太前辈有晶了嘛。我可不行哦……」
日向低下了头。虽然脸上露出了苦笑,但因为她的表情过于复杂,从某个角度看起来又显得有些悲伤。光惺不顾日向的脸色,继续说道。
「你啊,说真的是想怎样啊?」
「诶?什么想怎样——」
「你真的不打算和凉太交往吗?」
「所以说我是——」
「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小不点是咋想的,但凉太和那家伙是绝对发展不了那种关系的,你就给我放心好了」
「诶?什么意思?晶和凉太前辈……诶?」
「所以说,那对兄妹,只会以兄妹的关系相处下去」
「你说他们不会成为那种关系,是指恋爱关系?作为兄妹?」
虽然日向也有过想象,但她觉得他们那种关系好的兄妹,或者进一步说是那种关系好的异性朋友,就是她理想中的兄妹关系。
现在再从恋爱关系的角度来看的话,诸如『这么说来也许确实是这么回事?』这样的疑问就不断地涌上了日向的心头。
然而,光惺那副「谁知道呢」似知而佯装不知的模样,让日向感到更加困惑了。
比起这些,首先她这哥哥到底想说些什么呀。
尽管日向也想摸清哥哥的本意,但总之现在她对凉太和晶之间的事在意得不得了。
「我不是很明白……但哥哥是说凉太前辈没有把晶当作女孩子来看吗?」
「……谁知道呢。不过,他们是不会发展成恋爱关系的」
「为什么能这么断言呢?」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
因为光惺的立场和凉太重合了。
光惺和凉太有着相似的地方。
他们都在那条不可跨越的线面前,暧昧不清地徘徊着,但最终还是想着要找借口逃避。结果,尽管他们就只是害怕向前迈出脚步,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其说出口。
「——因为凉太被孟德尔遗传定律诅咒了啊。」
听到光惺这么说,日向眨了眨眼睛。
「完全听不懂……孟德尔遗传定律?」
「……嘛,我是说你还有机会。现在你还憧憬着凉太吧?想让憧憬的事物靠近自己这种想法是正常的。所以——」
光惺明白自己接下来要说些过分的话。
为了日向,为了凉太——不,借口就到此为止吧。
是为了自己,只能将错就错地对日向说些过分的话了。
「——快点去跟凉太表白吧。去和那家伙交往吧」
尽管看到日向露出了悲伤的神情,光惺还是如往常一样板起了脸。
「哥哥……」
「那家伙,虽然是很疼晶,但是和他交往的话他也一样会疼爱你吧。而且,和我不同,那家伙是会为了自己所珍爱的事物拼命努力的。所以我觉得,如果是凉太的话,只要你愿意和他交往,那我也是支持的」
为何日向看起来会如此悲伤,光惺已经深切地明白了。
然而,日向的愿望,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明白这点的光惺也只能强迫自己说出这种如同抛弃对方一样的话。
日向一声不吭地想着些什么。
此时,光惺在心中告诉自己,自己刚才说的话是正确的、是绝对没有错的。
因为是兄妹,所以能够互相理解,光惺一点都不这么认为。
正因为是兄妹,所以这个世界也会有他们之间无法互相理解,无法相互接受的事。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
最后先开口说话的人是日向。
「如果我和凉太前辈交往的话,哥哥会感到高兴吗?」
「……差不多吧。我从初中开始就是这么盼着的。现在也一样。我觉得,你们俩挺配的」
「这样啊……。哥哥,会高兴么。这就是哥哥的期望啊……」
日向低下头,沉默了一会。
「让我考虑一下……」
「嗯。知道了——」
然而,光惺完全大意了。
「——呃,你!?」
突然被抱住的光惺吓了一跳,抓住了日向的肩膀。
「你在干什么!」
「求你了,哥哥。就稍微让我,这么呆一会吧——」
光惺无力地垂下了抓着日向的手。然后他这样想到。
——你在做什么啊,凉太。别顾着晶了,来理理我这个妹妹吧。快点回来吧。你要是不回来,我又要伤害到日向了……。
光惺的心在以他自己都感到懊悔的速度猛烈地跳动着。
我们兄妹俩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啊。
于是光惺就这么默默地呆在日向身旁,等待着时间的流逝,即便他暂时还无法面对这个丢人的自己。
只有碎掉了玻璃的相框,在一旁静静地眺望着这对兄妹。
***
——………………
…………
……好温暖。
又温暖,又柔软,感觉很让人安心。
而且还有股很香的气味。好像是在哪里闻到过的香味。是我喜欢的香气。
这是,对啊……——
闭着眼也感受到光亮了。
我微微撑开眼皮,耀眼的光芒刺入了双眼。
看来总算不是在星空下了,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以后,我才发现这是天花板的日光灯射下来的灯光。
头脑更加清醒后,我便看到了一片陌生的雪白的天花板。
——这里是哪里?
不,比起这些,我有件事想先确认一下。
「……晶?」
醒来后叫出的第一声,正是我的义妹晶的名字。
最近,她一直都会在我身旁睡着,现在应该也在旁边睡着吧。
这么想着,我看了看旁边。
然后就看到了像太阳伞一样的影子。
几张我所熟知的脸正在探头看着我。
「兄长……」
「凉太……」
「凉太啊……」
「呃……是晶,美由贵阿姨,还有老爸……?」
看来真嶋家的各位都在看着我睡觉。……为何?
虽然我想整理一下自己的记忆,但在此之前三位的表情让我很是在意。
晶眼里蓄满了泪水。
美由贵阿姨的妆也花了,而老爸的眼睛都哭肿了。
虽然不太清楚怎么回事,但到了早上的话就该说上这么一句吧。
「那个……早啊,大家——」
看来只有自己睡糊涂的脸被大家看到了,就在我因此感到害羞的时候——
「兄长————!」
「凉太~~~~~~~!」
「凉太啊啊啊啊————!」
突然,三个人都哭出了声。
——呃,这,到底是……。
虽然我真的没搞懂是怎么回事,但总之一家人都齐了,说不定我就是在家里头吧。
那么,我应该又有话得说了吧——
「——我回来了」
***
我在藤见之崎温泉附近的一家综合病院里头醒来。
醒来后我接受了各种检查,听了各种说明,算是知道自己现在是种怎样的状态。
——低温症。
在山里那会我的体温降到了危及生命的程度。
在那种情况下变得神志不清的我,被前来救援的老爸背着搭上车,送到了这家综合病院里。
总之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就像这样,算是活了下来。
顺带一提,和晶一起从山崖上摔下来的时候我就做好了要断一两根骨头的觉悟,但从检查的结果来看骨头并没有什么大碍,身上只是些擦伤和挫伤,属实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负责我的医生说,这应该是拜我平日品行端正所赐吧。
现在将近中午。
我在床上支起上半身,和老爸说起了话。
「——真是的,发现你们在山里没了影儿那时我是真的很担心啊」
「哈哈哈,如您所见,老爸。啥事都没——」
「混蛋!这种事有什么好笑的!」
虽然久违地听到了老爸的怒吼,但我觉得还是差了点火候。
也或许是因为他有考虑到这里是病房。
「嘛,不过,我和晶都没什么大碍嘛,就别这么生气啦」
「……真是的,可是危及到了性命啊!我赶到那时,你都快失去意识了!」
「是这样吗……」
感觉自己久违地被老爸骂了。不知为何,我还感到有些高兴。
「抱歉,老爸。不,该说谢谢吧……」
「你没事,那就行了……」
「说回来老爸,亏你还知道那个地方啊?」
「嗯?」
「那个地方,不在瞭望台附近绕一绕的话很难发现吧?说到底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会在那儿的?」
「……嘛,我也知道那里有个能看到星星的好地方啊」
「诶?是这样吗?」
「读大学的时候,你爸我除了有参加戏剧相关的社团,同时还进了登山部呢」
「是这么回事啊。然后你就有去过那个地方啊」
「嗯。是某个人告诉我的——」
「某个人?」
老爸的表情略微有些尴尬,然后继续说道「是大学的前辈哦」。
「所以,我想着会不会是在那个地方,就去看了看,结果在尽头那儿发现塌了块地」
「然后,就明白我们摔下去了吗?」
「嗯。美由贵给晶围上的那条围巾掉在那里了。是在你们要掉下去的时候掉下来的吧。看到这样,我就让美由贵去打各种电话求助,然后自己爬下了山崖」
「这样。那看来那条围巾,姑且算是帮上忙了啊……」
「对啊。——而且,你这家伙真的挺厉害的」
「诶?哪里?」
「你用身体护住了从山崖上摔下来的晶吧?晶没怎么受伤,说是你保护了她」
「嘛,也就那么一下而已……」
「凉太,一般来说,这种时候人都会优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这是本能所致。因为会一心想着救自己,所以根本不会去在意身边的事」
「是这样的吗?我那时心里就想着晶……」
刚说出口我突然就害羞起来。
这样简直就像个妹控……不,这么说老爸也不会觉得我有在把晶当作异性来看吧。虽然多少有些担心,但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
「真是了不起的兄长啊。为了保护妹妹,不惜做到这个份上」
「不,我也没……」
「在那之后你又给晶取暖了吧?——真的,关乎到晶的事你就变得很厉害啊」
被老爸这么夸赞,感觉自己挺难为情的。
如果是西山的话她会咋说啊?大概会说「真不愧是超规格的妹控呢」什么的吧。日向和伊藤的话,应该会直接表现出对我和晶的担心吧……。
「但是啊,我倒下去以后就没啥记忆了哦?」
「这样吗?」
「嘛,我只是在想星空有多美。然后晶就在身旁——嗯?话说晶在哪儿啊?」
「晶和美由贵一起呆在走廊哦」
「什么嘛那家伙,来露个脸都好啊……」
「笨蛋。所以你才会被别人说迟钝啊」
「……这个词,一般不都是来形容老爸你么?」
一脸惊讶的老爸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晶一直都在哭。觉得自己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啊」
「那家伙,没必要这么在意的啊……」
「嘛,我也是这么告诉她的,但她果然还是会有这种心理啊。明明晶和美由贵还救了你来着……」
「诶?晶和美由贵阿姨她们?」
随后老爸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
「用车送你过来的时候,为了不让你的体温继续降下去,她们俩可是舍身帮了你啊」
「帮了我?具体是做了什么啊?」
「所以说是舍身帮了你啊!为了你两个人用身体在拼命啊!」
「诶!?难不成是……」
「……没错。她们俩在后座上夹着你,那个……用体温来让你暖和……」
「————嘶!?」
——天呐……。
(注:这一段里老爸提到的「舍身帮了你」以及「用身体拼命」原文分别为『ひと肌脱ぐ』『体を张る』,均为引申义。而如果按照字面意思翻译则是「光着身子」「用身体覆盖」,所以之后凉太才会如此震惊)
那,也就是说,我被义母还有义妹,夹了三文治!?
那种柔软的触感,好闻的芳香,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我,我不是在嫉妒你哦?但是啊,人家的老婆给你——」
「等,给我等下!也就是说,是那么一回事吗……?」
「是啊!——嘛,托她们的福才能保住你的性命送到医院去,得好好感谢她们俩啊!」
「……明白。真的,很感谢她们……」
感觉自己都没脸去见她们了……。
虽然我打心底里感谢她们,但刚才老爸说到的还是当作没听到过吧。
「那,不好意思老爸,能把晶叫进来吗?我想和她单独聊聊」
「知道了。那我去把晶叫进来——」
「啊,等会老爸!」
我起身叫住了老爸。
「嗯?咋了?」
「老爸……」
「怎么了?」
「只是想叫叫你」
「什么啊?那我去把晶叫进来咯——」
「老爸!」
「所以怎么了啊……」
「公开课的那天,其实老爸你,在走廊里听到我读的作文了吧?」
「唔……!?你,原来,是知道的吗……?」
「是班主任告诉我的。说是老爸,明明赶上了也没进课室,就在走廊外边听着。老师看到你一直在走廊里哭着……」
「别,别误会了啊。我,我才没哭呢……」
尽管年过四十大叔的傲娇有些难顶,我还是不禁笑出了声。
「谢啦!让我有你这么一个帅气的老爸」
「……哦,哦——」
「别不好意思啦」
「才没有不好意思!」
老爸头也不回地走了。应该是不想让我看到他害羞的表情吧。
那么,晶又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
等了一会后,病房的门被悄悄地打开了。
晶好像很是尴尬,在门后不断地探出头又缩回去。就像小动物一样可爱。
我苦笑着对晶说道。
「怎么啦晶,进来呀?」
「嗯,嗯……」
晶悄悄地走进了病房,站在门口和我保持着距离。
看来这么做晶还是会感到尴尬,只见她不停地用右手搓着左手的手肘。
「怎么了?别站在那儿了,过来吧」
「嗯……」
晶缓缓地走向了我,站在病床旁的圆凳子边上,脸上又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晶,稍微,伸一下手」
「诶?——这样吗?」
此时我抓住了晶的手臂,把她拉到了床上。
「呀!?」
我顺势用双手从晶的身后搂抱着抓住了她。
虽然晶没有怎么挣扎,但还是不知所措地羞红了脸。
「看,抓住你了」
「等,兄长!?这冷不防地干啥!?」
「因为我怕你会溜掉嘛」
「不,不会溜的!比起这个,放开咱嘛!」
「不~要。——看吧,我这就是平时你的样子哦。一旦抓住我就不想放开了对吧?」
「这,这是因为,那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正因为是这种情况,我才希望晶能像平时那样呀」
我在晶的耳边温柔地说着话,然后慢慢地松开了手。
「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听到我这么说,晶坐到了病床边,满脸通红地点了点头。
「……那个啊,咱,兄长,对不起……」
「不对!」
「诶!?」
「至少该对我说声谢谢吧!」
「啊,嗯……谢谢……」
「这样就好了——骗你啦?我才该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我咧嘴笑了起来,摸了摸晶的头。刚才晶还是一副冷静不下来的样子,不过或许是因为渐渐适应下来了,很快她就露出了笑容。
「咱,根本就比不过兄长呀……」
「什么比不过?」
「全部」
「什么全部?」
「全部就是全部。让你有咱这么个妹妹,真的抱歉啊……」
「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讨厌你就是了」
「诶……?」
「之所以会有现在的我,都是多亏了晶哦。这话也不知该怎么说,但晶是我的希望,就算我有不好的情绪,只要有你在的话我就能努力下去吧——」
尽管说着说着自己都害羞了,我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总之,我觉得自己是个不中用的兄长,但晶现在能来到我的身旁,我感觉自己无比地幸福。幸福得都想向大家炫耀了……。所以,晶,对我感到抱歉什么的就不——」
「兄长——!」
「哦哇!?怎,怎么了!?这突然间的!?」
「兄长,兄长,兄长——!」
我变得不知所措了。晶突然就抱着我哭了起来。
「最喜欢兄长了!最喜欢了!太爱你了!」
「哦,哦,是吗……」
「一想到要是兄长没掉的话,咱,咱就……呜哇哇哇哇~~~!」
「没,没事啦,看嘛,我不是和你在一起嘛?所、所以啊,别哭啦……」
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很是头疼。
我又抱住了晶,温柔地摸着她的头。
就这么默默地抚慰了一会后,晶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咻咻地抽着鼻子,用手臂擦去了自己的眼泪。
不过对我来说,即便这么想会有些轻佻,我还是觉得晶哭着的样子很美。这时我就顿悟了。
——流星雨……。对啊,是那时候的……。
虽然我几乎没有倒下以后的记忆,但说回来好像那时候晶也为了我流下了眼泪。
让我以为是流星雨的,让我感到温暖的,看来都是晶的眼泪。
「果然,你就是我希望之光呢」
「什么嘛,冷不防地……呜、呜……」
「没,只是无意间这么想到」
有人为了我而哭泣。
是老爸,是美由贵阿姨,还有晶。或许,这就是一家人。
「谢谢你,晶」
「谢什么……呜……」
「全部」
「什么全部……?」
「全部就是全部。——以后,你还愿意当我的妹妹吗?」
「……这个,有点,难说」
「诶?」
「才不要一直当妹妹!」
「什么不要,你啊~……」
想着真拿她没办法,「对了」,接着我就想到了某件事。
「我还有作业呀!就是那个晶想写的小说里的女主人公」
「诶?」
「就是那个故事的后续,要让女孩子的结局幸福什么的」
「啊,那个啊……」
「——也就只有好结局啦!的那个,看来非要写好结局,对我来说还是太难啦~」
「怎么能这样~……」
「所以啊——」
我把手搭在了晶的肩膀上。
「——为了能让那个女孩幸福,接下来的日子可以和我一起去想吗?在想出好结局之前,两个人要一直在一起」
晶瞪大了眼睛。
虽然说真的还挺担心她接下来做出的反应,但正如我所期望的,晶绽放出笑容,点着头大声地「嗯」了一句。
随后病房的门被打开,老爸和美由贵阿姨走了进来。
我和老爸相视后噗嗤而笑,接着快要哭出来的美由贵阿姨就率先走到我的身旁。
「凉太~……!谢谢!谢谢你救了晶!能把你救回来真的太好了~~~~!」
说着,美由贵阿姨突然就抱了上来。
「啊,等等美由贵阿——咕呼!?」
美由贵阿姨把胸部压在了我的脸上,又香又柔软的总之让我呼吸很是困难。
「等等妈妈!咱在跟兄长说着很重要的事呢!放~开~他~!」
「美由贵,这对凉太来说太刺激了!离他远点!」
「凉太呜~~~!叫我麻麻就行啦~~~!」
「美由贵阿姨,只有这点我做不到!」
「咱不要兄长叫麻麻!……啊,不过不过,咱应该还是想听听的!话说,妈妈!差不多也该放开兄长了!」
「凉太!美由贵是我的!啊,美由贵,离他远点……」
「老爸,去拉住妈妈的那只手!」
「噫!?晶这是到了叛逆期吗!?叫我老爸了啊~~~!」
「那个~,总之大家先冷静下来吧。这里是病房,会给周围的病人带来麻烦的……」
——Mayday Mayday。
(注:某种求救信号)
好不容易构筑的家庭关系就要遭遇灾难啦。
——不,这次反而是,获救了吗……——
总而言之,这次的事件的确加深了我们真嶋家成员之间的关系。
我,被晶布置了一个很重要的作业。
尽管我觉得这个作业早已有了答案,但或许更重要的是其中的过程。
写下它,苦恼它,再划掉它,如此往复……——
即便一路上会像这样伴随着迂回曲折,但最后还是会通向唯一的答案吧。
所以,我想和身为出题人的晶一起,在往后的时光里稳步前行。
朝着那个名为好结局的答案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