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在墙上的字迹脏乱的菜单、在堆积如山的啤酒瓶上只放了一块木板的桌子、在赛马中为了听到实际情况而吵得沸沸扬扬的场面,这些都成了背景。
「大白天就喝啤酒,对大学生来说是极其罕见的」
「要不要喝,桐岛?」
「不行,我还是高中生」
「年龄还没到呢~ ~」
我原以为站立时酒吧应该是大叔的空间,没想到像国见这样美艳的姐姐一手拿着啤酒杯吃着烤串,也很有画面感。
「玩内脏游戏吧。」
「那是什么」
「桐岛,张开嘴,闭上眼睛。」
照她说的闭上了眼睛,却被人用签子上拿下来的肉塞进嘴里。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我用舌头舔了舔那块肉,咬了一口咽下去。
「米诺」
「噗,这是第一次。」
肉被一个接一个地塞进嘴里。岛蝶、丸蝶、呵呵、八奇诺斯,我随便说了几个答案,都没说中。
「不,很难。酱汁的味道很重,而且我本来就不太懂荷尔蒙」
「那么,这是最后一次了,你要先舔一下」
又闭上眼睛。进入嘴里的是——
「这、这不是国见的手指吗?」
「正解」
国见小姐扑哧扑哧地笑着,用我的衣角擦了擦手指。
「我喜欢做游戏~ ~」
据说她还和大学里的棋类游戏小组的人一起制作自己的游戏。
一直以为她是个在酒吧吧台里“咔嗒咔嗒”喝酒的人,所以聊起大学生活总觉得很新鲜。
「对了,你要吃到什么时候?是因为你说猫走失了,我才来的」
「我家的小猫很健康。不好好吃的话,抓不到哦?」
「话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从打工那里的紧急联系网知道的」
「不好,是这样啊」
「桐岛真强硬啊~ ~」
国见好像一个人住在这附近的公寓里。然后从那个房间里进来了一个人,说家里养的猫逃走了,希望能一起去抓猫。
「算了,正好可以转换心情」
「你说得好像被我逼得走投无路似的」
「不是吗?打工的轮班加得太多了,还故意这么忙」
国见举着空啤酒杯,又点了一杯啤酒说道。
「你在烦恼吧?是胸大的?还是大小姐?」
国见知道我们的情况。
打工的时候会说这样的话。很轻易的对国见说了。
因为她是我们人际关系之外的人。
「桐岛,你最近有没有照镜子看自己的脸?」
国见小姐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新啤酒杯,喝了一口说道。
「你的脸色很难看,很憔悴,感觉已经到极限了。」
◇
最近,我知道我有些憔悴。我没有胃口,也吃得不多。
人在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会非常混乱。
我和橘不可能一起过圣诞。自从我说出这一事实后,橘的情绪就明显低落了。
她从不来我所在的教室,课间休息时,我去看她,只见她低着头闷闷不乐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每当班上有人提起圣诞节,她都会抬起头,投来怨恨的目光。我甚至觉得橘疲惫的表情也很美。
但是,橘已经到极限了,发生了一件证明这一点的事情。
午休时,在旧音乐教室里。
橘弹起钢琴,我坐在椅子旁边看着。橘弹得很流畅,过了一会儿,她停下手,低下头。
「我没有和司郎君一起过圣诞节,不是因为要和和柳君一起过」
「我知道,是钢琴比赛吧。」
橘参加的钢琴比赛将于二十四日、二十五日举行两天。据说每个日子都弹课题曲和自选曲。
二十五日晚上,钢琴界的朋友和他们的家人,就这样举办了圣诞派对。柳前辈作为橘的未婚夫参加宴会。
「司郎君,要去看比赛吗?」
「不行啊」
橘有气无力地说。
橘与钢琴有关的人际关系完全是我所不了解的领域。而且,那里确实有橘的朋友,柳前辈是她的婚约者。没错,是前辈告诉我的。
「…………不弹钢琴了吧」
「什么?」
「不弹钢琴的话,就没有比赛了,还可以上普通的大学,这样就可以和司郎君一起去上大学了」
「这是……」
「对!就这么办!」
橘突然露出明朗的表情说。
「我完全学不会!所以司郎君,你能教我吗?每天都在图书馆学习!绝对很开心!」
「不,橘——」
专业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橘的钢琴技巧使音乐会钢琴家成为现实的目标,考虑到到目前为止所花费的时间,这可能是惊人的。如果轻易放弃,将白费了努力。
「还是继续弹钢琴比较好……」
所以我这样说。
就在这一瞬间。
橘左手放在键盘上,右手抓住钢琴的盖子,用力合上。
没有任何犹豫和怠慢。
但她的左手并没有被压伤。
因为我把右手插了进去。手背被夹住,发出砰的声响。
橘一脸惊讶地看着我,随即双手抓住我的右手。
我的右手发红,已经开始肿了。
「对不起……司郎君……对不起……」
橘垂着头说。长发垂下,看不出表情。
手没有那么痛的感觉。更让我难过的是,一直说着“没关系”来控制自己的橘,现在却到了这个地步。
「软弱的是我」
橘藏着脸说。
「我有点喜欢柳君,又不能忽视家里的事情」
「我从来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橘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活,也不在意艺术大学的噱头。她真正在意的是母亲的事业,以及与事业相关的人。如果企业规模缩小,被雇用的员工也会受到影响。
「当我觉得柳君很不错的时候,我就在想,就这样和柳君一起生活也不错啊,很轻松啊,然后就一切都圆满地结束了吧」
真是太差劲了,橘抓住我的手。
然后,她说。
为了不再迷茫,为了一直喜欢真正喜欢的人——
「司郎君,快把我毁了,把我毁了,这样更完美」
几天后的事。
晚上,柳前辈来我家拜访。又是从补习学校回来的。
柳前辈好久没来了,母亲非常高兴。然后知道情况的妹妹问“什么情况?”用惊愕的眼神看着我。
「我把小光弄哭了」
他走进我的房间,刚在椅子上坐下,柳前辈就说道。据说,在作为征婚者参加定期聚餐时,橘无声地哭了起来。那天好像马上就回去了。
「但是,我不能放弃。她的眼泪并不是因为讨厌我而哭的」
的确如此。橘知道自己对前辈有了好感,但对自己一直不习惯的样子感到困惑。
「变得卑怯很痛苦,堂堂正正反而轻松」
柳前辈说着,在桌上放了一张明信片。
「这是——」
「是二十五日圣诞派对的请帖。」
我看了看明信片的背面。会场在东京都内一家酒店的大厅里。
「小光有没对你表现的部分」
「我知道」
那就是我和橘之间存在的差距。那是前几天在她家看到的生活状态,还有钢琴的才能带来的未来。橘瞒着我,装作普通的女孩子,总是在我身边。
「小光开始对我有好感了,如果她能对我有好感的话,这个婚约就不再是不幸的了」
前辈说,考虑到橘的未来,他会很高兴的,这就是为什么她应该和自己在一起。为了找出答案,他让我参加一个圣诞派对来说服我,还有──
「把橘光凛交给我」
前辈这样说着,向我低下了头。
◇
「我想要一个男朋友~」
国见说。
两个人在上野公园寻找逃跑的猫。虽然是冬天,但有阳光很暖和。有带着家人来的,有画画的,有表演的,公园里热闹非凡。
「对了,这是一只什么样的猫?」
「胖三色猫」
手插在口袋里走来走去的国见看起来很开心。
「男性朋友是很难交到的,都是别有用心的」
在这一点上,我很放心。
「不管怎么说,她也做不到,很有意思」
「不好意思」
「还有桐岛,有点像我高中时喜欢的男生,你能不能稍微分个七三分?」
「我不喜欢」
我们在公园里四处寻找猫。在这期间,我很把早坂、橘、柳前辈的事情告诉了国见。
我并不期待她给我什么建议,实际上,她也没对我说过什么说教的话。国见说了声“糟了”,面无表情地听着。
说着说着,我的心情渐渐轻松起来。和煦的阳光,公园里来来去去的人们的笑声,让人心情舒畅。我想,在这么大的地方和这么多人在一起,我的烦恼也许是微不足道的。
然后国见说要去看看,我们就去了美术馆和博物馆。
「真有智慧啊」
「你好歹也接受了大学高等教育,你应该更尊敬他们。」
只是到处调侃展示品而已。在原始人的人偶前摆出同样的姿势,用智能手机拍下了照片。国见咯咯地笑了。
玩了一圈,又开始找猫。
我们一手拿着咖啡纸杯,坐在长椅上等猫猫经过。
「桐岛,来玩幸福游戏吧」
「这是什么意思?」
「说些能让人感到幸福的话,说不出来的话,就别得意啦」
「这是刚刚想到的游戏吧?」
「是啊」
国见说着擅自开始了游戏。
「冬天早晨的棉被里」
「没有褶皱的白衬衫」
「喝完酒之后的首班车」
「尖尖的铅笔头」
「虾和扇贝的搭配」
「没有任何人的安静的图书馆」
一直在消磨时间。但是猫猫都没有经过,从我们眼前经过的只有一家老小、情侣和艺术大学学生,还有鸽子。
然后天快黑下来的时候。
我问正在用手机看漫画的国见。
「我们找的猫是什么样的来着」
「那是一只黑乎乎的猫,挺有品位的」
国见的手机屏幕上,正好出现了俄罗斯蓝的边框。哎呀呀。我盯着他看,国见“哈哈哈”地笑了。
「一开始就没有猫啊」
「你终于发现了?」
「这样的话,今天真的只是在懒散吗?」
「算了,桐岛,你的脸色好多了」
「因为我没精神,所以才把我叫来的吗?」
「因为你很憔悴啊。好好地吃点荷尔蒙,晒晒太阳,在长椅上放松一下,稍微恢复一下精神吧」
国见似乎从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她看不下去我又烦恼又疲惫的样子,为了让我转换一下心情,就把我约出来了。
但我想知道为什么。这种人打工后,吵得看不出来麻烦,我觉得她不是那种为别人担心的类型。我这么一说,国见尴尬地挠了挠头。
「我对你们的爱情有点责任」
「为什么国见觉得有责任呢?」
「其实我和桐岛也不是没有缘分」
被这么一说,我陷入了沉思。我没有生离死别的姐姐,也一直过着与头发内侧染成粉色、戴着耳环的时尚人士无缘的人生。
「请提示一下」
「是啊。我认为桐岛和早坂的关系不是单纯的接触效果,而是自我表露的深度循环,你能理解吗?」
把自己的私人信息告诉对方是一种简单易懂的善意表达。而且,通过互相传授这些一般不会说的话,对对方的好感就会循环上升。的确,我和早坂之前就共享着身为备胎的秘密,在肉体和精神上都持续着深刻的自我表露。
然后国见说了心理学上的话,点和点就连在了一起。喜欢在笔记本上写东西的性格,喜欢制作游戏——
「不会吧——」
「没错」
国见小姐比画着剪刀手说道。
「恋爱笔记的作者就是我,后辈」
◇
当我参观国见所在的大学时,我提到了大家都知道的最高学府的名字。
IQ180似乎是真的。
我突然觉得国见是个很厉害的人,心里涌起一股尊敬之情,但看到她公寓的厨房里堆着没洗的餐具,这种心情立刻消失了。
「我喜欢做菜,但不喜欢收拾」
国见边切菜边说。菜刀的声音很清脆。我在旁边洗东西。把盘子上的脏东西洗掉,变成干净的一片,心情很好。
「玄关的鞋子、积存的衣服也请用熨斗来熨吧」
「我不会做」
话虽如此,大概还是会做的吧。我只要做好什么就会安心。相反,如果整理不好,就会感到不安。所以,我不太擅长被早坂和橘摆布。
如果是国见,即使房间脏了也能坦然面对,那么,即使遇到我这样的情况,或许也能从容面对。而且,我觉得这样的人比较坚强。我也想变成那样。
「我家离得很近」
尽管如此,国见还是一个人住在朴素的单间里。靠着奖学金和打工的钱,学费也是自己出的。
「因为我喜欢自由」
她让我把桌子收拾干净,我就准备收拾桌子,以便放上菜。但是没有地方放,只能把桌子上的东西放到地板上。化妆用品的瓶子、电费的收据、大学课堂上用过的难懂的书,所谓的生活感就是这样的吧。
「喂,炒饭」
国见从冰箱里拿了一个陌生的啤酒酒瓶。
「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真是小孩子呢,是青岛啤酒,青岛啤酒,吃中国菜的时候就有这个吧」
国见边喝啤酒边吃炒饭,然后兴冲冲地拿出一本笔记本。然后慢慢地写下“内脏游戏”和“幸福游戏”这两个单词。这是国见在上野游玩时想到的两个游戏。但她马上说“这是失败”,用橡皮擦去“幸福游戏”几个字。
「国见,难道——」
「是啊」
国见给我看了笔记本的封面。
《真·恋爱笔记》
由十二册以及第十三册禁书构成的恋爱笔记系列,其续篇即梦幻的第十四册,完成了吗——
「内脏游戏很有可能」
从那里开始就像魔法一样。国见就像被什么附身了一样,写了删,删了写,就连内脏游戏的内容、规则、名称都改了。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地进行着重复尝试与错误。
最后完成的是——
《目隐味王锦标赛》
这是一个简单的游戏,只要用味道和触感就能猜出什么东西。
但是为了绝对不能作弊,追加了设定。
蒙上眼睛,将手绑在背后。
我开始想象。被蒙住眼睛,手被绑在背后的橘。她坐在活动室的沙发上,满脸通红地张着嘴。
那粉红色的舌头露出来的小嘴,我什么都能塞进去。它可以舔着催促你吃,也可以戳进你的喉咙深处。橘大概是这么说的。
「什么都看不见,所以就算放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放什么都可以」
从嘴里滴下的口水落在了雪白的大腿上。眼前浮现出这样的景象。
「人一旦视觉被剥夺,其他的感觉就会变得敏感,可能会变得很厉害」
国见怂恿着我的想象。
「冲破被蒙住双眼的模式也有啊。最初是点心之类的吧,但是渐渐就会变得激进吧?如果女孩子什么也看不到,你可以更大胆的吧。各种各样的地方,也许能让舔啊。
如果被蒙住眼睛,就不知道自己在舔着什么。
以无法对答为借口,不断舔舐。
可是国见看了一会儿那个项目,好不容易写了下来
把《隐目味王锦标赛》那一页撕碎扔掉了。
「不行啊,果然不行」
「为什么呢?看起来是质量相当高的游戏——」
「如果是无印的恋爱笔记还好,但要收录在第十四册里就太逊色了」
那是劣质的吗。
真·恋爱笔记到底收录了多少游戏呢?笔记本上似乎升起了粉红色的迷雾。国见小姐说了声“好了”,把笔记本拍在我身上。我“啊”了一声,扭过身子躲开。
玩了这么一会儿之后,国见认真了起来。
「桐岛,你还是辞掉打工的工作吧」
她说得很干脆。
饭后喝速溶咖啡的时候。
「她们从桐岛那里要的应该是礼物之类的吧?」
的确如此,她们想要的不是物质上的满足。
「在那家店打工的真正目的已经达到了」
国见,你果然很聪明。完全看穿了我。
「明明已经没什么事了,却还要上班,为了自己心爱的人打工,这样的形象会让人受不了的」
国见小姐说,因为美丽的东西是修罗。
「是修罗么?」
「我认为橘和早坂的皮肤都很薄,皮肤下有燃烧的激情。这就是为什么它是美丽的。人们觉得美丽的是一把刀。这就是为什么锋利、生病或疯狂是美丽的」
对人来说,超过一定程度的美或许与畏惧同义。在童话故事和怪谈中,也经常把美丽的容貌描述给非人类的人。
美丽的东西是可怕的。反过来说,可怕的东西就是美丽的。
「如果告诉她们,她们一定会怒不可遏」
「她们才上高中,还挺可爱的。不过,那也只是跟看到老虎的孩子说可爱一样」
于是,国见小姐把咖啡杯拿了起来。
「为桐岛的辞职,干杯~,不要把修罗他们吵醒,加油!」
「明白了」
国见说的话很有道理,虽然语气有些戏谑。
我一直被各种情况弄得晕头转向,为了逃过这一关,最近在打工。但是,应该更多地面对那两个人。
正当我为了庆祝退休而喝干杯的时候。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上面写着“橘光凛来电”。
「是啊」
国见说道。
「听你说的,橘已经到极限了吧?」
的确如此,如何处理与柳前辈的关系,包括消除共享在内,差不多到了该好好讨论的最终局面。
我这么想着,按下了通话键。
「司郎君!」
听到的是橘兴奋的声音,简直让人以为是小光(小学生)。
「关于圣诞节的事,我和早坂谈过了!」
现在好像正和早坂在一起。说是在游乐园玩,坐着摩天轮。
到底是在哪里呢?如果我不在的话,两个人可能会变得很紧张。
「圣诞节跟早坂,我过年就行了」
「正月?」
「去京都旅行,住三天两夜!」
「住两晚好长哦~ !」
从后面传来了早坂的声音。
橘说
「圣诞节给你了吧!」
只听到两个人哇哇的声音,电话就这样挂断了。
我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看着国见说。
「已经到极限的,看来只有我和柳前辈」
「好像是」
国见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总之,打工就继续努力吧」
她说正月的京都的消费好像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