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囚禁第13天

「呃,能不能让我喝杯茶或什么的?」

中午过后。

感到口渴的我如此唤道,却没有获得反应。

(她总不会在睡午觉吧?)

我从门缝偷看外头。

果不其然,她清醒地睁着眼睛待在那里。

坐和室椅的少女把瓦楞纸箱当成书桌,正在面对摊开于上头的一本书。

而书本旁边还有笔记本与自动笔。

(感觉上──那并不像食谱。她读的是参考书吧。)

细节看不清楚,但我可以看出书上罗列着某种艰涩的算式。

看来那似乎是数学参考书。

少女正专心解题,就没有注意到我的呼唤吧。

既然她那么有意愿用功,为什么不去学校?

疑问越渐加深。

说不定当中另有少女想上学也无法如愿的内情。

难道她怀着什么烦恼?

(等等,我怎么担心起囚禁自己的主谋了。)

我斥责自然而然在关心对方的自己。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但是,假如她能上学,或许就会放弃囚禁我……)

我思索着帮自己的心思找了正当理由。

(倘若如此,我该怎么开口才好?突然就问:「你在烦恼什么吗?」未免太不自然。)

我抱头苦思。

她并不属于话多的人,而我也一样。

正因为口拙,我才选择了借漫画表达自我一途。

(到头来,我能做的只有努力画漫画而已吗?)

毕竟从少女至今的言行举止来判断,她明显是想要我画漫画。

(我就振作一点,认真想想新作要用的分镜吧。)

之前我都是随便画几则漫画敷衍,然而目睹她埋首用功的模样,不免让我觉得自己很丢脸。

为了避免干扰到她,我悄悄从门边离开。

我面对绘图平板,打开久未开启的题材备忘录──翻到笔记的页面。

当然,我无法否认绝大多数的点子都已经遭到废弃。

即使如此,我仍相信可以从垃圾堆里找到宝,便再一次从中摸索。

「午餐。」

我回过头。

少女正拿着托盘站在那里。

「啊,已经十二点了吗──喔,面线。毕竟快来到适合吃面线的季节喽。」

我朝盛在玻璃碗里的清凉面食瞥了一眼并嘀咕。

配料只加了单纯的葱花。

少女搁下托盘离去。

「我开动了。」

我迅速吃起面线。

吃完的托盘被搁到地板,我回头忙自己的作业。

喀嚓。

背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应该是少女来收托盘了吧。

「……」

少女的动静迟迟没有消失。

「──呃,有什么事吗?」

我感受到黏人的视线而回头。

「这个。」

少女突然拿出了剪刀。

「唉!你这是怎样?我画漫画可没有怠工喔!现在我是在找灵感。」

肩膀发颤的我紧抱绘图平板。

「不是的。头发。」

少女朝着我的头努了努下巴说道。

「头发?这么说来,浏海好像有点烦人了。」

我用手拨起浏海。

好一阵子没有去理发,因此长度已经可以盖到眼睛。

「……」

少女点头。

「──难道说,你要帮我理发?」

「休息时叫我一声。」

她又点头答话。

「啊,你怕干扰到我所以愿意等吗?不然剪刀借我吧,我自己马上可以剪。」

只需要理一理浏海而已。

用不着几分钟。

「不行。」

少女摇头。

不行吗?

哎,她要是把剪刀给我,说不定会遭受反击嘛。

「这样啊。那就随便你剪吧。关于我这边的作业,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现在只是在温习过去的笔记,不用担心碍到我的手。所以你不必急,慢慢剪。」

我面朝绘图平板,并且背对着少女说道。

从之前的生活经验,我知道少女手脚笨拙。

剪得矬也没关系,只求无伤无痛把头发剪完。

「是吗?」

脚步声靠近。

我要求自己坐定以免上半身乱晃。

少女以手指轻抚我的头发。

她大概是用手代替梳子吧。

有几分怀念,让人联想到母性的触感。

她的年纪比我小,所以用这种方式形容倒也奇怪。

喀嚓,喀嚓,喀嚓喀嚓。

起初剪得缓慢,然后逐渐变得大胆。

黑发零落掉在地板上。

我想温习储存于绘图平板的笔记,却还是因为担心而无法专注。

……

……

「剪完了。」

经过十几分钟后,她静静地嘀咕。

「辛苦你了。感觉清爽多啦。」

我摇摇头,将没有落地的头发甩掉。

幸好。

坦白讲,她有时候会弄痛我,但起码免去了变成无耳芳一的下场。

「打扫。」

少女开始动手收集我那些碎发。

这是无妨。

无妨归无妨……

「你、你在做什么?」

少女把我那些碎发收集起来,并且默默地装进透明塑胶袋。

假如她是拿垃圾袋倒还可以理解,但我不懂她为什么要把那些碎发装进附夹链的厚塑胶袋。

「?」

少女没有停下手边的动作,还对我歪了头。

「呃,话说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头发保存在耐用的塑胶袋?」

「SDGs。」

将我的碎发一根不漏地回收以后,少女只留下谜样的答覆就从房间离去。

至今我仍然不懂,永续发展目标跟我的碎发有什么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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