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马在情势所逼的情况下成为小姐的护卫,这项工作直到赛巴斯向艾莉亚莉亚表示准备前往旅店的时候才结束。目前大家正在旅店的大厅确认预约资料。
「痛痛痛……」
「不要紧吧……?小姐?」
「嗯,只是腿有点酸而已。还有马车太晃了……龙马,你没事吗?」
「没事。」
若是旅途的疲惫,或是长时间搭乘马车所造成的臀部疼痛,对于龙马来说完全不算什么。发现这是真心话之后,艾莉亚莉亚为了年纪相仿的龙马居然比自己厉害而微微沮丧。察觉到艾莉亚莉亚的反应,一名女仆主动开口。
「第一次都是这样的,小姐。」
「亚萝涅。」
「多搭乘几次之后,就会渐渐习惯了。龙马先生看起来似乎不碍事,难道之前有搭乘马车的经验?」
「这次是……第一次。」
「真的吗?看您一派轻松的模样,还以为曾经搭乘过呢。」
「搭乘是没有……倒是曾经跟在旁边跑步,或者是亲自拖过……」
学生时代的日常训练有一项就是跟人力车赛跑,好几次我都追了过去。之后被车夫挖角,当了一段时间的兼职车夫。这段回忆著实令人怀念,忍不住就脱口而出。
不过对于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艾莉亚莉亚以及亚萝涅而言,这已经足以误会成龙马曾经被当成驮马来使唤了。
突如其来的误解中断了对话,现场笼罩在凝重的气氛之中。
(……怎么回事?说错了什么吗?)
详细描述自己的过去,只会提高出现破绽的可能性,因此龙马刻意让他人以为自己有一段不堪闻问的经历。然而这次是无意识的发言,龙马没有原因是出在自己身上的自觉,反而对于亚萝涅和艾莉亚莉亚突然出现悲痛的表情感到不解。
因此他便在这种情况下试著转变话题。
「呃……小姐,以前都没有外出过吗?总觉得小姐不习惯搭乘马车,有点好奇。」
「不,外出的经验是有的,但以前有事前往其他城镇的时候,都是搭乘母亲大人或是祖父大人的从属魔兽。在镇上会搭乘马车,不过每次的时间都很短。」
「原来如此。」
40年以来都不擅于交际的男人当然没有轻松打破僵局的话术,结果时间就在谈话中断的寂静之中默默地度过。打破这种僵局的人,还是跟护卫敲定明日行程结束之后回到这里的兰哈特。
「今天一整天都辛苦你们了。艾莉亚,今天不必露宿野外,你就好好休息吧。」
「是的,父亲大人。」
「至于龙马,没办法让你跟我们住同样的房间,很抱歉,这间旅店设有提供旅客的随从使用的房间,你就住在那里吧。」
「这样就足够了。」
「房间很大,而且赛巴斯已经办好了手续,应该可以跟瑟夫他们住在同一间。跟认识的人住在一起,应该比较自在吧?」
「感激不尽。」
就此谢过之后,龙马便跟著办妥手续回到这里的赛巴斯,小姐则是跟著父亲和母亲,分别往各自的房间移动。
■ ■ ■
地点是公爵一家人的房间。
贾米尔公爵一家四口正在旅店的房间休憩的时候,兰哈特突然询问艾莉亚莉亚。
「艾莉亚,你刚刚在大厅跟龙马说些什么?感觉气氛有点不太对劲。」
艾莉亚莉亚闻言,身体顿时微微一震。
「我、我好像稍微接触到龙马的过去……」
「真的吗?」
「是的。龙马搭乘马车的时候似乎很自在,我以为他已经搭习惯了,所以就随口问了一句……想不到他今天居然是第一次搭乘。而且他还说以前没坐过马车,不过倒是曾经跟著马车跑,或者是拖过马车……」
「原来如此……不过他似乎不怎么介意,之后的表现也很正常,所以你也别一直放在心上了。」
「放轻松就好。抵达旅店之前,你不是拉著龙马到处跑吗?以那种轻松的心情去面对他吧。」
听到这句话,艾莉亚莉亚不禁羞红双颊。
「那个时候……现、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难为情……有点兴奋过头了。」
「没错,是有那么一点丢脸。」
「呜呜……」
「哈哈哈,有精神是好事。艾莉亚只是个孩子,那样子才可爱。不过毫无防备就不行了,那样子简直就像在引诱街上的小混混对自己下手。你要提高警觉才行。」
「是……」
「好了,去洗个澡上床睡觉吧。明天还得继续赶路,而且还是露宿野外呢。」
「知道了。母亲大人、父亲大人、祖父大人晚安。」
如此表示之后,艾莉亚莉亚就离开房间,准备去洗澡。等到她离开之后,剩下的三人与赛巴斯换了个话题。
「呼……你对龙马有什么看法?」
「刚刚虽然告诉艾莉亚不必在意,事实上令人在意的地方还真不少。」
「不过他不是坏孩子。而且若真的图谋不轨,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应该会伪装成更普通的孩子才对。」
「这点老夫也没有异议。不过到底是过著怎样的生活,才会变成那种人?他说当初是以毒物史莱姆摆平盗贼的,不过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他本身的实力也颇为强大才对。虽然被拖著到处跑,他也同时在暗中保护艾莉亚呢。」
「虽然那些动手的歹徒根本就是外行人,完全没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不过龙马确实相当有本事,大大减轻了我们的工作量。」
「没错。」
兰巴哈打量著自己的右手,一只小蛇顿时从袖口探出头来。小蛇沿著手背一路爬行,在食指和中指的缝隙之中挺起颈子。在兰巴哈的拇指温柔轻抚之下,看起来似乎颇为享受。
这种看在某些人的眼里相当可爱的生物,正是叫杀手蛇的B级魔兽,战斗能力虽然不算高,由于身躯娇小,行动敏捷,再加上具备高度的警觉能力,非常不容易被对方发现或是讨伐。兰巴哈就是利用杀手蛇的警戒能力,监视在镇上企图接近孙女的小混混。
即使龙马什么都不做,就实质意义而言,艾莉亚莉亚也不会曝露于危险之中。
「那年纪就有这种本事,难道真的是……?」
「关于这点,现在倒是不必太在意。毕竟若要生存下去,没有什么是比强大的实力更重要的本钱,我们只要在一旁守护著他就好。」
「这倒是。不过从他来到城镇之后的反应看来,情况似乎不怎么乐观。」
「没错。我不要求他跟艾莉亚一样夸张,不过既然是个孩子,稍微表现出兴奋的样子也不为过……」
「目睹城镇的规模以及汹涌的人潮也一点都不讶异,眼神更像是在看著路边的石头。」
就某种意义而言,兰巴哈的看法是正确的,不过他的解读跟事实却存在著莫大的差异。龙马确实将汹涌的人潮当成路边的石头,不过那是因为他曾经住在人口众多的日本东京,每天都过著人挤人的生活。
平常就见到比这座城镇还要夸张的人潮,这种程度根本没什么好惊讶的,而且也不可能对每件事都大感讶异。看著路边石头的眼神其实就是这样来的,然而对于不知情的三人而言,看起来却像是槁木死灰的眼神。
「拥有大好前程的年轻人居然露出那种眼神,实在令人于心不忍。」
这一天在龙马不在场的情况下,又增加了一些误会。
■ ■ ■
另一方面,于分配给随从的房间。
在赛巴斯的带领之下,龙马抵达今晚投宿的房间。
「抱歉。」
「打扰了。」
龙马打声招呼之后进入房间,吉尔、瑟夫、卡密儿以及休兹四人正在里面。偌大的房间只摆放著六套床铺和小桌子,是一间朴素的房间。
「嗯,你来啦?」
「总算来了。」
「今天晚上还请多指教。」
「那边的床铺没人睡。」
「请多指教。」
一阵寒暄之后,睡在同一间寝室的五人开始提问,龙马负责回答,大家以这种形式闲聊了起来。
「对了,你平常都做些什么?」
「?」
「我们住在镇上,晚上的时候会出去吃饭或是喝酒,不过你不是住在森林里面吗?」
「啊……基本上是研究史莱姆……或者是做些魔法训练。另外就是锻炼身体。」
「……就这样而已?」
「是的。」
「不觉得无聊吗?」
「魔法和史莱姆的研究……很有趣。」
「居然觉得研究很有趣,看来你具备学者的气质。」
「我绝对不行。」
「这么说来,龙马大人有时会表现出高度的知识,或者是使用优雅的字汇,过去曾经在哪里学习吗?」
「师从祖母。学问以及礼仪……祖母说具备这些就不愁吃穿。」
「龙马大人的祖母真是了不起。」
「除了拿起武器战斗之外,什么都难不倒她。」
「哦,那爷爷是个怎样的人呢?」
「跟祖母相反……是个只会制作武器跟战斗的人。不过祖父精通各种武器的使用方法。制作的武器……也都是高级品。无论战斗还是锻冶,我都比不上祖父。」
「咦,你也会锻冶?」
「以前曾在旁边帮忙……基本技巧还可以。不过并没有认真学过,而且已经三年没碰了,只能打造一些破铜烂铁。」
「待在森林里面,确实是无法取得材料或是工具。」
「既然都离开森林了,不如就采购一些需要的物品吧。另外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晚餐之前还可以出去晃晃喔。」
于是龙马开口了。
「既然如此,请问教堂在哪里?」
「教堂?很抱歉,这个时间已经休息了。」
「只要太阳一下山,这座城镇的教堂就会立刻关上大门……不过这座城镇共有创世教和神光教的两座教堂,你信奉的是哪一种宗教?」
「创世教。」
「那今天就没办法拜访教堂了。如果是神光教的教堂,只要多捐献一点钱,或许会特地为我们开门。」
「真的吗?」
「神光教虽然颇具规模,却有不少只会拿钱办事的黑心祭司。」
「许多信徒只相信神,却不相信祭司或是助祭。眼里只有钱的神职人员全都跑到神光教去了,反而是创世教有许多虔诚的祭司。」
「信奉同样的神,教义也没什么差别。几乎所有人都是以规模的大小,或是教徒的人品来决定信奉的教堂。」
「我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谢谢你们。」
「这点小事没什么啦。不过,问你想去哪里,你居然立刻回答教堂,真不是普通的虔诚。」
「会吗?」
「……我也是创世教的教徒,每个月大概只会去一次教堂而已。出门在外的时候,更是很少去做礼拜。」
「龙马,你在住进森林之前,经常上教堂吗?」
「出生之后……从未去过……只有向家中的石像祷告……位于森林的家中,安置著土魔法制造而成的神像。」
「既然如此,购买石材制造神像如何?这间是高级旅店,应该备有制造神像所需的石材。」
于是在赛巴斯的提议之下,龙马向旅店购买三块砖头大小的石材。不过这里所贩售的石材是高级品,三块就要价一枚小金币,著实令人意外。不过龙马还是花钱买下,回到房间之后便以土魔法制造神像。
这次所完成的石像非常精巧,令卡密儿大吃一惊。赛巴斯也替龙马背书,直说他可以靠雕刻吃饭了。
至于石像的精巧度,其实是因为龙马曾经亲眼见过众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另外魔力操作技能也让龙马得以针对土魔法进行精密的控制。再加上龙马在前世的时候,基于兴趣以及赚外快的前提从事公仔的制作,早已熟悉这类物品的塑型。
以休兹为首的其他人并不在乎这些细节。大家都对眼前的神像赞不绝口,一起在欢笑之中度过宁静安详的时光。
三具石像在柔和的气氛之中完工,献上祈祷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晚餐的时间了。龙马在和乐融融的气氛之中用过晚餐,之后就早早上床就寝,储备明天所需的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