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十三话 文化节的结束与庆功会

「好累啊……」

听着学校里宣布文化节结束的广播,周长叹了一口气。

父母离店后,同学捉弄让周受了不少罪。不适应的待客工作本就让他绷紧了神经,再加上同学们都在很开心地捉弄他,让周精神上积累的疲劳更甚于肉体。

但是,那些也都即将迎来完结,听到重复播放的广播,周放松了自己的肩膀。

「喂,大家都辛苦了!真的是忙死了。」

确认客人都不在的事和广播之后,树哈哈笑着召集起了同学。

看似短却漫长的文化节迎来结尾,众人都洋溢出满载成就感的表情。但同时也有疲劳之色,后者显然是因为班里的忙碌。

「别急着犒劳,要先收拾哦。其实这才是最辛苦的工作,比准备的时候更费精力。学校通知说,垃圾由学校统一处理,务必尽快把垃圾整理起来。」

「噫。」

「讨厌啦好麻烦。」

一说到收拾的事情,同学便一下子就变得意志消沉,产生了一片懒散的气氛。周一边为他们的好懂而苦笑,一边进入收拾的模式,把营业时产生的垃圾塞进袋子,同时倾听着他的声音。

「好啦好啦,做完这个就能开庆功会了。明天可是调换的休息日了,现在就安心干活吧。」

「你也是哦。」

「我在干活也有在指示……疼,我知道了别整我了。」

树在黑板前得意洋洋地挺着胸,有同学戳起了他。树可能也习惯了被摆弄,哈哈笑着参加了收拾的队伍。

「庆功会结束后会收相关的费用,别跟我说这昨天和今天这两天文化节给花光了啊。」

「完了,我还有没有钱来着。」

「你自己在名册上写着要参加吧。钱不够的去找人借,或者从我这借钱也行,利息爽到每天一百个点哦。」

「这什么高利贷。」

「有意见就赶紧收拾,利息给你少收点。」

「树你也得来干。」

被同学拍着肩膀的同时,树还高举拳头喊着赶紧做完出去庆祝,给同学打着气。周看着这幅情景露出苦笑,并把大量用剩下的餐具扔进袋子。和他一样,真昼也边收拾边望着树。

「真的,很有精神呢。」

「那家伙就这样。」

「庆功会准备在哪办?」

「他说约了卡拉OK的房间,接下来还有二次聚会也可以自由参加。」

参加庆功会需要事先表明出席的意向,去年周没有加入,但今年不只有树,还有真昼和千岁在,与同学的关系应该也加深了;周有点不太好意思,不过还是准备参加的。

说实话,周不擅长在别人面前唱歌,希望能只在旁边听。可是树估计会把麦克风硬塞到他手里,周现在就开始烦恼该如何是好了。

「稍微晚一些也没事。不过我吧,还是不太喜欢热闹的,只去个卡拉OK就准备回去了。」

父母打算在酒店里住几天,所以也没必要急着回去。本来周觉得就算他们住几天也无妨,但志保子却说「打扰你和真昼亲热的话也不好。而且,看到我在家里和修斗和恩爱的话,周你也会很困扰的吧」,周觉得她的话一半是多管闲事,一半又很感激她,也就顺从了。

对周而言,在暑假回老家,和真昼在一起的时候,早已被他们两个捉弄得满肚子怨气了。这种事能避免的话还是想要避免。

「我也是这个打算,再说晚饭都准备好了。」

「你真能干。」

「为了回去后能少费点功夫,这点事情还是要做的。」

周一边佩服着理所当然说出这句话的真昼,一边在心里发誓,自己也要变得这般体贴,首先要集中精神,把眼前的打扫工作干好。

收拾完之后,周等人带着一些疲劳,来到了庆功会的地点。

卡拉OK订了三间,所以参加人员要分成三组,各去各的房间。树很贴心地把关系较好的同学分到了一起。

周这一组明摆着就是平时一起聊天的人,以真昼为首,然后是树、千岁、优太、一哉和诚,以及最近刚聊起来的彩香。

优太在这组,让女生们有些遗憾,不过这间房间里的女生都是有男朋友的,不会关心优太,所以遗憾的同时那些人也松了口气。顺带一提,分到其他房间的女生笑眯眯地说「你就和椎名同学尽情地亲热吧」,周便皱起眉头回应了她们。

「总之,辛苦啦。」

树带头举起在饮料区倒了汽水的杯子,喊了声干杯,房间里的众人也跟着举起杯子。

由于距离太远不好碰杯,大家只是做了个样子。所有人干杯过后,周也喝上了蜜瓜汽水。

这垃圾食品所特有的独特的口味和香气,周还挺喜欢。不过真昼说是想喝一口,给她喝完,她便皱起眉头,应该是不合她的口味。主要是她不太受得了碳酸吧。

眼睛含泪的真昼喝着自己的乌龙茶,一边紧贴在周身上。虽然有疲劳的缘故,但果然还是因为这么多人唱卡拉OK会让她觉得不安吧。

「真的辛苦了,这次木户立了大功。」

树一口气喝干了自己的柠檬苏打,接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心地点头。

话里提到的彩香则是一边小口喝水一边露出苦笑。

「哪里哪里,都是多亏了店主大方地把衣服借给了我们……我也吃了一惊,没想到对方备了这么多。」

「下次得带盒点心道个谢。」

「阿树认真了,不得了。」

「小千你是不是对我太没礼貌。我有些时候也是会认真的。」

「认真的频率是?」

「……半年一次?」

「这哪行!」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周看着他们缓缓叹气。

尽管周和在场全体都算有点交情,但人这么多,话还是会有点难说出口。周并不像树那样天性开朗,也没有足够的社交能力,除非有人找他说话,否则他并不打算参与到对话中去。

真昼自己则是带着平静的笑容观望着欢笑的场景。她不喜欢热闹,却也不讨厌,或许这样默默观望才是最开心的。

「……周你为什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别亲热了你也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啦你别站起来,这里那么挤。」

房间大小尚可,但足足八个人还是不方便行动,也会觉得拥挤。说真心的,晃来晃去很碍事,周希望大家安分一点。

「昼儿也过来。去捉弄阿树咯。」

「可别了……椎名,你是不是不擅长卡拉OK?」

「不,倒也不是这么回事……」

见真昼扭扭捏捏地缩起身子,千岁似乎是懂了,抬头说了声「啊」然后讲了下去。

「……嗯。昼儿只是没有歌好唱,所以不太想唱吧,说是平时只会放钢琴曲,还有带歌词的外国歌,拿来顺便学学英语」

「这家教……不愧是椎名啊。」

「不和周一起听歌的吗?」

「我是基本不放音乐那一派的。」

周的房间里姑且有个不错的音响,然而基本沦为了摆设。也就只有偶尔播放曲子的程度。

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是和真昼一起度过的,所以不太有播放歌曲的想法。听到真昼的声音,周的心情格外舒畅。

「诚儿你们呢?」

「我也只是普通地听听流行歌……」

「我一般不听,也就听过外婆弹琴了。」

「这其实也不太正常哎……啊,说到音乐,优太。」

话锋一转的树,眼神里表露出明显的不满,看向笑嘻嘻的门胁。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上台唱歌的事啊,早说的话我就错开排班了,你这个薄情的人。」

树似乎是对门胁在文化节上偷偷摸摸上台唱歌有些意见,以饮料不会洒出来的幅度连连拍案。

由于桌子晃而感到为难的诚当时似乎在场,他小声自言自语说「就是怕你吵才不叫你的吧」。

对于树可能有话要说的表情,优太只是苦笑,并无道歉之色。看得出来已经习惯应对这种事了。

「我就觉得你会这么做才没跟你说。也没特意要你们看。」

「周他们都看了,好不公平。」

「没什么吧,反正我和树你经常一起去卡拉OK。」

「不——要,我想看你表演嘛。算了,你在这里单独开个演唱会就饶了你」

「这……」

这胡来的请求让优太为难地垂下眉毛,然后和周对上了眼神。

感到不祥的预感,周猛地移开视线,接着就感觉到优太在另一侧笑了出来。

「那就把那边的藤宫也拉下水吧。」

「为啥啊!?」

「这可是卡拉OK,反正也要在大家面前唱的吧?一起唱也没区别、没区别。」

「哇,演唱会有更多人参加了。很好,再来点。」

树觉得只要周在,优太也会献唱,于是他开始起哄。

或许因为庆功而心里High着,千岁和彩香也半加油半捉弄地欢呼起来。

周心里并

不想和唱得好的人搭档,转而看向真昼求救——

「我,好像还没听周君唱过。难得有这个机会……」

她显然是站在了树那边。周肩膀发着颤,小声说「树和门胁你们记着」,然后自暴自弃地把手伸向了倒在桌上的话筒。

或许是庆功使所有人都很high吧,结果就是周围人催着周唱各种各样的歌曲,等到唱完,周已经累得不行了。

一起唱的优太依旧平静,大概是基础体力的差距造成的。

「辛苦了,唱得不错。」

真昼平静地微笑着迎接周回来。她同样比平时更加神采奕奕,大概也是在high着。

「……真昼也挺来劲的嘛。」

「毕、毕竟……周君唱歌的样子,很帅啦。」

「谢谢夸奖,那接下来轮到你了。」

「嗯?」

「千岁,真昼借给你,接下来你和她一起唱吧。」

周向千岁喊着,把心情大悦的女友作为祭品献了出去。

千岁听了周的话露出怀疑的眼神,但还是满意地笑了笑,开心地回答说「交给我啦~」

「不是,等等。」

「真昼开心了,我也想听真昼唱歌乐一乐——」

「这、这个。」

「千岁选歌的话,估计是真昼会的,没问题没问题。」

「有、有问题吧……千、千岁岁岁。」

「来来,昼儿你就上吧,反正大家唱着唱着就热闹起来了。」

周挥手目送起了兴致的千岁牵起真昼的手。

尽管真昼送来怨念的眼神,但这条路是周也走过的,希望她能放弃。

这事也该经历一下,周感慨地点头,望着话筒在手、不知所措的真昼,满足地眯起眼睛。这时优太在旁苦笑着吃起薯条。

「过后椎名不会报复?」

「最多就是被捶几下。」

要报复也是可爱的报复,可爱得周都想主动承受,看看她的反应了。

看到周无所谓的态度,门胁耸耸肩,然后望向慌慌张张开始唱歌的真昼,仿佛很耀眼似的。

除了游泳,真昼几乎什么都会,唱歌也不例外。好在选曲选的是婉约的日本音乐,清亮的声音唱出的歌曲令人相当舒心,大家纷纷停止闲聊,沉醉于其中。

若是叫她在晚上唱首摇篮曲,很快就能让人进入梦乡吧。周的表情也变得舒缓下来。

千岁也和着真昼柔声唱着,同样唱得不错。

千岁已经习惯唱歌了,比真昼更有顺应歌词和音乐的抑扬,要说技艺,还是千岁更高。

她满面欢喜,恐怕这首结束后也不会放走真昼。

(算了,不管怎么样,反正看真昼也挺开心的)

原本那遭受抛弃后不满的表情尽管还含着羞,却也柔和了下来,看上去很愉快。

真昼没有这么多人唱卡拉OK的经历,如今乐在其中,周也为之感到满足。

「……说起来,你们两个之后就回去是吧?」

正当周平静地望着握着麦克风的真昼时,优太靠过来,以只有周听得见的声音轻声询问。

「嗯。但是,就算我在,让真昼走在外边也是很危险的。真昼也是大致准备好晚饭才来上学的。」

「哎,怎么说呢,简直像是同居了吧,讲真的。」

「要你管。」

真昼只有睡觉、打扮和洗澡时会回自己家,大部分时间都在周的家里。

这一切已经变得理所当然,没有一点别扭之处,可见真昼已经方方面面融入了周的生活。

「意思是唱完卡拉OK你们两个就先走对吧,好的。其他人可能会觉得遗憾,也没办法了。」

「真昼不在,是会有人遗憾的吧。」

「啊哈哈。你真就不考虑自己啊。」

优太苦笑着戳起周的肩膀,周则往优太的肚子边上戳了回去,表示自己不是真昼、优太那样的人。

尽管最近渐渐融入了班级里,但周并没有他们两个的人气,就算有人感到遗憾,那也是因为把他和真昼放在一起了。

不知为何,同学们会温暖地守望他,周感觉那就是原因。

「虽然是有『说起藤宫,椎名同学怎么怎么样』这般把藤宫你当成背景板的情况出现,但我想喜欢你人品的人在班里也有很多吧。聊过之后了之后意外的好相处,还很会照顾人。」

「如果有人会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了。所以说,今天我还是会正常地回家的。」

「啊哈哈,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就没办法了呢。如果有机会的话那就再和班上的同学一起玩吧。」

「也是啊。」

就连不太擅长和别人交流的周都能感受到他通过文化节加深了和同学的交流,而且他也认为这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如果太频繁会感到困扰,但偶尔和同学们一起玩点什么也是不错的,这也算是这个文化节的一大收获吧。

能达到去年不可能出会有的心境,周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心里痒痒的,周对平静地笑着的优太回以微笑。

「那个,周。」

在周喝完了饮料,饮料机前烦恼着接下来喝什么时,树走过来用有些僵硬的声音叫住了他。

虽然树的声音几乎要被店内的音乐淹没,但不知为何声音听起来格外清晰,周的表情自然而然地绷紧了。

「怎么了?」

树和刚才活跃气氛时样子完全不同,周虽然隐约能想到会被问些什么,但还是做出了和平时一样的回答。

「那个,今天我带着小千离开后,你和老爸说了什么?」

「……很难说出说了什么,但确实说过了。并不是两个人的坏话,只是跟我的父母打个招呼并聊了几句。」

「这样啊。我还以为老爸又说了什么奇怪的事。」

「不相信父亲啊。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但我认为事情没有你担心的那么糟糕。」

一边哗啦哗啦地往杯子里注入冰块,一边尽量不让多余的感情并入柔和的语气。

就算过度在意,树还是只会笑着把所有都隐藏起来,周也只能保持一定的距离,平静地和他接触。

为了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周按下蜜瓜汽水的按钮,鲜绿色的液体使得透明的杯子染上颜色。冰块咕嘟咕嘟翻滚的声音和碳酸轻弹的声音,缓和了一些谈话时的沉重。

蜜瓜汽水倒满了整个杯子,周觉得这样的话在拿回房间之前就会洒出来,于是慢慢地把汽水送到嘴边喝了几口略微减少它的量,清爽甘甜,而且沙沙地从喉咙处流下的刺激感让他微微眯起眼睛,并对静静站着的树笑了笑。

「唉,我不知道你的家庭状况,也不知道大辉和千岁之间的争执……以及为何不认可的原因,我也不明白。但是,我想你们两人在一起才是好的,换言之不是两个人的话就觉得很别扭……感觉不是千岁的话,树也会不行,我只希望你们能顺利。你们两人要是分开的话,根本想象不出来。」

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用汽水那冷飕飕的口感糊弄什么,但连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在用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鼓励,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热。

不过,周觉得这句话必须完全说出来,所以确确实实地告诉了他。静静地听着的树的脸有一瞬间扭曲起来,好像要哭出来了,然后立刻露出了恶作剧又害羞的笑容。

「你怎么了。」

「呃,怎么说呢,也太丢人了吧。」

「这是谁让我说的。」

「哎呀哈哈,是我自己提的。主动说了这么一个让人低落的事。」

对于刚才浮现的表情周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很轻松地,像往常一样吐槽,树也露出安心的表情。

树在手里没有拿着空杯子的时候来到饮料台前,就是为了跟周说话吧。

树两手空空地走了过来,身体靠在店里的墙上,周摇着杯子站在他旁边。

反正女性们还会热烈讨论一段时间吧。即使有一段时间周和树走掉了,她们也不会感到困扰。

「……不知道为啥,我知道老爸想说的事,也知道他讨厌小千的原因。」

周远远听着其他房间传来的歌声,静静地等着树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树慢慢地开口了。

「那个事我可以听吗?」

「这是我随便说的。」

「这样啊。」

既然这样,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吧,周爽快地接受了,树也笑着耸了耸肩。

「父亲他讨厌小千,大概兄长有一部分的原因吧。」

「对了,你有个哥哥。」

虽然树不太想说关于自己家人的事,但听说他有一个已经成年的哥哥,不过没听说过兄弟关系不好。

「是啊是啊。比我大八岁,兄长已经是优秀的社会人了。不论好坏,和我一点都不像。是个认真,诚实,令老爸骄傲的儿子。」

「……是吗?」

「在他成为大人的时候,我迎来了提前到来的叛逆期。」

树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笑着对周说「你也知道什么的吧?」并向他投去眼神。

「正如你察觉到的那样,我们家的血统很好。老爸一直教导我们不要愧对这种血统。」

「……从你之前接受的教育来看,我想你的兄长是这样的。」

「哥哥比起我来更认真。哥哥背负着继承家业的期望,在这样的教育下长大。实际上这和哥哥的性格相符,而且他当时对什么都没有疑问。」

树以弟弟的角度讲述着自己的看法,他本来就是一个认真勤奋的人。之后,树隐约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但是,长大后进入社会,有一天他发现了。为什么要过着这样被决定好的生活方式,难道自己没有想做的事吗?」

「这。」

「我不认为父亲的教育全错了,父亲确实也有自己的爱。比起敷衍了事、根本没有一点感情色彩只知道工作的母亲,他更疼爱我们兄弟。」

周确实没有见过树的母亲,而且树也没有提起过她。就周来说,大辉更在意儿子的事,也想和他交流。

「尽管如此,哥哥还是发现自己只是走了父母想让他走的其中的一条路,自己什么都没有选。那个时候,他喜欢的人……虽然现在已经是哥哥的妻子了,和那个人相遇后,哥哥第一次对父亲发脾气,他要和这个人结婚!不允许的话他就不继承家业!什么的。」

「……难道说,那个兄长现在在家里……?」

这么说来,周确实没有在赤泽家见到过树兄长的身影。正因为如此,周才只有『树好像有个哥哥』这般浅显的认知,但仔细想想,如果长子是继承人的话,不在家是很难想象的。

「是啊是啊。经过一番波折,现在兄长都离家出走了。这就是我中学时代发生的事。现在他也同意继承家业了,在我长大成人离开家之前,他就住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改变主意,所以老爸提心吊胆的。话又说回来,当时说到如果不继承家业该怎么办的时候,就说那要麻烦到次子了。」

虽然说树的声音满是嫌麻烦,但周也猜测到会变成那样。

代代传承的家族,不论谁都要有人继承家业,长子不继承的话,如果有次子的话,那被确认的话也是理所当然的。

「本来就比别人家管教得严,因为哥哥的事就更严了。在遇到小千之前,虽然由我自己来说有些那啥,但我一直不得不成为超级优等生的好孩子。」

「……很难想象出来。」

「毕竟和现在完全不同。」

周也知道,虽然树傻乎乎的,但心里是认真的。

他故意做出像现在这样的举动。只要他认真做,大部分事情都能做好,周也知道他很优秀,但在周围人看来,树是个随便、我行我素、乐观的人。他本人也很喜欢现在的行为方式,并不想做出改变。

「唉,和小千相遇后,我也一样迎来了叛逆期,我爸知道没有退路了,所以也很慌张。」

「……要是连树也不在了,直系的延续会有危机。」

「对啊对啊。除了这些,唉……而且当小千跟老爸打招呼的时候,就是现在的这副模样。这好像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嫂子……当然就无法接受了吧。」

在大辉的视角里,二儿子的女朋友很像一个把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长子从旁拐走,引出预定的道路的女性。从他看来,这或许是一种接近心理创伤的感觉。

大辉不能接受这些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不能一概而论。

「哎,这是老爸不能接受小千的最大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就是……我为了保护她受伤了吧。」

「……受伤?」

「嘛,这件事情我也没让优太他们说。我为了不让小千抱有罪恶感也没说出口。啊,不用担心哦?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

说起话来总是轻描淡写的,不想给别人增加负担的树夸张地耸耸肩,好像在说真是没辙一般。

「总之,就是田径社的恩怨,以及我被田径社的前辈喜欢上了这种,结果在和小千交往之后,那个前辈又去找小千的麻烦了。对方出手后,我为了保护小千不让她再受伤,结果自己受伤了。」

虽然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但总感觉他被卷入了无法预想的事情之中,但对树来说,他仍保持着像过去一样轻松的笑容。

「虽然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但因为是在学校里发生的,所以引起了一些问题,父母也被叫了过去。然后父亲就知道了,认为她就是儿子会被找多余的麻烦的原因……对小千的态度就更顽固了。」

最后的部分里,树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苦涩,但那轻快的语调依然没有改变,正因如此,才让人明白树正愤怒与烦恼着。树越是关于自己的事,越不肯向别人示弱。

正如他所说的,老实说,周不觉得这是千岁可以想办法做到的。

确实,大辉和千岁的性格并不合得来,但除了这些以外的因素才是压倒性的重要。

被卷入大辉和树的哥哥、嫂子之间的争执,以及忌妒千岁犯下的过错,这些都不是千岁能做什么的。

我不认为千岁的努力是无用功,但要消除最根本的因素,凭千岁的努力是无法推翻的。

「所以,本质上并不是小千不够努力。确实,小千根本过不了老爸的眼镜,这是事实,但大前提是我和父亲的错。我没有好好面对父亲,只是把自己的意见强加给他,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注:眼镜指的是“可以分辨善恶优劣之眼”。

「千岁对于这件事。」

「没有说。刚才的话只是我的推测,即使如此,我也无法向小千解释。先不说会让人联想到嫂子,要是把受伤的事翻出来,她绝对会难受,说都怪我。都是我不好之类的……那种话我才不想听。」

「……啊。」

「小千并没有错。所以,我并不认可父亲。我受伤是自己的责任,和她没关系。只是我太天真了。只是我没能控制住前辈。……怎么能把那件事归结为小千的原因呢?」

树像是在最后一次诉说一般,将心底所有的东西都一吐而出。他看着周的眼睛,露出了平常的笑容,说「你别那么担心。」

「嘛,这个要保密。周你也不想让喜欢的小千的笑容蒙上阴霾吧。」

「那是当然的。」

「嗯嗯,这才是我的挚友。」

面对着有些强行开朗起来的树,周静静地笑着接受了他的话。

「唉,你不否认吗?」

「……是想让我否定的吗?」

「别这么说。我满心感激地收下你肯定的心情。」

「也没有肯定。」

「不要刚好起来就让我变得失落啊!?我的好朋友!」

「不要在耳朵旁边喊,吵死了。」

「好狠~」

如果周也一直保持跟之前一样平静的态度,那在回到房间之前,树也不可能恢复到平时的态度。周用平时冷淡的态度回答他,树好像明白了似的提高声调,调整到了原来的状态。

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但周的思绪却是实实在在的。

树一眨眼的工夫就把一切都掩盖住了,周在内心对树咂舌,同时也若无其事地哼地笑了一声,回到大家所在的喧哗的房间。

谁也没有注意到周手里的蜜瓜汽水的碳酸已经完全漏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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