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姐和梅的脸上沾到什么东西吗──?」
这对年幼的双胞胎──名字好像是叫梅和爱蕾亚──正讶异地看着我。「讶异」这种表现方式可能不太准确。她们的眼光里面没有惊讶的神色,反而只能感觉到单纯的疑问。
这里是作为我的临时住所,帮助我不少的零和克蕾雅的房间。现在克蕾雅外出不在,只有我跟梅和爱蕾亚在一起看家。令人难为情的是,普通过生活时必须会做的家事,我全部一窍不通,所以只能乖乖陪着梅和爱蕾亚来消磨时间。而且实际上反而是我被她们照顾也说不定。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很可爱。」
我坦率地说出我的感受。这对我来说也是非常宝贵的经验。身为教皇的我,几乎都没有机会把自己的感受自由地表达出来。
因为我的发言、表情,甚至是思想,都有可能会被误以为是在代表一个名叫「教会」的巨大组织所要传达的意思。
我从来不觉得这是一种沉重的负荷。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一直被教导要成为现在这样子,一路活到现在。作为教会的象征而活,就是我人生的一切。因为我这个存在,就是刻意被创造成这个样子。
「在夸奖我吗?教──皇──阁下,你是在夸奖梅和爱蕾亚吗?」
「是的。」
当我点头后,梅露出满意的笑容。但是,爱蕾亚却似乎有点不满。
「教──皇──阁下,看到可爱的东西,应该要露出笑容才对吧?」
「笑容?」
「是的。被面无表情称赞可爱,别人根本不知道你是否真的这么想。」
听到她接着说「甚至反而会觉得有点可怕」时,我感到伤脑筋。
「爱蕾亚,笑容这种东西,该怎么做才能出来?」
「咦?」
面对我这个应该很基本的问题,爱蕾亚脸上一副没想到会被问这种问题的表情。
「教──皇──阁下,你不知道该怎么笑吗?」
「是的。」
「以前有笑过吗?」
「我想应该是没有。」
「哎呀,不得了。梅,该怎么办才好呢?」
爱蕾亚开始和梅商量起来。我想,笑这个行为,一定是非常困难的事吧。
「交给梅!很简单哟!像这样子!」
梅跑过来抱住我,然后在我侧腹搔痒。
「咦?教──皇──阁下,不痒吗?」
「很痒。」
「但你没有笑耶?」
「看来是这样没错。」
「爱蕾亚也来帮忙!两个人一起搔痒的话,说不定教──皇──阁下就能笑出来了!」
「本小姐知道了。」
爱蕾亚也抱住我,两人一起给我搔痒。
可是。
「没有笑耶?」
「好奇怪喔──」
我笑不出来。虽然觉得痒,但是无法跟笑这个行为连接在一起。在那之后,梅和爱蕾亚依然使尽各种办法来逗我笑,但是直到最后,我还是无法笑出来。
「对不起喔,梅、爱蕾亚。你们都这么努力帮我,结果还是笑不了。」
「不用在意,教──皇──阁下。只是,没想到也有很难笑的人存在呢。」
「明明我们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秒都在笑说。」
真是不可思议呢~一边这么说着,双胞胎一边互相对视。
「不过,教──皇──阁下看到我们,应该会觉得很可爱吧──?」
「是的。」
「那么我肯定,你迟早能笑得出来。因为零妈妈说过,可爱就是正义。」
可爱就是正义。可是笑和正义又有什么牵连,我无法理解。
笑,这个行为真是深奥。
结果,那一天后来没过多久克蕾雅就回家了,这件事也在不知不觉中没了下文。可是我对自己笑不出来这一点,心中有点不平的感觉。
第二天,我陪克蕾雅一起去拜访位在帝国内的一座修道院。因为有人想杀害我,原本我应该是尽量不要外出比较好,但一直躲在家中也不符合零的个性。所以,我拜托克蕾雅带我去修道院。
来这边的目的,是因为听说这边有很多小孩子。
「啊,是克蕾雅大人和零大人──!」
「也欢迎梅和爱蕾亚来──」
「大家好。你们过得好吗?」
「「「好──!」」」
克蕾雅她们从还在保亚的时候开始,就常积极拜访修道院,也会捐款与进行慈善活动。这些活动在来到帝国之后也没有改变,所以对于这间修道院来说已经是熟面孔了。
「大家注意,不能造成克蕾雅大人她们的困扰喔?欢迎,克蕾雅大人、零大人。」
「我们又跑来了,卡亚。其实应该是我们打扰了吧?」
「没那回事,这些孩子都非常期待两位的到来。」
「那就好,这些是送给你们的点心,请跟大家一起分享吧。」
「「「耶──!」」」
我把克蕾雅放下来的篮子递过去的时候,孩子们大声欢呼。被称作卡亚的修女则似乎有点困扰地眉毛一垂。
「喂。有人送礼,不好好道谢怎么行呢?知道怎么说吧?」
「「「克蕾雅大人、零大人,谢谢你们!」」」
「不客气。梅、爱蕾亚,去跟大家一起玩吧。」
「好──!」
「本小姐知道了。」
孩子们提着篮子跑向修道院的花园。在花坛旁边坐下来之后,马上就开始分起点心来。
「零大人,你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
突然被叫住,让我稍微吓了一跳。我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觉得你好像没什么精神。平常你都会去跟孩子们一起玩耍,今天却好像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比较好。」
果然,对于熟悉零的人来说,现在的我似乎会有不自然的感觉。就算脸长得很像,我们依然还是不同人。这很正常。
可是,这具身体原本,其实是她的。
「我经常和孩子们一起玩吗?」
「咦?是啊……是这样对吧?」
「因为零的内心还是个大孩子。跟孩子们混在一起玩反而刚刚好。」
「……」
原来如此。
「和孩子们一起玩时,我有笑吗?」
「那是当然!你都会笑得很开心。」
「这样啊……」
我离开卡亚和克蕾雅,走向孩子们的圈子。当我靠近时,孩子们就那样坐着,直接抬头看向我。
「怎么了,零大人──?」
「零大人也要吃点心吗──?」
「也有零妈妈的份喔!」
「请先坐下来。」
我被爱蕾亚拉着手,加入了孩子们的圈子中。
「本小姐在用点心扮家家酒。」
「梅是最大的姊姊喔!」
「我是妈妈!」
「我饰演父亲。」
「比起家家酒,我更想玩捉迷藏说。」
「等一下再来玩捉迷藏吧?现在难得有点心可以摆,先陪我们玩扮家家酒啦?」
我饶富兴致地听着孩子们彼此间展开的对话。即使在这么小的孩子之间,同样进行着各种不同的交流。内容复杂的程度足以令人吃惊,使用的词汇、语调、表情变化搭配起来简直有无限多变化。我甚至觉得有点头晕,但是绝对不是感到痛苦,相反地,我觉得这实在令人欣喜。
原本会请克蕾雅带我来这里,其实只是出于「光是梅和爱蕾亚两个人就这么可爱了,去一个有很多孩子们聚集的地方,不就更可爱了吗?」这种单纯的想法。但是,孩子们集合在一起远比我想像的还要复杂,也更加有趣。可不是只有可爱而已,翻新了我的认知。
「零大人,吃一点吧?」
一个小女孩拿着烘焙点心要送给我。是个看起来好像有点害羞的孩子,我有发现从刚刚起她就一直在偷偷盯着我看,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比较好。
「这可真是稀奇,尤丽亚。平常你不是很怕零大人吗?」
「今天的零大人,不怎么可怕。」
说完,尤丽亚在我旁边轻巧地坐下,微微一笑。自从交换身份后,一直以来每当遇上跟零比较的状况,我都会得到比较差的评价,所以尤丽亚这一句话让我产生一种很温暖的心情。但是这种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我并没有被那样教育。
即使如此,我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抚摸着她的头。手中传来小孩特有的细柔秀发的感触。尤丽亚似乎有点痒似地眯起了眼睛。
「味道如何,零妈妈?」
可能是对我一直没把点心放进口中感到着急吧,爱蕾亚问了我这个问题。今天的烘焙点心是爱蕾亚烤的。听说味道比不上零做的,但是以我来看,已经觉得烤得非常好了。
「……很美味。」
咬下一口,蛋糕体在口中松软融化,砂糖的甜味和奶油的浓厚风味在口中蔓延开来。稍后,又传来某种柑橘类水果的香气挑逗鼻腔。对出于职位关系,很少会吃到甜食的我来说,这真是一次非常新鲜的体验。
「还算合你口味吗?」
「爱蕾亚做的点心很好吃对吧──?」
「咦?这些是爱蕾亚做的喔?」
「厉害!」
「好像跟零大人差不多了?」
孩子们似乎也觉得这个很好吃。能够分享相同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情绪高昂。
之后,我也跟孩子们打成一片,一起玩了许多游戏。体力不佳的我,只能勉强不掉队,孩子们也纷纷开着「今天的零大人好弱喔──」之类的玩笑。可是,我虽然一再地产生开心的感情,但是每次一产生,又非得把这种感情给扼杀不可。
「再见啰,卡亚,各位。我们会再来的。」
「好的。欢迎你们再来玩。」
「「「再见!」」」
在卡亚和孩子们的目送下,我们离开了修道院。
「结果觉得如何,教皇阁下?平常您应该不会来这种地方吧?」
「这个嘛。」
由于我的职务,我接触到的人大多是各国高官或是王侯贵族。当然,也有机会接触修道院以及弱势群体,但是这些其实都是政治表演的意义比较强。像这样零距离跟孩子们一起玩耍的机会,以前从来没有。这样也能叫做什么教皇,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这是一次非常有益的宝贵经验。」
我真的如此认为。要是没有这个机会的话,我今天就学不到这么多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知道的事。过去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感情,如今在我心中满满都是。
「哎呀。嘿,请看那边,教皇阁下。」
我看向呵呵笑的克蕾雅伸手指出的方向,只见在修道院的门口,有一道小小的人影正在挥手。
是尤丽亚。她拼命挥着小手为我们送行。我也向她挥挥手。察觉到这边有反应之后,尤丽亚的小手挥舞得更卖力了。
「教皇阁下,您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吗?」
「没变化,我觉得应该跟平常一样。」
「呵呵……您正在笑呢。」
「……!」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是眼角下垂、嘴角上扬、脸颊抬了起来。
笑就是这样子啊。
「今后再来吧。」
「是的,请务必要来。」
我或许无法再次以零的身份前来也说不定。但是,我一定会再次来访这里,我如此下定决心。
「今天很感谢你,克蕾雅。」
「不客气。本小姐来这边也很开心。」
克蕾雅露出温和的微笑。她和零在一起的时候,想必笑得更多吧,我如此想道。
看着克蕾雅的温和笑容,我有个想法。就算知道这想法不会被允许,依然许愿。
希望看起来如此幸福的她们,别输给世界的真相。
◆◇◆◇◆
会谈的日子终于到了。
原本我还以为正式的会谈,教皇阁下总该亲自上场了吧,结果实际却是遮帘后面站着的人是我,然后由米夏使用风魔法来传递教皇阁下的声音。也就是说,会谈也是由我上场。
说明这件事的莉雪大人表示:
「如果真相被发现,朵菈西亚陛下应该会勃然大怒吧,但是为了保护教皇阁下,只能这么做。」
她的声音非常苦涩。可以想见这也并非教会的本意吧。
我已经站在会谈场盖好的遮帘里面。照预定,之后朵菈西亚她们就会进入会谈场,所以我正在等待。遮帘周围有负责警备的士兵们站立。其中可以看到克蕾雅大人、莉莉大人、米夏,以及扮成我的教皇阁下本人的身影。从遮帘这位子看出去,教皇阁下站在朵菈西亚的座位正后方。因为是在朵菈西亚看不到的位置,所以可以动嘴也没问题,情况就是这样。
「朵菈西亚•纳阿皇帝陛下,进入会场。」
终于抵达的朵菈西亚,穿的是一身平常就穿着的黑色铠甲,表示这就是她的正装吧。她翻动着披风快步走了进来,站在的自己的座位前面自报姓名道:
「朕是朵菈西亚•纳阿。希望这次的会谈有实际成果。」
短短说完几句,她就重重坐了下来。陪伴的老先生一脸铁青,但是她本人的表情却很随意。还是老样子,是个自我中心的人。对她来说,就是所谓的「合理性」吧。
「我是克拉丽丝•雷佩特三世。今天请多指教。」
另一方面,教皇则始终按照自己的步调行事,尽可能省略奉承和外交仪式,应该是考虑到朵菈西亚的个性吧。
教皇继续说道:
「会谈开始前,有件事想请问一下。」
「什么事?」
「让桑德琳来暗杀我的人,是你吗?」
教皇坦率的发言,使得会谈场全场哗然。我也很惊讶。就算朵菈西亚是喜欢直言不讳的人,这也未免太过直白了吧?
「唔。有人打算暗杀你的传闻是事实啊?不是朕……如果朕这么说,你会相信吗?」
「我相信,我有听说你不会骗人的传闻。」
从一开头,就是激荡不安的开场。会场内的气氛整个紧绷无比。
但是──
「呼……呼哈哈哈……!现任教皇看来是个有趣的家伙,朕很中意。」
「谢谢你的赞美。」
朵菈西亚哈哈大笑,对此教皇也柔和地回应。帝国和教会双方都松了口气。
「朕对你的性命没有兴趣。而且朕的国家现在也没有余力再树立教会这个敌人。只要你人在这个国家境内,朕就保证你的安全。」
「真是让人安心的保证,那么,我们开始会谈吧。」
我依照之前演练的计画,从打开一半的遮帘中伸出手,跟皇帝紧紧握手。非常惊人的力量。好痛。
「唔……原来是这样啊。」
皇帝一个人似乎想通了。虽然不知道她想通什么,皇帝咧嘴一笑。
随后的会谈平静地持续了一段时间。交涉的内容虽然是教皇阁下抗议帝国的超积极外交政策,而皇帝则回嘴别干涉他国内政这种充满紧张感的议题,但是始终都只是外交性质的交涉。我一直非常紧张,但是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的危险。会谈终盘,当我开始以为能像这样什么事都没有就顺利结束的时候,那件事发生了。
「对了,教皇。你的作风里面,还包括在跟一国之主会谈时使用替身吗?虽说你的性命被人盯上了,但朕觉得这也太过失礼了点。」
皇帝咧嘴一笑丢出的这一句话,给场上带来当天最紧张的气氛。
──穿帮了?
「你在说什么?」
「装傻啊。嗯,其实这也没关系。但是,那女人就不能当作没看到了。女人,是否对魔道具没发动感到奇怪?」
皇帝的目光刺穿了一个女人。是莉雪大人。
「您、您在说什么?」
「从刚刚起,你就一直企图发动的那个戒指,想必是魔道具吧?很可惜,那东西是不会发挥效果的。」
「什么……!」
「看来你的建议奏效了啊,零•缇拉。」
朵菈西亚看着遮帘这边笑道。莉雪大人在刹那间变成一副不甘心的扭曲表情,也看向我这边。
「零……你……」
「对不起,莉雪大人。你企图带进来的传送用魔道具,被我掉包了。」
「!」
莉雪大人的脸因愤怒而扭曲。果然,她就是真凶啊。
「为什么你会知道……」
「最早觉得可疑,是在桑德琳暗杀未遂之后没多久。当时莉雪大人是这么说的:『没想到居然会用十字架来暗杀……』。」
「这句话哪有什么奇怪?」
「很奇怪。因为,作为凶器的小十字架被我握在手里面。莉雪大人根本就没看到十字架才对啊。」
「但、但是,你脖子上有勒痕……」
「那种情况,应该会先怀疑她是用细绳还是粗绳来勒我脖子,才正常吧?瞬间就看出是十字架,果然很奇怪啊。」
虽然可能单纯只是疏忽,但已经足够让我怀疑她了。对于我的指摘,莉雪大人似乎很不甘心地咬着嘴唇,最后,她终于开口:
「这样啊……你果然发现了。那时候对我发布教皇命令,也是你故意在还以颜色吗?」
「并非如此,这种推理,其实我根本不希望猜中。我想要相信你。」
「真是天真啊。换作我是你的话,在产生怀疑那一刻,就会下令把怀疑对象处刑了。」
「但是,你毕竟是优大人的母亲啊。」
「……!」
听到我这句话,莉雪大人露出感到意外的表情。
「闹剧演到这儿应该够了吧。希尔达,抓住她。」
「遵命。」
在希尔达的指示下,士兵们赶来。莉雪大人脸上的表情似乎已经放弃,也没有做出抵抗。
但就在此时──
『不不不,这样我会感到困扰呢,莉雪大人。』
一个曾经听过,充满恶意的声音响起。
「萨拉斯!」
「你在哪!」
「你们好啊,零•缇拉和克蕾雅•弗朗索瓦。然后,永别了。」
随着萨拉斯彷佛在嘲笑般的声音,这个区域突然充满魔法的气息。
「希尔达,分析一下。」
「遵命。……这、这是……!」
在皇帝身边候传的希尔达脸色大变。
「是传送魔法!有某个东西过来了!」
「唔……女人,你知道来的是什么吗?」
「……」
莉雪大人沉默不语。但是她的脸色苍白,她也有参与某种阴谋这一点,可说是一目瞭然。
「母后,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优大人尖叫一般的声音响起。莉雪大人回答道:
「全部,都是为了你好啊,优。」
说着,她勉强露出一抹笑容。看起来像是坏掉人偶的笑容呢,我如此想着。
下一刻,那东西出现了。
「哦……是魔族吗?」
朵菈西亚一副觉得有趣的口吻。
这只魔族,跟衣着打扮像人的亚里斯多,以及穿得很像原始人的柏拉图完全不同。发出坚硬光芒的金属覆盖全身,构成其巨大的身体。整体以黑色为主的这一名魔族,外表看起来上半身像人类,下半身则像昆虫。
「魔族,你可以报上名来。就当作是送你下地狱的纪念,赐予你开口的荣誉。」
「我是拉底斯,三大魔公之一的拉底斯。」
自称是拉底斯的魔族用上半身人类外型的手指指着我。不对,不是我。而是位置在我后方的──真正的教皇。
「我是来收那小妞的命,只要别妨碍我,我可以不杀。」
说着,他缓缓走近教皇阁下。
「全员注意,进入战斗队形!零,你也参加战斗吧!替身策略已经被敌人知道了!」
克蕾雅大人迅速连续下达指示。照着她的命令,警护兵立刻采取行动。我也冲出遮帘,摆出战斗架式。
打头阵的是教会修士兵,他们挥舞着晨星锤杀向拉底斯。
「别挡路。」
拉底斯甚至没有准备。就只是三对虫腿中的前两对随便地横向一扫而已。但光是如此,修士兵们就已经被打飞到墙边。
「避免近战,用魔法来应战!」
看到对方的近身战斗能力很高,克蕾雅大人立刻改变了指示。呼应她的指示,警备兵们射出魔法弹。虽然说为了会谈选了这间大房间,但是在室内,身体巨大的的拉底斯无路可跑。所有的魔法弹全数命中。
但是──
「我说过,别挡路。」
魔族前进的脚步完全没有停下来。高高飘起的喷烟中,它只是悠哉地慢吞吞前进。
「那这样又如何!?」
克蕾雅大人进入发射魔法射线的准备。跟上一次的亚里斯多战不同,她这一次在战斗前没被消耗,是全盛状态。
「光啊!」
「黑暗啊。」
射出去的四条光明,被同样有四条的黑暗给抵消。黑暗之柱不但完全抵消克蕾雅大人的魔法射线,还继续冲向克蕾雅大人。
「克蕾雅大人,危险!」
我扑向克蕾雅大人,把她的身体撞倒在地。一束黑暗从头上掠过,打在对面的墙壁上,将墙壁其中一侧整个粉碎──不对,消失了。
「多么惊人的威力……」
克蕾雅大人一脸呆然地喃喃自语道。拉底斯刚才用的魔法,威力明显更胜克蕾雅大人的魔法。
「刚才的魔法……你就是克蕾雅•弗朗索瓦啊。杀掉那小妞之后,接下来才轮到你。静候顺序吧。」
瞥了倒在地上的我们一眼,拉底斯继续步行前进。
「教皇阁下!」
「休、休想得逞!」
在教皇阁下面前,优大人和莉莉大人挡住了拉底斯的去路。其他士兵则明显已经失去战意了。
「冰刃!」
优大人举起的剑带着寒光。我记得以前应该有提过,她的战斗风格是魔法剑士──外号冰之王子,更正,现在是冰之公主。优大人的头巾飘动,她拉近距离,朝拉底斯的前脚劈去。
「……呜!」
然而,刀刃只是对拉底斯的前脚造成轻伤,就被卡住了。拉底斯并没有停下脚步,准备就这样直接把优大人踩扁。
「拉底斯!原本约定好了吧!?」
莉雪大人像是在尖叫的声音,让即将踩扁优大人的脚及时停住。
「是有这回事。约定就是约定。我放你一马。你可以走了。」
拉底斯用脚往旁边一扫,把优大人的身体弹飞。莉雪大人慌忙赶上前接住优大人。
「呜……」
「优大人,请振作一点!」
莉莉大人拼命对她施加恢复魔法,但是伤势想必不浅。
至此,我们的战力几乎全部耗尽了。结果也没有任何人对拉底斯造成有效的攻击。拉底斯现在已经来到教皇面前了。
全都完了──不管是哪个人都这么想。但是──
「在朕的面前,你别想放肆,魔族。」
从腰间的剑鞘中拔出两把黑色长剑,她露出肉食动物般的笑容。
朵菈西亚皇帝。
有着剑神外号的女豪杰,挺身而出站在拉底斯面前。
◆◇◆◇◆
「我说过,别挡路。」
拉底斯随意地用前脚一扫。至今为止,没有人承受住这种攻击。明明就只是普通的横向挥脚,但是威力却足以跟攻城锤媲美。
「……唔?」
有东西飞上空中。不是朵菈西亚的身体。碰,伴随着沉重声音掉落的物体──是拉底斯的前脚。
「呜喔!?」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现在可是在朕面前。跪下。」
再次有东西飞上空中。那是拉底斯剩余的四支昆虫脚的前端部份。
「!?你、你是哪位!?」
「朕是朵菈西亚皇帝。」
一道更加尖锐的声音响起,拉底斯的人型手臂被砍飞。我什么都看不见。朵菈西亚从刚刚起,手拿的两把剑就只是对着地面,怎么看都只像是随意站在那儿而已。但是,每当她有点动静,拉底斯的身体部位就陆续被劈飞。
「呜呜,这样会受不了。」
拉底斯慌忙拉开距离。让被切断的脚部前端再生,跳向对面的墙壁。
但是──
「太慢了。」
比拉底斯着地还要更快,朵菈西亚人已经先在前面等它了。这次是缓缓举起剑,迎击从空中飞来的拉底斯。
「斩。」
下一刻,一声高亢的声音响起,拉底斯的身体被切成两半。在朵菈西亚着地的同时,拉底斯被切成两半的庞大身躯,随着钝重的声音掉落在地。
我根本看不到朵菈西亚挥剑的轨道。难以置信,这位女性只用剑技,单方面把高位魔族压着打。
「这就是……剑神……」
就在我旁边的克蕾雅大人彷佛梦呓般喃喃低语。剑神这个外号根本就不是摆设。朵菈西亚的强大远超想像。
「真让我惊讶。你,很强呢。」
从原以为已经死去的拉底斯的身体,传来散漫的声音。接着,拉底斯的身体突然融化,变成凝胶状,聚在一起后再次硬质化──
「哼……既然敢号称三大魔公,刚才那种程度的伤死不了啊。」
朵菈西亚似乎觉得无趣,语气不善地说道。再次恢复原貌的拉底斯,虽然体积小了一圈,但是受的伤也完全恢复了。
「剑神是吧?之前有听说很强,没想到居然强到这种地步。当初部下的报告,实在该认真听一下。」
「放心,你不需要后悔,因为你很快就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你的意思是要杀我吗?」
「没错。」
朵菈西亚漫不经心地走到拉底斯面前。
「你的剑技确实堪比神明。不过……这招又如何!」
拉底斯张大嘴巴,口中一股极粗的黑暗光柱迸射而出。
「陛下!」
希尔达发出一声尖叫。
但是……
「什么!?」
皇帝的身体正面曝露在黑暗之柱下,然后像个没事人般地拉近距离。双手拿的剑在刹那间模糊了一下,下个瞬间,拉底斯的头滚落在地。
「真遗憾呢。魔法对朕不起作用。」
将滚过来的拉底斯的头踩爆,朵菈西亚不当一回事地说道。
对喔,朵菈西亚是一种叫做魔法无效的特殊体质的拥有者。就算她的剑术非人哉,但没有这种体质的话,也不可能办到单枪匹马击溃苏塞的一个大队这种战绩。魔法这种力量成为军队的战力中心这种时代,朵菈西亚的特殊体质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可怕优势。
但是,这也是一把双刃剑。会被她无效化的不仅是攻击魔法而已。就连支援魔法和恢复魔法,对朵菈西亚也没有任何效果。
虽然她拥有超人的力量,但她总是一个人。这是多么孤独的强大啊,我是这么认为的。
「真是的……怎么会强得这么离谱……」
从被切断的部分长出脖子的拉底斯说道。这家伙就某方面意义来说也很离谱。
突然间──
「充满吧。」
教皇阁下的范围恢复发动了。所有倒下的士兵全员恢复,一个又一个站起来。
「冰结圈。」
「唔。」
广范围冻结魔法──冰结圈。原本遇到敌人附近有我方同伴的情况时,应该是不会去使用的魔法,如今我却毫不犹豫地连同朵菈西亚所在的位置一起施放下去。
「嗯,看来你有战术家的天赋,我更想要得到你了。」
「先别管那些,赶快追击。」
我看好朵菈西亚的实力,所以地刺就省略不用了。朵菈西亚似乎也懂得我的意思,把变成冰块的拉底斯切成碎片。
可是──
「发现魔法对她不起作用,你就毫不留情连她一起卷入魔法范围啊……零•缇拉,你这人也是很有胆识呢。」
拉底斯第三次再生。虽然每次再生时它的整体尺寸都会缩小,但是这样一来,根本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完全打倒它。
「伤脑筋……如果只有皇帝一个人的话,可能还能设法取胜……垃圾小兵不提也罢,对手还包括克蕾雅•弗朗索瓦和零•缇拉,而且圣女和教皇也在……」
「我该怎么办好呢?」拉底斯用戏谑的语气说道。然后──
「哦,有了。这一招如何?」
说完,浓密的魔力波动从拉底斯的体内流了出来。拉底斯的身体不自然地不停膨胀。这简直像是一个即将破裂的气球。
「这家伙……打算自爆吗!?」
「咯咯咯……我应该会死吧。然后呢,这里可能就会被炸成一块边长五十公尺,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方形空地。」
这家伙……!
「克蕾雅大人,请躲在我身后!」
「可是,其他人!」
「快点!」
情急之下,我立刻在前方设置碳化钨的多重障壁,然后把克蕾雅大人拉到我背后。
就在这个瞬间,发出了不比沙萨尔火山爆发逊色的巨响。
再度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幕极度悲惨的光景。会谈使用的公会堂被炸得连残骸都不知道飞到哪去,正如拉底斯自己说的,这区域被炸成一块空地。拉底斯似乎已经逃了,没看到它的踪影。
没有人毫发无伤。或许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教皇阁下被朶菈西亚、米夏被莉莉大人、克蕾雅大人则是被我给保护,所以主要人物几乎都活了下来。
然而──
「母亲大人!为什么……!?」
优大人也受了伤,但是性命无忧。因为莉雪大人挺身保护她。莉雪大人浑身是血倒落在地,聪明的优大人不断地对她施展恢复魔法。但是,莉雪大人已经没救了,这一点不管是谁都一目瞭然。因为莉雪大人现在只剩下半个人而已。没了下半身,从那残酷的断面流出来的鲜血,明确表示着她的性命所剩无几的事实。
「啊……优……你平安就好……」
「母亲大人……您……为什么要……!」
面对一脸恍惚抬头看着自己的莉雪大人,优大人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想问的问题、想说的话太多太多,结果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
「优……对不起……到头来,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没那回事……真的没那回事……!」
优大人握住似乎随时可能死去的莉雪大人的手,拼命地把「自己就在这里」的事实传达给莉雪大人知道。
「王位没办法的话……想说至少让你当教皇……可是最后,我只是在白费心机……对不起……」
「那种东西……那种东西……我并不想要……!我只是……只是……!」
「在说什么呢,优……声音听不太到了……」
「……!」
莉雪大人生命的烛火正在不断消失。这事实,优大人似乎也逐渐知道了。
「教皇阁下!请帮我的母亲回复!」
优大人大喊。这毫无疑问地是很诚恳的请求。但是面对这个孩子想救妈妈的愿望,教皇阁下却只是摇了摇头。
「再怎么做,也只是增加她受苦的时间而已。」
「怎么会……这样……」
优大人的眼中充满绝望。
「优……我死后,你要自由地活下去……一定要……获得……幸……」
话无法说到最后,莉雪大人走了。优大人呆然地看着她的最后一程。米夏不顾身体受的伤冲过来,抱住优大人的肩膀。优大人默默地把身体靠在她身上,颤抖着肩膀,哭了起来。
教皇暗杀事件,就这样在未遂的情况下结束了。
(插图007)
◆◇◆◇◆
事件落幕后,优大人和其他与莉雪大人有关的人成为搜查的对象。随着调查的进展,阴谋的全貌逐渐被揭露出来。
这事件的幕后主谋确实是莉雪大人。她为了让优大人成为下一任教皇,打算杀害教皇而制定了这个计画。主动担任警备的负责人以掌握警备计画的全貌,找到破绽带魔道具进入会场后,企图召唤魔族。结果这计画虽然失败了,但萨拉斯跟魔族勾结,结果就变成后来那种状况。
依照莉雪大人协力者的证词,朵菈西亚和我似乎也是暗杀的对象。朵菈西亚是让王国陷入危险的敌人,我则是害优大人失去王位的敌人,似乎是这些原因。
到头来,萨拉斯还是下落不明。至于他之所以能越狱,果然是透过莉雪大人的帮助,但是之后的行踪就无法掌握了。他当时就在现场这一点肯定不会错,但是他似乎使用了以前那个可以改变外貌的魔道具,所以是以何种方式混入那个场合,以及之后逃往哪边,都完全查不出来。
操控桑德琳的人似乎也是他。他使用他擅长的暗示魔法,对桑德琳施加潜伏型催眠。我请保亚的专家检查后,那个十字架似乎就是关键,桑德琳在触摸教皇身体时亲吻十字架的话就会打开开关,催眠的内容似乎是暗示她去执行杀害教皇的犯行。真的是个专做混帐事的家伙。
桑德琳的嫌疑已经被解除,并无罪释放了。今后也会继续为她敬爱的教皇阁下试毒吧。虽然已经没有互换身份的必要了,但是有点担心她会不会觉得教皇阁下突然暴瘦而引起一阵骚动。不过听说教皇因为吃多了爱蕾亚的料理,有点变胖,所以大概没问题吧,我想。
优大人虽然也被调查了,但很快就证明她是无辜的。毕竟,关系者的证词全都一致。全部都是莉雪大人个人独断的行为,优大人什么都不知道。
再来只是我的猜测,莉雪大人其实事先在某种程度上就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吧?正如事件发生前多鲁大人说过的那样,以莉雪大人的能耐,应该可以采取让自己更加没关联,而且不会有证据留下来的方法才对。之所以做不到,或者该说不这么做的原因,大概是比起湮灭证据,能够证明优大人清白对她来说更加优先的关系吧?她要彻底作到万一最后计画失败,也不会连累到优大人这一点。我是这么认为的。
到了现在,莉雪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已经没有人能得知了。
优大人在事件结束后,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改变。偶尔会有点消沉,但是还是跟以前一样个性温和而且笑口常开,完全没有任何自暴自弃的情况发生。但是米夏却用看着很痛苦的人的眼神看着这样的她,这副光景我目击了好几次。
事件结束过了大约一周后的某天晚上。在分配给保亚的宿舍的房间内。
克蕾雅大人和我正在放松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争吵的声音。
「……零。」
「好的。」
在克蕾雅大人的催促下,我前往隔壁的房间。摇响门铃,过了一会儿,米夏出来了。她的红眼,比起事件之前那次争吵的时候还要更红。
「……对不起。」
「别突然道歉啦。总之方便进去吗?」
「可以……」
我假装没看到米夏的眼泪,走进房间内。
「嗨,零。看来又给你添麻烦了。抱歉喔。」
优大人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软绵绵地飘飘微笑着。
「今天又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米夏跟我说,自从事件发生后,我都不笑了。我就回答说,没那回事啊……」
优大人没有笑?不对啊,就算是现在,优大人也在平稳地笑着啊。
「别再摆出假笑容了。你可以骗过任何人,但是我看得出来。」
「你想太多了,米夏。我已经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了。」
「你骗人!」
米夏会这么情绪失控可真少见。我虽然看不出来,但是米夏一直看着优大人,一定有些变化只有她才知道吧。
「我无法原谅莉雪大人。居然让优大人这么难受……明明是亲生母亲,为何会做出那种蠢事……!」
跟前几天优大人和米夏吵架的时候刚好相反,米夏变成指责莉雪大人的一方。对她来说,可能是被想相信的人给背叛的心境吧。话说回来,不管是异性病也好,这一次的事件也罢,客观来看,莉雪大人的行为实在是非常任性又自私,一点也看不出有哪边是为了优大人好。
但是──
「就算如此,母亲还是在为我设想。这一点肯定不会错的,米夏。」
「优大人……」
彷佛已经放弃什么,但是却又深爱着什么,优大人用这种复杂的声音说道。米夏则一直盯着这样的优大人看。
「母亲大人错了。她所做的行为是犯罪,为我做的一切全都只是带给我痛苦。」
「你既然知道……!」
「就算如此……就算如此,那还是母亲大人的爱啊。我现在是这么想的。」
制止怒气冲冲的米夏,优大人继续说道:
「我母亲的所有行动都是错的,但却绝对不是为了满足她自己的私欲。虽然全都是从根本就想错了,或是白费工夫,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我。虽然是扭曲的,但那也是一位母亲表达母爱的方式。」
优大人说到这儿笑了。米夏则是露出惊讶的表情。她大概有办法确定吧。至少,现在优大人露出来的微笑,并不是假的。
「我过去一直无法理解我的母亲。以为她只想让我感到痛苦。但是,这想法不对。错了啊。那时候,在爆炸中挺身保护我的那个人,毫无疑问是我的母亲。」
或许是想起最后的道别,优大人右手握得紧紧的。看到这一幕的米夏,把自己的手也放在上面。相信米夏也不会再认为,优大人的笑容是虚假的笑容了吧。
两人之间已经没有误会了。
「我和母亲直到最后都没有互相理解。那是一件非常可悲的事,所以说,米夏,我不想和你发生那种误会。」
说到这里,优大人拉起米夏的手,直直看着她的红眼。
「我现在要告诉你。谢谢你一直支持我。我希望你今后也继续帮助我。可能的话,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为止。」
「优大人……!」
米夏泪流满面,扑进优大人的胸膛里。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米夏这么情绪失控到痛哭的模样。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想以后还是会有很多地方会害你担心。但还是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
「……好……我愿意……!」
优大人以温柔无比的表情抚摸着米夏的银发。米夏则是用泣不成声的声音,答应了好几次。
这两人大概已经没问题了吧。不过现在有另外一个问题。
「那个……我是不是多余的啊?」
因为担心才跑来看,结果你们到底都给我看了些什么东西啊。觉得心中变得一阵空虚的我忍不住取笑了一下她们。因为这两个家伙,未免也创造出太多两人世界了。
「哦,抱歉抱歉。因为刚好是个好机会,一时冲动就……」
「就因为这原因而得被迫旁观告白场面的感受,也麻烦你顾虑一下。」
「但是,革命那时候我们也被迫旁观你们告白啊?」
「呃……虽然当时是那样没错啦……」
优大人反过来取笑我。不妙,从以前开始,斗嘴我就赢不了优大人。
这只死貉子。
「先不管那些,你确定你们现在已经没事了对吧?」
「嗯,不用担心。米夏也好了对吧?」
优大人用自信的表情说道,但是──
「我不好。如果刚刚那是真心话,请给我证明。」
一番大胆的发言从米夏的口中发出。我,双眼变成点状。优大人也惊讶地双眼睁大。
「证明?」
「对,就是证明。」
「唔……她是这么说,零,打算如何?要留下来看吗?」
「打扰了。」
我直接向后转身,迅速离开。就在转身之前,我看到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她们还好吗?」
回到房间后,克蕾雅大人一脸担心地迎接我。
「担心她们只是白费心力。克蕾雅大人,现在有空吗?」
「咦?等……等一下,零,请别拉我。你要睡了吗?」
「不睡。因为被放闪放得快瞎了,我要稍微消除一下欲求不满。」
说起来,因为担任替身工作,这几天都持续过着克蕾雅大人份不足的日子。本来就已经忍得很难受了,还被强迫看那种场面,再不做点什么哪还撑得下去。
「等、等等,零!真的要做的话,也该按照步骤──」
「不等。」
封住还企图反抗的克蕾雅大人的嘴巴,我放任自己跟着欲望行动。
人们说,爱情是盲目的。或许莉雪大人也是这样。她的一生并没有值得称道之处,即使如此,对于同样是为了恋爱而活的我来说,她的人生实在很耀眼。
她在最后冒死保护自己的女儿。将来我是否能为梅和爱蕾亚牺牲自己,成就她们呢?而且万一遇上得在克蕾雅大人和她们之间做选择的话,又该怎么办?这想像太过痛苦,我像是要逃避一般沉迷在克蕾雅大人的肉体中。
即使有一天我可能必须做出决定,但是只有现在。就只有现在,我想沉浸在这份温暖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