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是法国人与日本人,自己是很普通的百老汇演员。如果说我和其他人有哪里不太一样,就是我有心爱的老公与孩子,过得很幸福吧。
现在,我因为「我们要拍歌舞电影,你能演吧?」这种随便的理由,被好莱坞找来拍片;我也因为很有趣这种随便的理由,答应演出,来到日本的京都。
我本来还想顺便拉拔最近发现的金鸡蛋,才华洋溢的天才少女,推她一把,可是──……
天地乙羽──少女的母亲,不想让少女踏入演艺界的原因,我也知道。
但妈妈是妈妈,女儿是女儿。
人生不该被束缚,靠着自己的意志,一定能改变命运。
青春期的女孩,迷惘不定,不想让父母知道的秘密,当然有。一旦下定决心,就会离开父母身边,走出自己的人生……我一直这么想。
我是这样养育真白的,那孩子也走出自己的人生了……就连受伤,不肯出门时,我也只作为心灵支柱,不过度干涉,不强迫她,等她自己站起来。
选择自己想走的路。过去的我是这样,希望真白也是……长男深琴的话,有点放置过头,所以堕落了。
总之。
看着彩羽妹妹逃亡般地跑出会议室的背影,我傻住,痴呆地张大嘴,停止思考。
「看你干了什么好事。」
「…………!」
肩膀被人用力捏住,我忍不住皱眉。
凶狠地瞪我的是,在半路遇到,一起来天地堂永恒天地乐园的,修学旅行中的高中生•音井小姐。
本来懒洋洋地喝着漂浮汽水的树懒女孩。变成别人,冒出杀气。锐利的眼神,像鬼,军人,杀手,杀人魔。
「快追。你也要帮忙。」
「好,好……我也担心。不能走丢。」
「嗯……滋滋!」
音井小姐含着吸管,猛地一吸。漂浮汽水瞬间见底。怪物般的肺活量。
她捏皱塑胶杯,三分球,投进会议室的垃圾筒,快步离开会议室。
我也跟在她身后,离开前,回头看乙羽小姐。
「你不来吗?」
「这个嘛~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应该是我吧~」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答应她呢?」
「有必要说明吗?说明给外人……而且是和我走上不同道路的你听?」
看不见的墙,高耸参天。
不管再说什么,都是马耳东风,竹篮打水,缘木求鱼。我理解后,默默转身──
挖苦地追加一句:
「放不下过去。强迫他人的人生。和你讨厌的大人一样。」
「嗯,我有自觉喔。」
她大方地承认。
既然如此,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我追着音井小姐,离开会议室。
*
我在楼梯前,追上音井小姐。
我们向路过的工作人员打听彩羽妹妹逃走的方向,推测路线。
她应该离开幽灵公寓,逃到外面了。
「真是的,到处跑有够麻烦~」
「同意。成年人,优雅的淑女,一辈子坐着。高中以后,没有跑到流汗,喘气过了。」
「要是能发明一面睡一面走到目的地的鞋子该有多好~」
「运动不足,会变胖。危险。」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对话。总之我们一面斗嘴,一面跑出幽灵公寓。
我边跑,边看音井小姐的侧脸,发问。question。
「音井小姐,彩羽妹妹的事,很熟?是贤者?」
「嗯~基本上算吧~」
「我以为,就算反对,妈妈与孩子,观念不合,一家人,还是可以沟通。我太肤浅,无知,天真。非常可耻,对不起。」
「就是啊。真的是多管闲事了你。」
「乙羽小姐的事,我很熟,很有信心。但是母女关系,初学者,处女,知识不足。」
「明明是演员,连这种事都不懂吗?」
「?什么意思呢?」
「小日向她啊,太明白其他人的感情了。」
「原来如此。完全附身型的演技。」
不到一秒,我就充分理解了。优秀的演员中,有宛如被角色附身的演戏方法。我也是其中之一,但是彩羽妹妹沉浸得比我更深,更严重。
这是她的才能,也是弱点。太没有「自己」的演技,我觉得很浪费,想引导她。
「可是,那种程度,太异常了,irregular。就算明白妈妈的真心,感同身受,还是会有自己想做的事。人类,会那么利他主义吗?」
「你这白痴。」
「OH……简洁,一刀两断。」
被毫不留情地吐槽,干脆痛快。演员的我,身边有很多讨好,奉承,拍马屁,曲学阿世,同温层变厚……日语很难,不知道用法对不对。总之想说的就是这种感觉。
很久没有像音井小姐这样直言不讳的人,我觉得舒服。
「如果小日向是那种人,我和明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明……亲密的叫法。意味深长。」
「嗯~因为我和他认识很久了~国中时就认识了~」
「和大星同学,感情深厚。唔,炮友,前女友,可能性,有机会吗?」
「没有没有……啊~……不过是微妙地有点接近啦~」
「OH。青春期,青涩的冲动,好色。」
「不是~」
我捧着脸颊,跳起发情之舞。音井小姐用手刀,劈开脑袋。
啊,劈开当然是比喻喔。
不开玩笑了。
我把平常近乎于零的正经,提高到30%左右,发问:
「详细的内容,可以问吗?」
「嗯~……虽然不是很想回忆~」
音井小姐的嘴变成ㄟ字形,嘴里的棒棒糖的棍子,向上翘起。
看着远方似地眯起眼睛。
「那家伙啊,不光是只有才华──而且是在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被才华耍弄的可怜人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