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能走哒。」
芙兰姆握了赛菈的手拉她起身。
稍作休息后，两人再度寻找起出口。
不只衣服破破烂烂，脚步也因疲惫变得沉重，可说令人唏嘘。
再多休息一会或许能获得改善。
只是不想继续留在这个没一丝好处的地方罢了。
既然已恢复到能行走的程度，就算稍稍勉强也想早一点离开此地。
两人凭著这股意志向前进，离开了满是尸体的房间。
走廊也同样变得瓦砾碎落满地的凌乱惨状。
尽管有多处因天花板崩落变得无法通行，幸好仍有许多地方只需绕道便能通过。
放眼望去已不见敌人，也感受不到气息。
原本从各处传来的求救声也已停止。
被拿来当陷阱的人类尸体瘫软失去力气，动也不动。
脸部也不再是漩涡，变成凹陷的状态。
「竟然连这么远的地方都能破坏，真是吓人的力量哒。」
在走前头的芙兰姆协助下，赛菈越过断垣的残骸。
最后芙兰姆抱住了走下瓦砾山时险些跌倒的她。
「呜呀！？」
「好险……要注意脚边喔。」
「太丢脸哒……」
被轻轻摸了头后，赛菈尴尬地垂下头来。
「话说回来，假如那个时候我们选择逃跑，现在恐怕已经死了呢。」
「不是恐怕，是必死无疑哒。真是的，制造出那种害人怪物的……到底是谁哒？」
击败巨魔后，芙兰姆拿起了自己刺碎的黑色水晶。
如今放在她肩膀上的袋子里。
其实袋子在刚才交战途中不知何时弄掉，但在结束后顺利找回。
虽然放在里头的米露吉特亲制午餐变得稀巴烂就是了。
由于已尽力将没遭殃的部分吃下肚，相信她会谅解的。
「反正就算想找犯人，再怎么样都得先出去外面呢。」
「感觉已经过了很久哒。」
「是啊，希望天色别变暗就好……」
两人目前有余裕思考外面的事了。
顺利通过当初碰上巨魔而被迫折返的地点，抵达未探索区域。
前方是处摆放数个巨大圆柱型玻璃槽的房间，还有并排数座空书架的资料室，以及备有沙发和床的休息室。
每当打开新的门都期待会连接到外面，但实在难以找到出口。
心情逐渐低落。
原本就操劳过度的身体受到心情影响，感觉变得更为沉重了。
不过也只需再撑一会。
「那个会不会是出口哒？」
最深处──不，本来应该是入口吧。
明显和至今为止不同氛围的门出现在走廊尽头。
芙兰姆和赛菈相视，露出微笑。
著急之情驱使身体不停往前，自然而然变成快步走。
那是道和其它比起来打造得非常厚重的金属门。
芙兰姆伸手摸去，将门推开。
另一头是通往天花板的楼梯。
终点有道舱门。打开门锁后，再将盖子般的出口往上举。
「嘿咻……！」
芙兰姆的手臂一使力，橘色阳光瞬间照进地底。
虽然刺眼光芒让她忍不住伸手遮挡，嘴角却浮现笑容。
等到舱门完全敞开，来到外面──正是两人最初遭遇异形巨魔，绿意盎然的广场。
看来研究所入口是靠杂草伪装隐藏起来。
明明才经过几小时，却感觉吸到时隔数日的新鲜空气。
「嗯～」芙兰姆把双手往天空一伸，用力伸了懒腰。
跟在后方的赛菈也模仿起她做出相同动作。
「好，这下终于能回去哒！」
赛菈对成功逃脱发出喜悦欢呼，但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还没喔赛菈，不先想办法处理那边不行。」
「那边是……啊……这么一说的确是哒……」
看了被坍方岩石堵住的出口，赛菈失落垂肩。
虽然因为巨魔的冲击忘得一乾二净，戴因的手下也曾出现在此。
「回去非好好修理那群家伙不可！」
芙兰姆气鼓鼓地说。
为了这个目标，首先得移开眼前的大量岩石。
「姐姐，用你的骑士剑术能不能解决哒？」
「要试看看也可以，但我想用一次就会累倒喔。还有，我觉得用你的锤矛会更适合敲碎岩石耶。」
「现在没办法，会累昏哒。」
「那只能一步一步来啦。」
虽然处理起来很辛苦，不过光是不会被怪物追著跑就觉得轻松许多。
两人拖著沉重步伐靠近坍方地点，把手伸向距离最近的岩石。
「一、二、三！」随著芙兰姆喊的口号，四只手臂便同时用力举起。
一般来看，眼前岩石绝非两名少女搬得动的尺寸，但她们可不是白当修女和冒险者的。
芙兰姆和赛菈远比一般成年男性更有力气。
搬运到适当的距离，咚唰一声放下地面。
芙兰姆用手腕擦了渗出汗珠的额头，靠近第二颗准备搬运的岩石。
稍慢一会赛菈也开始移动，张开双臂打算抱起和自身肩膀同宽的岩石。
就在此时，芙兰姆忽然往与出口相反方向，也就是群树丛生的植物密集地带望去。
噗啾、噗啾噜！
──和那家伙对上了眼。
不，并没有眼。
但那家伙无疑正看著芙兰姆。
情绪显得激动，从肉块漩涡喷溅鲜血。
「骗人……的吧？」
眼见芙兰姆望著奇怪方向愣住不动，赛菈讶异询问：
「姐姐，怎么……哒……」
赛菈边说边往同一方向看去。
然后，她也看到了那个。
双眼圆睁，全身僵住。
「……咦？」
「为什么……」芙兰姆问起自己。
随即便得出答案。
在设施里看到的，多个碎裂的玻璃槽。
以及明显和在地上时的行动不同的，地下那只四脚爬行的巨魔。
也就是说，芙兰姆和赛菈击败的那个，和一开始碰上的是不同个体。
「怎么可以这样哒……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只哒……！」
尽管人往后退，后方也只有冰冷石墙挡著。
就算还露出一处小洞，并没宽到称得上逃脱路径。
芙兰姆愤愤咬唇。
要是还有体力，不是没机会靠骑士剑术击败第二只。
然而，如今的她已没有力气接连施展这一招。
若能逃到哪个安全地方休息还能一搏──但根本不存在那种地方。
代表两人走投无路。
「对不起啊，米露吉特……」
几乎做好死亡觉悟的芙兰姆喃喃自语。
当然会尽最大努力抵抗。
可是看样子是无法实现「回到等著自己回去的米露吉特身边」的这个心愿了。
芙兰姆往前伸出手。
握住从异空间冒出的剑柄，振臂一挥抽出黑色剑刃。
并将剑锋指向敌人。
赛菈同样举起背上的锤矛，摆出迎战姿态。
巨魔一副高兴地从漩涡喷出血来弄湿地面，双手下垂著往两人走来。
它脚步相当轻快。看来见到猎物回来十分愉悦吧？
简直活像个要去野餐，或期待著点心时间的孩童。
纯粹怀著对芙兰姆的杀意，天真无邪且雀跃地脚踏大地。
在噬魂攻击范围两倍远的距离，巨魔顿时停下脚步。
睥睨著猎物。
确认目标的消耗程度。
确信自身的胜利。
接著缓缓提起螺旋巨拳──
「赛菈，我们上！」
「偶们要相信会赢哒，姐姐！」
尽管明白是天方夜谭，至少撑起斗志。
两人虚张声势，作势踏地前冲。
正当巨拳首先瞄准芙兰姆挥下──的这个瞬间。
树丛另一头出现一名女性。
年纪约二十五岁左右。
蓝色肌肤，比肌肤更蓝的深蓝色头发，以及裸露度高的服装。
只见她宛如演奏竖琴似的动指滑过虚空，得意扬起抹著艳红唇膏的嘴唇笑道：
「血红灾星（Crimson Sphere）。」
结果冒出了一颗蓝绿色的球体。
从巨魔的背后碰触到它的绿色肌肤。
眨眼间，球体宛如炸裂开来般急速膨胀，包覆住三公尺高的庞然巨躯。
唰嚓……咻嚓、嚓嚓嚓嚓嚓！
被关进球内的巨魔惨遭无数风刃袭击。
就算想挣扎脱逃，伸出的手臂也从手指开始被逐渐切碎。
不一会，头部、脚部甚至躯干都无能为力地被削落。
虽然和地下的个体同样，这只巨魔的伤口马上扭曲止血并且硬化，可是在压倒性的魔力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就算会硬化又如何，同样遭到更强大的力量猛烈斩击，全身被切成碎片。
接著正如「血红灾星」之名，一颗风球被巨魔的血染成鲜红色。
芙兰姆和赛菈都只能杵在原地呆呆望著眼前景象。
死命苦战许久的怪物，竟被如此轻而易举地击败。
出现的女性究竟是何方神圣。
风逐渐减弱，几秒前还是巨魔的物体，成了一团摔在地面上的黏稠物。
在一滩血海中央，埋在巨魔体内的黑色水晶也在其中。
女子一脸厌恶，把手伸过去。
然后用风魔法将上头的血吹散，看似伤脑筋地盯著水晶。
「没想到竟然在做这种东西呢。我说，不觉得人类真是种伤脑筋的生物吗，芙兰姆妹妹？」
「啊……啊……」
「为什么要咿咿啊啊地叫呢？难道你成了一只猫吗？」
她开怀地在丰满的胸口前轻握起拳，模仿起猫来。
相较之下，芙兰姆则是大大张嘴，哑口无言。
至于赛菈──面对现身在眼前的魔族，她流露出比和巨魔对峙时更强烈的敌意。
「哎呀，那边那个孩子……好、好可爱耶～超级可爱耶～难道是奥里金教的修女？」
「还……还敢说什么可爱哒！这个杀人的怪物！恶心！看了就想吐哒！」
遭到初次碰面的女孩深深憎恨，女子失落垂下肩膀。
「……又是这种反应喔？都第几次了啊？我已经被那个叫玛莉亚的姑娘骂了好多次耶。」
「当然哒！玛莉亚姐姐，还有偶都被你们魔族夺走故乡，亲爱的人也被杀光哒！偶绝不会忘了这股仇恨、这股愤怒哒！」
赛菈一副作势就要扑上去。
芙兰姆走近她，轻拍肩膀劝她。
「冷静点啊赛菈。」
「要偶怎么冷静哒！魔族、只有魔族绝对──」
「算我拜托你，你先扫描看看那个人，好吗？」
「呼！嘶！」赛菈虽发出像猫威吓时激动的吐气声，但也因芙兰姆的话稍稍恢复冷静。
她发动扫描往女子看去。
─────────────────
涅格丝
属性：血风
力气：3596
魔力：15997
体力：2479
敏捷：3698
感官：7854
─────────────────
一看到这些数值，想要冲上前把她生吞活剥的激动瞬间消散。
堪称绝望的能力值差距，令小小手掌中的锤矛鏮当一声落地。
「感谢帮忙！」竖起拇指的涅格丝微笑著回应。
在芙兰姆脑中只有她一人与整个勇者小队相抗衡这种恐惧的记忆，如今被以友善的态度对待也很困扰。
「终于能冷静下来对话了呢。」
虽然赛菈还算不上恢复冷静，不过对话似乎能够成立。
「那么从自我介绍开始吧。我叫做涅格丝，属性是操控风和暗的血风，年纪比你们人类大上不少。虽然大概已经知道我目前属于三魔将中的一员，如你们所见是魔族喔。」
「……」
芙兰姆和赛菈沉默不语。
眼见两人没有反应，涅格丝嘟起嘴。
「也太不捧场了吧～我都自我介绍了，赛菈妹妹也……呜哇，被瞪了啦……毕竟被认定为杀亲仇人，也是没办法呢。」
「干嘛还自我介绍哒？既然有那种力量，马上杀了偶们不就好哒！」
「我就说过了，我们魔族是不会杀人类的啦。」
涅格丝说得一副理所当然。
赛菈被浇熄的怒火再度因为她这句不识相的发言燃起。
「开什么玩笑！你们不就杀过人！夺走偶们的故乡过哒！？」
「你有亲眼看到吗？」
经涅格丝尖锐指出问题点，赛菈的气焰转弱。
「这……虽然没有，可是、可是！当时救偶的教会的人是那么说哒！」
「那么你说说，你真的有办法相信会在这种偏僻乡下做这～种可疑研究的教会吗？」
涅格丝边秀出刚才从巨魔体内掉落的黑色水晶球边这么问。
「唔……」
赛菈无言以对。
另一方面，听了涅格丝这句话的芙兰姆露出讶异神情。
「为什么会提到教会啊？」
「哎呀，看来你没发现呢。其实我还没确认过里面啦，不过应该有『象徵』对吧？至少赛菈妹妹已经注意到了喔。」
低著头的赛菈紧紧咬唇。
接著她缓缓道出在设施内察觉到的事。
「一开始……看到门上刻著奥里金教的象徵『扭曲圆环』，偶就有不好的预感哒。」
那是个若非平常看习惯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的平凡装饰。
如果只有那处还可能是偶然──当时赛菈的预感仅止于此。
但马上就化为确信。
「然后当偶看了那个研究员留下的笔记本……天启，环绕的知识，还有睿智……写在笔记本内的那些话和教典里记载的很像哒……偶才明白，啊，原来这里是奥里金教的设施哒……虽然很想相信一切都是谎话哒……」
「教会在这里进行人体实验……？可是那和魔族又有什么关系啊？」
「其实研究的呢，对我们魔族算是种不太妙的力量喔。是因为最近偶然得知这处研究所，我才会来这里调查。」
也就是说，教会在研究对魔族而言很麻烦的力量。
根本完全不意外。
王国和教会双方都认定魔族为恶者，并成天为了打败魔族进行各式各样的研究，相信这也是其中一环吧。
即使如此，人体实验仍是不被允许的行径。
更重要的是，刚才两人对抗的那股「旋转」之力──实在难以想像是什么正常的事物。
即使是为了打倒魔族也不该和那个有所牵连。本能如此发出警讯。
「比起这个，芙兰姆妹妹，我才该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耶。你不知何时消失在勇者的队伍里，还有脸上的那道印记不是刻在奴隶身上的玩意吗？」
「这……」
芙兰姆支吾其词。
赛菈则望向她，讶异说道：
「芙兰姆姐姐果然就是那位英雄，芙兰姆•艾布利科德哒？」
听她都说了果然，代表她原本已在怀疑。
这也难怪，毕竟不只长相和年纪，连名字都一致。
「应该算是那样吧？其实就是因为我没有英雄该有的力量，才被赶出队伍卖去当奴隶，然后现在碰上这种事啦。」
「太过分哒！」
「好过分呢……」
赛菈和涅格丝异口同声。
对于彼此头一次意见一致，赛菈皱起眉头，涅格丝则露出灿烂笑容。
「先不提这事了。结果你们来这的理由到底是什么？看起来不像是来调查设施的呢。」
「唉……是接受委托，来这里采药草而已哒。」
赛菈彷佛放弃般叹了口气，这么回答。
「哎呀？教会不是严格禁止药草吗？」
「就算禁止，还是有因为生病感到困扰的人哒。偶觉得为了救人，药还是有必要存在哒。」
一听赛菈说完，以手抚胸的涅格丝眼神充满兴奋地说：
「芙兰姆妹妹，这孩子是不是超级乖巧的啊……！？」
「……嗯，的确是个好孩子没错啦。」
对于涅格丝异常友善的态度，芙兰姆仍然无法习惯。
不过逐渐觉得或许她当真没有杀人吧。
因为完全感受不出她在笑里藏刀。
看那对清澄的眼神，至少不是会欺骗人的类型。
她毫无遮掩地展现真实自我──看来这么觉得的并非只有芙兰姆。
尽管只有一点点，和一开始相比，赛菈也稍微放松了戒心。
「这样啊？来采药草却被怪物攻击，逃著逃著就迷路进研究所了是吗？然后就在被怪物逼上绝路之际，我及时飒爽登场这样吗！」
「第一只是被芙兰姆姐姐打倒哒。」
「你打倒了那个！？」
涅格丝显得格外惊讶。
「你不也轻松打倒怪物哒？」
「那是因为我有够多的魔力啊。可是芙兰姆妹妹不一样不是吗，和勇者在一起那时期明明是个完全没有战力的乡村小妞！到底怎么打倒的？」
「就算问我怎么打倒……」
那时候的记忆很模糊。
只记得疯狂大喊，使出吃奶的力气死命敲──
「我靠毅力拼命攻击，结果怪物体内那颗像水晶的东西裂开，动作就跟著停止了喔。」
「……核心、裂开了？」
涅格丝又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
并且走近芙兰姆双手掴住肩膀，激动地问：
「那颗裂开的核心你有拿著吗！？」
「嗯，保险起见，我是放进背包带出来了啦。」
芙兰姆取出后，递给涅格丝。
她专注观察起裂开的水晶。
「机能完全停止了呢，到底怎么回事……不对，是这样啊？难道那家伙就是为了这样才会……」
「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说芙兰姆妹妹，我可以收下这颗裂开的核心吗？」
本来该拿到应去的地方，请那边进行调查。
可是此地是教会的设施。
认定和王国关系匪浅准没错。
就算拿到某处的研究机构里，怎么想都会被吃案。
说来也真讽刺。
现在能够托付这个的对象竟然只剩魔族。
「好啊，反正我拿著也没有用处。」
「谢谢，帮了大忙呢。」
受到如此率真的道谢，芙兰姆伤脑筋地搔起头来。
「话说回来，你们还没采到药草对吧？」
「偶们想说得先打通堵住的逃脱口哒。」
「哎呀，真的呢。为什么堵住了啊？」
「被一群麻烦的家伙缠上了。」
「喔～你也挺辛苦的耶。那么总之──『侵蚀』。」
只见涅格丝缓缓举起手，朝著堵住洞穴的岩石堆施展魔法。
结果不知吹起从哪来的漆黑阵风，包覆住岩石。
接触到风的岩石开始腐蚀，承受不住自身重量碎裂崩塌。
于是出口眨眼间便被打通。
「假如有怪物靠近就由我来负责对付，你们快点去找出药草吧。」
「偶们没理由受你这么多帮助哒……」
赛菈显得困惑，涅格丝则爽朗笑著回应她：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不过就想成这次彼此利害关系一致吧。」
「……赛菈，早点采一采吧。」
「姐姐……偶明白哒。」
赛菈终于妥协了。
就这样，两人在受魔族护卫这种奇妙状况下，顺利采到了目标齐亚乐莉及其它两种药草。
接著更受到回程送行这种无微不至的对待，平安逃出了洞窟。
临别之际，赛菈转向目送她们离开的涅格丝，开口问道：
「那个，涅格丝！」
「什么事呀～」
「魔族真的没有杀人类哒？」
「不能说绝对，人魔战争之际人类攻进魔族的领地，当时再怎样都出现了牺牲者吧？不过我发誓──魔族保证不会因自身利益或愉悦去杀害人类喔。」
「那是对谁发誓哒？」
「嗯……这问题真难回答耶。」
涅格丝伸出食指抵唇，陷入沉思。
最后得出的答案是──
「因为神不能信……我就对你发誓吧，赛菈妹妹。」
这么说完，投以微笑。
赛菈思索起她的话好一阵子。
不过长年以来被灌输的影响，让她无法轻易消除对魔族的憎恨。
「就这样哒。」
结果只冷冷回了一句，也不表达和解、妥协或拒绝，便转过身去。
大概也只能这样了。
八年来浓缩凝聚的恨意并没那么容易抚平。
光是彼此能顺利对话已算十足的成果。
选择接受后，涅格丝也转过身走回洞窟内。
◇◇◇
芙兰姆和赛菈靠著微弱提灯的亮光在昏暗的森林内前进。
「铃～铃～」能听见类似铃声的虫鸣声传来。
听来格外寂寥。
被魔族所救，心情复杂的赛菈面色凝重地垂头行走。
看著这副模样，芙兰姆也难以向她搭话。
等到在离艾尼齐德只剩一半路程时，才总算有机会开口。
「总觉得碰上一堆事，让我脑袋一团混乱。」
「姐姐也一样哒……偶也是变得不知道该相信什么才好哒。」
「那里真的是教会设施？没错吗？」
「连偶这个修女都能察觉哒。而且偶也隐约注意到主教以上的高阶人员瞒著什么事哒。」
毕竟连年仅十岁的赛菈都注意到了，恐怕其他神父和修女也明白教会背后暗藏玄机吧？
不过详细知道内情，清楚在干什么勾当的人恐怕相当少。
「要是人体实验这件事传开，教会将无法继续维持目前的权力呢。」
「是哒，偶想教会会拚命隐瞒哒。」
要是敢轻举妄动，芙兰姆和赛菈都可能被那群人消灭。
「……果然还是别对任何人提比较好吗？」
「虽然不是要吓姐姐，但可能很危险哒。」
「好别扭喔……就算我不是想到处宣扬，没办法和任何人宣泄这股闷闷不乐实在有点……」
赛菈默默点头。
相信比起芙兰姆，她这名教会相关人员的烦恼更深刻吧。
不过若把这件事告诉他人，赛菈同样可能遭受某种肃清。
唯有绝口不提。
无论再怎么烦恼，仍只想得到这个答案。
那么继续多想也没意义。
总而言之，现在只想对米露吉特说声「我们回来了」，倒到床上好好睡场大觉。
两人怀著同一个念头，在往艾尼齐德的归途上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