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啪喀!
瞄准戴因的脖子挥出的斩击,又一次被他后退闪开。
挥空的铁块敲碎了木制地板。
这次虽然打偏,但如今戴因身后是墙壁,已无处可退。
就算想要反击,这个距离也不适合用十字弓。
若不拋下手上的主武器,改用佩在腰际的短剑,就没有反击的余地了。
这下得手了──芙兰姆特地不去思考陷阱的可能性,大胆且勇敢地往前踏去。
结果只见戴因把小圆盾斜斜朝上,勾动手指。
啪咻!钢索高速射出。
藏在小圆盾内侧的机关使他宛如飞天般向上移动。
接著贴到墙面的戴因扣下扳机,以十字弓朝她射箭。
「不过才一发!」
芙兰姆举起剑,想敲落射来的威胁。
不过这个人当然不可能只会傻傻射箭。
「太天真啦!箭雨!」
魔法一发动,箭便在空中烧起,破裂,分散开来。
无数火球一起袭向芙兰姆。
靠剑无法完全挡下──如此判断的她往旁一跳,翻滚著地。
戴因接二连三地射箭。
「箭雨,箭雨,箭雨!哈哈哈!我不管你身上有什么诅咒,但实力差这么多,连英雄都不带来,以为凭你一个臭奴隶能赢过我吗!」
芙兰姆边拚命奔跑,边闪躲倾盆火雨。
当中几道还是擦过她的肩膀,划破衣服,鲜血流出。
伤口虽会马上治好,痛楚仍让她表情扭曲。
不过,芙兰姆并没有漏看戴因的攻击稍稍缓慢下来的空档。
「嘿呀!!!」
以不稳定的姿势挥剑,使出骑士剑术•气剑斩。
弦月形的剑气瞄准戴因笔直飞去。
他再度操作钢索机关。
挂钩一收起来等于失去固定,身体便自然往下掉。
「我这也不只一发啊!」
芙兰姆朝著对方落地位置再次放出气剑斩。
「嘎哈哈!从你以为靠蛮力就拚得过我的那一刻起就太自大啦!」
戴因射出箭,碰撞上从正面飞来的剑气。
「爆发!」
魔法造成的爆炸抵销掉气剑斩。
白烟垄罩了附近一带。
芙兰姆冲进烟中,打算近身肉搏。
「唉呀,我可不奉陪呢。」
钢索再次射出,身体随之悬浮。
边进行移动,边用十字弓乱射箭。
「啊哈哈哈哈!看招,看招啦!被我射成肉酱去死吧!!!」
「到处乱飞的无头苍蝇!」
每当火球击中地板,烟就变得更浓,视野也越来越糟。
从白烟的另一头,戴因再度射出带有爆发魔法的箭。
「……来了。」
芙兰姆就在等这招。
看准时机以噬魂挡下了箭。
戴因得意一笑──这是因为爆发的威力绝非用剑就能彻底挡下。
「你就这样被炸飞吧,芙兰姆!」
如他所料,箭会在这时炸开──本该如此的。
「翻转吧!」
然而,箭却硬生生转向。
更带著爆发魔法朝著戴因飞来。
「竟然反弹回来了!?」
这是戴因第一次挨芙兰姆的魔法,也不能怪他会感到困惑。
戴因出于焦急松开了挂钩的固定,并在坠落的同时往其他方向发射钢索。
轰!!!
只差零点一秒,刚才他待的地方已因炸开来的箭引发大爆炸。
威力甚至将墙壁彻底破坏,炸出一个大洞。
「喔喔~比我想得还能干嘛。原来如此,那就是稀有属性──『翻转』的力量吗。」
芙兰姆彻底无视装得一副熟识,说得头头是道的戴因。
接著默默发动扫描,确认对手的战力。
─────────────────
戴因•斐尼亚斯
属性:火
力气:802
魔力:1265
体力:710
敏捷:1454
感官:741
─────────────────
原本能力合计为2669,只看本人的话为B级后段程度。
可是靠著装备,合计提升到4972,相当于B级前段班。
尤其原本很低的魔力提升了1000以上。
怪不得他不停施展高威力魔法,理由似乎就在这。
话说回来,扣掉附有自动装填机关的十字弓,其他装备都是稀有度仅次于史诗级的传说级装备。
狂傲的皮铠,聪明的铁圆盾,怀抱野心的铁匕首──每一项上都有优异的附魔,哪怕是正常的A级冒险者,应该都难以凑齐这身装备才对。
「难道你还在用扫描?明明就算看了,实力差距也不会改变啊。」
「那些装备……真的是你的吗?」
「当然,是温柔的伙伴们贡献给我,确确实实属于我的东西喔。真要说的话,就是一种与伙伴间的情谊?」
「把那些情谊和灵魂都卖给教会的家伙还真敢说耶。」
「哈!」听了芙兰姆的指责,戴因嗤之以鼻。
「我说你啊,似乎很想把我塑造成坏人耶。但你想想看嘛,自己的命和伙伴的情谊,是你的话会选哪边?可别耍什么天真,给我好好看清现实再回答啊。这位乖宝宝芙兰姆小姐该不会说啥选择情谊吧!?」
「比起让几十人牺牲,我会选择情谊吧。」
脑中浮现米露吉特笑脸的芙兰姆如此断定。
假如自己活著会伤害她,如今的芙兰姆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举刀刺进胸膛吧。
「唉呀!说啥屁话!熏死人啦!」
──正因为芙兰姆是认真的,才让戴因反应特别大。
「果然是个啥都不懂的小鬼啊你。哈哈!我到底为啥得和你这家伙在这瞎耗啊……!」
但是芙兰姆听了觉得戴因这番话不是说给别人,而是字字句句都在说给自己听。
一种对自己并非自愿协助教会,而是在迫于无能为力下「只能这么做」的自嘲,或者自残。
「你想想看啊!自己长年来累积起的东西被一个只有八岁的小鬼通通摧毁的景象!看,很好笑对吧?很滑稽对吧!?」
戴因仍不停自言自语。
大概是极度想与他人分享这股痛苦吧。
如今他遭大半的伙伴背叛,又失去那些少数跟随他的手下,恐怕连个聊天对象都没有。
「但我可是亲眼目睹啦!什么才叫做压倒性的力量!一股靠钱或权力根本莫可奈何,连世界的真理都能改变的力量啊!」
过往的辉煌事迹如跑马灯般于戴因脑海中播放。
然而此刻的他只是个被迫听名于八岁少年,归顺过去夸下海口「总有一天会纳为己有」的教会。
仆人。
丧家犬。
自尊早已被摧残得毫无原形。
「欸,戴因。」
「什么?」
面对沉浸于悲剧中的戴因,芙兰姆冷冷开口:
「你想要我同情你?」
「啥……!」
戴因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过一段时间,颤抖起肩膀,只出声乾笑。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本以为他的情绪终于恢复,结果换成太阳穴爆出青筋,整张脸面红耳赤──
「哈……哈哈哈!谁要……谁要你那么做啦啊啊啊!!!」
──放声咆哮。
以巨大得足以响彻礼拜堂外,撕心裂肺般的声音。
连芙兰姆都清楚得很。
戴因之所以那么想倾诉,即便知道存在眼前的是敌人仍不吐为快,全因为自身的软弱导致。
无论是谁都好,想让某一人理解他碰上的狗屁遭遇,然后不是出于同情──而是希望有所共鸣。
好可怜喔,我明白的,真的很不好受对吧──如此理解他的痛苦后再安慰他。
若是从英雄沦为奴隶的芙兰姆,或许会──大概存在著如此天真的念头吧。
真的有够蠢。
明明芙兰姆根本不可能陪他演这场闹剧。
「狗屁螺旋之子!狗屁奥里金!狗屁教会啊啊啊!!!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他彷佛发疯似的连珠炮轰炸。
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已经什么都拿不回来了。
承受不了失去的痛苦而放声哭喊。
「我可是西区之王!打从失去一切住进贫民窟的那天开始,就决定总有一天要让这个世界好看!然后我也真的爬上来啦!靠这双手!这颗脑袋!重新回到这个地位的天生领袖啊!你懂吧?结果现在却得在这种地方──而且竟然不靠这种玩意就连个丫头都杀不掉啊!!!」
从刚才用爆发轰出的洞外,能看到眼球。
争先恐后地想塞进洞内,挤得水泄不通的景象让大量的眼球看起来更恶心,光看都起鸡皮疙瘩。
「你到底想说什么?」
芙兰姆瞥了一眼墙的方向后,开口问戴因。
不只从大洞,眼球们也正打算穿透墙壁进入教会。
实际上已有眼球穿透到一半,几颗并排于墙面上的黑色瞳孔直勾勾地盯著芙兰姆。
真是幅吓人的景象。
再这样下去墙壁将被彻底攻陷,眼球塞满教会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该不会这些话只是在拖时间──芙兰姆顿时有了这种想法。
但马上就自我否定了。
(不可能,都露出那种沉痛的表情了。)
假如那表情是演出来的,那他可真是位名演员。
光靠这项专长不只能糊口,就算不当什么西区之王,也早已当上顶级明星了吧。
「说什么?你连这点事都不知道喔……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戴因的乾笑回荡于教堂内。
「哈哈……哈、啊……啊啊……」
然而戴因的声音马上就失去力气,肩膀垂下,双手无力摇晃。
「……我也……搞不懂啦。啊啊、啊啊啊、什么都不懂啦。我到底想做什么?输给小鬼,苦苦求饶,遭到背叛,又拋弃剩下的伙伴,受教会庇护,衣食住都得到保障,规规矩矩活下去是吗?是怎样,哈!是怎样啦?无聊死啦!岂不是我最讨厌,最不想踏上的一条路吗!天啊,无聊,往后我的人生全都无聊透啦!无聊透啦啊啊啊!!!」
戴因彷佛在闹脾气似的咒骂。
至于这些话究竟是对谁说的,连她自己都不晓得。
「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欸……芙兰姆……和我一起干蠢事的小子们……都死了对吧?」
他在问的大概是那群袭击芙兰姆的冒险者吧。
芙兰姆以平淡的语气回答。
「与其说蠢事,其实根本是犯罪啦。嗯,都被我杀掉啦,但我想他们一开始就跟死了没两样喔。」
「这样啊,是这样啊……」
虚弱低语的戴因眼神无光,面如槁木。
「……不对,等等,你那说法是怎样?一开始就跟死了没两样?欸,难道你想说是我杀的吗?喂,懂不懂啊你?哈哈!是想死在这不成?」
嘴角抽搐的戴因依然摆出近乎死人的脸,朝芙兰姆举起十字弓。
眼前的是再糟不过的结局。
就算不杀他,戴因也已经形同死亡。
已经跌入万丈深渊──假如刚才迦帝欧没有现身救芙兰姆,或许她也会跌下同样的地方。双方只有一线之隔。
的确有产生共鸣之处。
但他并没有弄清楚。
在走到这步田地前,自己与芙兰姆之间存在著一道绝对不可侵犯的高墙。
「欸,戴因,我刚才也说过类似的话──」
「啥?」
此刻的他不会扣下扳机。
这种感情叫做「天真」,也可说是「期待」。
芙兰姆对此一笑置之。
「别向我撒娇啦,恶心死了。」
男子顿时僵住。
不只被八岁的小孩,连十六岁的少女都看穿他。
一切自尊遭到粉碎后,连仅存的残渣都被无情践踏。
──构成戴因•斐尼亚斯这号人物的一切彻底失去价值。
「我在……撒娇……?啊……啊……!不是、不……」
想否定。
却无法彻底否定。
「是啊、没错……吗?怎、怎么会、会有这种事──啊啊啊……啊啊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疑是自我意识崩坏的瞬间。
戴因彷佛在拒绝难以接受的现实般甩著一头乱发且大叫,这次便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上头并未附带魔法。
芙兰姆连闪躲都不用,箭就这样飞向远方。
「毙了你!」
扣下扳机。
即便芙兰姆没动,还是没有射中。
「杀了你!」
还是没中。
「去死,去死啊!」
还是──因手颤抖而不稳的准心没能捕捉到芙兰姆。
他用左手固定住扣扳机的右手,这次朝著眉心直直射出必杀的一箭。
「去死啦!都是你──都因为你!我才…!我才啊啊啊啊!」
这股怒火毫无理由,单纯是牵怒罢了。
芙兰姆用右手轻轻挥了黑剑将箭打落,逼近戴因。
「箭、箭雨!」稍微恢复正常的他连忙射出附带魔法的箭。
芙兰姆把剑举到腰的左下方,边跑边精炼普拉纳,灌输到手中的剑。
往上砍去的同时算准时间让普拉纳炸开──轰!气剑岚产生的暴风掀起地板破坏眼球,朝戴因袭去。
当然,飞向芙兰姆的箭雨带来的广范围火箭也被风吹散,失去劲道落地。
「呜……!」
芙兰姆加快速度冲向伸臂护住脸部的戴因。
高高举起剑,奋力挥出。
喀当!
戴因情急之下用十字弓来挡剑。
然而无法承受强烈一击的十字弓,就这样被弹飞了。
难以取回──如此判断的戴因马上舍弃十字弓,射出钢索试图逃离原地。
芙兰姆即刻精炼起普拉纳。
「哈……啊……!」
打算趁胜追击的芙兰姆呼吸开始乱了。
看来不停施展骑士剑术确实剥夺了她的体力。
即便如此,只要拚命榨取倒不是施展不了。
「休想逃!」
将感觉比平常更沉重的大剑直直刺向前方。
咻嗡!──气穿枪切断了戴因卷动到一半的钢索。
「呜喔喔喔喔!?」
他的身体失去支撑点,当场摔落。
他本来打算施展名为「扩张气筏」,利用暴风让身体漂浮的魔法来移动落地位置──不,这么做只会成为噬魂的嘴上肉。
戴因决定直接坠落,并将手掌朝向芙兰姆。
「火球!」
用一发下级魔法阻挡对手攻势。
但对在攻防中早已适应弓箭速度的芙兰姆而言,火球的速度根本慢到跟静止不动没两样。
于是她蹲低轻易闪躲开来。
结果戴因转身背对她,拔腿朝教会入口奔去。
他并不是想逃,而是地板已经被眼球淹没。
眼球并不攻击戴因,只袭击芙兰姆。
面对如此卑劣的行动,芙兰姆仍以骑士剑术来应付。
双手握剑的她不放慢速度,持续冲向戴因。
等眼球逼近到极近距离时,横向一个旋转。
噬魂水平劈过空中。
嗡!
剑压在教堂内刮起一阵风,紧接著──
轰轰!!!
慢了一拍,卷起普拉纳造成的强烈风暴。
逐渐包围芙兰姆的眼球如水球般破裂,连用双手护住身体的戴因也遭受细薄风刃袭击。
「咕呜……!」
虽用小圆盾防住要害,但实在难以顾及全身。
戴因身上遍布无数伤痕,使他表情痛苦扭曲。
而即便施展完招式,芙兰姆也没有放慢速度。
不,甚至加快速度,总算在大剑的攻击范围内逮到对方。
「喝啊!!!」
「可恶!还没完!我不会死的!」
戴因打算用小圆盾化解斩击。
但是无法抵销掉芙兰姆施加全身重量造成的沉重冲击,使戴因的身体被撞得往一旁飞去。
加上「冻结」的附魔也发动了。
小圆盾及内藏的钢索机关因此被封住。
「该死──」
戴因忍不住咒骂。
因为小圆盾内不只钢索,还藏有发射毒针的机关。
由于只能用一次,本来是留著当最终王牌,但既然被冰住就不管用了。
眼见戴因几乎走投无路,芙兰姆仍未减缓攻击的力道。
「都到这一步了!」
接下来的一击把被冰住的小圆盾敲得粉碎。
失去防御手段的戴因倒地,持续在地上滚动来躲剑,但是──
「不会!再让你逃啦!就在这里!解决掉你!!!」
芙兰姆气势凌人的追击使戴因的肩膀、腿部、脸颊陆续受伤。
「火球!!!」
戴因近乎自暴自弃地用了魔法。
想当然,这种攻击打不中芙兰姆。
轻轻撇头就躲开的火球撞上天花板,炸开。
紧接著──
轰隆!
剧烈爆炸声在教会内响起。
「怎么了!?」
芙兰姆反射性抬头,看到的是无数瓦砾掉落下来。
一连忙往后跳开,尖锐木材惊险掠过鼻头。
「咿嘻嘻!引你来这的可是我,你当我不懂利用地利吗!」
「死缠烂打耶!」
「我就是这样活过来的啦!就算再怎么凄惨都一样!」
这么说完后,他改朝芙兰姆的脚边射出火球。
命中,爆炸──预先埋在地板下,以火属性魔法为起爆条件的炸弹也因此有了反应。
轰咚咚咚!
「嘎啊──」
尽管往旁跳开,右脚仍被波及而炸断。
芙兰姆整个人被轰飞。
重重摔落的地方,看到眼球碰到自己的手臂。
「糟──」
渗进左臂的骇人滑溜触感。
即便迅速起身往后跳开,仍为时已晚。
长出新的手臂,左手也变得不听使唤。
就在此时,戴因施展的火球直直朝芙兰姆飞来。
躲不开了。那么乾脆──
她主动把长出的左手往前伸,硬是徒手挡下魔法。
血肉四溅,剧痛窜上。
但是──这样一来左手就恢复正常了。
「啧!就会耍小聪明!」
「只有你没资格说我啦!」
芙兰姆再度拔腿奔跑。
逐渐再生的左手传来刺痛。
同样遍体鳞伤的戴因边和她保持距离边移动,打算去取回被弹开的十字弓。
试图阻止的芙兰姆朝同个地点跑去。
几乎同时跳起──先伸手碰到的人是芙兰姆。
她一把抓住十字弓,扔往更远处。
这下就不可能回收了。
自暴自弃的戴因扑向芙兰姆。
「呀!?」
「哈哈!厮杀时别发出娘们的尖叫声啦!」
戴因压在芙兰姆身上。
并用力制住芙兰姆双手手腕,阻止她反抗。
「哈……哈……嘿嘿!竟敢给我耍嘴皮子,说我撒娇还啥的啊……!」
「我只是说出事实。」
「仔细想想喔,不都是你害的吗。一切都是从你出现后变了调啊。所以全都是你的错。对,不会错的……!」
戴因一派决定对教会出手这点,并不关芙兰姆的事。
但对此时的戴因而言,什么道理都无所谓了。
只要能彻底否定刚才否定了他的芙兰姆,好好玷污后再杀了她的话。
「咿嘻嘻,你快看,可爱的小眼球们靠过来啦~就算我不下手,这样下去你也会变成怪物没命啊……!」
芙兰姆虽然奋力挣扎,仍被力气上占优势的戴因牢牢抓住,动弹不得。
「唉……」
芙兰姆大大叹了口气。
或许以为芙兰姆死心了吧,戴因扬起疯狂的微笑,然而──
「给我翻转吧。」
芙兰姆一静静宣告,戴因表情瞬间大变。
喀啦──传来低沉声响的同时,戴因手腕以上的部分翻转过来。
也就是,手掌转向了不该转的方向。
「嘎……啊啊啊啊!!!」
剧痛让戴因弹起身体,痛苦哀号。
芙兰姆一摆脱戴因的束缚,便朝他腹部狠狠踢去,起身挥下大剑。
滚动身体想闪躲的戴因肩膀被剜去一大块肉。
「叽……咿……嘎啊啊!你这臭婊……他妈的啊啊啊啊!」
或许是极度的愤怒使痛觉麻痹,戴因的动作没有变钝。
「咕嘎啊啊啊啊!」
「喀喀!」只见他把手腕固定在墙面上再猛力转动手臂,硬是把手掌转回原本的方向。
握力虽严重减弱,但至少有办法拔出腰际的小刀并且握住。
「哈啊……芙兰姆……芙兰姆……!」
压低重心的戴因,以近乎野兽的动作逼近芙兰姆。
芙兰姆作势反击,却突然发现眼球靠近脚边,急忙跳开。
「眼球的速度变快了!?」
趁著这个空档,戴因一口气钻进对方的怀中。
尽管芙兰姆马上举起噬魂,还是对方快了一步。
因为戴因本身也靠著危机时的爆发力加速了。
「唔喔喔喔喔!」
啾嚓──小刀的刀刃深深刺进芙兰姆腹部。
接著他更转动刀柄,破坏内脏。
「嘎、咿……!」
「芙、兰、姆!!!!!!」
这个形同失去一切的男人连人性都拋弃,为了「至少要杀死芙兰姆」而拚了命。
芙兰姆放开噬魂,用双手推开戴因。
沾满鲜血的银色刀刃拔了出来。
但戴因依然没有停止。
「叽啊啊啊啊啊──────!」
发出怪叫的他朝芙兰姆扑来。
却反被她一脚重重招呼在肚子上踹飞。
「咕嘎……!」
按住腹部的戴因痛苦呻吟。
芙兰姆随即靠近,伸手抓起他的头发,朝脸部狠狠赏了一记膝击。
摔倒的戴因想以颤抖的双手撑起身体,但遭芙兰姆一腿踹中头部而飞了出去。
天旋地转,意识模糊。
见戴因的动作迟钝下来,芙兰姆拔出噬魂想了结他。
「呜嘎啊啊啊啊!」
然而戴因却如野兽般弹起身体,饿虎扑狼似的扑了上来,挥下小刀,
芙兰姆的胸口被切裂,内衣外露出来。
芙兰姆以左前臂挡下紧接而来的突刺。
喀哩──手臂的肉随著这股触感被削掉,而刀刃最终划到尺骨表面,停了下来。
眼球逼近脚边。
越拖下去就越不利──芙兰姆有著这股焦虑。
芙兰姆任凭小刀刺在左臂上,挥出右拳重击戴因的脸颊。
这无疑是一记有效打击。
具备只要对象是个人,无论是谁都会不禁站不稳,往后退开的威力。
不过,肉体和精神早就超越极限的戴因简直像没受到一点伤害似的,丝毫不感畏惧。
他狠狠瞪著芙兰姆,拔出小刀,下一刀就瞄准──最大的要害,心脏。
「你完啦!芙兰姆!!!」
这对戴因而言,肯定是代表胜利的咆哮吧。
毕竟两人间的距离近到无法拔出噬魂。
而且周遭已被眼球团团包围,地板下也有陷阱,状况彻底不利于芙兰姆。
所以,正因为如此──别说戴因了,连芙兰姆都没料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白色球体滚动著。
沿著肩膀到达上臂,逐渐沉了进去。
「……什么?」
戴因看向自己的手臂,停止动作。
怎么是对我?
本来只锁定芙兰姆为目标的眼球怎会对应该是同伴的自己──
「怎么、可能……」
戴因整个人愣住。
「啊……原来如此。」
另一方面,芙兰姆则察觉到了。
眼球是透过控制著茵可的奥里金之力诞生出来的。
也无疑是从她身上诞生的。
在不久前和戴因的手下们擦身而过时,有一颗盯著芙兰姆看的眼球。
假如芙兰姆当时停下脚步去对付那群人,恐怕就碰不上迦帝欧、艾塔娜和奥缇丽耶并得到帮助了。
此刻肯定不会平安无事吧。
也就是说,那是一次忠告,芙兰姆是因此获救的。
不用去想是谁做的──只会是她。
这是一股意志。
连神都能凌驾的坚强意志。
为了保护芙兰姆──不,保护自己的居身之所,茵可在无意识之下对神的拚命抵抗──
「怎么可能啊啊啊!!!」
增生的手臂。
惊慌失措的戴因。
脑的指令分散,无法好好控制本该刺进芙兰姆心脏的小刀。
「!」
说时迟那时快,戴因的身体已遭芙兰姆用手臂猛力推开,失去重心。
然后芙兰姆高高举起抽出的噬魂。
可能是体力到达极限,手臂使不上力。
光握著剑都抖个不停。
因此灌输了更多力量。
就像破坏奥里金核心那时一样,将拥有的一切力量合而为一──
「喝啊啊啊啊啊────!!!」
挥下大剑。
黑色剑刃当头从戴因身体正中央劈下。
然而,这一剑未能将他一分为二。
甚至连骨头都没顺利砍断。
芙兰姆已经没有体力挥剑了。
别说一剑两断,连致命伤都没造成,顶多划开皮肤,浅浅割伤一点肉。
「啊……啊……?」
但是──魔力的话,还有剩。
「住……手……啊嘎、嘎、叽、啊啊啊啊啊啊!」
戴因的皮和肉以伤口为中心逐渐剥落。
本以为接著会露出骨头,没想到连骨头都翻转过来,原本该藏在体内的内脏全都裸露到外头。
「杀了、至少给我、痛快……咿、叽!!!」
假如真要替这招取个名字,就命名为「我意•骑士剑术──反•气剑斩」。
是能让肉体里外翻转,名符其实的必杀一击。
话虽如此,之所以能成为必杀,也是拜戴因身体虚弱所赐。
「嘎、啊……喔咕喔喔……!」
这时连颈部的皮都剥开,没办法继续靠嘴发声。
改由外露的声带震动,发出声响。
「……你就好好受苦吧,戴因。」
芙兰姆从稍远的位置冷冷说完,便转身背对逐渐迈向死亡的戴因,边闪躲眼球边往礼拜堂深处走,前往茵可及米露吉特可能被囚禁的地方。
被独留在礼拜堂内的戴因没过多久便完全里外翻转,也就是内脏和脑都呈外露的状态下被留在原地──但这些器官都完好如初。
包含心脏在内,所有裸露的器官都持续运作,维持生命机能好一阵子。
身处难以想像的折磨之中,戴因连死亡的自由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