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Chpater.4『此星全部的记忆』

无数星灵自帝都的星脉喷泉“星之神阙”内喷出——

世界最初的魔女和魔人随之诞生。

大约三十年后。

帝国内,皇太子尤梅隆根继承了天帝之位。

一方面,在帝国遥远的北方,逃离帝国的人们建造了名为涅比里斯皇厅的崭新国家。

在这段历史的夹缝间——

『真是个漫长的旅途呢。这里就是星之民的村落吗?』

森林内,响起了既似少年又如少女的中性声音。

银色兽人环视着绿色的原野继续道。

『呐,克罗。你不是说过要好好珍惜梅隆的吗。度过那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沼泽的时候,不应该背着梅隆吗』

「擅自追上来的是你自己吧」

吐出这句话的是,背着硕大背包的黑发青年。

过长的黑发和消瘦的脸颊。

腰间的剑带上,还可以看到护身用的短剑。

「还有,我说的是保护,不是珍惜」

『意思一样啦。嗯,虽然前面的污染区让人难以呼吸,但这里的空气很让人心旷神怡呢』

感到刺眼的天帝尤梅隆根眯细了双眸。

像是小猫晒太阳一样,将身体移到了叶隙流光下——

『离开帝都长途跋涉,开始了一场直至大陆边境的漫长旅行。多亏于此,也不用担心闲聊时间太短了呢。……三十年前的那个,梅隆还以为是唯一的事例呢』

天帝仰望着叶隙流光。

并用斟词酌句的口吻说道。

『帝都之所以会发生那场大爆炸,都是因为星灵这种怨灵在那里喷发啊。梅隆也因此变成了这幅不人不兽的样子』

原本坐在地上的尤梅隆根单膝抬起。

并前倾身体将下巴靠在了膝盖上,随后兽人看向了从树丛中现身的小人。

『没说错吧?』

『错了哦』

三位小人。

只有中间给出回答的小人戴着由小石头连起来的简朴首饰。

『星灵只是从星之中枢内逃出来而已』

『星灵不是元凶?不仅是帝国,明明现在整个世界都因为星灵而乱作一团?』

『不是』

应该是长老的小人指了指自己的脚下。

『星灵没有错,只是地底存在威胁星灵之物』

「……那家伙就是元凶?」

黑发青年代替天帝开口问道。

克罗斯威尔·盖特·涅比里斯——

星脉喷泉在帝都喷发,而他则是因沐浴到其力量而化作“最初的魔人”中的一员。和亲戚家的涅比里斯姐妹分别,只有他决定留在帝国。

「帝国打着采掘资源的幌子,挖出了一个直达地下五千米的大洞。我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名矿工……所以才感到,正是因为自己向下挖掘才导致星脉喷泉出现的责任。难道不是这样吗?」

『没有关系』

长老的回答中没有任何迷茫。

『星脉喷泉是星灵们的脱逃之路。星灵只是因为无法继续待在星之中枢才会逃出来。和人类是否挖掘大洞没有任何关系』

「……你是说,不管我们是否向下挖掘,帝国都终将会出现星脉喷泉」

『没错。就像这片森林一样』

星之民称之为圣域的大地。

克罗斯威尔和天帝,在踏入这片森林的同时便理解了这个名字的由来。

这片森林的地面上——

到处都是小型的星脉喷泉。

虽然每一个都只有小孩子恶作剧挖出的陷阱般大小,但其中却喷涌着各色的星灵能量。

简直就像是光之喷泉。

正是因为被喷涌而出的星灵能量所保护,卡塔里斯克污染区内才只有这片森林生机盎然。

『星脉喷泉是自然产生的,毕竟实质上只是星灵们的逃离通道』

既然如此的话——

要想了解三十年前事件的全貌,就必须解开『星灵为何要逃跑?』的谜团。

「星之大敌……吗」

克罗斯威尔咬牙切齿地继续着话语。

「存在着名为星之灾厄的怪物,因为这家伙的错,星灵才会逃离星之中枢。只要怪物还继续存在,星脉喷泉就会无限制地涌现吗?」

帝都的只是“首个”。

要是今后再有大都市内出现星脉喷泉的话,想必又会有无数人迫不得已成为魔人和魔女吧。

「要是灾厄消失的话呢?」

『星之中枢变得安全之后,星灵自然会回归。现身于地表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

「……也不会凭依在人类身上了?」

『正是。星灵也不想寄宿在人类身上。星灵很弱小,所以必须要有“家”。而星之中枢原本就是星灵们的家』

也就是说。

星之中枢原本是星灵的故乡。然而因为一只怪物的出现,被夺走故乡的星灵才会逃到星之地表。

「既然如此,只要打倒灾厄不就行了吗。方法是——」

『慢着,克罗。在此之前,还有许多不得不问的事情』

一直安静坐着的天帝开口说道。

凝视着三位小人。

『必须要处理灾厄这一点梅隆已经理解了。但说到底,真的能抵达灾厄所在之处吗?毕竟是在星之最深处吧。难道要动用帝国军的全力,挖出比星之神阙更深的洞吗?』

『这个』

长老指着的是,地面突然出现的小洞。

淡蓝色的星灵能量还在不停地喷涌出来。

『……嘿,你是说跳进星脉喷泉』

『所有的星脉喷泉都和星之中枢相连。但这是星灵的通道,必须要找到人类也能通过的大型洞穴』

『明白了。这点梅隆会想办法解决的,管它是天帝的权力,还是其他什么,都会毫不吝啬地动用哦』

苦笑的天帝摆了摆手——

『转到克罗的问题上吧。前往星之最深处的方法算是有眉目了。然后呢?毕竟是让星灵都逃跑的危险家伙,实际上真的能打倒它吗?』

身上寄宿着星灵的人类会获得强大的力量。

而其中之最便是克罗斯威尔的义姐艾娃。但是……就连凭依在艾娃身上的星灵都是从星之灾厄那里逃出来的。

这真的——

是人类能战胜的对手吗?

「请告诉我」

克罗斯威尔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长老。

「灾厄是人类能战胜的对手吗?假如靠帝国军的全力抵达了星之中枢,究竟有多少胜算」

『没有』

「——什么!?」

无语了。

问题是有多少胜算。克罗斯威尔内心猜测回答会是“可能性很低”或者“仅有百分之几”。

但这份小小的期待却被践踏了。

胜算为“无零”。

『毕竟是终将毁灭此星的存在,此星并不没有可以独自战胜灾厄的存在。话说回来,人类的力量根本对灾厄不起作用』

「……竟然到这个地步啊」

冷汗沿着脸颊流下。

「那该怎么做啊!我和尤梅隆根,可都是被星之民你们叫来的啊,居然完全没有希望啊!」

『————』

就在此时。

原本一动不动的两人行动了。

他们走到长老两侧并窃窃私语了起来。说的并非人类言语,就算克罗斯威尔侧耳倾听也无法理解话中含义。

「?喂……」

『希望』

长老再次指着脚下的星脉喷泉说道。

『就是聚集此星全部的星灵之力』

然而这句话——

已经超出了克罗斯威尔的理解范围。

「……什么意思?」

『星灵弱小又多疑,而且还四散各地。既然有星灵逃到了地上,自然也有星灵藏在星之中枢内』

抵达帝国的星灵。

来到皇厅的星灵。

既有出现在这片圣域内的星灵,也有去往无人所知的未开拓秘境的星灵。

星灵分散在世界各地。

『要是能聚集全部星灵的话,也许就』

小人们同时半转身。

接着转向后方的三人居然放着克罗斯威尔和天帝不管,径直走开了。

「喂?」

『是让我们跟上去哦。走吧、克罗』

站起身来的兽人迈步前进,克罗斯威尔也慌慌张张跟了上去。最后二人来到了纯白土坯所建造的半球形房间前。

穿过房门。

「?这块黑色的石头是什么……」

开口第一句,便是克罗斯威尔的这声呢喃。

不管怎么看都是石头。

房间中央放着一个台座,上面镇坐着的是一个人勉强可以抱过来的黑色石头。

——尖锐的形状宛如野兽的利齿。

台座上并排摆放着颜色各异的鲜花和果实。

明明只是块石头,可星之民却在祭祀它。

『星灵』

「嗯?」

『星灵无法独自存在,所以才会寄宿在人类身上。而这便是未寄宿在人类身上的星灵汇集一处,历经百年结晶化之物』

「这原本是星灵!?慢、慢着……!」

紧盯着黑色结晶。

完全想象不到这居然是星灵。据克罗斯威尔所知,星灵能量所释放的淡淡光辉有着多种多样的色彩。

华丽的星灵之光,与这块黑色的结晶。

二者给人的印象很难立刻联系起来……

『啊!原来如此呢!』

就在此时,尤梅隆根拍了拍手。

『克罗,你喜欢美术吗?画过画吗?』

「……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看来完全不了解呢』

感觉很好笑的银色兽人耸了耸肩。

『稍微教你一下关于色彩三原色的知识吧。红、蓝、绿,以及黄、橙、紫,世界上存在着无数的色彩。若将全部色彩混在一起的话,会变成什么颜色呢?』

「不知道……」

『是黑色哦。刚好就是这块结晶的颜色呢』

尤梅隆根朝着眼前的结晶走去——

『黑色是,所有的色彩混合而成的颜色哦。而且——』

天帝将手放在了黑色结晶上。

然后像是爱抚般抚摸着如切面般锐利的结晶——

『克罗应该也知道吧。星灵似乎有着各自固有的颜色』

炎之星灵是红色的星纹。

冰之星灵是蓝色的星纹。

风之星灵是绿色的星纹。

再细分下去的话,风之星灵中还有碧中带绿的星纹。

『如果此星全部的星灵都是这样的话,色彩的种类肯定不止成百上千吧。数万、数十万的星灵固有色彩。……快看这块结晶,这块结晶所呈现出黑色,就是大量星灵聚集在一处的证明哦』

所有的星灵能量融合在了一起。

若是缺少任何一种色彩的星灵,想必这块结晶都不呈现出完美的黑色。

「……虽然没什么实感,但这块石头就是杀手锏?」

克罗斯威尔颤颤惊惊地伸出手去。

然后像尤梅隆根那样轻抚着黑色结晶。

「为了打倒灾厄需要聚集所有的星灵……如果这块石头就是星灵的结晶,应该就可以将它看作杀手锏了吧?」

『虽然正确,但仍不足够』

长老张开了双臂。

『这块结晶只是这片圣域内的星灵之力而已,完全不够。想要和星之灾厄战斗的话,必须聚集四散在世界各地的所有星灵。和星灵谈话,为这块结晶储蓄力量』

「全世界的星灵!?这个……几乎是不可能的吧!?」

星之民刚刚才说过。

从星之最深处逃出来的星灵四散飞到了地表。

在帝国喷出的星灵。

在皇厅喷出的星灵。

未开拓的森林、沙漠、荒野内,想必也有星脉喷泉出现。

必须要和全部的星灵谈话——

『只要有要素便可』

双臂张开的长老望着半空说道。

『只要有一体冰之星灵,像冰雪之星灵和暴雪之星灵这种冰之星灵的伙伴,就会聚集而来』

「……这样啊」

从星之中枢内逃出来的星灵四散在世界各地——

即便如此,全部的星灵仍互为“伙伴”。

冰。

土。

雷。

炎。

风。

『星灵诞生于星之万象能量。聚集所有的星灵,就相当于全部聚集了星之万象能量、星之记忆』

全部的星之万象能量及记忆——

将这些全部聚集,才终于有了足以挑战星之灾厄的力量。

『就是这样哦,克罗』

露出恶作剧笑容的天帝戳了戳克罗斯威尔的侧腹。

『看这情况,该由谁来完成呢?』

「……可恶,别理所当然地把这种前所未闻的大任推给我啊」

挠了挠后脑勺。

长叹一声之后,黑发青年再次看向了眼前的结晶。

黑色结晶。

紧盯着宛如巨兽利齿般锐利的尖端——

「有件事要拜托你们」

克罗斯威尔重新看向了星之民。

「这块石头保持原样的话很难携带,能把这块结晶加工成剑吗?」

『剑?』

「嗯。要和星之灾厄战斗的话,必须得有武器吧?」

就这样——

全世界最巨大的星灵能量结晶,变成了一把剑。

黑之星剑。

有着剑的外形,能够将任何星灵能量吸收并储存的『器』。

同样的剑绝无法锻造出第二把。

「事情的重要性我已经理解了,我会尽量完成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于是,克罗斯威尔从长老手中接下了黑之星剑——

七十年前的回忆,至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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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之星灵术消失。

005

并非希斯贝尔发动的星灵术,这束光芒产生于镇坐在伊斯卡等人眼前的石头。

黑色的星灵结晶。

所有的星灵能量结晶化产生的这块石头中,想必也包含了『灯』之星灵伙伴的能量。

「——吼吼。原来如此」

归于寂静的房间内。

璃洒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点了点头。

「伊斯卡亲的剑,我也不是很了解呢。天帝陛下也只告诉我说“到时候就会知道”。伊斯卡亲,既然有这么大的秘密,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啊」

「不、不要误解啊,璃洒。我也没听说过!」

面对带着窃笑盯着自己的璃洒,伊斯卡慌慌张张摇着双手。

完全没从师傅克罗斯威尔那里听说过有关星剑的任何事情。

……但是,如果我站在师傅的立场上,说不定也会这么做。

……毕竟话题的规模太大了。

自己伊斯卡为了帝国和皇厅的和平而战。

仅是这样的话,根本不需要知道星剑的秘密。只是和星灵使战斗的话,只需要知道星剑是“斩断星灵术的剑”就足够了。

还不到全盘托出的时候。

想必师傅和天帝是这样判断的吧。

……但局面已经发生变化。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帝国和皇厅的战争了。

……这是因为出现了名为星之灾厄和魔女伊莉缇雅的威胁。

真正需要星剑的局面出现了。

而且——

自己至今为止的奋战也并非白费功夫。

通过在战场和星灵使交战,也将星灵的事象能量记忆在了星剑内。

为了和平交涉而和皇厅交战——

却在伊斯卡不知不觉间,和星剑原本“聚集所有星灵”这一目的联系了起来。

「啊、对了。要是这样的话……」

地板上并排放着两把星剑。

指着白之星剑,伊斯卡再次看向了长老。

「刚才的话里只出现了黑之星剑,能把白之星剑的事情也告诉我吗」

『白之星剑?』

「是的。白之星剑想必也有很重要的意义吧」

『…………这个』

长老沉默了。

然后死死盯着这边说道。

『没有』

「没有!?」

『重要的是记忆星灵的事象能量。白之星剑只是将黑之星剑内聚集的力量稍微解放一丝而已,反倒是在消费聚集的力量』

「既然如此,又是为什么才锻造的呢?」

『被克罗拜托了』

长老弯腰。

捡起了伊斯卡并排放在地上的两把星剑。

『为了阻止义姐艾娃,想要稍微使用一些黑之星剑内聚集的力量。虽然星剑很重要,但使用星剑的人类也很重要。所以就同意了』

「……原来还有这种背景啊」

两把星剑。

之所以分为黑白二色,是因为其中包含着确切的意义。

色彩的三原色——聚集所有的色彩后化作黑色。

光芒的三基色——聚集所有的光芒后化作白色。

呈现黑色的星剑,是将所有的星灵事象能量聚集在同一处的证明。

呈现白色的星剑,是将事象能量再次以星灵之光释放出去的证明。

前者是,对星之灾厄的杀手锏。

后者是,保护剑士自身的王牌。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冥差不多也要等烦了」

璃洒取出了通信机。

确认了一下画面内显示的时间——

「伊斯卡亲,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

「我有问题」

现场的视线全都聚集在了一处。

正是单手上举的齐辛格。

「伊斯卡持有的星剑,无论是星之灾厄还是魔女伊莉缇雅都有效这点已经明白了。既然如此,多锻造些岂不是更便利吗?」

『——』

「难道星剑是独一无二的吗?」

『无法复制』

长老指着台座上的黑色结晶说道。

『太小,而且纯度也很低』

果然不可能呢。

虽然璃洒和伊斯卡内心这样接受了,但月之王女却没有放弃。

「即便没有相同的性能也无妨,大小也无需媲美伊斯卡的星剑。因为是我来使用,所以匕首大小的复制品就可以了」

「齐辛格!?你在说什么啊!?」

爱丽丝转脸看向了齐辛格。

虽然至今为止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沉默着,但却因为齐辛格的一句话回过了神。

「你想要星剑!?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当然是打倒伊莉缇雅的杀手锏」

作为当事人的齐辛格完全不为所动。

完全不看逼问自己的爱丽丝,只是眼也不眨地盯着星之民——

「拜托了」

『……要是有一晚的时间,也许可以锻造出小一点的』

「非常感谢」

正坐着的黑发少女深深地低下了头。

「我的事情就这些」

「这个意料之外的提案我也觉得很有趣呢,齐辛格王女。那么爱丽丝莉泽王女、希斯贝尔王女,你们还有事情要问吗?」

「……没有了」

「……我也是」

卢家的王女姐妹同时摇了摇头。

回想起来——自从『灯』再现出过去以来,这对姐妹就像是变了个样子般沉默,而且还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怎么了?

在伊斯卡这样问出口之前,站起身来的爱丽丝便转过了身去。

「回去报告吧。毕竟磷还在野营地等着」

卡塔里斯克污染区迎来了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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