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嘀咕一句,紧接著又叹了一口气。
目前本人永见佑正在学校图书室里,坐在角落的位置上,一手托腮望著窗外发呆。
今天原本是假日,我为什么特地跑来学校图书室呢?因为我想到个从图书室开始的轻小说,想体验图书室的气氛来拟大纲──其实并不是,而且当然也不是来认真念书的。
「……凉花她为什么要跟我读同一间高中呢?」
我假日还来学校的原因,就是陪我妹凉花应考。
因为今天学校举办高中入学考,我才会放假。
目前对面的校舍,正有一群考生在认真应考。
凉花也在里面,我就是担心凉花,所以带她熟悉校园之后,我还是乖乖地在这里等妹妹考完。
……话说回来,我并不是担心凉花考得好不好喔!
那个完美超人凉花考试要犯错,绝对不可能。
我担心的不是考试,而是我刚刚喃喃自语的内容,搞不懂凉花为什么要来考我念的私立七海坂高中。
「她明明可以直升白樱的高中部啊……」
……嗯──不懂,怎么想就是想不通。
凉花目前就读的白樱女学院,是「超」字头的贵族女校,也是一间完全中学,只要没有大问题,就能顺利直升高中部。
凉花成绩优秀,运动细胞发达,而且受人爱戴,简直是完美超人。她还担任学生会长,真是学生典范。她可以算是「挂车头」的学生,应该没道理特地放弃这个位置去考其他高中啊。
七海坂是也算升学高中,不过怎么比得上白樱呢……
「唉哟──真的整个不懂啦……」
我猛抓头,结果被远处看书的戴眼镜女同学给瞪了,好像在数落我别特地在假日来图书室碎碎念,我只好愧疚地低头赔罪。
……凉花选这间高中的理由,是吧?
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有问过喔!结果她的答案是──
「没、没什么特别的用意啊。」
……错错错,这可是考高中,没特别用意就去考,反而糟糕吧!
不过她后来又给我一堆理由,像是「这是经过综合评估的结果」「一直待在同一间学校,眼界会变窄」「爸爸妈妈都准了」之类的。
但是每个理由听来都不太切实。
所以我只能感觉一头雾水,设法打发时间等凉花考完。
……反正她本人是这样想的,轮不到我来说三道四。
可是跟妹妹念同一间高中……怎么说呢,有很多状况的吧?
我们国小跟国中一直都分开念,没有念同一间学校的经验,所以就,那个啊,还没有心理准备啦。
「……搞不好,那才是真正的理由?」
经过一番苦思之后,我想起一件事。
前些日子,经过一番惊滔骇浪,我跟凉花之间长年的芥蒂「勉强」「好巧不巧」的消除了,会不会就影响到这次的事情?我是这么想的。
也就是说凉花跟我重修旧好之后,就打算来念我的高中……喂,没有没有,我在想什么啊我!
这、这就是说,凉花选择七海坂,是因为我在这里?
哇咧,有没有这么猛?有没有这么恶?有没有这么自恋啊?
我疯狂摇头,企图赶走这个狗屁不通的妄想。
结果戴眼镜的女同学又瞪我了,我连忙坐正。
……不、不行,思绪好像跑去奇怪的方向了……
我微微深呼吸整理思绪,想不通的事情再想也没用,对,应该好好利用这段等待的时间。
我从包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
灵感笔记本,顾名思义,是用来整理轻小说灵感的必备工具。
我为了轻小说作家,参加过各种轻小说大赛,几乎所有作品都来自这本笔记。
你不知道灵感什么时候会找上门,为了随时记下灵感,我才随身携带这本笔记本。
为了有效利用难得的空档,我翻开笔记本打算写个草稿,准备下次投稿……可是呢……
「嗯……没灵感……」
瞪著空白的笔记本,手里的笔就是写不下去。
我是没有灵感才下不了笔,但这还是头一遭啊……
以前我灵感多到要整理都很困难,但是现在脑袋空空,这种状态别说要参加多个比赛了,连完成一部作品都有问题。
这就是所谓的低潮吗?我没这种经验,不太清楚。
我低吟沉思,其实心里多少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之前我在凉花的协助之下,终于搞懂了自己的理想女孩形象,应该跟这点有关。
……说穿了我的理想形象就是凉花──啊,当然不是说我把妹妹当理想,是客观来看凉花属于一个迷人的女孩,我可不是用那种角度看亲妹妹的人好吗?
……嗯哼。总之如此这般,我已经掌握到理想女主角的形象,想说作品写来肯定行云流水,结果才开头就卡住了。
我现在无法像之前一样一气呵成写个没完,光要写出一部作品都非常辛苦……幸好勉强赶在截稿日之前完稿,还真不知道为何会写得那么辛苦。
好不容易掌握到理想形象,我的状况怎么会这么差?
……我忍不住回顾起自己的近况,现在我也想不出新作品的点子,只能对著笔记本,交抱手臂歪著头。
「……哎呀?」
想著想著,突然听到学校铃声,让我回神过来。
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可见我有多专心,但看到笔记本一片空白也格外伤心。明明以前的我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面,就能想到十部作品的灵感了呀……
……啊,现在不是胡思乱想这些的时候。
「刚才那个应该是考完的铃声吧?我得去了……」
我连忙把笔记本跟笔收进包包,慌慌张张地离开座位。
因为我跟凉花说好,考完要一起回家,所以我离开图书室,前往要碰面的中庭。
这时候考完的考生们接二连三地走出校舍,我一眼就看到凉花,她真是鹤立鸡群。
除了她是超级美少女之外,感觉连气场也不太一样,而且周遭的考生都不断偷看凉花,让她更加显眼。
「啊,哥哥,久等了。」
「没、没有啦,那个,我在图书室打发时间。」
凉花往我跑来,我不自觉吞吞吐吐起来。
姆姆,自从之前重修旧好之后,感觉就是有点尴尬,不太对,都重修旧好了还尴尬也是怪怪的,但是我就忍不住会多想。
……吓,我只是跟妹妹讲话,紧张个什么东西……平常心平常心。
「啊──那个……考试考得如何?」
「没问题,我自认考得很完美。」
「完、完美……」
凉花说得理所当然,我听得毛骨悚然。
哎呀,成绩优秀的凉花都这么说了,肯定没错,但是把完美说得这样理所当然,我妹也真是太强了。
「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搞砸,我检查了好几次,答案卷也有写名字。没问题,只是这样还剩下了不少时间……」
……去年我应考的时候,可没有这样轻松自在到爆啊。
「总之这么一来,我从春天开始就是这间高中的学生了。」
马上就宣告获胜了,一般人才不会讲这么嚣张的话,但是凉花讲得胸有成竹,恐怖喔。
「哥哥是怎么了?脸色看来不太好喔。」
「有、有吗?我应该没有那么──」
「……!难、难道哥哥觉得跟我念同一间学校,会不舒服吗……?」
「咦?没有啊,也没这么想啦。」
「这、这样啊,那就太好了……」
凉花抚著胸口喘口气,然后沉默下来。
……吼,这个怪怪的感觉是怎样?最近老是这样。
气氛并没有变得紧绷,但是就有点合不来,频率对不上。好像是彼此都想太多,怎么会重修旧好之后反而比之前更尴尬呢……
是不是因为闹翻太久了,现在要恢复正常关系比较难啊。
但是继续尴尬下去也很累,如果不快点习惯,神经会绷断的……总、总之表面上要装冷静才行。
「……回去吧。」
「……是呀。」
凉花似乎也有一样的想法,我们就这样彼此调适一下心情,一起走向正门。
大多考生,尤其是男考生一直偷看我们,看凉花的眼神很热情,看我就恰恰相反。喂喂喂,你们搞清楚,我们可是兄妹,不要这样瞪过来,误会大了好吗?
「啊,请、请哥哥稍等一下。」
想著想著,凉花突然拉住我的下襬拦住我。
「怎么?忘记什么东西了?」
「不是……啊,其实,换个方式也可以这么说……」
凉花有点吞吞吐吐,动作也忸忸怩怩。
「那个……就这样回家有点浪费……机、机会难得,我希望哥哥能继续带我逛逛校园这样……」
凉花两只食指互相点啊点的,这么对我说了。
「带你逛校园……?」
「对、对啊,我不是说春天开始就是这里的学生了吗?所以我想提前了解学校的环境,这、这没有其他意思喔!……只是,觉得刚好有这个机会而已啦!」
「是、是这样喔?」
凉花整个往我逼近,我后仰著回答。
先不提她自行宣布上榜(不过既然是凉花,应该肯定会上榜),她刚才说的确实也可以理解。
……原来如此,校园导览是吧?没错,想事先了解学校环境是很正常的。凉花是个完美主义者,或许这一逛是打算预习,刚好有我这个学长在,也是个机会。
……而且仔细想想,对我来说也是个好机会吧?
最近我忙于提笔写作,即使重修旧好,我们也没什么机会好好独处。趁这个机会多多沟通,或许能消除这个诡异的尴尬感。
「正常兄妹的话,哥哥听妹妹的请求也没问题……」
「?哥哥说了什么?」
「没、没事,没说什么。带你逛对吧?OK,交给我。」
「太好了,谢谢哥哥。」
凉花开心微笑,而我还是有点紧张。
……关系融洽的兄妹,这样相处很正常,我得慢慢习惯起来。
于是我就带著凉花,开始在校园里四处逛。
这里是一年级教室,那里是化学实验室,对面是图书室──
「……可、可以在图书室里,坐在哥哥旁边一起念书……!」
那里看到的是体育馆──总之我是当个很普通的导游啦,可是……
「……体育馆……我要站上讲台,对著全校学生宣布哥哥是我的哥哥……!不、不行,那样真的太……!可是可是……!」
……感觉凉花的状态有点诡异。
她是很热心听我介绍,但是又有点心不在焉……
每次我觉得奇怪而盯著她看,不小心对上眼,她就会移开视线。而且不是轻轻移开,是瞬间甩开……难道她在生气?
都已经重修旧好了,难道我又不小心惹凉花不开心?不对,搞不好不是这样,而是凉花表示重修旧好之后,我们的关系还是跟之前一样冷漠?
「怎、怎么了哥哥?怎么突然抱住头?」
……不、不妙,思绪就是会飘去奇怪的方向,我得想想别的事情。
「没、没事……那,怎么样?平凡无奇的学校对吧?七海坂可不是像白樱那样奇妙的学校……」
「不知道哥哥对白樱是什么印象,白樱也是很普通的学校呀。而且我才不管学校好不好玩,我、我看上的是这个学校的气氛。」
凉花又羞答答地移开视线,那个问题又出现在我脑里,我想趁著这个机会再问一次,就开口了。
「哎,凉花,我昨天也问了,你为什么要选这里?」
「咦?」
「你跟我讲了很多理由,但是我都不太能接受。你看白樱可是名校,又有高中部,怎么会特地跑来这里?」
「又、又要提这个?」
凉花姆……地鼓起腮帮子,脸有点红。
「昨、昨天不是说过了?不管念哪间高中都不会影响我考大学,所以我打算增广见闻……」
「但是特地放弃白樱高中部来增广见闻也未免太──」
「这、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反正我自己能接受,这不就好了吗?」
「这、这么讲也没错啦。」
「……而且,这、这间学校里有哥哥……」
凉花的脸整个红通通,语尾淡出我听不清楚,但是有听到哥哥两个字。
……有我,又怎样?……难、难道,搞不好……
「我、我是觉得不太可能,不过你该不会是因为我读这里才考的吧……?」
「????」
我此话一出,凉花好像被电到一样迅速后退。
「哪、哪、哪哪哪哪哪……?」
凉花明显惊慌失措,其实我也有一样的感觉。
……惨、惨了,我竟然脱口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是怎样!
我竟然瞬间傻傻以为:「妹妹会不会想说跟我重修旧好了,就想跟我念同一间学校呀──」白痴啊我!
「那、那那那、那是,那、那、那个……」
「凉、凉花对不起!就算重修旧好了,你也不会特地因为我念这里就来考啦!真的对不起!」
我拚命道歉,凉花也满脸通红地回答。
「就、就是说啊!我、我怎么会……怎、怎么会为了跟哥哥念同一间学校每天甜蜜蜜甜到饱,才特地考这间学校……!这、这这这么荒唐的事情怎么……怎么有可能呢!」
哎呀说得真是对,真是,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真的对不起,都是我胡说八道,你就忘了吧……咦,凉花?为什么换你抱头了?」
「没、没事,只是有点瞧不起自己……唉,为什么我会这样呢……难得跟哥哥重修旧好,竟然还是老实不起来……」
凉花小声喃喃自语,不时还有「呜呜呜……」的呻吟声,太谜了。
「啊──那个……总之不好意思啦。」
「不、不会,哥哥没有错……而且,说我是为了哥哥,其实,虽不中亦不远矣……啊,那个,当然是因为有熟人在比较放心的意思啦。」
原、原来如此,这么说确实也没错。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凉花有她自己的理由要念白樱之外的高中,既然七海坂离家近,又有我这个熟人,好歹也是升学高中,乾脆就这里了这样。
既然凉花本人愿意接受,也就轮不到我插手管了。
……而且,听到有我在勉强算是个理由,我也很开心,就不打算继续追究下去了。
「是喔,我懂了,那以后碰到什么麻烦,别客气找我谈就对啦。」
其实凉花应该不会碰到什么麻烦啦,我笑著说。
「那、那个,哥哥?」
凉花不时偷瞥我,又开始忸忸怩怩。
「……说,说来有点迟,不、不过我来念这间高中,会不会麻烦到哥哥……?」
「麻烦?麻烦什么?」
我不太懂她为何这么问,只好歪头。
倒是凉花跟我念同一间学校,对她来说才可能有麻烦吧……
「那、那个,我没跟哥哥商量就擅自决定,说不定会打扰到哥哥的校园生活……」
「喂喂喂,那不可能的好吗?」
我叹口气耸耸肩。对我来说,能在这个跟凉花重修旧好的时间点上念同一间高中,反而是好运呢。以往没交集的时光,或许能趁现在弥补回来──想到这里我就满心期待。
……话说回来,这可没办法当著凉花的面讲。
要是凉花听了,用冰冷的眼神对我说:「原来哥哥在想这种事情啊……」我可能会一蹶不振,光想心都碎了。
「就别担心我啦。而且你绝对不可能麻烦到我,不必为我想太多,懂吗?」
「谢、谢谢哥哥……!」
呼……凉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受不了,我家大老妹真是「超」字头的正派啊。
「既然哥哥这么说就太好了。我还以为会有什么不方便……那可以麻烦哥哥继续带我逛逛吗?」
了解──于是我们就继续逛校园。
离开教室大楼之后前往社团大楼,愈来愈多学生跟我们擦身而过。今天为了举办考试,学校基本上放假,但是依然有很多学生到校跑社团。
「好热闹啊,这间学校的社团活动很活跃吗?」
「啊,就,还好啦……」
凉花东张西望对我发问,我随口回答。
……让我随口回答的原因是大家的眼神。刚才擦身而过的人们,看了我们(应该说看了凉花)就交头接耳。男学生看了凉花都被迷倒,跟刚才的考生们一样嘛。
「……喂,那个女生超可爱的吧。」「……哇咧,真的,看她的制服,是考生喔?」
喂喂喂,那边的,我全听见了好吗?凉花可爱是真的,但是希望大家不要做这么明显的制式反应好吗?
「我们好像很显眼,是因为这身白樱的制服吗?」
凉花则是对这关键部分愣到极点。你应该更瞭解自己是个美少女啊。但是这当然不能由我来提醒,超恶的。
「……她身边的,是永见吧?」「……可恶,为什么只有他身边有正妹?」「……就是说啊,都已经有冰室同学了。」
「耶?」
此时突然从不同方向听到有人这么说,破天荒的内容把我吓得半死……前半先不提,最后面那句明显有问题吧?什么都已经有冰室同学了!这是什么意思!
「……………………哦。」
但凉花似乎还是听见了,用刺刺的眼神瞪著我。
我好像可以听见轰轰轰……的音效,气氛不知不觉紧绷起来,不禁挺直腰杆,冷汗直流。
「学校同学如何看待哥哥跟冰室同学的关系,我非常有兴趣,请哥哥务必要解释一下。」
「没、没有啦,哪有什么关系,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好吗……我们只是很普通的朋友,大不了算认识,正确来说应该是跟踪狂跟被害人的关系……」
「那么学校同学应该不会讲那种话吧……?」
凉花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我。
她背后好像冒出黑漆漆的气场……请告诉我这是错觉。
「……可恶,现充爆炸吧。」
无关人等又在搧风点火……啰嗦啦!你们才爆炸啦!而且我又不是现充!从头到脚没有地方可以充的吧!为什么要吃这种苦头啊!
啊,不是感叹的时候,我得安抚凉花才行……
「都、都是他们误会啦……!你也知道舞为什么缠著我吧……?而且我们又同班,才容易引人误会啦……!」
我对凉花这样耳语,但她狐疑的眼神完全没有缓和下来,为什么?
「……真的只有这样?」
「对,就只有这样!但是搞不清楚状况的人随便误会,我也很烦哪!所以现在这边也逛完了,我们换个地方吧!」
「姆姆姆……」凉花看来还是无法接受,我推著她的背离开社团大楼。
总之我得让她转移注意力,快快忘记这个话题……
「啊──!那不是佑吗!」
惨!我才想说要转移话题,旁边就传来一声大喊,让我垂头丧气。
……为什么会在这种节骨眼上,碰到我最不想碰上的人呢?
「你怎么会来学校?而且,为什么凉花也一起来?」
我想根本不用解释,当我们逃往中庭的那一刻被这女学生逮到,这人正是刚刚提到的冰室舞。
冰室舞是校内顶尖美少女,也是职业轻小说作家炎龙焰,还是紧追永远野誓的跟踪狂。从刚才的误会应该可以理解,她的废柴个性经常把我害惨,拜托,理解一下好吗?
「我才要问你为什么到学校来吧,今天不是放假吗?你应该也没参加社团才对……」
「佑还不是一样,我是来补修数学的啊!」
舞骄傲地挺起丰满的胸部。
……这点小事就要我吐槽,我会过劳死,所以别想要我吐喔!
「我忙著写轻小说,可是老师很可怕──啊,没没没!我、我很认真念书的,所以来给老师的补修课捧场啦!结果碰巧看到佑,我真是厉害!」
「我还真不懂这部分有什么好嚣张的……」
「这、这不重要──啊,凉花午安──告诉我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吧。尤其是,为什么凉花也在一起!」
被舞这么一逼问,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但是我立刻想到,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呃,其实呢──」
「哥哥,这就由我来解释吧。」
但是凉花莫名上前插嘴,打断我的话。
「冰室同学午安,其实我今天是来这间学校应考的。」
「咦?应、应考?」
「是,所以哥哥是来陪考。现在已经考完,所以请哥哥带我在学校里逛逛。」
凉花笑盈盈地解说大概,然后接著……
「也就是说,我从今年春天开始就要跟哥哥念同一间高中。所以冰室同学,往后也请多多关照。」
说完,凉花鞠躬行礼。她抬起头的表情非常愉悦,好像还有点得意,是我误会了吗……
「你、你说什么……?」
另一方面,舞则是吓得往后退。
真不知道她的反应为何这么夸张,但可以发现凉花和舞之间的气氛突然紧绷起来。
「凉、凉花也要来念这间学校,这么一来……」
「呵呵呵,冰室同学怎么了?」
「咕……!没想到凉花会这样铁了心啊……!」
「那个──」
「佑你闭嘴!牛没资格讨论牛排几分熟!」
「这意思我听不懂喔!」
而且这个比喻好过分,就算我听不懂感觉还是很过分。
凉花和舞都不看我,只是瞪著对方……现在究竟是怎样……
「……嘿,原来如此,看来我也不能打混下去了。」
最后舞交叉双臂,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讲得这样拐弯抹角,是模仿哪个轻小说角色吗?」
「才、才不是!我是重新体认现状了!还有更重要的!」
舞说了,狠狠地指著我。
「你说你带凉花逛学校对吧!那,我也要跟著去!」
「啊?这也是没差啦,可是何必讲得咬牙切齿呢?」
「咦咦?不、不行,那个,冰室同学写原稿肯定很忙,不能这样麻烦……!」
突然换凉花急得手忙脚乱。
「我又没关系,而且有些地方,佑没办法带你去对吧?比方说女子更衣室跟女厕啊。」
「这、这些地方也请哥哥带我去!」
「哪有可能!」
你怎么随便讲这个乱七八糟的啊!
「既然是这样,我就要跟你们一起去逛!好啦,佑也快点走啊!」
「拜托,是要帮凉花带路,不是帮我啊!」
舞硬是抓著我的手臂用力拉,凉花惊慌地说:「请、请等等我!」而跟了上来,现在到底是怎么一个状况?
「……姆,姆……难得跟哥哥独处的说……」
「好啦,舞她讲的也有道理,接下来让舞跟著带路不就好了吗?反正她脾气硬,你说不要也不行啦。」
「……请哥哥暂时闭嘴。」
「你说谁脾气硬啊!」
我试图安抚,但左边妹妹瞪我,右边舞又骂我。
……旁人看了以为是左右逢源,但根本没有这回事好吗?
「……啊,跟冰室同学走在一起的是……」「……是永见同学啊,就传说有在交往的那个啊。」「……那旁边的可爱女生是谁?」
当我们三人走在校舍里,碰到眼熟的女同学三人组。
她们是我的同班同学,看到我们就躲远远交头接耳……但是内容我听得一清二楚喔。
「嘿嘿──听到没听到没?人、人家以为我们在交往。」
舞对著我笑嘻嘻……这、这家伙是永远野誓的粉丝,就不怕被人说闲话了是吧?我可是无福消受啊……
我想大声说那是误会,但是我轻小说作家、永远野誓(的代理人)的身分在学校要保密,所以不能喊。可恶……
「哥哥?难、难道你被这样看待会开心……?」
「你看我像开心的样子吗……」
「有像,都缩下巴淫笑了……」
为什么这种时候你眼睛就瞎惹?平时的好眼力哪里去啦!
欢喜的舞跟阴沉的凉花左右包抄,我又听到女生开始交头接耳。
「……难道,那个女生也是永见同学的?」「……咦?难道这是劈腿?修罗场?」「……哎哟,有了冰室同学还不够,还勾搭那么可爱的女生?鬼畜的吧。」
「吼啊──!」
这、这真的不能让她们继续乱讲下去啦!
乱传我跟舞的事情,我只是如坐针毡一阵子,但我不能忍受凉花被人乱传谣言,我得趁现在斩草除根!
「不要随便误会!这是我的妹妹!今天来应考的!」
我走上前解释清楚,女孩们吓得大喊:「耶──?」
「骗人!你妹?根本不像好吗?」
「少管!我也觉得不太像,不过她就是我妹!」
「咦?所以你脚踏冰室同学跟自己的妹妹两条船?真的有鬼畜……」
「为什么会变这样?顺便跟你们讲,我跟舞也没有在交往好吗?」
「等、等一下啦佑!怎样,顺便是怎样啦!」
舞在我后面大呼小叫,不管不管!现在没空管她!
「哦──原来是他妹妹啊。」「原来喔──我还以为有好戏看了呢。」
我诚心诚意说明,女孩们似乎明白了。
……可是,什么以为有好戏看……高中女生实在可怕。
「唉……总之就是这样,麻烦不要乱传我妹的谣言喔。」
我最后说完这句就离开那群女生。先不去管一脸气呼呼的舞,怎么连凉花也不甚开心地瞪我呢?
「没、没事啦凉花,不会让你一开学就被人胡乱误会啦。」
「……姆,明明就算退一百步,也是求之不得的呀……」
退一百步还求之不得是什么意思啊……
「不是这个,是她们听哥哥说我是妹妹之后的反应……」
凉花噘著嘴说,我想起刚才的过程。
「呃……是说我们不像?」
「不是,我们确实长得不像。」
「这、这样喔……那就是……她们都清楚明白没问题,有什么不妙的地方吗?」
「这个呢……就是她们的清楚明白没问题,只说『原来喔──』太简单了……」
凉花严肃地喃喃自语,但是我完全不懂这哪里有问题了。
人家误会凉花是跟我交往的女孩,能够解开误会不是很好吗?凉花为什么要纠结这个?
「……果然,继续当妹妹是不行的啊……!」
「……凉花?」
我看凉花握紧拳头下定决心的样子,还真的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正打算再问个清楚的时候……
「好了啦,不要一直杵在这里,我们继续带路啦。」
舞拉了我的手臂,害我错过问话的机会。
「没有啦,我要先跟凉花讲──」
「哥哥在做什么?快走吧,现在有了新的目标,没时间悠哉了。」
「耶?」
想不到凉花又突然恢复原状,现在到底是怎样……
我被凉花跟舞拉走,继续探索校内环境。由于我已经一头雾水到极点,就随便你们吧,我已经没力气反抗了。
「所以,佑之前都带凉花去哪里逛?」
「哪里……就一般的教室大楼跟社团大楼啊。」
「原来如此,那下个目标就决定了,走吧。」
「求之不得。」
舞迈开脚步,凉花也用相同的速度跟上,我这个夹心饼乾只能乖乖听话。
舞看起来莫名开心,让我担心,但是凉花超挑衅的眼神也让我担心。为什么只是带人逛个学校,会弄得这样剑拔弩张呢……
「到了,就是这里!」
于是乎舞带我们到了──
「……怎么,为何要带来体育仓库呢?」
我们莫名错过了体育馆,来到后方的体育仓库。
这个普通仓库里面放了跳箱、平衡木等体育器材,我想应该没必要特地来逛这里吧。
「你、你在讲什么啦,佑,这个地方对我们来说很特别啊。」
但是舞却红著脸忸忸怩怩,说著莫名其妙的话。
「哥哥,这、这是怎么回事!」
……呃,你问我怎么回事,我本人也不清楚好吗?
当我安抚凉花的时候,舞整个抬头挺胸──
「嘿、嘿──凉花啊,这里呢,就是我跟佑独处的回忆名胜喔!」
口气真是无谓地傲慢。
「……你?你说什么……!」
凉花显得青天霹雳,同时我也是。
「这、这是真的吗,哥哥!你跟冰室同学两个,独、独独独处吗……!」
「没没没有喔!我完全没那个印象喔!」
「在、在在在这么阴暗冷清的地方跟冰室同学独处……?当、当时哥哥究竟在干什么呢!」
「冷、冷静啊凉花!是说舞喔!什么叫做独处的回忆!不要随便捏造让人家误会啊!」
「我、我才没有捏造!佑不是也记得吗?当初我们单独在这里气喘如牛,满头大汗!当时真的浑身发烫啊……!」
「哥哥,你……!」
舞陶醉地叹气,凉花则是气到怒发冲冠。
……可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根本不记得有跟舞单独待过体育仓库──
「嗯……?等等喔!」
但是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不会吧。
「喂,舞喔……你讲的该不会是,我帮你整理体育仓库的事情……」
「就是啊?」
还一脸无辜!
「等一下!当时是你说自己一个人没办法整理,才哭著找我求救,要我帮你一起整理的吧!」
「我、我也没有说谎吧!当时我是跟佑独处啊,而且是夏天啊,热得满头大汗浑身发烫啊!」
好、好个充满恶意的描述方法啊……!
「凉花听到没?就是这样,我完全没有做亏心事喔!」
「……但是,哥哥确实跟冰室同学单独待过这个地方对吧?」
凉花一脸不甘心地呜呜低吼。
……这确实是真的没错,但是我又能怎么办呢……
「对、对啊凉花,我确实跟佑在这里独处过喔!……呵呵,那是我格外耀眼的一段夏日回忆啊……」
「你应该要有更像样的回忆吧……」
看著舞一脸得意,反而觉得有点哀伤。
「……唉,我早就有这种预感了,果然交给舞没办法好好带路,我们别管她,去别的地方……」
当我感慨地对凉花这么说……
「……不行,冰室同学带我逛的地方非常有意思,请务必带我逛逛其他地方。」
凉花却莫名冷冷瞪著我这么回答……这是为啥?
「来来来,再去下一个地方!」
舞又带我们继续前进。
接下来抵达的是……保健室?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这里也是我跟佑的回忆名胜!我在这里亲手照料受伤的佑!直接碰触佑的身体绑绷带,强化了我们的羁绊,我永远忘不了那天……」
「哦、哦哦哦?哥、哥哥哥哥,要解释了吗?」
「等、等一下!……你讲的该不会是,我跌倒手上擦破皮的事情?我明明说只是皮肉伤,结果你硬把我拖到保健室的那个……!」
「佑果然还记得,这、这毕竟是宝贵的回忆啊。」
「哪里宝贵了?再说我之所以跌倒,还不是你用力把我撞倒的,这已经不是捏造,是自导自演了吧!」
「你、你不要讲得那么负面喔!不要管小细节,我一边照顾你一边跟你甜蜜蜜,是不争的事实啊!」
这哪算事实!先是忘记消毒,绷带又随便乱绑,不要说甜蜜蜜,连照顾都没有照顾到好吗!
「我细心地照料,佑温柔地凝视我……当时的景象,现在依然历历在目啊……」
舞莫名红著脸望向远方,我想当时的我,应该也是跟现在一样无言地瞪她吧……
「唉……」我叹了口气转头看凉花,凉花听舞胡说八道应该也会傻眼吧──
「冰、冰室同学?要、要照顾人的话应该是我比较拿手吧?」
……可惜事与愿违,凉花脸皮莫名抽搐起来,开口就是要跟舞对抗……呃,是为啥……?
「每、每次哥哥感冒,都是我细心照料他,而且包扎伤口,肯定也是我包得比较好……!」
「但是你没有像我一样亲手包扎过绷带吧?」
「这是没错啦……!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现在就包个绷带给你看看!哥哥,你在那边坐一下!」
「咦咦?为、为什么又要搞这个?」
状况突然乱七八糟,我一头雾水,但凉花只说一声︰「别管!」就硬要我坐在病床上,然后从柜子里拿出绷带。
「啊,那我也要包!让你亲眼看看我的功夫!」
结果连舞也莫名来凑热闹,拿著绷带逼近我。
「等、等一下喔!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请哥哥别动!我、我现在要包绷带了,把手伸出来……!」
「那我要包手臂!佑,把上衣脱了!」
「啥……?那,那我要包哥哥整个上半身……」
「没没没没有喔!你们怎么两眼发直啊?」
一股神秘的气魄逼得我往后仰,但她们不放我走,继续逼近,结果呢──
「哇啊?」
我就好像被两个人推倒一样,脸朝上倒下床。
身上感受到两个柔软的重量,凉花跟舞的脸近在眼前,我的体温迅速飙高……喂,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请、请哥哥放心,我会轻轻地,小心地来……!」
「你、你等著迷上我的技巧吧……!」
这是在讲绷带吧?听起来有点诡异,是我想太多了吧?
当我惊慌失措的时候,两人还是不断逼近。
……总、总之我得想办法逃出这个状况──正当我在苦思的时候……
「……呃,那个……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呢……?」
我发现保健室老师一脸糊涂,在两人身后往我们这边看。看来老师刚好回到保健室,两人转身回头的时候……正是时机!
「没没没没事!告辞了!」
「啊,哥哥?」「佑,等等!」
我奋力起身,抓著两人的手就逃出保健室,一路跑到没有人烟的地方才总算放手……得、得救啦。
「吼,匆匆忙忙的干什么啦!」
「就是说啊,哥哥为什么跑出来了?这样怎么知道谁包扎哥哥的功夫比较好?」
「……我、我说啊,为什么突然会变成吵这个呢……原本不是要带你逛校园的吗……」
凉花不开心地瞪我,我气喘吁吁地反驳。
「唔……这、这么说也没错……可是只有冰室同学有这样的回忆也太……太狡猾了吧……」
「狡猾?是为什么狡猾?」
「没、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喔!……总、总之跑出来了也没办法!等下次有机会再来包扎哥哥,请冰室同学带我多逛几个地方吧!」
「呵,我求之不得啊,凉花。校内还有很多我跟佑的回忆名胜喔!」
「你、你还要让舞带路喔……」
一路上去的都是些怪地方,又听她讲些胡说八道,怎么不知不觉这趟行程的方向整个变了……
话说回来,观光客凉花都这么要求了,我这导游也没办法。
如此这般,我们又继续被舞带往学校里各个地方。
说什么在中庭长凳上谈情说爱,两人在图书室里一起读一本书,还是在家政教室里面烤饼乾送我吃,舞每次解释都得意洋洋,凉花每次听了就像刚才一样脸皮紧绷。
……然后不用我解释,这全都是虚构,不然就是观点差异。
但是就算我每次都反驳,凉花还是一脸超级臭。
「竟、竟然跟冰室同学有这么多回忆名胜……!」
凉花就是这样瞪我,完全无法接受的样子……真伤心。
「然后这里呢,就是我跟佑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舞最后带我们去的地方,是校舍的顶楼。
「我们在这里第一次分享秘密喔!」
「……简单来说,就是你知道我是永远野誓,我知道你是炎龙焰的时候吧。而且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才不是这里,是教室吧。」
「小、小细节不重要,在屋顶上相遇感觉比较戏剧化啊。」
「你自己说溜嘴了对吧!」
「当时我拚命哀求,佑一口答应让我研究……还说『好啦,你喜欢怎么研究我都别客气』……」
「你、你竟然还敢当著我的面讲这个……明明是你威胁我,要把真面目告诉给大家知道吧!而且我才没有讲成你讲的那样!」
「有、有这种事吗?不过稍微修饰一下是作家的天性吧?」
「空穴来风哪算什么修饰!」
我看著装傻的舞只能叹气,然后回头看凉花。
「……我想你也知道了,她讲的话十成都是虚构,跟现实的人物或团体毫无关联这样啦。」
「没礼貌!这些都是根据事实改编,大概有一成是真的!」
不管不管!我已经连吐槽都懒得吐了。
「……我也懂这些都是冰室同学的主观描述啦。」
凉花姆姆姆了一阵子,最后忸怩地噘嘴这么回我,我听了才总算松一口气。
「我知道,我知道啊,可是……」
凉花虽然说知道,表情却还是很不开心。
「呃,那个,凉花小姐?请问小姐在生什么气呢……」
「我、我没在生气啊,只是……」
只是……只是怎样?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吞吞吐吐的凉花。
「只是……就算这些回忆都经过冰室同学的修饰,但也都实际发生过让她可以修饰的来源,代表她跟哥哥在学校就是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
「这个……也是啦,同校同学啊。」
而且她又跟我同班,还是个跟踪狂。
实际上在学校跟我相处最久的就是舞……超头痛的。
「……然后,不对,就是因为这样,大家才认为冰室同学跟哥哥在交往……但是,现在我是个妹妹……做一样的事情能不能……」
「咦?」
「吓?没、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凉花被我一喊大吃一惊,连忙摇头。
但是看她刚才沉思的模样,一点都不像「什么事都没有」,可是不管我怎么问凉花,她依然坚持:「我真的没事!」
「真、真的没事啦,请哥哥不要担心我。」
「……那就好了,我看你好像没什么精神。」
「没有,我怎么会没精神?反而在冰室同学的导览之下,我现在非常期待来这间学校读书呢!」
「真、真的假的……」
舞导览得乱七八糟,凉花竟然还会有斗志,太谜了。
「对,就是这样……!」就在我垂头丧气的时候,凉花又开始喃喃自语,好像在讲给自己听。
「……接下来,我就要跟哥哥念同一间学校……!这样下去不行,这样下去不行啊……!」
凉花握紧拳头,好像下定什么决心。
应该是因为在想即将展开的高中新生活,但是我完全不懂,新生活哪里值得她这样心意坚决。
……总之不管怎样,凉花心情转好真是太好了。我松了一大口气,但这时又发现舞不太对劲。
「……对,这样下去,不行。」
舞难得一脸严肃,就这么盯著凉花看。
舞嘀咕了一声,但语音却被顶楼强风吹开,我没能听见。我唯一清楚听见的,是她最后那小小的声音。
「……可是,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
校园逛得差不多了,我跟凉花就离开学校。
舞当然也是跟著我们一起走,而凉花──
「是不是该顺道去哥哥打工的地方一趟?往后应该会更受人家关照吧。」
她这样建议。
原来如此,我打工的丸猫书店,正好位在学校与住家的正中间。凉花之前就读的白樱,跟七海坂的方向刚好相反,所以对丸猫书店不太熟,往后可就要熟起来了。
于是我们一行人前往丸猫书店。
另外今天并没有排班打工,所以我们只是客人。
「嗯?啊~是永见见跟小舞~还有永见见的妹妹~」
江坂小姐在书店里迎接我们,她是我的打工前辈,也是书店的千金。
她早已成年,外表却像个小学生,真是个魔幻人物。不过我来打工并不是对她有兴趣,请各位不要误会。
「怎么大家一起来了~?是永见见来秀后宫给我看吗~?」
「麻烦不要笑盈盈地讲这种超恶劣的话好吗……不是啦,只是离开学校顺路过来看看。」
「呼嘿~这样喔~来看我多么勤奋工作就对了~」
「……我想不存在的东西应该看不到吧。」
江坂小姐一如往常,软趴趴地把脑袋搁在柜台上软烂,我只好冷冷瞪她,但她整个就不以为意──
「永见见说这什么话~我不正在招呼客人吗~?」
「咦?有客人上门?那怎么还跟我们闲扯──」
「没事没事~这个客人其实是永见见的客人啦~」
「耶?」这话听得我一头雾水,同时有名女子从书架后面冒了出来。
「呵呵,我真是好运气,竟然能在这种地方碰到老师。」
「咦?筱、筱崎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是我的责任编辑筱崎小姐,别说我吃惊,凉花跟舞也吓到了。
「没想到妹妹跟炎龙老师也在,所以是怎么来著?故意勾搭炎龙老师,企图让妹妹打翻醋桶的规划是吧?然后再趁乱对炎龙老师也辣手摧花……呵呵呵,不愧是永远野老师。」
「你还真有办法瞬间把我妄想成大坏蛋啊?」
「唔哇~永见见鬼畜喔~我也要被永见见吃掉了啦~」
「哥哥……太差劲了。」
「佑,我错看你了……」
……她们两个怎么这种时候就意气相投了?是有先排练过的吗?
「好了,不开玩笑,是说老师从学校回来怎么会跟妹妹同行呢?」
「我是去应考,今年春天开始就要跟哥哥念同一间高中了。」
筱崎小姐发问,凉花坚定地回答。
「什么!妹妹果然了得!为了老师的作品,竟然特地选择同一间高中,真是天下妹妹的典范啊!」
「哪、哪里,你过奖了。」
「……那个,凉花选读我的高中,也不是为了我的作品……」
「往后请务必照这个步调,与老师堆砌爱巢啊!」
「其、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只、只是我这个妹妹有义务照顾哥哥……」
没、没人听喔……这两个人为什么会这样合得来呢……
而且明明感觉对话有点对不上,这就更玄妙了。
「对、对了筱崎小姐,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嗯?喔,对了,其实我来这里之前先拜访了老师府上一趟。」
「耶?为什么?我有听说这个约吗?」
我一边问,一边对凉花使眼色。
跟编辑讲电话是我这个代理人的职责,但是电子邮件由凉花这位正牌的永远野誓负责,我还以为这件事情是跟她谈的。
但是凉花默默摇头否认。
「哪里,我只是想说突击拜访来吓吓老师。可惜老师不巧不在家,而且打手机又没人接,这时候想起先前听老师说过打工的职场,就来拜访了。」
这么说来,我在图书室被警告之后,就把手机关机了。
……原来如此,结果就在这里碰头了,可真巧。
「是说编辑竟然特地上门找人,是有什么重大事情要报告吗?」
舞这么一说,我跟凉花都吓到,她说得一点都没错。
我俩屏气凝神,等著筱崎小姐开口说话,她似乎察觉到我们的紧张,哼了一声卖个关子,然后慢慢开口。
「哼哼,其实呢……………………没啥事!」
「「「……嗄?」」」「呼嘿~」
我、凉花跟舞异口同声,接著换江坂小姐。
「呃,那……又为什么要……?」
「其实我在这附近有其他事情要办,才想到要到老师家里拜访一次。就像个家庭访问,有没有?」
……这、这是怎样?编辑到作家家里家庭访问……应该不算正常吧?
「呵呵呵,我打算看看老师的房间,研究打枪哏的趋势。身为责任编辑,怎么能不搞懂这一块呢?」
「这样喔,出口那边慢走不送请自便喔。」
「没、没有没有,玩笑话!我只想研究老师的兴趣,当个有帮助的编辑,完全是善意的表现啊!」
……你这样讲,明显就不是开玩笑的吧!
「要说永见见的兴趣,我也知道喔~」
「啥,江坂小姐?你、你怎么会知道……」
「呵、呵、呵~不要小看书店家的女儿喔~永见见打工的时候偷瞄哪些种类的书,我早就摸透喽~」
「哦~这真是耐人寻味,请务必要告诉我。」
「我、我也要!我也想知道!」
江坂小姐得意洋洋,钓到了凉花一脸正经追问,舞则是整个人贴上来。
「好啊,老师把性癖好告诉这样的女童竟然会兴奋,真了不起。这种鄙弃人伦道德的态度,才能写出美妙的作品是吧!」
「筱崎小姐心目中的天才作家简直就是狂人吧!」
吼!为什么我总是不知不觉就走上绝路呢?
「总之啦,筱崎小姐没有事情就请回吧!如果要谈工作就打电话──啊,不对,你讲电话都在讲废话,还是麻烦传邮件就好!」
「喂喂喂,何必把我看成牛鬼蛇神呢?我是没有要紧事,但是有件小事要告诉老师。老师现在要回家是吧?请务必让我同行。」
……姆,我是想狠狠拒绝,不过编辑既然有事要说,我也不好把人赶走。而且编辑实际上是凉花的客人而不是我的,就更不能赶人了。
「……唉,不能进我房间喔。」
「受不了,老师真是爱操心。没有老师允许,我也不会擅自搜查床底下或壁橱里或书柜后排这些地方好吗?」
……哇咧,我藏东西的点全被她说中,恐怖喔……
「……但是现在也无可奈何,随便把人赶回去就没礼貌了。」
凉花在我耳边耳语,最后我们就照这个意见,决定带筱崎小姐回家。我这个代理人不能违背正牌作者。
于是我们就带著筱崎小姐离开丸猫书店。
离开之际,江坂小姐还胡说八道吵说:「我也要去永见见家~要当永见见家的小孩,在永见见的床上窝一辈子~」我们当然是把她好好绑在柜台后面。
大概走了十分钟就回到家里。
「打扰了,原来这就是永远野老师的家啊……」
筱崎小姐一进门,就呵呵笑著东张西望,我家应该没什么东西可以让她做出这种诡异反应吧……
「这边请,我先去泡茶。」
大家前往客厅,凉花立刻开始为大家泡茶。
「麻烦妹妹招呼啦。」
「不会,招待客人是理所当然。」
凉花把斟了茶的红茶杯放在桌上,就坐在我旁边。
「……嗯,实在好喝,难不成妹妹也擅长做菜?」
「是啊,我家饭菜都是凉花一手包办。」
我这么回答,凉花羞答答地低头,但是舞却莫名鼓著腮帮子不开心。
「那真是好啊。妹妹,请务必给老师吃点滋补精力的好菜。鳗鱼、山药、活鳖这些就是上好。只要老师因此犯下大错,作品肯定会更加美妙啊。」
「咳噗呕噗?你、你在乱讲个什么东西啊?」
「没问题,如果精力还是过剩,就敞开心胸找我商量,处理这方面也是编辑的义务啊。呵呵呵……」
这个人到底在讲什么鬼话啊……!
……吓,不行,不能跟筱崎小姐讲的话认真,如果不强硬改变话题,等等我就不知不觉被说成变态了。
「唉……那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哎呀,刚才也说过不是什么要紧事,老师的《这是个因为太过喜欢哥哥而感到困扰的妹妹的故事。》系列卖得太好,无话可说。不过──看老师手边还有点空,我建议趁现在考虑一下比较好。」
「考虑?考虑什么?」
「新作品啊。」
「耶?」筱崎小姐随口说了这句,当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新、新作品……?这是什么意思?」
「哪来什么意思,顾名思义就是新的作品啊。目前这个系列确实顺利,但也不会写一辈子吧?哎呀,其实我是希望能写上一辈子,但是像老师这样的天才作家,考虑执笔新系列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听她这么说,也是没错。
我用眼角瞥了凉花一眼,结果凉花跟我一样,突然提到新作品显得有点烦恼。
「呃……该怎么说呢,突然要写新作品也是……」
「喔喔,老师不必这么严肃,我也不是说现在就要开始写,只是希望老师能开始考虑一下。」
「是喔……」筱崎小姐说得轻松,我也只能含糊回答。
……是说,新作品啊?
我完全没考虑过这件事情,所以脑袋一片空白,就连正牌作者凉花,看来也是糊里糊涂的样子。
话说回来,我懂筱崎小姐为何这么说。当个作家,在现有的系列作之外是该慢慢构思下一部作品。对永远野誓这种超红作家来说更是理所当然。编辑部和读者,都会期待新的系列作品。
「说到新作品,该写些什么好呢?」
「既然永远野老师是爱情喜剧作家,下一部作品应该也是这个方向吧?但是我相信老师,所以不分种类,随老师高兴去想就好。」
……唔嗯,还真没有头绪。
凉花也难得苦思起来。总之我是个代理人,只能替凉花说出她的意见,现在不应该急著说结论。
「……嗯,对不起,目前还是想不出什么东西。」
「慢慢想想就可以了……不过呢,嗯,我这个编辑要是都丢给作者也太不负责了,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老师呢……」
筱崎小姐说了,望向半空思考一阵子,然后灵机一动回头看著我。
「嗯,对了。既然老师说没有个清楚的念头,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清楚的念头。简单来说就是『写一部看看』,然后有个目标会比较清楚。」
「目标,是吗?」
「对,其实大概两个月之后,也就是三月底左右,皇Fantasy文库会举办一场叫做『春天爱情喜剧节』的活动,由旗下作家撰写短篇,发布到网站上。」
「哇……咦?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啊。」
「因为我没有通知老师啊。老师想想,要是永远野誓用现有系列的外传来参加活动,肯定人气爆表,万众瞩目对吧?这样会打坏活动的平衡,所以没想过要让老师参加。」
原、原来喔……?不过也是啦,考虑到凉花的作品人气,这也不能说是太夸张……
「那,这个活动又怎么了?」
「所以说老师要不要趁这个活动发表新作品呢?如果是跟现有系列完全无关的作品,老师参加自然不成问题吧?」
「咦咦?」
我整个吓到,忍不住跟凉花面面相觑。
「嗯,我这真是好点子。这么一来能让老师这位招牌作家参加活动,又能弄清楚新作品的目标,妙哉妙哉。」
「请、请等一下啊,现在说也太突然了吧!」
「没问题的老师,这个活动不需要太严肃,老师只要放轻松,『试试看』新作品是怎么一个方向来写就可以了。这可以说是思考新作品的练功房,很不错的活动是吧?」
这、这个人讲得真轻松啊……!
话说回来,那个活动好像也真的是很轻松,可以当练功房来用就对了……
筱崎小姐固然有点问题(讲话荒唐,要是跟她认真会精神错乱,相当让人头痛),但对轻小说可是相当用心,既然筱崎小姐这么说,应该是个可以轻松玩的活动。
这么说来……等等喔!搞不好真的是个大好机会喔!
有了明确目标,可以考虑新作品,就算搞砸了也没损失。
而且发表到网站上,可以看到读者的即时意见,还真的不是个馊主意。
「老师认为如何?要以这个方向参加活动吗?」
我悄悄往旁边瞥了一眼,跟凉花对上眼。
看来她跟我有一样的想法,微微点头。
……好,那我就跟筱崎小姐说要参加活动──
「等、等一下喔!」
但是就在我要开口之前,客厅里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仔细一看,一路保持沉默的舞,突然涨红了脸凑上前来。
「是、是怎样啦?舞喔,不要突然吓人好不好?」
「炎龙老师是怎么了?」
「我、我也……我也想参加这个活动!」
「……什么?」
舞激动得嗓音有点变调,筱崎小姐吃惊地瞪眼。
「炎龙老师,要参加春天爱情喜剧节?」
「对、对啊,皇的作家都可以参加对吧?是说,怎么也没有跟我讲过这个活动呢?」
「因为我看炎龙老师不是爱情喜剧作家呀。」
筱崎小姐一脸糊涂地回答,舞先是闷吭一声,然后──
「可、可是啊!这不代表我就不能参加了吧?」
总感觉舞拚命恳求,看起来真是诚心诚意,我不禁对旁边的凉花耳语:「……舞她是怎么了?」
「……难道?」
但是凉花突然也一样严肃起来,紧盯著舞。
我还以为她会愣著说:「对呀?为什么呢?」
「那当然是欢迎之至。其实这个活动欢迎旗下所有作家,只是没有招揽不同类别的作家就是了。」
「那,我也要参加!请帮我先报名!」
「我可不是炎龙老师的责任编辑啊……不过也好,交给我……但是能不能请教一件事?为什么炎龙老师会想到要参加不同类别的爱情喜剧节呢?」
啊,这我也想问。舞目前的系列作品《Sky Magic Guardian》(简称SMG)是硬派战斗轻小说,跟爱情喜剧明显是不同路线。
但是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呢?
「这、这是……」
舞被这么一问满脸通红,不断偷瞥我。
然后用力闭上眼睛,下定决心,大声这么说了。
「我是受到佑──不、不对,受到永远野誓的影响,也想写爱情喜剧看看!」
……耶?耶耶耶?真、真的假的……
但是这听来确实很有舞的风格,看她也不会有别的动机了。
「好啊,好事一桩!不愧是永远野老师,天才的作品足以影响他人的命运。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我是欢迎之至啊!」
筱崎小姐听了舞的回答,开心地猛点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炎龙老师也真是坏心,既然有这种念头,应该先告诉自己的责任编辑不就得了?」
「这、这是因为……我知道佑要参加才会打算参加,而且刚才又想到这可以派上用场……」
「嗯?炎龙老师怎么了?」
「没没没没没什么!我、我要说的是喔!」
舞满脸通红手忙脚乱,接著说:「我有问题想问!」
「发表在网路上,代表活动会有读者投票对吧?」
「那当然,而且冠军作品会考虑出版实体书籍。」
「果然……!」
舞听了筱崎小姐的回答,满意地扬起嘴角。
然后突然回头看我,狠狠指著我说了。
「所以啦,佑!我们来比谁的人气投票比较高票!」
下一秒说了这样惊天动地的话。
「……啊?啊啊啊啊啊?比、比赛?这什么意思啊!」
我当然是吓破胆,但不认输的舞继续顶嘴。
「这、这哪有什么意思!我是你的头号粉丝,同时也是对手喔!而且我已经研究你这么久了,所以要在这场爱情喜剧节上面展现研究成果──然后赢你!」
「……啥?这啥……!」
「我的爱情喜剧会赢过你的爱情喜剧!我的爱情喜剧会让你萌到顶点!这么一来……这么一来佑一定会把我……!」
舞浑身颤抖瞪著我,表情看不出来在生气还是在笑,但是激动的双眼炯炯有神,完全震慑了我。
「……总之啦!佑,我们就决定来比赛!」
「哪有哪有!『决定』是怎么决定的!突然就说要比赛,我完全搞不懂好吗?」
「你、你真不乾脆啊!既然我是你的对手,比赛不是当然的吗?你也出新作品,我也第一次挑战爱情喜剧,条件很公平啊!」
不是这个问题!问题是为什么突然会变这样!
话说舞把永远野誓看成竞争对手,自称研究却不断做出跟踪狂行径,我这个被害人再清楚不过。所以她说要找我比赛,逻辑上我也懂,没有任何一点不对。但是──
「佑,我一定要你跟我比这一场!」
这次的舞跟平时不太一样。她平时就怪怪的没错,但这次更多了某种莫名的气魄。
「……哥哥。」
此时耳边听见凉花的声音。回头一看,凉花不知何时正靠在我身边。
……对喔,不管状况如何,我这个代理人的职责,就是按照凉花这位正牌永远野誓的想法去做事。刚才不小心被舞震慑,但只要凉花拒绝,我就只能尽力拒绝比赛……当我这么想的时候──
「请答应冰室同学的提议,我来比这一场。」
「……什……?」
我差点惊声尖叫,连忙又吞了回去。
……好、好险……!差点就要当著舞她们的面穿帮了!
可是……你、你在讲什么啊?你哪有理由要答应比赛?
凉花出乎意料的这句话,让我想起当时跟神坂姊妹进行的同人志对决。
难道又像当时那样气到无法冷静判断,一时冲动就答应──
我这么想,看著凉花的眼睛,但是立刻吓到僵住。
「这一战是免不了的。所以哥哥,请答应比赛吧。」
凉花的表情非常冷静,至少表面上看来算冷静。
我不懂什么原因,但是凉花决定要答应跟舞比赛。
既然如此,我这个代理人也只能遵命演好永远野誓。
「佑你喔!该不会碰到对手就临阵脱逃吧!」
「好、好了啦,我答应,我答应跟你比啦。」
因此我脱口这么回答。舞一听我这么说就欢天喜地,还跳起来说「好啊!」然后发现我在看她,又害羞地挑衅说:「我绝对不会输喔!」
……这、这样真的好吗?凉花?
「哦!这有意思了!本社旗下两位招牌大作家竟然要正面对决啊!」
另一方面,筱崎小姐则是一整个看好戏的局外人。
……正常编辑不是应该阻止作家之间的争执吗……但是我又发现这人根本不是正常编辑,既然没帮助就乾脆不讲话了。
「很好!这下可热闹了!就在活动上大肆宣传两位的对决吧!」
「……那个,刚才不是说人气太强会万众瞩目什么的吗……」
「没问题,因为两位都是写新作品,跟其他作家的条件相同。接下来就是看实力的圈子,各位老师请别挂心,尽量写出好作品,来个惊天一战吧!」
「……呃,好一个看热闹的编辑……!」
「反正这就像个节庆活动,不管谁输谁赢,热闹就好了吧。筱崎小姐也没有错呀。」
……唔,凉花这么说也是没错。
比赛两个字让我抖了一下,但是话说回来,谁赢谁输确实没什么大不了。比赛内容又是试写新作品VS挑战新类型的新作品,要说认真比赛还差得远了。
……凉花难道是发现了这一点,才能冷静判断?
她认为强硬拒绝舞造成舞不开心,不如答应比赛让舞释放能量?
对,肯定是这样,不愧是凉花,我家大老妹还是这样聪明伶俐。
「哼,局外人要怎么热闹我才不管,重要的事比赛,我绝对要写出比你更强的爱情喜剧……!」
「……好啦,我等著看。」
我晚了大家几步才恢复冷静,这样回答。
凉花应该是不打算放水,但也不觉得这是正式比赛吧?比这一场没有风险也没有报酬,只要舞开心了就好。
「那么,输的人要听赢的人一个命令喔。」
「好啊,我们彼此加──」
……嗯?哎呀?
……等等喔!刚才她是不是随口讲了很恐怖的事情?
「呃,那个,舞姊姊?」
「怎样啦?」
「你刚才,是不是乱讲了什么东西?什么要听一个命令……」
「我讲了啊,这很正常吧?没有风险怎么会认真比呢?」
「原、原来喔……不是啦!要、要听对方一个命令?等、等一下喔!这么乱七八糟的条件──」
我怎么会答应!我正打算这么说,却发觉有人扯了我的衣角,让我不禁回头。我看到的是──
「……冰、冰室同学竟然这么……!所以,她是认真的了……!」
凉花眼中闪著诡异的光芒,直瞪著舞不放。
……啊,这下惨了,我不太清楚状况,但是她开关整个开了……!
不对,等等喔!你该不会要答应吧?听对方一个命令,这么蠢的条件不可能会答应的吧?
「怎样啦佑!你该不会说不要吧!」
「不会,无论开什么条件,哥哥都会答应比赛!」
讲了啦──!她真的讲了啦──!
吼,凉花你到底想怎样?话说这其实是你跟舞的比赛,也没有哪里不对,但是为什么宁愿答应那么乱来的条件也要比?
「凉、凉花你……!」
「哥哥……看来这一战真是输不得了……!」
啊,不行了,眼神好认真,都要喷火了。
……这、这个是那个吗?因为你是完美主义者,所以任何比赛都不肯放水的逻辑是吗?那我真是见到了凉花意外的一面……不对!我现在哪是冷静想这个的时候!
「嘿嘿──佑这样才像话!但是你认命吧!因为赢的会是我!我绝对会写出比你更萌的爱情喜剧给你看!」
「……求之不得啊!这下正好,用哥哥的新作品来打败冰室同学的爱情喜剧!哥哥,对不对?」
「啊,嗯……对……」
……呜呜呜,我好想设法修改这个诡异的局势啊。但是完全想不到办法,应该说我本来就只是个代理人,连修改的权利也没有。
「好,非常好!我还以为是个小活动,看来这下得用力办了!这一战,就交给我来安排吧!」
然后筱崎小姐(纵火魔)也不知道我的苦,只会火上加汽油。
凉花跟舞被这么一加油,就更火热了。
……哎呀,这下毁了。
到这个地步,我也只好放弃,我根本没能力扑灭这场大火灾。
要说我能做到什么事情呢,结果还是当个凉花的代理人,扮演台面上的永远野誓,设法撑过这个局面了……
「好了,哥哥也打起精神来看看!」
「……吼哟!知道了啦!舞,这样我是绝对输不得啦!」
「喔喔,永远野老师萌了──不对,是烧起来了!」
「哼,哼啦!这是我要说的!」
一回神,我整个自暴自弃。
……可恶,这下只能祈祷凉花获胜啦!要听舞一个命令,这已经不是不祥的预感,而是自杀行为啦!
我下定决心要帮助凉花。
但是──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莫名其妙的局面?等等我要把理由问个一清二楚啊去你的!
★
「……也就是说,你早就在考虑新作品,但是担心能不能写得好,碰巧舞找你比赛,你认为要是赢不过舞,新作品也没救,所以答应比赛好鞭策自己,是这样吧?」
「对,正是这样。」
我点头肯定哥哥的话……好吧,我说谎就是了。
哥哥交抱双臂一脸为难,最后无奈地大叹一口气,垂头丧气说:「……好吧,这也没办法。」
看哥哥这样让我心头一阵痛,是撒谎带给我的罪恶感。但是我不能说出真相,只能在心里道歉。哥哥对不起。
后来等冰室同学跟筱崎小姐回去,我跟哥哥讨论起之后的事情。
话虽如此,既然已经答应比赛就非赢不可,之后的事情也很单纯,就是哥哥为了新作品而帮我取材。反过来说,就是我们并没有特别讨论其他事情。
……对,因为这是我的战争……!
这次可不是因为先前那些动机才决定比赛。
……就、就是不像先前那样,谎称取材而跟哥哥甜蜜蜜这样──没、没有喔!取材当然是第一要务,甜蜜蜜是赠品,我其实没有特别那个期待赚到什么的喔!
……呃,嗯哼。总之呢,我当然还是要藉著取材跟哥哥甜蜜蜜,但目标在于赢过冰室同学。因为这场比赛,是千千万万输不得啊……!
「但是啊,输了就要听对方一个命令,她肯定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对,输家必须听赢家一个命令,不限内容。
这真是恐怖的条件,冰室同学绝对会命令哥哥跟她甜蜜蜜。就、就像这样那样的……!我、我都还没做到那样……!真、真不像话!
姆姆姆……不过,这其实不是比赛的真正目的。我想冰室同学也很清楚这一点,这个条件只是要断了彼此的退路,跟比赛核心的用意没有直接关联。
「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看来哥哥还没发现那个用意。
因为哥哥是个呆头鹅,对女性的好意尤其愣……不过这也帮过我不少次就是了……可是对我的心意应该更机灵一点吧?哥哥真是的……!
「啊,那个,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哔呜?没、没有,哥哥没说错什么!」
真、真糟糕,不小心老毛病又犯,瞪了呆头哥哥一眼……
我要冷静,冷静下来整理目前的状况,确实获得胜利。
这一战的用意──那当然就是冰室同学的心意。
冰室同学为什么会想写完全不同类别的爱情喜剧?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把她对哥哥的心意写成故事啊。就跟我一样。
我想冰室同学在听说我要跟哥哥读同一间高中的时候,就已经看穿我的企图。只是不知道她看穿了几成……
冰室同学发现这样下去不行,所以听说爱情喜剧节,才决定自己写作品参加,只要赢过「永远野誓」就能证明自己的心意有多强。肯定没错,我一清二楚。
冰室同学肯定会拿自己跟哥哥当范本来写故事,手法跟我一模一样。也就是说,这场比赛比的是谁的心意比较强!
……绝对,绝对输不得……!我对哥哥的心意会输给别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你、你好像挺热血的,超可靠的就是了。」
哥哥看到我怒下决心,吓得有点后退……为什么呢?
……呼,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这才是真麻烦。
冰室同学的企图或许是这样,但我的企图还不只如此。
因为我还有一个必须克服的重大课题啊……!
「对喔,凉花你说要写新作品,又要写妹小说了吗?」
对,问题就在这里!
妹妹。
哥哥是爱妹的人,这点已经无庸置疑。
但是现在这个妹妹的立场,其实岌岌可危。
我想起今天在走廊上碰到的女同学们,这么说了。
『原来是他妹妹啊!』『原来喔。』
……怎么会有这么放心的反应呢?为什么听到妹妹就要说『原来喔』呢?
呼、呼……没有啦,其实我也清楚,沉痛地认知其中的原因。以及这点有多重要。
那件事情,让我有了个坚定的想法。
──这样下去不行。
我是妹妹,哥哥爱妹妹,这是让我喜极而泣的事实。但是我不能安于现状。
当下我就看透了,哥哥爱妹妹,哥哥的理想女孩是我这种女孩,我们重修旧好,又要读同一间高中──这个现状并不是什么优势,而是好不容易才站上的起跑线。
……呜呜,我自己的想法真让我震惊。可、可是啊,如果不接受这个事实,就无法真正地跟哥哥相亲相爱了……!
这样下去,就算开始了高中生涯,我也会是个被埋没的妹妹。
另一方面,冰室同学跟哥哥则是愈走愈近……
也就是说,我如果继续贪恋妹妹的地位,可能就会输给冰室同学!不论现在跟未来都会输!
所以──
「……不了,新作品不写妹妹。」
「耶?」
就在当下,就在这个要迈入新环境的时间点,我必须找出超越妹妹之上的女孩魅力!
「新作品禁止妹属性!我要写个全新女主角的故事,赢过冰室同学的爱情喜剧!」
而且要用这个故事,让哥哥觉得好看!
我看著目瞪口呆的哥哥,在心中如此吶喊。
……因为我对哥哥的心意,绝对不输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