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源:真妹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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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特共和国。
原本是中小型国家为了对抗邬顿王国、圣国贾达尔克、德利姆帝国等大国所组成的联合国,这就是其发端。
曾是绝对王政的数十国,为了更强更有效率而废止了王族•贵族制。塞特共和国诞生数百年后,在属国与部分国家中如今仍然可以见到根深蒂固的王政遗风,然而现在的国家运营仍是采用由市民选出的议员所主导的议会制民主主义。
这里是位于塞特共和国首都桑沙雷姆的总统官邸。
围绕官邸的外墙总是展开著由多名结界师构筑的层层高位结界,而且还有骠悍的男人们警卫著。除了想找死的人或是相当程度的笨蛋,是不会有人试图侵入官邸的吧。
在这栋官邸内的一室里,一名男人正在用餐。
从外表判断,年龄大约是四十至五十岁。他将掺杂白发的金发整齐地梳成油头,配上可以推测出是某种魔导具的单眼镜,气质令见者感受到智慧。这一切都在在显示男人并非易与之辈。
「似乎让你等很久了呢。
我呀,早上一定会吃两片土司,还有水煮蛋跟亚普利的果汁水。打从十五岁时开始,差不多已经持续三十年了。在同样的时间做出同样的行动,这就是抓住机会女神浏海的诀窍。你也记下来吧。」
随侍在侧的女仆递出餐巾后,男人一边擦拭嘴巴一边低喃。
「您是说机会女神吗?」
「没错,就是机会女神。我能爬上塞特共和国总统这个位子,就是托发现这个法则的福也不为过。」
「曼玛总统,您说笑了。」
不同于话语,进入室内的男人脸上面无表情。
而且,被称为曼玛总统的这个男人就是塞特共和国的最高权力者。他拥有的权限让他只要有那个意愿,就能从塞特共和国内乃至属国派出总人数超过百万以上的大军。
「不是在说笑就是了,你意外地是现实主义者呢。我就告诉你度过充实人生的秘诀吧。八成是面对现实的勇气,剩下的两成是拥有梦想。这就是──」
与滔滔不绝的曼玛刚好相反,男人依旧是面无表情。
「哎,算了。那么,来听听报告吧。」
「与死徒多尔姆战斗身负重伤,正在治疗的十二魔屠伊邦,刚才已经确认死亡了。」
「那真是好极了。」
「啥?」
朗读报告书的男人,因曼玛此言而不由自主发出傻气声音。
「是没听见吗?我说此事好极了喔。」
「此话何意呢?」
「跟你知道的一样,塞特共和国自豪的十二魔屠也不是团结一心。分成支持亚柯普的亚柯普派,还有十二魔屠之首吉克谬特派。
其中伊邦是属于亚柯普派。」
「恕我直言,亚柯普大人以人格正直闻名,在塞特共和国也是众望所归。那位亚柯普大人派阀中的伊邦死亡好极了意思是……」
「麻烦的就是他的人格喔。
就算是面对亚人,亚柯普也会毫无差别待遇地跟对方相处。意外的是你虽对亚柯普加上敬称,却没对伊邦加上敬称。这就是因为伊邦是世间罕见的半兽人与人类的混种,是应该被嫌恶的存在。」
「这种事……」
「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在指责你。有歧视或是差别待遇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在亚柯普心中却不是这样。伊邦身为兽人混血,其命运应该是不被半兽人还有人类接纳,就这样死去才对。然而亚柯普却留下这样的他,将他栽培为十二魔屠之一。至于鬼人连纳鲁特,原本也是统率在塞特共和国境内肆虐的鬼人族长。我虽然命令亚柯普一只不留地将他们全灭,亚柯普却自作主张做下交易,以鬼人族的存续与自治权为条件,换取鬼人族不在领土内作乱,还有连纳鲁特要对塞特共和国尽忠。
你明白这有什么意义吗?」
「意思是亚柯普大人的行为会给塞特共和国带来损失?」
「不是这样的。
至今为止伊邦与连纳鲁特都屠杀了无数魔物,也收拾了许多其他国家的间谍,为了塞特共和国而尽力。
然而差别待遇是有必要的。人族的优先顺位必须摆在第一,亚人必须置于其下才行。
别说是国民,就连议员之中也有不少人支持亚柯普。亚柯普的影响力就这样增加下去的话,就算他本人没有野心,也有可能会出现居心不良之徒想拱他上台。一旦情况变成这样,事情就会变得非常糟糕。如果是亚柯普的话,也有可能会给予亚人选举权喔。」
曼玛浮现有些困扰的表情,一边啜饮红茶。
「话虽如此,亚柯普的爱国心却是真货。一旦危机造访塞特共和国,他就会一马当先地去讨伐消灭敌人吧。
正是因为这样,一定得小心对待他才行。如果你也小看亚柯普将他视为正直之人的话,那可是会吃苦头的喔。要小心。」
「我会铭记在心。
关于这位亚柯普大人,他似乎明天会抵达邬顿王国的王都天卡锡。」
「是先前亚柯普他们在邬顿王国境内与死徒斗争之事吧。」
「是的。
十二魔屠孤身一人就足以匹敌一军,却有三人没得到邬顿王国那边的认可就越过国境,因此亚柯普大人主动前往邬顿王国,对这个抗议提出说明。
不过,我推测应该不会发展成大问题才是。毕竟在邬顿王国那边,国王库雷门斯派与巴流财务大臣派正在进行激烈的权力斗争,所以现在并不是跟他国起纷争的时机。目前也已经确认到周边国家趁此机会不断接触巴流财务大臣。」
「真是闹剧啊。」
曼玛觉得很无聊似的如此低喃,简直像是知道结果会是如何。
「是闹剧吗?就算在塞特共和国内,也传出应该跟巴流财务大臣接触的声音就是了。」
「连你都跟那些蠢货有同样的想法吗?」
「虽不是一切,但考量到今后的局势,我认为有必要尽可能地连系巴流财务大臣。如果可以的话,也应该跟处于劣势的库雷门斯派连系,如果能在这边操控情报的话,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
曼玛拿掉嵌在右眼上的单眼镜,开始用绢丝手帕擦拭镜片。那副模样看起来就像是老师在思考自己该如何告诫学生。
「我可以断言,这种事没有意义。」
「为、为何呢?事实上圣贾达尔克的情报员,已经深深地打入巴流财务大臣的组织了。塞特共和国都已经大大落后了,什么策略都不用实在是──」
「并不是只有我这样想,圣贾达尔克的教王、德利姆帝国的皇帝、还有自由国家哈梅伦的八钱,至少其中像是班哲明之类的人应该明白这件事才对。」
「这怎么可能?啊,失礼了。」
进行报告的男人不由自主情绪失控,发出很大的声音。男人身边就是聚集了这么多各国情报员在邬顿王国境内暗中活跃的情报。
「不用在意。」
男人连忙谢罪,曼玛用手势请他冷静。
「你会激动也很正常,但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喔。」
「那么,教王跟德利姆皇帝还有八钱明知会白费功夫,为何还要在邬顿王国里做出扰乱治安的行为呢?」
「每个国家都不是上下一心吧,就像塞特共和国一样。」
「有可能是其他人擅自行动?」
「我是这样想的喔。
实际上在好些日子以前,不是有一个自称是圣贾达尔克教国大司教的使者来访吗?又是说什么雷姆大陆的危机啦,又是说为了预防大战恳请协助之类的话,在那边宣称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就是了。」
「不过,曼玛大总统不是表示会协助吗?」
「协助?我只有说会积极地考虑而已喔。老实说,我可是一意一心地祈求这种无聊的事情,能就这样随著时间无疾而终呢。至少希望在我的任期中不要发生大战。」
平时不论发生何种大事曼玛都是一派平静,也就是因为这样,男人初次见到曼玛露骨地表露出焦躁神态,而曼玛焦躁地撂下话语的模样也令他难掩惊讶。
「对了,你喜欢游戏吗?」
「您是说游戏吗?」
男人并不认为曼玛在岔开话题,因为男人明白曼玛说出口的话总是有其意义。
「略有涉猎骑马跟西洋棋。」
「骑马跟──西洋棋吗?
虽然目前在我身旁一边学习一边工作,不过你总有一天也会成为都议员,然后从都议员变成都长,而且不久后又会经由州长成为共和国议员吧。我要给这样的你一个忠告。」
将单眼镜重新戴回右眼后,曼玛与男人面对面。
「绝对别跟邬顿王国之王,库雷门斯•克劳•尼格•巴尔歇特──那个差劲透顶的男人玩游戏──失礼了,虽然身为总统,却让你见到没品的一面了。」
「不,我只是有点吃惊罢了。」
将杯子拿到嘴边后,曼玛闻了闻红茶香气,藉此将那个讨厌男人脸庞远远地赶出脑海中。
「总之,你今后就负责监视优•佐藤。我想你应该明白才是,没必要勉强行事。因为对方总是用贫民窟的那些非法之徒,还有死灵魔法警戒著卡玛周围。
目前已确认不只是我国,许多各国派出的情报员都被他抹消了。」
「我明白。
不过,那个叫做优•佐藤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从容貌与那种异常的成长速度来看,我也能做出某种程度的推测就是了。」
「『灾厄种子』,圣贾达尔克的使者是这样说的。有人说是『赎罪之羊』,也有人说是『污秽之魂』。
可是,我的想法不同。优•佐藤只是可悲的『牺牲者』。」
※
冒险者公会会议于邬顿王国王都天卡锡举行的同一天,在邬顿王国王城觐见大厅这里,如果是平常的话虽会裹著庄严氛围,如今却飘散著险恶气氛。其原因是──
「亚柯普阁下,你方才说了什么!」
「再说一次看看!就算是塞特共和国自豪的十二魔屠之一亚柯普阁下,对我国无礼也是不可原谅的喔!」
「你说此次的访问不是为了谢罪吗!」
是无法抑制激动情绪吗?众文官气呼呼地瞪视跪在王座前的亚柯普与随从,进行有如破口大骂般的诘问。
相较于激昂的文官们,身为另一方的亚柯普有如平静的化身。
不只如此,他还有如挑衅似的──
「没错。」
「你说什么?无礼之徒!」
「那么,你是过来干嘛的?」
「呵呵,邬顿王国叫老夫过来,老夫就过来了。倒不如说,老夫才想问究竟有什么事要把老夫这身老骨头大老远地从塞特共和叫过来。」
「别装傻!我方也已经掌握包含亚柯普阁下在内的三名十二魔屠,在几个月前越过邬顿王国国境侵犯领土的事实了喔!话说回来塞特共和国什么解释都没有是怎么一回事!此次的事件如果我方不说,你们就打算打迷糊仗了吧!」
文官如此诘问后,周围的文官们也跟著气焰高张,喝倒采的污言秽语此起彼落。
「哦哦……什么侵犯领土,又说了这么可怕的话。」
亚柯普夸张地口出戏言。亚柯普这种态度让众文官认为自己被小瞧,怒吼声响彻在觐见大厅之中。
「呼哈哈,不过亚柯普阁下。据说一人堪敌一军的十二魔屠有三名未经许可越过国境,就算不到侵略,被视为有某种企图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躯体肥胖的男人一边抚弄下巴的胡须,一边询问亚柯普。乍看之下男人身穿有如在说自己是贵族的服饰,全身则是用金碧辉煌的贵金属装饰。就算是亚柯普也能清楚地看出不只是文官,就连拥有爵位的贵族们都在看那个男人的脸色。
「是财务大臣……巴流•弗雷•诺库斯大人吧。您是说塞特共和国对邬顿王国居心不轨吗?还真是意外,老夫以为邬顿王国这次的召唤,是为了要对塞特共和国击退死徒一事表示感激,还可以因为此事拿个一枚勋章的说,想不到居然是被传唤,真是令人吃惊。」
虽是同盟国,但这里毕竟是他国王宫内,然而亚柯普却是毫不胆怯。他的这种态度让聚集在觐见大厅的贵族与众文官感到愕然,而众人的模样让亚柯普的男随从浮现自豪笑容。
「你在说什么荒唐话!」
「为何我方得对未经许可擅自越境的亚柯普阁下表示谢意!」
「邬顿王国对塞特共和国……表示感谢?哪有这种蠢事!」
「没错。即使在整片雷姆大陆恶名远播的死徒有两人闯入邬顿王国的领土,不过有发生什么损害吗?或是有人民投诉受到损失了吗?」
亚柯普如此指正后,至今为止气势十足破口大骂的文官与众贵族为之语塞。
「呵呵。由这个反应来看,是没有损害吧?那些死徒一旦作乱会造成何种程度的损害,在场诸位应该比老夫还要清楚吧。邬顿王国的人民、士兵、还有贵族之所以没有出现牺牲,就是因为十二魔屠击退了死徒对吧?那么,邬顿王国这次的传唤是有何要事呢?」
亚柯普渐渐变回原本的语气,相较之下,邬顿王国这一方的贵族们则是咬牙切齿地瞪视他。
「原来如此。这么一说,亚柯普阁下的说法也有一番道理呢。不过所谓的击退是不是弄错了?根据我取得的情报,听到的可是十二魔屠因死徒而束手无策地败退了。实际上身为当事者的三名十二魔屠,前来的也只有亚科普阁下一人不是吗?其他两名是败给死徒死亡了吗?」
财务大臣一边浮现下流笑容,一边斜眼窥探亚柯普的模样。
「真是不可思议,无法想像这是当今邬顿王国最有势力的财务大臣说的话呢。而且──呵呵,如果是死徒的话已经宰掉一人了。连纳鲁特与伊邦之所以没有前来拜会,就是因为当时受了伤,因此还请您见谅。」
「什么!」
「就算只有一人,居然把那些死徒……意思是塞特共和国自豪的十二魔屠果然厉害吗!」
「难、难以置信。这不就是『双圣的圣者』以来大快人心的举动吗!」
周围一片吵杂,财务大人有如要告诫众人般大声拍了几次手后,贵族与文官们顿时回神收敛态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该说不愧是十二魔屠吗?啊,咳咳。陛下,接下来可以交给我处理吗?」
财务大臣的话语只是做做样子,话语中丝毫不存在对王的忠诚与顾虑,露骨到连非本国人的亚柯普与一旁的随从都能感受到。然而周围的文官与贵族们别说是劝谏,甚至还有人发出不屑的笑声。
打从最初就连一句话都没说的邬顿王国之王──库雷门斯•克劳•尼格•巴尔歇特依旧浮现温和笑容点头同意。对那副姿态发出冷哼后,财务大臣带著亚科普和随从移动至其他房间。
※
「多么无礼的男人啊!」
搭乘亚柯普驱使的巨大昆虫在一千公尺的高空飞行之际,亚柯普的随从终于忍耐不住如此抱怨。现在亚科普结束了邬顿王国的传唤,正在回塞特共和国的归途上。
「如同传闻般的男人。」
「是啊,是啊!亚柯普大人明明再三表示自己不是为了谢罪而前来的,那个财务大臣却开口闭口都是钱钱钱!到底是受到怎样的损失要我们支付赔偿金啊!而且那个王是怎样!那样不就只是财务大臣的傀儡吗?实在很难认为他是篡夺王位之人的末裔。
亚柯普大人也看见了吧!在那个觐见大厅里,文官与贵族们排在财务大臣身后的模样。而且就连守护王的邬顿五骑士之一『斩首者』葛雷斯,都有如要守护财务大臣般在身旁待命喔。」
「唔,那种毫无霸气的模样,实在很难相信他继承了以一介平民之姿登上王位之人的血脉。邬顿王国或许发生内乱的间谍报告也增加了真实性吗……」
「这是塞特共和国扩展领土的好机会呢。」
「什么好机会!一旦发生纷争,首先牺牲的可是无辜的人民喔!忘了十二魔屠的职责吗!」
「非、非常抱歉!」
亚柯普的叱责让男随从整个人缩了起来。亚柯普平时虽是喜欢小孩的善良老人,不过一旦发怒就会是十二魔屠中最可怕的人。只要是在塞特共和国生活的人,不管是谁都晓得这件事。
「哼,而且你忘了吗?老夫等人可没那种余裕。」
「小的知道。『巴拉弗大树海』的妖精与黑暗妖精开始动作频频。南部的兽人们也有如跟此事连动般开始行动。而且观察卡诺姆尼特王国与巴哈拉格特王国,还有自由国家哈梅伦的动向,可以判断他们想趁西方的曼多戈王国与『不死佣兵团』的争斗夺取领土。此一来争斗会白热化,火星也有可能会飞到塞特共和国这边。」
「正是,塞特共和国的战力也不是无穷无尽。为了监视跟牵制周围发生的纷争,还有应付在领土内作乱的亚人,十二魔屠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吶。其中明明得凭藉沾在死徒雅赛萝媞身上的虫子对死徒来个各个击破才行,那些笨蛋们却擅自行动!」
「想不到出动了四名十二魔屠,我方还有人死亡……」
「因为小看了对手啊。明明有事先告知要等老夫抵达,他们却抢先行动!伊邦因先前与多尔姆的战斗受到的伤势而亡。不等老夫抵达就对第十死徒毕奇出手,结果贝利贝隆战死了。如此一来,不是还倒亏了吗!」
是难以抑制怒意吗?亚柯普握著拐杖的手发著抖,但那对眼眸看起来却有些哀伤。
※
卡萨山丘。
据说侍奉初代邬顿王的卡萨,曾在这座山丘上瞭望王都天卡锡,思考该如何发展王都。
这座山丘上盖著级别全然不同的豪邸。建地内有图书馆、美术馆、剧场、还有足以容纳一万人的宴会大厅,佣人的数量不下一千名,还有无数大豪宅。如果是对王都陌生的人,就算带他们游览那些大豪宅,并且表示这里就是邬顿王国的王宫也不会有人起疑。其中有一座特别大的豪宅,拥有者就是人称当今邬顿王国贵族中最有力的巴流•弗雷•诺库斯──邬顿王国的财务大臣。
巴流拥有的力量究竟有多大呢?要举一个例子来说明的话,从卡萨山丘到王都的路途上有许多森林跟河川,然而巴流财务大臣却动用国家经费建造了一条直通王城的道路。这种胡来的公共建设,不可能因为一个人的任性,而且还是以国家预算来通过。然而,巴流财务大臣却巧言哄骗邬顿王,硬是通过了这笔预算。而且这个荒唐的公共建设还是由巴流财务大臣支配的业者负责。住在王都的人们将完全不考虑性价比所建造的这条道路称为「巴流路」,或是以揶揄贪婪贵族的自创语金苍蝇为语源称它为「金苍蝇道」等等,厌恶著这条道路。
「烦啊,真令人不悦。我都让步成这样了,那个臭亚柯普!」
被平民揶揄为「金苍蝇大殿」的豪邸一室里,与半强迫般邀来的亚科普结束会谈后,巴流重重地坐上椅子。
以灵树为素材再由王都一流工匠制造的极品椅子,就算承受巴流超过一百公斤的体重也不为所动地传回适当的反馈力。然而,巴流脚底却传来呻吟声。
「呜……」
「家具不会说话。」
家具中有一种被称为软垫凳的跨脚椅,然而巴流用来放自己的脚的却不是软垫凳,而是双手双脚著地趴著的妖精少女。少女虽然浮现泪水,却还是一边咬紧牙根一边忍受那种重量与痛楚。
身穿女仆服外形亮丽的妖精、黑暗妖精、矮人、小人族、兽人、竜人等等被称为亚人的奴隶,脖子上戴著嵌有魔玉的颈环在这个房间待命。而且埋在那些奴隶们的颈环中的魔玉阶级是4。只是要让奴隶隶属于自己的话,应该使用阶级1的魔玉就够了,然而巴流单单只是为了向周遭的贵族们炫耀自己的财力,而让奴隶戴上使用高价魔玉的颈环。
「亚柯普没应允我方的提案吗?」
在王城以文官之姿工作的男人,一边将蔑视目光送向奴隶们,一边向巴流搭话。
「嗯。那个老不死的,在我国与塔诺王国之间引发争执的马尔奇亚平原领土问题上,就算我说自己可以出面跟陛下交涉,他仍是拒绝了。」
位于邬顿王国与塔诺王国国境线上的马尔奇亚平原,在邬顿王国东边的防卫上是极重要的场所。长年以来两国为了这块领土而激烈地论战,甚至找不出解决问题的契机。另一方面,塔诺王国别说是军事设施,就连半栋建筑物都没盖在马尔奇亚平原上,就像不要刺激到邬顿王国似的,只在可以瞭望到整片马尔奇亚平原的地方设置碉堡加以监视。
「意思就是虽然已经老迈,仍不愧是十二魔屠的前任首席呢。想不到居然一点也不配合我方的提议。」
「那个老不死的事怎样都行了。话说你口中的那个道具包,何时能送到我这边?」
巴流烦躁地喝乾葡萄酒。矮人少女立刻在空掉的酒杯里注入酒。
「无需担忧。关于此事,我已经委托『龙之牙』了。」
「就是那个啦。自从你委托那个叫什么『龙之牙』的氏族后,已经过了几个月了?话说回来,永恒道具包真的存在吗?如果那个什么『龙之牙』的拿回来的只是普通道具包,那可不是一句没有就能了事的喔。」
「请您放心。倒不如说『龙之牙』失败比较有利喔。毕竟他们全是身为区区下贱冒险者,却只有自尊心特别稿的一群人。如果得知『龙之牙』失败的话,『龙之旅团』的盟主雷欧巴尼路姆就会出面吧。雷欧巴尼路姆是S阶级冒险者,佐藤只是刚升格为B阶级的小毛头。两者一旦发生冲突,何者会获胜显而易见。
而关于永恒道具包一事,是可靠线人提供的情报。佐藤与他的同伴们肯定拥有永恒道具包。只要取得佐藤他们拥有的道具包,再让巴流大人麾下的炼金术士们调查制造方式,就算要加以量产也不是梦想。要不然将罪名套在佐藤头上,在他被捕后巴流大人再出面相助如何呢?佐藤得救后,应该会摇著尾巴加入巴流大人的麾下吧。我正在著手捏造这些罪状。啊啊,很久以前派了一群人出去狩猎兽人,结果就这样没消没息了呢。那件事也当成是佐藤所为吧。」
「唔……至今为止你都没对我说过谎,可是──」
是有些无法接受男子的说法吗?就在巴流歪头感到疑惑之际,耳中传来敲门声。巴流发出进房许可后,进入的不是奴隶而是普通的女仆。
「主人,比库托尔•路斯提古大人莅临了,请问该怎么做呢?」
「比库托尔吗?是我先前托他替我弄来东西的事吧。好,把他带去接待室。」
「遵命。」
女仆连一眼都没望向服侍巴流的奴隶们,就这样离去。巴流前往接待室。
「巴流大人,关于永恒道具包一事,向比库托尔确认看看如何?」
「什么?比库托尔也知道吗!」
「嗯,他也是接近佐藤的其中一人。关于永恒道具包一事他恐怕知情吧。」
「哼,这男人还是一样,对钱的嗅觉很优秀。」
被带到接待室的比库托尔,在巴流一进门时就夸张地抱住他。对巴流而言,被男人拥抱就只是痛苦而已。然而不知为何,面对比库托尔时他却允许了这种事发生。这就是比库托尔可怕的地方,让人会在不知不觉间敞开心扉。
「巴流大人,我有听到喔!听说在邬顿王国这里,您已经比王还要有力了。」
「哇哈哈!别说这种离谱的话。小心隔墙有耳。」
「真是心口不一呢。只要靠巴流大人之力,不管是谁如何闹事,都能像是压死小飞虫一样轻易地捏扁吧。那么,那位是?」
虽然浮现笑容,比库托尔仍是有如估价般凝视在随侍在后方的男子。
「噢,这位是王城的文官,在我的派阀中受到各式重用。今后与你也会有许多见面机会,好好关照他吧。」
「初次见面,比库托尔•路斯提古大人。我是弗兰索瓦•亚尔纳鲁提。巴流大人已经介绍过,我在王城担任文官。正如您所见,我是一个年轻小辈,还请多多指教。」
比库托尔观察自称是弗兰索瓦•亚尔纳鲁提的男子举手投足的动作。
「弗兰索瓦大人,无需如此拘谨的招呼。请随意称呼我为比库托尔吧。
话说回来,年纪轻轻看起来才二十多岁,就得到巴流大人的重用,想必您拥有相当了不起的才能吧。」
「比库托尔,就算夸奖弗兰索瓦,也不能用高价让我买下你今天带来的物品喔。」
「哈哈,您注意到了吗?」
「可不要小看我。对了比库托尔,你知道一个叫做佐藤的冒险者吗?」
就算巴流口中跳出佐藤的名字,比库托尔态度仍然看不出有丝毫的变化。
「哎呀呀,不愧是巴流大人,知道佐藤大人的事吗?」
「嗯,然后啊。关于佐藤持有的道具包,你知道些什么吗?」
「说到佐藤大人持有的道具包……啊哈,巴流大人想要永恒道具包?」
「你果然知道吗!」
永恒这个字眼,让巴流不由自主站起身躯大声说话。
「是啊,是啊,我是知道的。哎,除了我以外,应该只有极少数人知情才对,不愧是巴流大人呢。」
「省下赞美!别管这个了,你该不会是到手了吧?」
「这怎么可能呢!佐藤大人可是难缠得很,完全不打开心扉。如果能取得永恒道具包的话,哈哈。据说只能长在龙排泄物里的龙结晶,还有人称只要吃下去就能延长十年寿命的仙人霞,以及只能从巨人族居住的森林中的泉水取得的巨人之泪等等。就能将这些全部都是在采取瞬间就会开始劣化的物品以最完美的状态下带回来了呢。就算用拋售的价格卖掉好了,能产生的财富会有多少呢?更不要说如果能得知它的制造方式,就能从炼金术公会独占的道具包与体力补剂这两大专利中夺走其一了。好处可不仅止于独占一国财富而已。能买下多少国家,光是想想都会让人兴奋起来吧。」
比库托尔的话语几乎没进到巴流耳中。以传说形式留名的永恒道具包实际存在著。只要知道这件事就够了。无论动用何种手段都要得到手,然后弄清它的制造方式。如果无法弄清制造方式,就用莫须有的罪名逮捕佐藤,让他说出得到它的手段或是制造方式就行了。就算对方是B阶级冒险者,自己仍是保有能够做出此事的权力与战力。至今为止,从未发生过自己无法称心如意的事。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弄到手,有想要的女人就使用银弹攻势,对方不屈服于财势就用暴力抢夺。
然而,只有一样东西就算是巴流也得不到,那就是王位。在邬顿王国中的许多贵族里,自己的家世历史最悠久,就算在贵族之中自己也拥有鹤立鸡群的尊贵血统。然而这样的自己却得侍奉继承平民血脉的王,这种事无法容许。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邬顿王国虽广,如今却也没有人能够违抗自己。就算真的有那种蠢人,要用蛮力捏扁对方也是易如反掌。如此一来,自己就能得到邬顿王国的一切,成为王。这就是巴流的梦想──不,是野心。
「巴流大人?」
「唔,抱歉。稍微想了一下事情。」
「啊哈~是在思考自己成为王的事吧?」
比库托尔这句话语简直像是偷看到自己真正的心意似的,虽然没表现在态度上,巴流却暗自心惊。
「不过,不愧是巴流大人呢。」
「此话何意?」
「我是在说弗兰索瓦大人哟。居然提拔圣贾达尔克的人为文官,考量到邬顿王国与圣贾达尔克之间的关系,这实在不容易做到。我比库托尔真是佩服巴流大人宽广的心胸!」
「比库托尔大人,您是不是有所误会?我可是在王都土生土长的邬顿人喔。」
至今为止,弗兰索瓦一直默默听巴流与比库托尔对话,此时他初次用自己的意志开口发言。
「弗兰索瓦说的没错。什么贾达尔克出身的,别说这种玩笑话。」
「呼哈哈!用不著隐瞒也行不是吗?弗兰索瓦大人确实操著邬顿王国、而且还是王都之人特有的口音,不过有点努力过头了呢。因为小心过头,所以就显得勉强。而且──」
比库托尔一边浮现一如往常的可疑笑容,一边凝视弗兰索瓦。比库托尔的那副笑容,隐约有著难以想像他是商人的侵略性。
「最初打招呼时,您压著胸口附近吧?就任圣贾达尔克大司祭以上的职位之人,教王会下赐勋章。虽然收在衣服里面,您却为了不让它垂下来而下意识地压住它吧。啊啊,还有对圣贾达尔克这个字汇您也做出了反应。我不是说圣国贾达尔克,而是试著故意用了圣贾达尔克。哈哈,哎呀呀?弗兰索瓦阁下,开玩笑的。您不中意我的笑话吗?这下可失败了。」
在那之后,弗兰索瓦表情僵硬就这样凝视比库托尔,巴流则是明显产生动摇,结束与他们的商谈后,比库托尔离开巴流的豪宅,没带领随从就这样孤身一人走在通往王都的道路上。
「比库托尔大人,您这样做我会困扰的。」
明明只有比库托尔一人走在使用人民税金建造的宽敞道路上,却传来比库托尔以外的人的声音。比库托尔环视四周,周围花瓣纷飞。
「哎呀,这声音是达利波尔。你身为班哲明大人的护卫,为何会在这里呢?」
「班哲明大人低头请我务必照顾比库托尔大人,所以区区在下无法拒绝。别说这个了,请您理解自己的立场。居然孤身一人前往巴流的宅邸。」
一般而言,比库托尔这种层级的大商人,是不可能连随从都不带就外出,然而这也是比库托尔的坚持。
「住口,要在何时何地进行买卖是我的自由。这一点也得到了班哲明大人的许可。」
「…………可是,请您也考量一下我的立场。比库托尔大人若是有什么万一,我该如何向班哲明大人说明呢?」
「这是你要思考的事,我无从置喙。这样也算是哈梅伦八斗士之一吗?真可悲。」
「比库托尔大人,您不会说得太过火了?话说回来,连巴流都盯上佐藤了,这下事情可麻烦了呢。」
悠然迈步而行的比库托尔忽然停下脚步,寄宿在眼里的是愤怒的火焰。
「达利波尔,连我都无法直呼佐藤大人的名讳。你是从何时变得如此伟大?」
就连至今跨越许多生死战场,屠杀无数强敌的达利波尔,都差点被比库托尔散发的威压感震慑。
「万、万分抱歉。」
「……哎,算了。」
「那么,巴流如何呢?」
「巴流大人吗……还是一样是个无聊的人喔。与佐藤大人散发出来的耀眼魅力相比,今后无论巴流大人如何打扮都引不起我的兴趣吧。啊啊,好想快点跟佐藤大人见面。见面后,能交谈多久就想跟佐藤大人交谈多久。」
那不是平常的可疑态度,比库托尔神态兴奋地如此述说,花瓣好像感到稀奇地在他四周不断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