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新闻,立刻传遍整个《Re'Union》。
特别是诺亚基斯大陆的首都,亚尔特花园。当阳翔等人回到那里时,当地已掀起天翻地覆的骚动。
『〈昴宿〉推翻了自以为是的超高端公会。』
这类传闻也随之出现。
〈神圣会〉乃是〈南十字星〉与〈维利会〉合并组成的工会,似乎有不少玩家饱受这两大超高端公会的欺凌。
原因是〈南十字星〉属于我行我素的暴力型公会,〈维利会〉则是对于公会成员以外的玩家限制太多。
由于累积至今的不满与不安终于获得解放,有许多玩家都为此竖起大拇指,或是高声欢呼。
明明天色已是从晚霞迈向夜幕降临的期间,大街上却是人满为患。酒吧与餐厅皆热闹非凡,挤不进店内的冒险者们则成群站在户外,讨论著〈昴宿〉的丰功伟业。
对于身为高端公会的玩家们而言,这肯定是最棒的消息,毕竟自己的眼中钉终于消失了。为了争夺两大超高端公会的空缺,相信今后也会发生局部性的纠纷。
「〈昴宿〉万岁——!」「前往他们被毁的根据地后,我找到了自己之前被抢走的武器……」「我也找到了同伴留下的遗物。」「一切全拜〈昴宿〉所赐!」「他们的传说果然并非空穴来风。」「为〈昴宿〉乾杯!」
〈昴宿〉所引发的社会现象,简直就跟成功推翻暴政毫无分别。
不过对于〈昴宿〉的成员们而言,并非全是好事。
「啊,是【狮子心王(Coeur de lion)】,请帮我签名!」「是【仙精女王(lnocencia)】,拜托请收我为徒!」「旭姬小姐,请替我引荐〈昴宿〉的成员们!」
群众一看见他们,马上引发这样的骚动。
他们立刻被人团团包围,根本是寸步难行。
由于不像之前那样遭受攻击,因此他们无法当场发飙,这情况反倒更让人难以应付。
如果被人攻击,只须把对方轰飞就好,不过当接近的人是基于善意时,也就不能那么做了。
「啊~我们现在想休息了,所以下次再说吧!」
摧毁敌方要塞、返回城镇的阳翔一行人,纷纷露出无奈的表情,为了避免招惹麻烦,只能绕开难以通行的大街,行经建筑物的屋顶前往目的地。
「他们在哪?」「不在这里!」「直到收我为徒之前,我都不会死心的!」
阳翔利用斗气感应其他玩家的动静,就这么避免被人发现,一路小心翼翼地前进。
走进《Re'Union》唯一安全区域的旅馆里,与阳翔一同进入室内的咲月,在来到能看见柜台的大厅时,不禁发出叹息。
「未免也太极端了吧。」
「不能走在大街上,果然很不方便。」
「毕竟他们没有恶意,不能把人通通炸飞~」
旭姬也困扰地露出苦笑。
既然此设定是想要反映出现实,也就无法加以改变,只是这样仍会造成诸多不便。这点也曾被公会利用来进行大规模的妨碍,说穿了就是礼仪方面的问题。
「不过……旅馆也受到瞩目了耶。」
「都闹出那样的传闻了,这也是理所当然吧。」
即使来到这里,骚动仍未停歇。
阳翔一脸沮丧,重重地垂下肩膀。
「【狮子心王】,下次与我决斗吧!」「不对不对,是我先来的!」诸如此类的叫唤声,情况与户外半斤八两,群众单方面显得一头热。光是没有把他们包围堵住,就该谢天谢地了。
能够感受到来自远方的视线。在旁人交头接耳的内容里,参杂著纯属臆测的情报。
『狮子与龙直接吞了超高端公会。』『要塞被夷为平地。』『近千名玩家消失了!』……就算诸如此类的内容都与事实吻合,却被人当成天灾看待,阳翔他们也不是自愿想这么做的。
由于在旧世界时,阳翔一行人都是直接返回根据地,因此并不清楚外界的传闻,不过一想到像这样顺水推舟流传出去的谣言,多少会让人感慨万千。
「待在这里也静不下来,先回旭姬的房间吧。」
咲月疲倦地如此提议后,阳翔等人便走上阶梯,前往旭姬平常过夜的房间。
因为旭姬无法登出《Re'Union》,所以他们把这里当成根据地。正确说来,是不得不这么做。
「呼~终于能喘口气了!」
「这情况,比战斗时更令人疲惫。」
旭姬与咲月一如往常地坐在床边,不过旭姬彷佛想撒娇般,侧身躺在咲月的大腿上。
「唉唷,这样很痒耶。」
「耶嘿嘿,咲月的大腿又软又温暖呢~」
「你也真是的……」
咲月一脸拿对方没辙的模样,温柔地摸著旭姬的头发。
其实旭姬在一小时前,还是敌人的阶下囚,所以现在才想跟人互动也说不定。
「旭姬,你应该没办法继续住在这里了吧?」
阳翔以反坐的姿势,坐在房间附设的椅子上,将双手放于椅背上,正眼看向旭姬。
「嗯~大概吧……虽然有许多人都挺风趣的,可是现在越来越多人聚集在旅馆前等我,会给其他人造成困扰喔~」
假如只有今天倒还无妨,不过像这样引发骚动,只会妨碍到其他玩家。
就算大多数玩家懂得自律,仍有一些玩家并非如此。
「现场也能感受到零星的杀气。」
阳翔眉头深锁。在当时广受欢迎的气氛之中,阳翔仍然可透过斗气感受到些许抱持著恶意的人。
无法确定对方是基于当时的状况才没有动手袭击,还是因为实力不足而作罢……
咲月一边梳著旭姬的头发,一边思考。
「得考虑设置一个全新的根据地。话说回来,之前提过要前往其他大陆去寻找克莱布吧……」
躺下的旭姬撑起身体,来回看著咲月与阳翔。
「这件事是可以啦……不过,我们要再去那里看看吗?」
「去哪里?」
咲月眉头深锁,等待接下去的回答。
旭姬神情得意地竖起食指,左右来回摆了摆,并且发出啧啧啧的咂嘴声——
「当然是〈昴宿〉的根据地啊!」
她笑脸盈盈地大声宣布。
▼ ▼ ▼
隔天。
阳翔等人收拾行李(item)从旅馆退房后,便朝著根据地前进。
〈昴宿〉昔日的根据地,与亚尔特花园相隔一段距离,位于险峻的山岳与茂密的森林之间。
这天,阳翔他们一离开旅馆,就利用咲月的魔导飞向天际,并且飞升到一般玩家无法抵达的高空。
天空晴朗无云,美丽的大陆景色尽收眼底。
「摔下去肯定会没命的……」
阳翔的表情十分僵硬,身体也紧绷地完全伸直。
「凭你现在的身手,就算从这里摔下去也不要紧吧。只要使出斗气,就能够挺过去。你以前不就曾经冲上大气层,然后再落下使出攻击吗?记得那招叫做『宇宙兵器,〈神之杖(Judgment)〉』什么的。」
「啊~那招真的很帅气呢~!在落地的瞬间引发轰然巨响,产生一阵很厉害的爆炸,记得阳翔你说过想让这招变得跟火山喷发一样。」
这单纯是阳翔在小学生当时看了一部电影,想有样学样罢了。至于命名方式,也是受到电影的影响。
「记得当时造成的大坑,到现在还有遗留下来,要去看看吗?」
阳翔因为聊起往事而板起脸来,在他逐渐释怀时,终于抵达森林了。
咲月缓缓地降落在树林间。
「唉,就算不是第一次飞行,我仍觉得有些头昏……」
「谁叫你老是看下面,明明只要看向前方就好啦。」
「脸朝正面会有很强的风压,我不喜欢嘛。」
阳翔把咲月的嘀咕当成耳边风,抬头仰望眼前的峭壁。彷佛山丘被削开的这面峭壁前,堆叠著许多巨大的岩石,看起来就像是发生过大规模的土石坍方。
「嘿咻。」
阳翔搬开一颗岩石后,出现一个足够让一人通过的入口。
走入其中,能藉由入口的光线,看见一个已然远超过洞穴规模的大型洞窟。
此处的空间足以容纳一整个足球场,中央处有一座大小适中的池塘,不时能看见有鱼儿激起一阵水花声,轻盈地跃出水面。
阳翔看著这片光景,轻轻地发出叹息。
「怎么了?你刚才并没有做什么费力的事情吧。」
「……没什么。」
在这个充满无数快乐回忆的根据地里,最新的回忆却是旭姬与咲月爆发口角,自己则因为恼羞成怒就愤而下线。
这件事令阳翔害羞到很想宰了自己,也窝囊到很想把自己埋进土里。
基于这个原因,阳翔不太想来这座根据地,不过没有比这里更适合的藏匿地点,也是个不争的事实。
因此,如今他实在无法基于自己的任性而不肯来这里。
「不必理我,走吧。」
待旭姬与咲月走进洞窟后,阳翔把刚才搬开的岩石移回原位。
外侧的光线被完全遮蔽,此处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照亮吧,凯兹尔。」
光精显现于漆黑之中,替周围带来光明。
三人沿著岩壁前进,最深处又有一颗与入口相同的岩石。
搬开那颗岩石,众人终于抵达真正的入口。这是一处设有双重入口的根据地。
洞窟内的空间有十张榻榻米大,存放道具用的棚架与箱子随处可见,在被挖开的墙壁里,还有木造的床铺。
另外也有石造的桌椅,六人以前经常在这里假装召开会议。
三人随手找个地方放下行囊,然后坐在石椅上,这才终于放松下来。至于整理道具的事情,就留待之后再处理。
「只要没发生意外,这里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在《UNION》时,没有其他人能够发现这个根据地。
尽管此根据地的外观溶入大自然,并且设下双重入口,其实当时还加上克莱布的变幻,因此看在〈昴宿〉以外的人眼里,此处只是一座山壁。
「由于现在少了克莱布,这里应该比以前容易被人发现,但是应该没有外人知道这个地方——」
阳翔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件事。
就是那位少女,曾与自己在这里交谈过。
「……不对,还有一人知道这里。」
「谁呀?」
「艾莉希亚,你们也见过她吧。」
阳翔说出这个名字,她们两人立刻板起脸来。
接著,咲月显得一脸冷漠,旭姬则是鼓起双颊。
「嗯~……这样呀~你居然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
「阳翔你也真是的,我还想说你是何时跟那个女生变得这么要好,哼。」
「咦,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我也是没办法啊!?」
艾莉希亚是忽然出现在池塘前,并且擅自来与自己攀谈,光是这样就被指责与对方十分要好,阳翔感到十分无辜。
不过他确实很在意艾莉希亚。
因为直到现在,对于她的真实身分仍是一无所知。
「我只有跟她聊过一、两次而已……」
「那么,你跟她聊了什么?」
「关于这部分,我就一头雾水了。」
艾莉希亚当时提及的内容,全都让人摸不著头绪。
『正确说来,她的〈未来视(Profeta)〉并非属于心奏才能。』
『她拥有难得一见的资质,是千真万确的事实,面对即将到来的变革,她也是足以扛起半边天的人才。』
『有一群人怂恿玩家们袭击旭姬,为的就是让她陷入危机,加快她觉醒的脚步……』
听似警告又像是忠告的内容。
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又到底知道哪些事情?
谜团重重。
「既然这里已被外人知道,或许会有危险。」
「那个,我总觉得……那个女生并没有这么危险。」
「这样呀~为何你会这么说呢?难道是因为她长得很可爱?谁叫阳翔你对于可爱的女生特别心软。」
咲月柳眉倒竖,一旁的旭姬也鼓起脸颊,显得十分气愤。
为了避免引来更多误解,阳翔发出叹息,决定坦白说出真相。
「……其实她有救过我一命。」
「这是什么意思?麻烦你解释得详细点。」
咲月露出困惑的神情,开口提问。
「还记得不久前,我们被三个公会联手打造出来的浓雾拆散吧?当时我被〈南十字星〉包围时,就是艾莉希亚出手帮我。说起她的身手……当真十分了得,即使是以前的我,也未必打得赢她。」
旭姬听完后,不再是臭著一张脸,而是佩服地发出「喔~~」的惊叹声。
尽管这模样有些孩子气,不过旭姬从以前就对于强悍的玩家,不分敌我都很感兴趣。
「居然能让阳翔说出这种话,看来她真的很厉害呢!她是拥有哪种才能呢?」
「心奏才能……老实说连我都有些难以置信,她射出的箭矢,接连把周遭玩家的才能封印起来。就连〈南十字星〉的会长,雷托斯也一样,他当初可以透过斗气,随手炸开地面,后来就变得完全办不到了。」
咲月微微皱起眉头,目光也变得犀利。
「封印才能……对于以才能为核心系统的这款游戏来说,几乎算得上是最强招式吧。真是无耻的才能。倘若是削弱才能,我倒还能够理解,但是封印才能就不太寻常了。」
「只是当时的对手们,实际上是真的无法发动才能,所以我也只能这么形容。根据艾莉希亚的解释,好像只是暂时性的。」
「就算是这样,也是相当不得了的才能。」
对阳翔而言,此事不单单只带给他关注与错愕的感受。
尽管这么形容,会让人觉得很奇怪,不过阳翔对于艾莉希亚的才能,莫名有种怀念的感觉。
那样的才能,可说是前所未见。
「话说回来,我想起来了……我在遭受包围时,也有受到帮助。」
咲月也回想起当时情境,开口说著。
「帮你的人是艾莉希亚吗?」
「我没看到对方的身影,但我想应该不是。那时射来的不是箭矢,敌人也没有陷入才能被封印的情况。」
咲月露出困惑的表情,看似很烦恼该如何解释。
面对耐心倾听的阳翔与旭姬,咲月略显犹豫地把话说下去。
「……当时射来的是短刀,多亏有那波攻击,我才能够突破包围网。」
「短刀呀,感觉很像是克莱布会使用的武器呢!」
旭姬的眼神中充满期待。
克莱布使用的武器是短刀与短剑,并且会在剑柄上连接钢丝,藉此随心所欲操控它们。
再加上他的变幻才能,招式当真是千变万化。
即使是上级者(expert),也难以全数识破。
经常能看见克莱布利用短刀在表演杂耍,而他实际上就是将短刀驾驭得如此熟练。
所以旭姬在听见短刀时,也难怪会产生这种想法。对于〈昴宿〉的成员而言,提起短刀这个武器,大家首先联想到的人就是克莱布。
「短刀吗?与雷托斯他们交手时,周围也有短刀射过来。」
咲月听完阳翔的发言,轻轻地点头以对。
「嗯,而且是帮贵法度过危机……」
当时暴走的雷托斯,挥动大剑准备袭击贵法。
那个攻击可是无法闪避与防御,由于短刀射中雷托斯的肩膀,才让攻击偏离轨道。拜此所赐,贵法得以死里逃生。
雷托斯身上那套邪气逼人的铠甲,坚固到足以挡下阳翔与贵法的必杀技,却被一把短刀贯穿了。纵然是偷袭,能办到此事的玩家仍屈指可数。
「你想说,是克莱布在暗地里帮助我们吗?」
咲月神情踌躇地微微点头。
在《Re'Union》里,擅长使用短刀的玩家相当罕见。
原因是短刀的攻击距离太短、攻击力太低、硬度也上不了台面……是不受大众欢迎的武器。
就只有初级者(rookie),或是主武器遭破坏时,需要副武器以备不时之需,才会动用短刀。
把短刀当成主武器的克莱布,在当时的《UNION》里,是极为罕见的存在。
「不过要说帮忙的人就是克莱布,感觉上又过于穿凿附会,而且这也会连带产生出一个疑问,就是他为何不跟我们接触?所以最好别抱持这种想法。」
咲月像在告诫自己似地说著。
「哎~毕竟当真是克莱布的话,总觉得他会先跑来捉弄咲月你,而且是笑嘻嘻地说出『难道你目前身陷危机,需要我帮你吗?』这种话。」
阳翔轻笑出声,咲月则是露出十分微妙的表情,大概是她想起一些不开心的回忆。
「啊哈哈,这确实很像是克莱布会说的话呢~然后咲月就会露出这种表情,气呼呼地回答『这种事情还看不出来吗?你快来帮忙啦!』这种话。」
「………」
旭姬为了模仿咲月,挤出一张柳眉倒竖的表情。咲月见状后,露出十分灿烂的微笑,这是她即将大发雷霆的前兆。
阳翔使了个眼神,心领神会的旭姬立刻闭上嘴巴。看来从小磨练出来的眼神交流,到现在仍然通用。
咲月疲倦地发出叹息,无奈地开口说:
「总而言之,我们必须找出克莱布。短刀这条线索也不能忽视,或许他还在这片大陆上喔。」
「可是情报贩子的联络网里,都找不到克莱布耶~」
「是没错啦……」
咲月将手指贴在脸颊上,露出沉思的表情,继续把话说下去:
「依照那小子的个性,有可能会伪造自己的名字喔?」
「伪造名字?这要怎么做……啊,变幻确实办得到。」
听完阳翔的发言,旭姬表示赞同地用力点头。对于克莱布的变幻来说,即使做出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但是——
「就算真能做到这点,伪造自己的名字有何意义?意思是他不想被我们找到吗?」
只有在不想遇见熟人的情况下,才会刻意伪造名字。
「这个嘛……是能这么说,但他可能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
「毕竟是克莱布,搞不好他是想对我们挑衅说,有本事就把他找出来!」
旭姬抬头挺胸地说出自己的猜测,她应该是对于自己的答案很有自信。
阳翔与咲月在内心深处都认为,倘若此刻讨论的人不是克莱布,他们肯定会一笑置之,不过最令人伤脑筋的地方,就是无法从正面否定这个可能性,而且就算克莱布当真做出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名为克莱布的少年,就是这么让人难以捉摸。
『而且啊,我也很想跟〈昴宿〉交手一次。』
——忽然间,阳翔总觉得有一股熟悉的声音,从记忆深处传入脑海里。
当他准备深入挖掘自己的记忆时……
「说得也是,既然眼下没有线索,就只能脚踏实地展开搜查。如果那小子希望我们找到他,势必会暗中留下提示的。」
咲月的这番话,把阳翔拉回现实。
确实现在思考再多也于事无补。另一方面,旭姬似乎回想起什么,抬头仰望著天花板。
「嗯~……说起这件事……」
接著她像是从记忆里找到线索,慢慢地张开嘴巴。
「你想到什么吗?」
「嗯,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们会肚子饿吗?」
旭姬一脸认真,彷佛刚刚说出一个相当重要的消息,惹得阳翔与咲月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你这个小妮子,又一次把话题打断,而且还打断得相当彻底……」
「真像是旭姬你会做的事……不过,我确实也想吃点东西。」
《Re'Union》里存在著空腹的概念。
尽管并非与现实相通,但假如在登入状态下,一直没有摄取饮食的话,最大HP会持续下降。由于必须透过用餐来化解,因此挺接近是一种异常状态。
再加上味觉如实重现,所以有人会利用才能来提供餐饮。虽然无法与这里的料理如出一辙,但甚至有人逆向操作带进现实里。
「真拿你没辙。那么,其他事情就边吃边聊吧。」
「之前去过的那座温泉村就位在附近,我们就到那里用餐吧。反正那里比较没人,应该不会引起骚动。」
面对咲月的提议,另外两人点头同意,接著马上前往位在附近的那座村庄——之前曾经造访过的菲连村。
一阵寒风吹过,三人在抵达菲连村后,为了取暖立刻走进餐厅。
餐厅的装潢风格偏向酒馆,粗制的圆桌毫无章法地摆放在餐厅内。店长似乎是玩家,服务生则是由NPC担任。
此餐厅还算宽敞,但是这天用餐的客人三三两两。
阳翔在就坐前,先走到柜台前,抬头望著菜单。
「麻烦来三杯牛奶、三份黑麦面包,还有三份马赛鱼汤。」
「好的。」
「另外……今天有推荐什么料理吗?」
「今天刚进一批新鲜的鸡蛇肉,卖剩的是打算做成肉乾,不过现在能够提供现煎肉排。」
「听起来不错喔,就来三份那个,另外麻烦多加点豆子。」
「啊,我还要松饼,餐后再上。」
「我想吃油炸苹果馅饼~」
咲月和旭姬点完甜点后,三人便离开柜台,找了张座位坐下来。
店里有些冷清,气氛却还不赖。比起喧嚣的首都,这里是既清静又舒适。深处还有一名女玩家正在弹鲁特琴,演奏出疗愈人心的音乐。
〈昴宿〉的大名也有传进这个偏远之地,却没有玩家特地上前找他们攀谈或是提出决斗。事实上,在场的玩家相当稀少,外加上造访此处的玩家们几乎都与争名夺利无缘,绝大多数都是想独自一人,自由自在地享受这个世界。
由于此世界存在著SENSE OVER这项规则,导致玩家们不得不磨练才能(sense),但是想跟〈昴宿〉找碴的那种人,并不存在于这里。
服务生放下装有牛奶的木杯、黑麦面包以及装有马赛鱼汤的大碗之后,便拍拍屁股迅速退开了。
柜台后方,能看见肉排放在由火精加热的铁板上,被煎得滋滋作响,随之飘来一股香气,不过距离料理完成还有一段时间。
阳翔喝了一口牛奶,开口说:
「那么,接续之前的话题……真要说来,先重新确认我们的目标。首先,最紧要的就是找回旭姬的记忆,以游戏的方式来形容,类似于史诗型任务。」
「也就是游戏的主线剧情啰。」
咲月全面赞同地点头回应。
坐在一旁的旭姬咬了一口切片黑麦面包,率先举手提议。
「也得想办法让贵法回到〈昴宿〉,还有找出希。要不然就无法让〈昴宿〉复活!」
另一个目标,就是旭姬最殷切的期望,让〈昴宿〉的成员们再度团聚。
只是这些事情,并不像嘴上说得那么容易。
「比起克莱布,眼下更是欠缺关于希的线索吧。」
「是没错啦,但搞不好她其实近在眼前喔……」
「那也只能脚踏实地慢慢找,毕竟希与克莱布不一样,没办法改变名字与外貌。」
咲月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这种事对梦境才能来说,也并非完全办不到吧?」
「毕竟那个才能也同样充满谜团……只能说即使当真做出那种事,也不足为奇。」
希的才能是梦境。
是能够把梦境与幻想中的事物,如实打造出来的才能。由于这股力量难以驾驭,因此操控上相当困难,相传当事人需要拥有坚定相信自身梦境的意志力。
不管是斗气、魔导、变幻、天理,甚至包含心奏在内,上述才能都属于能够经由他人的说明,理解其中的奥妙。
但是唯独梦境,就只有自己才能够明白,因此梦境士在互相解释自己的招式时,经常会牛头不对马嘴。
「想找到希应该不容易,要拉拢贵法也同样很困难,毕竟他已拥有自己必须保护的公会了。」
「咦————」
「这也是没办法啊,更何况贵法现在继续待在公会中掌握权势,反倒对我们更有益处。」
「这跟有不有益无关啦……」
「我明白你的意思,总之现在先忍著点吧。」
「是~~」
阳翔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沉思著。
「以现阶段来说,除了调查以外,没有其他必须优先处理的事情耶~」
语毕,咲月摇摇头,提出异议。
「不对,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阳翔的那个,非得赶紧解决不可。」
「啊~说得没错。」
咲月和旭姬像是想互相确认般,对著彼此露出苦笑。
「什、什么事?」
接著,两人彷佛约好似地——
「「剑!」」
同时说出答案。
阳翔有如泄了气的皮球,心不在焉地发出「啊~~」的声音。
「阳翔你已逐渐取回力量,但是武器却配合不上,市售的那些剑,打没两下就坏掉了。」
「哎,确实是这样啦……」
在突击〈南十字星〉与〈维利会〉合并而成的〈神圣会〉根据地时,阳翔事先在道具袋里准备了几十把剑,才前往战场。
无论是哪把剑,交锋数回就断掉了。
「能够承受我使出全力的剑,即使是魔物掉落的稀有武器,应该也没几把喔。」
「贵法花费上百万尤洛,请铁匠特地打造出来的剑,也是与人交锋十次就断了。」
咲月似乎回想起当年的往事,傻眼地说著。
「贵法当时露出近乎绝望的表情呢。」
「克莱布看见后,甚至开始大笑,还说出『要命咧,未免太搞笑了!』这种话。」
「谁叫花了那么一大笔钱打造出来的武器,转眼间就成了废铁。」
事后,根据六人一起商量以及调查后的结果,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在金属上附加各自的才能,或许能制造出不会毁坏的金属。
希利用梦境制造出金属,克莱布透过变幻调整其外观,咲月以魔导进行淬炼,贵法用天理改变元素,旭姬替剑赋予心,最后由阳翔将斗气注入其中——经过这一连串的程序,终于完成出阳翔的剑。
那就是——相传甚至能斩断天上繁星的〈七星剑(Pleiades)〉。
如今,成员们并未全数到齐,因此无法重现这把武器。
「不管怎么说,包含其他超高端公会在内,若是今后又有玩家们成群结队前来袭击,你也不能没有一把能够信赖的武器。」
「到头来,还是离不开调查吧。我就连《Re'Union》里目前存在著哪些剑,都是一头雾水。」
「也是啦……」
咲月焦虑地紧闭双唇。
香气四溢的肉排已经上桌,但是这个话题刚好讨论到一半,于是三人都将双手交叉在胸前,烦恼地不断发出呻吟。
「——依照你们的谈话,请问是想寻得一把上等宝剑吗?」
在阳翔等人隔壁桌用餐的冒险者们,忽然前来攀谈。
这四个人看起来像是大学生,分别是两男两女,每个人的长相都不太容易让人留下印象。
根据他们的装备与穿扮,应该是中级者(in complete)水准。尽管每一件装备都是市售品,由于全都采用上等素材,因此价位并不是初级者有能力负担的。
「嗯,我们想要一把绝对不会毁损的剑。」
「这样啊。」
其中一位身材瘦长的男子,紧接著说下去:
「我不清楚那东西能否符合你的期望,但我有听说过一把很有趣的剑喔。」
「喔~……是怎样的剑呢?」
阳翔开口反问,男子却一副不知详情的模样挥了挥手。
「老实说我并不清楚那把剑的性能,但能肯定它是一把相当优异的武器。」
「听起来不像是掉落道具。」
「嗯,没错,因为那把剑就插在海底里。」
「海底?」
由于阳翔做出意料中的反应,男子轻轻地笑了一声。
「这传闻在玩家之间算是挺有名的,只是直到现在还没人能把剑拔出来。」
「难道是因为洋流太汹涌,或是地形上难以接近吗?」
自《UNION》起就有海洋存在,也供玩家潜入其中探索。
但是当时的海洋不存在任何大型活动或任务,既没有魔物出没,也并未埋藏宝箱或财宝,海面总是风平浪静,很适合让人游泳。
海里大不了就是存在著洞窟与沉船,让人能进入其中探索的程度,算是一项稍有人气的休闲娱乐罢了。
男子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说错了,单纯是没人能拔起来,这把剑彷佛正等著可以拔起自己的主人。」
「难道没办法切开周围的岩石,再从中取出来吗?」
「这招当然有人尝试过,但听说周围的地面硬得不像话,无论如何攻击都没办法造成丝毫伤害。再加上海底难以行动,根本没办法进行破坏,因此无人能取得那把剑。」
「所以大家都不知道那把剑的性能啰。」
「正是,不过那把剑位于海底却完全没有生锈,也从未失去原有的光辉。假如说它是一把破铜烂铁,肯定是骗人的吧?」
既然难度高到这种地步,几乎与任务无异。换言之,这把剑是任务的报酬吧。
外加上「那把剑位于海底却完全没有生锈,也从未失去原有的光辉」,这可是相当重要的情报。表示这把剑很可能拥有不会劣化,或是自我修复的特性。
若是那把剑不管被阳翔打断几次,都能回复原样的话,或许适合拿来当成阳翔的武器。
「谢啦,诸位大哥大姊,话说那把剑位在哪里呢?」
「哎呀,接下来的内容,可就无法免费提供啰。」
「不会吧。」
「哈哈,你别紧张,只要请我们喝杯麦酒就好。你们是鼎鼎有名的〈昴宿〉吧?被誉为传说公会的成员请喝饮料,我们也能拿来跟人炫耀一番啊。」
「真是个精明的人耶……」
阳翔露出苦笑,并且多付了四杯麦酒的钱。
三人用完餐便离开村子,朝著有船只出海的港都前进。因为距离不远,所以决定徒步穿过森林。
茂密的树叶略为遮住阳光,整座森林充满光明。
由于树荫的浓淡之别,与冒险者们前进的步道几乎一致,因此根本不会迷路。
「《Re'Union》有大幅强化海洋的部分。」
途中,咲月针对全新的游戏系统进行说明。
「旧世界的海洋就只有波浪,还有鱼儿在里面悠游与潮汐变化,但在《Re'Union》里,大海甚至会依照洋流与温度产生变化,听说也会大幅影响气候变动。」
「这应该不光只有强化气候特效吧?」
「嗯,反倒是在战斗部分追加了很多,说穿了就是导入海生魔物,比方说只会出现在沿岸的魔物,而且海上也有设置魔物。」
在《UNION》时代里,阳翔曾经多次潜入海中。
不过从来没有遭遇过敌人,最多就只是在海里跟贵法打过架,绝大多数都是在海中嬉戏。
「首先就是亲眼确认看看!想想好久没去海边了呢~!」
旭姬兴奋到双眼闪闪发亮,一如往常那样显得非常开心。
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三人便穿出森林,抵达目的地。这里是囊括了诺亚基斯大陆北侧贸易活动的港都,塔尔西斯。
远方能看见停泊于港口边的大小船只,在更深处的断崖上,设置著一座灯塔。因为还是白天的关系,灯塔并没有运作,不过能看出建筑物本身已历经风霜。
城镇本身的规模不大,但能看见许多玩家来往穿梭于大街上,当真是热闹非凡。尽管店铺偏少,摊贩的数量却是盛况空前,不仅有贩卖战斗用的道具,也能看见方便让人边走边吃的美食摊位。
「话说,以前有超高端公会之间在打海战吧?」
「是呀,那时〈Re end〉与〈南十字星〉各自搭乘几十艘船开战,我们只是站在远处欣赏。」
「当时的炮击战,真的好壮观呢!」
虽然海里不常发生战斗,但利用船只在海面上开战的情况倒是经常出现。
〈昴宿〉几乎没有接触航海这部分,不过游戏里经常爆发海战。由于此世界没有所谓的领海,因此根本是公会之间赌上彼此的面子而开战。
「那么,先寻找愿意出航的人吧。」
三人走进设立于港口附近的一座建筑物里。那是一栋以岩石砌成的简易平房,能在这里打听与航海有关的情报,或是帮人介绍出航的船只。在《UNION》时,许多关于新大陆的情报,都是从这里流传出去。
原则上是能仰赖咲月飞往目标海域,但因为三人是第一次进行这么正式的海底探索,为了以防万一,在海面上有个中继站会比较妥当。
「不好意思,我们想搭船。」
咲月率先走向柜台,与一名看似是NPC的美丽柜台小姐说话。
「请问您要前往哪里呢?」
柜台小姐取出地图,摊开放在柜台上。
「那个……差不多是这附近。」
咲月指出的地点,就是外表看似大学生的那群人所提供的资讯。
「所以是塔尔西斯海与荷尔尼斯海的交界处啰。」
这句话,在周围的玩家之间掀起一阵骚动。
「喂喂,小妹妹们想前往那片海域吗?」
站在墙边的中年男性玩家,一脸吃惊地看著咲月。
「是的……」
「我良心奉劝你打消念头,那附近被称为绝舰海域(Lost pentagon),天候与洋流激烈得就连大型船舰都会沉没,根本是船舰的坟场。」
「听说有一把剑,插在那附近的海底。」
「这消息在我们之间也相当有名……但还是奉劝你们最好别去,没人愿意出航前往那片海域,毕竟小命还是要顾,有许多人无缘无故在那里沉入大海,就这么GAME OVER喔。」
此时,柜台小姐像是想打断男子的话,继续开口解释:
「没这回事,亚儿碧妲小姐设定的条件是,任何海域她都愿意出航……」
室内所有玩家在听见这句话后,全都恍然大悟地安静下来,接著面面相觑,彼此交头接耳地讨论著。
「话说还有这号人物……」「也对,那个笨蛋确实没在怕……」「她的驾船技术是很优秀啦……」
只是,所有人都露出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
「怎么办,阳翔?」
「既然没有其他选择,就拜托那个人吧。」
咲月点头同意后,再次看向柜台小姐。
「那么,我们想聘雇这位亚儿碧妲小姐。」
「好的,我这就替各位预约,不过她目前正好出航捕鱼,需要一段时间才会返航。」
「一段时间是多久呢?」
「这部分无法确定。」
NPC对于这类问题,一般都会估算平均值或中间值来回答。比方说依照出航捕鱼的时间、返航时间、当天的天气与气温等资讯,计算出大略的数字,因此很难得会换来「无法确定」这种答案。
「谁叫那个女人,每次出航都相当随兴。」
在阳翔露出讶异的表情时,方才与咲月搭话的男子帮忙说明。
「亚儿碧妲就是这么让人难以预测,捕个鱼也令人捉摸不定,有时她返航的成果是一条鱼都没捞到,有时却会捕获非比寻常的大猎物,她甚至曾经拖著一条比船更大的鱼回来,简直是莫名其妙。」
「这个人那么出名呀。」
「是啊,她从《Re'Union》开始营运的第一天,就出航捕鱼或航海。一般人起初都会选择租船,但她竟是借钱购买自己专属的船只。哎,不过她没多久就把债务全还清了。」
「但是,好像也只有她愿意出航前往任何海域。」
「你们高兴就好,到时发生什么事,我可不负责喔……」
阳翔等人已确定好聘雇的船长。
却依旧无法改变不知对方何时返航的事实。
「这个人有可能在两分钟后返航,也可能是三天后,甚至可能会花上一个月去环游世界,唯一能肯定的部分,就是她在今天早上出航。」
柜台小姐从柜台下方取出一颗石头。
「等亚儿碧妲小姐回来之后,我会发送通知至玩家戒指,请您先在此登录资料。」
咲月将戴于左手的玩家戒指对准石头,石头与戒指宛如互相同步般闪烁著。
这下子就完成登录程序,接下来就是等待通知了。
因为没有其他玩家愿意出航前往那片海域,三人最后只能离开该处。
于是,他们前往位在港都附近的沙滩。
「已经没有要做的事情了~」
看见面对大海伸懒腰的旭姬,阳翔也跟著照做。
「绝舰海域啊,当真很有电玩游戏的感觉。」
「哎呀,在古时候,现实中也存在著这类场所喔,比方说造成指南针失灵、整艘船连同船员都失踪等等,堪称是船只的坟场。」
咲月略显得意,发表著自己的小知识。
「感觉上是神秘学发烧客会喜欢的话题。」
三人离开港都,前往附近的海岸,看著阵阵浪涛潮起潮落。
海风吹得阳翔心旷神怡,完全不觉得自己身处在电子世界里。
今天的气温十分舒适,是个宜人的好天气。
「怎么办,暂时先回根据地吗?」
「既然没有人愿意出航前往那片海域,我们也只能乖乖在这边等著,若是那个人到了晚上都还没返航,再回到根据地等待通知如何?」
阳翔也想请教旭姬的意见,于是将目光移向她。
映入眼帘的是——身穿泳衣的旭姬,她穿著蓝色比基尼,露出一身健康的白色肌肤,沐浴在耀眼的阳光之下。
目睹旭姬那成长后的身材,阳翔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喂,阳翔。」
阳翔目不转睛地看著身穿泳衣的旭姬,结果立刻被咲月恶狠狠地斜眼瞪著。
「真是的……我说旭姬你呀。」
「又没关系,我们来游泳吧。既然都要在这里等著,倒不如一起玩耍还比较开心。」
于是,旭姬一口气跳进海里。
「这孩子也真是的……」
咲月将手贴在额头上,沮丧地垂下头。
「咲月~!」
突然喷出一道强力的水柱,直接命中咲月,害她瞬间全身湿透,成了一只落汤鸡。
旭姬神情得意地将一把枪架在腰间。那是一把巨大得令人傻眼的水枪,由于距离太远,令阳翔无法看清楚材质,不过应该是木制的。
「她是何时做出那种东西啊……」
有别于露出苦笑的阳翔,咲月大怒到浑身发颤。
阳翔望向身旁的咲月,发现她先是有如一只小猫甩掉身上的水,接著似乎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咬紧牙根挤出笑容,由于那副模样过于骇人,导致阳翔怕得不敢插嘴。
「旭姬,再胡闹也该适可——」
咲月还没把话说完,就被一道喷射而来的水柱给打断,当场全身湿透。
「来嘛来嘛,一起玩吧!」
旭姬将枪口对准咲月,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你给我适可而止——!」
咲月再也压抑不了怒意,迅速挥动玩家戒指,把身上的装备全数更新,换上一套白色的连身泳衣。
「——发射吧,艾伊利,淡化水柱!」
咲月召唤仙精,从对准旭姬的手掌之中,发射出好几条如同雷射般的水柱。
旭姬灵敏地移动身体,藉由手中的水枪击落喷来的水柱。
不过咲月发射出去的水柱变化莫测,甚至中途改变路径,旭姬在无从闪避与拦阻之下,就这么挨了一发,当场激起一阵强烈的水花。
「咳咳咳咳……竟敢这样对我~!」
「我可是秉持以牙还牙主义,相信你很清楚吧。」
「好~!我是不会输的!」
旭姬笑脸盈盈地架起水枪,反观咲月则是露出得意的笑容,使唤著身边的仙精。
海边开始掀起一道道惊人的水花。
眼前是夏日海边常见的光景……才怪,每一记攻击都运用了足以让玩家GAME OVER的才能。
「怎么连咲月都跟著胡闹嘛……」
阳翔露出苦笑,表情也随之放松。
这是令人怀念的光景。
他们以前经常透过这类打闹,互相磨练才能。
不对,正确说来,他们并没有考虑到要磨练才能,而是同伴之间在开心打闹的同时,自然而然更熟悉自己的才能。
看著正眼面对旭姬的咲月,阳翔相信她已经解开心结了。
当他以关怀的眼神望向两位少女时——
忽然有水柱从四面八方喷射而来。
「咦!」
阳翔根本来不及闪躲,水柱已落在身上,转眼间就成了落汤鸡。由于水压太强的关系,他还一屁股跌坐在地。
阳翔甩掉身上的水,从地上爬起来。
「我说你们啊……」
「阳翔你也一起来玩吧~!」
「谁叫你露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你们是想逼我认真吗!」
阳翔放出斗气,一口气跳向大海,然后以凝聚斗气的拳头揍向海面。
现场激起惊人的水花,受波及的旭姬与咲月都被吹飞出去。
「唉唷,你下手好歹也轻一点嘛!」
「既然阳翔认真起来了,我也要卯足全力!」
咲月与旭姬纷纷集中精神,发动各自的才能。
阳翔难得重拾童心,尽情地享受戏水的乐趣。
巨大的船舰航向海洋。
那是由木头组成,再由铁皮覆盖在表面,正式名称为铁甲船的船只。此船的稳定度有经过强化,就算遭受些许的风浪,也不会跟著摇晃。
张设在侧面的三面起倒式木棉风帆(注1:能够调整使其直立或平躺的风帆。),让船舰能迎风航行。
「嗯~居然有不要命的家伙想搭船前往绝舰海域耶~这对于一名船长来说真是太幸运了。」
身为船长的亚儿碧妲,一脸欣喜地站在甲板上,以巧妙的手法操控船舵。她头戴一顶海盗帽,脸上挂著一条独眼眼罩,腰间插了一柄短弯刀,外表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名女海盗。
阳翔等人尽情享受过戏水的乐趣后,咲月的队伍戒指很快就收到联络,得知亚儿碧妲已经返回航海介绍所。听说这情况算是相当幸运,她就只是进行短暂的航海。
亚儿碧妲在得知详情后,二话不说便接受出航的委托。
「只要哪里有宝物,我们〈昴宿〉就会前往哪里!」
「是吗是吗,这就是所谓的宝藏猎人精神吧~真令人向往呢~」
「那个,我们并不是宝藏猎人……」
「意思是你们有著跟宝藏猎人一样的心态呀,哈哈哈!」
亚儿碧妲有著落落大方的大姊头性情,是个为人豪爽的玩家,感觉上与旭姬一拍即合,两人此刻正开心地交谈著。
「比起这个……虽然轮不到我说这种话,但是像那种一听名称就很不妙的海域,真亏你愿意接受委托耶,亚儿碧妲小姐。」
「哎,身为船长,就应该载送客人前往想去的地方。另外,叫我亚儿碧妲就好,像那样尊称我为小姐,反倒会令我浑身发痒得静不下心来,而我也会直呼你们的名字。」
「……那么,亚儿碧妲,请问你是从《Re'Union》开放后,才加入此游戏的新玩家吗?」
由于亚儿碧妲在听见阳翔等人的名字与〈昴宿〉时,几乎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因此令阳翔颇为在意。毕竟无论是好是坏,〈昴宿〉这个名字在游戏里可是广为人知。
当他们三人在自我介绍时,亚儿碧妲的反应就只是看见一群「不要命的家伙」,令阳翔备感新鲜。
「是啊,多亏当初能够幸运通过才能的适性审查,我才能够游玩《Re'Union》。别看我这副模样,其实我使用的才能是魔导,我缔结契约的两名仙精,分别是海与风。至于这身海盗打扮,纯属个人兴趣,不过处罚那些扰乱海上的笨蛋们时,倒是可以用来吓唬人。」
同为魔导士的咲月,从刚才就一直站在亚儿碧妲的身边,并将注意力集中在周围。
「这艘船是藉由仙精在移动吧。」
这里没有其他船员,动力就只有风,像这种贴上铁皮的船舰都很沉重,应当很难光靠风力移动,不过这部分果然是利用才能来弥补了。
「喔,真不愧是魔导专家,你发现啦。没错,这当然是仙精之力,要不然这样的船舰早就被海浪吹翻,变成海底的残渣了。」
换言之,如果亚儿碧妲耗尽魔力,或是失去意识,导致她无法继续控制仙精,这艘船就只能停留在海上等死了。
旭姬听完后,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
「咦~!所以你至今都没遭遇过危险吗?」
「当然没这回事,我也曾经因为无法使用魔导而翻船,甚至还遇难过,所以最近雇来的船员全都被我吓跑了~啊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
两人豪爽地放声大笑。
「总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笑喔……」
「别、别在意,倘若真有万一,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一旁的阳翔与咲月,则是被吓出一身冷汗,不安地窃窃私语。
只要有咲月的仙精,假如当真发生状况,也能直接飞到天上,船舰终究只是进行搜索时的中继站。
「万一出状况,只要游泳就好啦。等到习惯之后,即使身处于海中,也能像是站在陆上那样行动喔。」
亚儿碧妲漫不在乎地说著。
「是这样吗?」
「原则上还是需要相当程度的训练,记得之前遇到的斗气士,曾说过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学会……喔?」
亚儿碧妲突然眉头深锁,警戒地望向周围。
不过她的表情却显得莫名欣喜,而且彷佛很期待危险降临般,用舌头舔了一下唇瓣。
「那么,我们已经进入绝舰海域了。」
出航至今经过一段时间,周围已看不见陆地。在这种没有任何标示的环境里,亚儿碧妲以笃定的口吻低语著。
不久之后,周围开始变暗,视野逐渐被雾气垄罩。
「我也是第一次进入这片海域,听说接下来会遭遇魔物袭击,大家可要绷紧神经啊。」
这句话才刚说完,现场就出现一道黑影。
在发出响亮的水花声后,有一群鱼鳍看起来相当霸气的鱼型魔物跃出海面。
它们的鱼鳞鲜艳得像在声明自己身怀剧毒,鱼鳍上也长有锐利的毒针。
这群体型能媲美小鲨鱼的魔物们,呲牙裂嘴在海面画出一道弧线,朝著咲月直扑而去。
「——贯穿吧,巴奇卡尔,焰之劫弹。」
咲月召唤火精,发射出去的火球精准命中目标,鱼儿们随即被烧成焦炭。
「啊~感觉上那种魔物做成盐烤口味,肯定会很美味的。」
亚儿碧妲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感到很遗憾。
「她居然想抓来吃……不过魔物肉确实经常被拿来交易……」
就在阳翔傻眼地如此说著时,魔物们再次跳上半空中,朝他扑了过来。
阳翔精确无比地举剑往上一挥,剑刃刺入魔物的嘴巴,一如字面贯穿了敌人。
当阳翔甩掉剑上的魔物,等待下个猎物上门时,瞬间又冲出其他魔物。
阳翔接连以横扫杀死敌人。
但是不管他如何斩杀,都无法减缓魔物们的攻势。
来自四面八方无数的魔物,纵横无阻地飞到半空中,有如锁定猎物般跃出海面,跳上甲板,再重新潜入海中,它们看似打算重复利用这种方式,一点一滴耗光对手的体力。
简直就跟狼群的狩猎方式没两样。
「敌人太多,已经斩杀超过能当成晚餐的数量了。」
「唉唷,明明数量很多,却一点都不可爱!」
因为浓雾的缘故,视野受到影响,旭姬射击的准度也略为下降,纵使每一枪都有命中敌人,一击毙命的次数却在逐渐减少。
「看样子,还是把雾气吹散会比较好。」
咲月架起鞭子,召唤出三名仙精。
「——狂扫吧,阿克裘斯、狄俄涅、希尔韦斯特,天空晴照!」
风精、空精、与岚精,朝著周围迸射出冲击波。
船下的海面产生一道圆形浪涛,转眼间便向外扩散开来。
周围的雾气与魔物们都无法招架这阵形同爆炸的半球体风压,直接被吹飞出去。
现场回复宁静,雾气也尽数散去,放眼望去是一片晴空,也不见魔物的踪影。
咲月露出泰然自若的模样,像是工作告一段落似地呼了一口气。
「呜哇,刚才那是什么?真是太强了!」
亚儿碧妲露出真心感到佩服的眼神,扭头望向咲月。
「我只是利用风精、空精与岚精,制造出半球体的风之防护罩,然后使其不断膨胀,此举也能将天上的乌云通通推走。」
「喔~你们果真很厉害,确实有本事提议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哪像我,光是操控两名仙精就已经精疲力尽,果然魔导无所不能呢。」
「能够同时控制越多仙精,魔导的世界就会越广阔,当然难度也会随之上升。」
「喔~那我下次也来挑战召唤第三名仙精吧~」
只不过是吹散周围的雾气,除了咲月以外的玩家也能够办到。
但若是咲月有心的话,还可以召来雨水,甚至让天上出现彩虹。正因为她能改变天候,才会被称为【仙精女王】。
「这样也能让人感到大惊小怪,真是个新鲜的体验呢。」
咲月困惑地低语著。
亚儿碧妲能同时操控两名仙精,表示她也具备相当的实力。
「这才算是正常的反应,是大喊『来一决胜负吧!』的人太奇怪了。」
在蓝天之下,船舰迎著风加快速度。
不过,这里是有大量船只沉没的绝舰海域。
没过多久,天空再次乌云密布。
「剑的所在位置,应该就在这附近。」
亚儿碧妲召唤仙精,藉由风力令船停下。由于海底太深,无法利用船锚固定,想停留在这种地方,非得借助风的力量不可。
四周仍是一片昏暗,阳光被乌云阻挡在外。
「真亏这里被称为绝舰海域,明明此处无风无浪,就连鱼儿的存在都感受不到,真是个冷清的地方。」
面对这片令人郁郁寡欢的风景,亚儿碧妲不满地抱怨著。
「也是啦,这种地方实在是让人不想待太久。」
「我这个人喜欢自由航行在大海上,所以你们可要赶快回来喔。」
「我们会尽力的。」
三人准备潜入海中,将手搭在甲板的扶手上。
海水清澈到晶莹剔透,假如天空放晴,或许能看见一片赏心悦目的碧蓝色。
但是此刻的海面,只有船舰所造成的波纹,而且稍纵即逝。
「所谓的绝舰海域,不光只是因为这片浓雾的关系吧。」
「阳翔小哥,你可要当心点,并且保护好咲月跟旭姬喔。」
在三人准备潜水的瞬间,亚儿碧妲彷佛想留住他们似地开口提醒。
「她们两人可没有柔弱到需要别人保护,若是船只有危险,你就赶紧逃走,我们自己会想办法离开的……大概吧。」
语毕,阳翔便从船上一跃而下,坠入海中。
咲月与旭姬也紧跟在后。
咲月召唤光精照亮附近,一行人朝著海底游去。
周围没看见任何鱼儿或魔物,寂静到就连微生物似乎都不存在。
现场唯有阳翔等人呼出的气泡,扰乱了此处的海水。
——记得在水中要注意自己的氧气量……
长时间潜水,会因为氧气用完而受到持续性伤害,最后导致HP归零。为了防止此事发生,必须在一定时间内换气。
一如受到魔物的攻击时,身体完全不会产生痛觉那样,《Re'Union》里也不存在无法在水中换气的痛苦。
再加上这里可以远比现实中进行更长时间的潜水,假如太过大意,有时也会发生HP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下降的情形。倘若潜水过深,也会面临在HP归零之前都游不到海面的窘境,到时也就回天乏术了。
因此进行海底探索时,必须随时注意自身情况的变化。
——差不多该抵达海底了。
大家眼观四方地继续往深处游去,此刻双脚终于踩到地面,看来这里就是海底。
但是附近没看见剑的踪影。
因为视野太暗,咲月提供的光源,只能看清楚十公尺内的范围,导致搜索陷入瓶颈。
三人边移动边寻找了一段时间后,都没发现类似的物品。
突然间,阳翔的嘴里冒出大量的气泡。
——已接近极限了,先到海面换个气会比较好。
阳翔指了指上方,咲月和旭姬纷纷点头。
这次大家是逐渐往上浮地直指海面游去。
当脸部露出水面时,阳翔反射性地想获得更多氧气而大口呼吸。
在身体浮出海面后不自觉加快的呼吸,随著时间渐渐缓和下来。
「……明明并没有感到喘不过气来。」
「却又令人莫名想大口吸气~」
旭姬害臊地接著回应。
「看样子,果然没办法轻松找到那把剑。」
咲月召唤仙精。
「——隔绝吧,艾伊利、阿克裘斯,深远水珠。」
咲月身边的海水,如同远离似地迅速散去。
以咲月为中心,一颗空气球笼罩住阳翔等人。
大概是风将水驱散的关系,大量的海水飞溅在周围。
「……还是不行。」
咲月就此解除仙精的召唤,为了填补空缺,大量的海水迅速涌回。
阳翔他们再次浸泡于海水里。
「为什么,刚才那样看起来还不错呀?」
「像这种强行将水推开的方法,会因为产生泡沫而看不清楚四周。」
确实在方才那种状态下,根本没办法进行调查,视野完全被遮住了。
「还是制造出气泡,并且提升硬度就好呢……」
咲月开始喃喃自语,思考著该如何应付眼前的状况,甚至水深已达嘴巴附近,令她说起话来只剩下气泡声,看来她专注得浑然忘我。
看见整个人快沉入海里的咲月,阳翔连忙抱住她。
「既然想提升硬度,利用我的斗气不就好了?」
「说得也是,当初认为要有贵法或克莱布才可以解决,但以原理来说,这招应该可行。」
咲月再次召唤仙精,一颗巨大的气泡将三人罩在其中。
阳翔将手轻轻叠在咲月贴于气泡表面的那只手上。
「阳、阳翔!?」
「经由你把斗气灌注进去,总是比较妥当啊。」
若是直接触摸,可能会把气泡弄破。阳翔是基于以上考量才做出这种举动,但咲月却害羞得满脸通红,就这么低下头去。
阳翔在看见咲月的反应后,也不禁害臊起来,只是如今已无路可退。
多亏阳翔的斗气,起初容易受到海水影响而挤压变形的气泡,随即化成完美的球体,完全没有会被海水冲破的迹象。
「这、这下子就没问题了,不过维持这个状态还挺费力的……」
「就是说啊,若是没拿捏好斗气量,总觉得气泡会直接破掉。」
至此,基本上算是已经完成潜水的准备了。
但在这颗气泡里,却有一人气呼呼地鼓起双颊。
「盯——…」
旭姬露出闹脾气的模样,注视著咲月跟阳翔。
「你、你怎么了?旭姬。」
「没什么啊~只是觉得你们看起来很要好。」
「这也是莫可奈何啊,注入斗气相当费神的。」
「这种事我也知道啦~」
旭姬不悦地撇过头去,浑身散发出不开心的气息。
「她在搞什么呀……咲月,开始潜水吧。」
「嗯。」
咲月让气泡缓缓地没入海中。
阳翔与旭姬分别抓住咲月一边的肩膀。
「这么一来,也就无须担心氧气不足吧?」
即使是在电子世界里,大气的成分也有忠实重现。为此,除了魔导以外,无人有办法在缺少氧气的地方生火。
「仙精会帮忙把海水转换成氧气。」
阳翔和旭姬在讶异魔导如此万能的同时,一行人再次抵达海底,而且远比自行游下来迅速许多。
三人立刻观察周围,寻找剑的踪迹。咲月召唤光精照亮四周,却还是不见其踪影。果然在可视范围只有十公尺的情况下,寻找东西会相当费力。
「没看见耶,所以我们是被人耍了?」
「这也只是第二次潜入海中,哪可能有办法在这样的海底深处,轻易找到一把剑嘛。」
「事到如今,只能仰赖毅力了。」
此次能在气泡中确保氧气,因此无须浮出海面换气。
「尽管很耗时间,但也只能进行地毯式搜索了。」
「说得也是。话说旭姬呀,你在做什么?」
不同于正在交谈的两人,偏过头去的旭姬,目不转睛凝视著某个方向。
「嗯~虽然不太有把握……我总觉得在那边。」
「为什么?」
「直觉?」
「瞧你说得那么含糊不清……」
话虽如此,但旭姬的直觉可不能小觑。不仅因为〈未来视〉的关系,其实无论在现实或《UNION》之中,旭姬的直觉经常帮上大忙。
「我觉得无所谓,反正也只能沿途搜索,死马当活马医吧。」
咲月让气泡朝著旭姬所指的方向前进。
在毫无标的物的海底里,唯一能够仰赖的就是旭姬所指点的方向。
结果——一道看似长剑的影子,映入众人的眼帘。
「呜哇。」
阳翔发出以上这种罕见的惊叹声。
能够隐约看见一把剑,垂直地刺入地面。
「真的找到了……旭姬,难道你早就看见了?」
「没有呀,我当真只是瞎猜的……感觉上像是突然接收到某种电波。」
阳翔和咲月不由得相视而笑,这著实很像是旭姬会说的台词。
不管怎么说,这都帮他们省去了相当大的麻烦,因此无须深入追究。
阳翔等人继续接近那把剑。
随著距离越近,越能清楚看见剑的细部构造。
此时——三人惊觉到一件事。
「不、不会吧……」
阳翔不禁全身发颤。
他彷佛目睹了无法置信的事物般,直直凝视著那把剑。
象徵著星光的剑格上,镶著一颗宝珠,在这颗大宝珠上还镶嵌著七颗小宝珠,而且其剑身纵使位在海底,仍不失光辉。
「………」
咲月在看见那把剑之后,也吓得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
从她的表情,能明显看出这个疑问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是〈七星剑〉!」
现场唯独旭姬露出笑容,宛如遇见一名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这、这也太奇怪了吧,为何这把剑会在这里?」
看在阳翔的眼中,就只能以「无法置信」这四个字来形容。
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在《Re'Union》里,几乎所有的道具都被初始化了。
仅剩下少部分的掉落道具有保留下来。因此这情况,就跟旭姬的队伍戒指被留存下来一样,与奇迹无异……
至于这个奇迹,竟然再次出现于眼前。
——不对,先等一下,这情况真能以奇迹二字带过吗?
旭姬的队伍戒指,是因为阴错阳差而遗落在某处,被系统当成掉落在野外区域的道具,才避免被初始化而保留下来。以机率来说,发生这种情况也不能说是毫无可能。
但是这个前提,完全不能套用在〈七星剑〉上。
——那天我登出游戏时,有舍弃这把剑吗?
在阳翔的印象中,他当时仍一如往常把剑装备在身上,并没有将它遗落在地上,而是带在身边。
既然装备会全数初始化,这把剑也就不该存在。
而且又是基于什么原因,插在这样的深海之中呢?
「也、也可能是外观十分相似……」
咲月还无法从震惊中回神,嗓音颤抖地说著。
这把剑不可能只是拥有相同的外观。
纵使没有握在手上,阳翔仍能透过斗气,以身体感应出来。
那就是他的七星剑(搭档)……
「阳翔,快把它拔出来吧!」
「啊,嗯。」
在旭姬的催促下,阳翔先是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站在剑的面前。
此次的目标,就是拔出这把剑,为的是取得一把能够承受自身斗气的武器。
阳翔握住剑柄。
一股怀念的感觉流遍全身。
触感与当年一模一样,明明都过了六年,身体仍记得那股感觉。
〈七星剑〉彷佛也感受到阳翔的存在,剑格上的宝珠微微闪烁著光芒。
当阳翔准备使力拔剑时——忽然发生异状。
「地震!?」
地震摇晃得相当剧烈,咲月反射性地抱住阳翔的手臂。
在《Re'Union》里也会发生地震,原因是系统就连地层活动都有确实设定进去。
不过根据阳翔的记忆,无法确定附近是否有能够成为震源的地点。
「……吶,不觉得这场地震很奇怪吗?好像是朝著同一个方向晃动……」
旭姬错愕地小声提醒。
阳翔集中精神,发现确实缺少了地震应有的反作用力,都是朝著固定的方向产生压力。
而且震动的速度逐渐加快。
由于强烈的压力袭向身体,阳翔不自觉地放开了那把剑。
包覆著阳翔等人的气泡,也朝著完全不相干的方向被推飞出去。
一道巨大的影子阻挡在眼前。
那是一只身长超过几十公尺的巨型魔物,它的头顶长有两根尖角,躯体很长,状似一条蛇,不过身体两侧长有对称且多不胜数的锐利附肢,其模样宛如一只蜈蚣。
「咦——居然是魔物!」
「剑就插在它的后颈上!」
旭姬所指的位置上,能看见一把剑刺在那里。
原来那片地面,其实是魔物的背部。
消失在这片海域里的船只,原因有可能就是这只魔物。
巨蛇警戒地瞪向阳翔他们。
「在《UNION》里,并没有这种魔物吧?」
「嗯,不过我有听说过某个小道消息……相传有巨型魔物存在于海中,因为目击情报太少,我以为是空穴来风……没想到居然真的存在。」
咲月缓缓说出魔物的名称。
「死海王•埃吉尔(Aegir)——」
除了强度是未知数以外,就连攻击方式、生态以及各种相关情报都仍属不明。
是一只情报仅由危险二字点缀而成的魔物。
「你说关于它的目击情报很少……表示见过它的玩家,全都死在它的手中吗?」
「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这怪物一如上述所言,几乎不曾现出原形……」
「所以是稀有怪啰。」
「有听说它是一条龙……但我却觉得完全不像。」
「假如单看头部,确实也能说它像是一条龙。」
实际上它是一只蛇型魔物,外观比较贴近蜈蚣。
因为其外型会给人带来生理上的排斥感,所以就算它十分弱小,一般人也不会把它列为优先挑战的对象。
「你们两个,它要过来了!」
能够悠哉对话的时间已宣告结束。
以旭姬的提醒为开端,埃吉尔张开嘴巴,从中发出电击。
三人赶忙脱离气泡,各自逃往不同的方向。气泡在遭受电击后,转眼间就破掉了。
电击随著海水进行传导,一阵酥麻的感觉窜过肌肤。这是直接命中会对神经造成影响,可说是相当危险的攻击。
——总之,只能硬著头皮上了!
阳翔用斗气缠绕住全身,朝著海底用力一蹬。
换作是以往,他的速度应该迅如闪电,但在水中却是缓慢到能以肉眼看清楚。
看著绝佳的攻击目标,埃吉尔张嘴露出獠牙,以犀利的动作一口气发动攻势。
——糟糕!
剎那间,咲月的仙精随之现形,在阳翔眼前制造出一面巨大的铁板。
埃吉尔顺势一口咬住铁板。
千钧一发逃离死地的阳翔,近距离看著对手的脸。
魔物的右眼,散发著如同火焰般的红色光芒。
——不对,那是……
是那颗眼睛里镶著一颗红色宝玉。
与能够让旭姬的记忆闪现于脑中的宝石,看起来极为相似。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那颗石头会在这里!?
先前找到的红色宝石,是在打倒〈无垢之暗(Purgatorium)〉之后,以及前往天至塔打倒〈白雾魔像〉之后才取得的。
前两次都是离开迷宫后,在旭姬身上发现的,这次却是魔物直接带在身上。
阳翔不加思索地架起长剑,打算挖出魔物眼珠中的宝石,只是他无法如同身处在陆地上那样行动,挥剑的动作慢了好几拍。
即便利用斗气大幅提升体能,在水中的行动速度仍慢到令人不安。
不过埃吉尔的攻击动作,犹如位在陆地上般敏捷无比。它一个翻身,把尾巴当成鞭子甩了过来。
——我应该还是能够用剑挡住……!
阳翔使出全力将斗气注入长剑,挡住来自尾巴的攻击。明明身在水中,却有一股前所未见的冲击贯穿全身。
阳翔再也支撑不住,以惊人的速度往后方飞射出去。
他勉强重新站稳脚步,架起长剑——剑刃上竟出现无数的裂痕。
——一击就变成这样!?
埃吉尔像是已察觉阳翔无力再战,扭头望向旭姬。
旭姬开枪射击,身处在水中的状况似乎成为枷锁,导致她就连拖延敌人的行动都办不到。重点是子弹打在对手的巨大身躯上,几乎没有任何效果。
埃吉尔没有把这些攻击放在眼里,渐渐逼近旭姬。
——糟糕!再这样下去……!
旭姬身陷险境的机率倍增。
咲月准备施展魔导,速度却慢了一拍,那样会来不及阻止攻击,看来她也因为身在水中而难以适应。
埃吉尔张开鳄鱼般的血盆大口,打算一口吞了旭姬而露出獠牙。
——旭姬!
在埃吉尔即将无情撕碎旭姬的身体时——一把短刀飞射过来。
那把短刀在旋转的同时,刀刃也逐渐伸长,最终刺进埃吉尔的嘴中,宛如插入一根铁棒,阻止它阖起嘴巴。
——那是变幻的素材伸缩(Free stretching),短刀是从哪射来的!?
纵使位于水中,掷出的短刀仍精准到近乎异常。
拥有这等身手的人是——
——克莱布!?
阳翔冒出以上想法的瞬间,一名男子恰好就站在埃吉尔的头顶上。
那是一名容貌姣好到偏向中性的少年,身处在水中的他,头上戴著一顶黑色针织帽,隐约f窥见藏在帽子里的柔顺金发,他身上的红色夹克,其衣领与袖口都缝有黑色软毛,里面则穿著一件胸口大开的V领T恤,整体打扮给人一种既轻松又略显轻浮的感觉。
尽管服装和氛围与六年前截然不同,相貌却跟克莱布在《UNION》时,利用变幻显现出的大人外表一模一样。
即便处于现在这种状况,他仍是面无表情,自在到有如呆立在大街上没两样。面对这阔别许久的重逢,无论是阳翔和咲月,就连旭姬也露出十分开心的笑容,目不转睛望著克莱布的身影。
成长后的他,看起来真的相当可靠。
『沙!』
埃吉尔用它的利齿,把卡在嘴里的刀刃咬碎。
就算只有短短一瞬间,时间上依然足以让阳翔等人重整态势。
埃吉尔把妨碍它用餐的克莱布从头顶上甩下来,露出狰狞的目光瞪著他。
反观克莱布则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反手握住两把短刀摆出架势,挑衅地勾了勾食指,示意对手放马过来。
接著他冷不防地投掷短刀。
这记飞刀直接刺入并没有埋入红色宝石的左眼里。
——这小子的战斗经验有多丰富啊……
克莱布从以前就一直是这样,不论面对任何对手都无所畏惧。
不过他使用短刀的技巧,似乎更加熟练了。
克莱布没有理会痛苦挣扎的埃吉尔,伸手指了指上方,像是在提醒其他人赶紧趁现在逃走。
——〈七星剑〉与红色宝石……即便觉得很可惜,目前也只能先暂时撤退。
毕竟此次的对手不是没有准备就能够战胜的,再加上一直没有换气的话,将会身陷险境。
阳翔与旭姬赶紧游向咲月,分别抓住她的一只手,克莱布也伸手扶著咲月的肩膀。
咲月召唤风精与水精,以喷射机般的速度带领大家浮上海面。
在掀起一阵巨大的水柱,一行人冲出海面,飞向天际。
随后便发现位在下方的船舰,于是阳翔等人以粗鲁的方式降落,就这么洒下大量的海水,纷纷跌坐在甲板上。
「喂喂,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亚儿碧妲连忙跑向阳翔他们。
「总之先离开这里。亚儿碧妲,马上脱离这片海域。」
「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意思是你们晚点会跟我解释吧!」
亚儿碧妲立刻透过魔导,藉由风精与海精之力驾驶船只。平静的海面刮起强风,迎风的风帆为船产生动力,高速驶离埃吉尔所在的海域。
「真是不得了的对手耶。」
「状况真的非常危急,没想到在水中战斗竟是那么困难。」
阳翔与咲月简短说完对于战斗的感想后,扭头看向克莱布所在的位置——结果却四处不见他的身影。
「咦?克莱布刚才是在这里吧……」
旭姬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四处东张西望。
「他跑哪去了?难不成是刚才没抓紧我,就这么沉在海里吧!?」
咲月撑起身体,眺望著远方的海面。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之际,忽然间从空中飘落一封信。
「信?」
咲月拆开信封,从中拿出一张纸条。
纸上写著——
『我还有事要忙,先拜啰。』
如此简短的内容。
三人发出深深的叹息。
「那小子是怎么离开这里的?」
「他是在水中使用了回归用道具吗?」
「这确实很符合那小子的作风……不过先跟我们叙叙旧,晚点再使用也不迟吧。」
「依照他的个性,也不会因为跟大家许久未见而感到害臊。」
「不过这种拐弯抹角的态度,的确很有克莱布的风格。」
三人皆松了一口气,露出安心的笑容。
「克莱布也真是的,亏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他耶。」
比方说他至今都在哪里?
是他救助咲月和贵法吗?
怎么会搜寻不到他的ID?
在现实中的生活如何?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想问与想聊的话题。
只不过克莱布已经离开,想再多也是莫可奈何。
「意思是他跟以前一样我行我素,反倒是让人放心多了。」
咲月轻笑出声,阳翔和旭姬也随之放松了表情。
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因为他就是让人捉摸不定、〈昴宿〉里的魔术师。
也是出类拔萃的变幻士——克莱布=维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