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换取物资支援而暂时成为〈神翼族〉附属国的〈解放者〉,迎入阿尔法这名驻留大使。原本就和阿尔法关系险恶的零次利用这点,和阿尔法进行了决定孰上孰下的【较量】,轻易获得了阿尔法的所有权。
从那之后,零次打发时间的消遣,更正,零次的蛮横行径便摧残了阿尔法的感情、尊严及其他种种事物——
「我们缔结他妈的同盟吧。」
阿尔法突然从窗户闯入蒂法莉西亚房间,也不管蒂法莉西亚正在处理公文,径自逼近她,左手往桌子一拍,右手握紧了挂在脖子上写著『我的东西』的名牌(狗牌)说:
「我们来给那个臭垃圾《英雄》一点颜色瞧瞧。」
阿尔法横眉瞪眼。
表情充满彷佛随时会咬人的怒气。
尽管被外表年幼的她发出的这些气息稍微震慑,蒂法莉西亚依然反问:
「………………呃,同盟是指?」
「呿……你还真是反应迟钝。」
阿尔法立刻唾骂,接著双手环胸,高高在上地说:
「听好。你们〈解放者〉的无能《英雄》,令人火大到极点,论歪主意和歪理、卑鄙程度和卑劣程度,说是世界第一也不为过。」
「这个嘛……我完全没有异议。」
这个世界没有比零次更差劲透顶、古灵精怪又能言善道的《英雄》,而且今后也不会出现吧。希望这种人不要存在。
「然后那种极恶无道、败坏《英雄》称号的垃圾人渣,毫不保留地充分发挥他的卑鄙,不仅害我戴上这种……屈、屈辱到极点的东西,还缔结了荒唐的条件反射契约……!」
似乎说著说著情绪就跟著激动起来,阿尔法的翅膀微微颤抖。
像这样近看就发现那个动作意外地可爱,蒂法莉西亚稍微感到温馨,相反地阿尔法则是特别大声地吼了一句:
「那是罪该万死的亵渎行为!!」
阿尔法又拍了一下桌子,但手似乎也因此受到比预想更重的伤害,只见阿尔法显然吃痛地抚摸右手,若有似无地泛著泪说:
「……当然我大可一个人将那个臭《英雄》逼入绝境,但很遗憾的是我的脑袋很聪明。所以不小心想到了更有效率的方法。」
「……是喔。」
用那个聪明脑袋思考的结果,就是拍桌子弄痛手吗?
蒂法莉西亚这么心想的瞬间,阿尔法笔直地指著她,吓得她抖了一下。
「意思就是——只要和境遇相同的你联手,就能够尽速打破这个局面!」
「——咦?」
「事到如今你就不必隐瞒了。尽管你的身分是〈解放者〉的《誓约者》,但你也被那个垃圾整得惨兮兮吧?」
「呜……不、不对……我并没有被整得惨兮兮——」
看蒂法莉西亚别开眼睛,把玩起手中羽毛笔的羽毛部分——
「啊——那种像屎一样的自尊怎样都好。」
阿尔法不提自己的境遇,冷眼看著蒂法莉西亚。
「听好。要知道我是情非得已的喔。就算这么做再有利,和其他种族组成联合战线,是贵为世界管理者的〈神翼族〉不该有的行为。」
「既然这样——」
「尽管如此,只要能够打败那个垃圾,这么做就有价值,这就是我要表达的意思喔。」
她的眼神认真严肃。
而用词则是粗暴无礼,彻底瞧不起蒂法莉西亚。
但是,被零次欺凌,内心燃烧著复仇之火,就这层意义而言,的确和蒂法莉西亚有共通之处。
同时,不如说阿尔法为了这个念头,甚至还有舍弃〈神翼族〉尊严的觉悟。
她不像蒂法莉西亚,就算再怎么单方面吃亏都想要自己想办法,阿尔法那种想法明显是另一种观点。
(观点不同的两人联手,或许就有可能赢过零次……?)
赢过零次——这句话听起来甜美无比,让蒂法莉西亚握住了阿尔法伸到面前的手。
「——我们结盟吧。」
蒂法莉西亚铿锵有力地断言。
◆◇◆◇◆
「……哼,那么就来缔结天杀的契约。」
阿尔法断然甩开蒂法莉西亚的手,冷冷地这么说。
「嗄?契约?」
「在《大誓约魔法》保障下,缔结的契约必定会履行。也就是说,只要对《大誓约魔法》发誓,就能够防止其中一方偷跑、单方面图利自己种族的行为。」
「呃、呃嗯……这点我是懂啦。」
蒂法莉希亚是〈解放者〉的《誓约者》,阿尔法是〈神翼族〉的大使。双方身分立场的差异具有字面以上的意义。
这是因为,虽然目前零次要求阿耶珥交出阿尔法,并掌握了真的被让渡的阿尔法的主导权,但阿尔法•史岱希丝还是扮演著监视〈解放者〉的角色,这点并没有改变。
就算为了打倒零次而共谋,这点还是要确实划分清楚——蒂法莉西亚明白阿尔法想表达这个意思,但是
「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总觉得也太墨守成规。
蒂法莉西亚这种念头,惹得阿尔法露出臭脸。
「这是当然的吧?请问你天杀的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真是的……你这大耳女的脑袋瓜还真是梦幻呢。」
「呜……」
不过蒂法莉西亚也心想,或许自己真的就是天真。
看阿尔法双手环胸,彷佛目中无人般斜眼看著自己,蒂法莉西亚站起来和她正面相对。
「我知道了……就缔结契约吧。只不过,我也可以提出条件吗?」
「你就说说看吧。反正契约没有双方同意也无法成立。」
「那么,请不要再叫我大耳女。」
「——嗄啊?」
看阿尔法皱眉头摆明想说「只是这件事?」,蒂法莉西亚认真地说:
「我的确是具有〈森灵族〉和〈隶人族〉血统的〔劣血种〕。如果是对我个人的蔑称,再难听我都接受,就算是针对身体特徵也同样无妨。但是,〈解放者〉之国不仅是〈隶人族〉之国,迟早也会成为这类〔劣血种〕的归属。到时候,我想尽可能消除这类对〈森灵族〉〔劣血种〕的污蔑。所以——」
「——啊,是是是,我知道了啦。」
阿尔法嫌麻烦似地摆摆手,转过身去。
「等等,我是很认真地……」
「所以我说我天杀的再也不会说那句话了。也不需要为了那种天杀的事情缔结契约——因为我也一样讨厌那种由来的蔑称呀。(注:小字)」
「咦?」
蒂法莉西亚没听清楚阿尔法最后小声补充的那句话,她一反问,阿尔法便再度转回正面,轻轻地摇头。
「总而言之,如果你的条件只有那样,我们就赶快缔结契约吧。契约内容是——『为了攻略崩喰零次,阿尔法•史岱希丝和蒂法莉西亚•可丽儿古林缔结合作关系。透过合作关系获得的情报仅限彼此共有。』……顺便补充一下,仅限彼此共有的意思是——」
「不用于获取彼此种族或国家的利益,对吧。」
「没错。反过来说,不将情报利用于那方面,并尊重彼此的意志。那么,『我阿尔法•史岱希丝发誓——』」
就像种族之间缔结的契约那样,直接说出条款。
然后阿尔法伸出手,蒂法莉西亚一回握她的手,就展开了小小的魔法阵。
「——好。这样契约就天杀的缔结完成了。」
「零次攻略同盟啊。」
双方不约而同地露出无畏的笑容,阿尔法说:
「那么我们就赶快行动吧。大乳袋。」
「好——咦?大乳袋!?」
总觉得一切美好发展都被破坏殆尽,蒂法莉西亚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看著娇小的少女。
只见阿尔法先前的诚挚表情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彷佛感到讶异地看著蒂法莉西亚。
「……怎样?这并不是毁谤特定种族的蔑称吧?」
「虽然的确不是针对特定种族……虽然不是!」
如果要再顺便补充,尽管自己也的确说过针对自己身体特徵的蔑称没关系!
「那明明就很大吧。碍眼至极。」
被阿尔法露出冰冷眼神指著胸部,蒂法莉西亚红著脸遮住胸部。
「呜……你、你听我说,我并不是自愿长这么大的喔!」
「啊啊!?意思是你天杀的以为胸部小的人全部都是自愿长这么小的吗!?」
「…………不、不是,并没有,那个,并不是那样……」
「那就请你天杀的闭嘴,我说真的。啊——我一点都不羡慕!!」
只有最后那句话,阿尔法喊得特别大声,接著她大步走出房间,蒂法莉西亚对今后感到无比不安。
……难道,我太冲动了吗?
她脑中甚至掠过这句话。
「——好了,请赶快天杀的过来吧。」
阿尔法从门的另一边看过来,蒂法莉西亚慌张地跑向她。
「真是的……都怪你胸前挂著那种重得要死的东西……不,我只要再成长一下,一定也……」
「请、请问——……」
「怎样?有话想说就天杀的讲明白。」
阿尔法宛如抢话般打断蒂法莉西亚的话,由下往上看过来,蒂法莉西亚也表现得像是「不用你说我也会照做」般提高嗓门说:
「你——你打算在哪里做什么呢?」
声音或许有点太大了。
这么心想的蒂法莉西亚确认周围没人以后,松了一口气。
先不说自己和阿尔法一起行动的事,自己被阿尔法掌握主导权,两人团结起来要打倒零次的事,如果被仆人知道就不太好了。
「那还用说,当然是在这里收集资讯吧。」
「收集资讯……在提斯泰尔领内收集零次的资讯吗?那我早就——」
彻底收集过了——在蒂法莉西亚接著这么说之前。
「你以为同盟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直接接收各自看到的事情,缔结同盟就天杀的没意义了吧。」
「意思就是说——」
「再重新确认一次的意思。」
零次会在何时、采取何种行动,蒂法莉西亚至今也自己观察过,范围甚至不限于提斯泰尔城内。
然后,基于那些观察内容和考察想出来的【较量】全盘皆输,可见那样是不够的。
为了弥补不足之处,要从别的观点重新审视彼此看到的事情,获得新发现——
「顺便一提,来到提斯泰尔以后,虽然我也一个人多少观察过那个垃圾的情况……」
从阿尔法非常不悦的表情就能够察觉一切。
「…………结果不理想对吧。」
「……说起来,他一整天大半都在床上度过对吧?而且几乎都躺著不动。偶尔看他笑,就是在玩异世界的东西。就算劝他『不能天杀的稍微工作一下吗』,他也只会说『工作就输了』之类莫名其妙的鬼话。别说是完全不值得监视,身为〈解放者〉的《英雄》,这样可以吗?简直垃圾到颠覆《英雄》这个概念。」
「…………我完全无法反驳……」
被质疑「〈解放者〉的《英雄》那样可以吗?」,既是〈解放者〉《誓约者》同时也是巫女的蒂法莉西亚不由得缩成小小一团。
「只不过……我并不是要帮零次说话,但零次并不是完全不动,好像会趁我们放松监视时溜出房间。」
「……真的假的?至少在我看著的时候,并没有那种天杀的迹象。」
「我也一直这么以为,可是——」
蒂法莉西亚发觉这一点,是偶然听到仆人之间聊零次的事的时候。
她们讲述的零次事迹,蒂法莉西亚完全不晓得。
起初以为那些只是传闻,但一问之下,才得知她们确实亲眼看到零次。
「即便只是我的猜测,但我想零次可能是趁著我们不注意时外出的。」
「不注意?」
「例如……找零次【较量】输了的情况。」
「你居然举了让我不是很愿意想像的该死例子……」
「……这点我也一样,请忍耐……」
在感到厌烦的两人脑中,浮现正接受屈辱惩罚游戏的自己。
「然后,处罚游戏之后,零次多半都会心满意足地睡觉对吧?」
「那个垃圾睡得非常舒服的样子,令人火大。」
然后,被处罚游戏搞得身心倶疲的蒂法莉西亚她们,就会朝他投以怨恨的目光,并离开房间——
「是,问题就是那里。」
「那里?」
「我们有亲眼看过零次之后起来的样子吗?」
「…………?」
看阿尔法歪著头不明白问题的意义,蒂法莉西亚就像零次那样竖起一根手指。
「我们会确认他睡著,像是『他睡得真熟』或者『他还真会睡啊』,但是并不会特地持续监视到零次起来活动为止对吧?」
「这个嘛……因为那个垃圾一睡下去就迟迟不起来——」
说到这里,阿尔法也发觉了。
「啊——啊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这就表示他可能是让我们以为他一睡著就不会起来,趁我们放松监视后才采取行动……虽然不知道他做这种事是为了什么。」
「尽管的确不知道理由,但那个垃圾不像是会做没意义的事情。既然故意瞒著我们行动,就表示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
阿尔法顿时兴奋起来,蒂法莉西亚也轻轻地点头回应。
「意思是——」
「我们就让那个臭英雄行动,在后面跟踪他!」
◆◇◆◇◆
等假装睡著的零次溜出房间以后,在后面跟踪他。
这么一来,肯定就能够掌握攻略零次的线索,乃至于攻略零次的方法——
为了确认这点,蒂法莉西亚采取了稍微强硬的作法。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零次!请乖乖和我【较量】!」
在零次的房间。
蒂法莉西亚指著躺卧在床上的零次,正大光明地宣告。
「嗯——?」
零次一如往常百无聊赖,操作著平板稍微抬起头。
「你有什么企图?」
他朝蒂法莉西亚投以浅笑,那跟平常不一样,充满弦外之音。
「——哪、哪有,才没这回事……!」
「……哦——算了,没差。最近很少玩弄蒂法莉西亚,就来久违地玩弄一下好了——」
中计了——
看零次答应【较量】,不仅是蒂法莉西亚,在房间外偷窥房内情况的阿尔法也跟著窃笑。
故意找零次【较量】并落败,制造零次假装睡觉的情境——
这正是蒂法莉西亚她们『零次受害者协会』的作战——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只不过我一点都不打算故意输掉就是了……!)
和阿尔法不一样,蒂法莉西亚并不打算随便【较量】。
趁零次顾著玩弄阿尔法的时候,蒂法莉西亚确实想出了对付零次的【较量】方法。
既然较量从开战前就确定结果,这就表示胜负取决于【较量】方法本身。
虽然本来希望最好是让对方挑起而非由蒂法莉西亚提出,但这就没办法了。
如果挑起【较量】输了,就能够跟踪零次,发现零次的弱点或其他线索。
但是,只要赢了【较量】,就连寻找弱点都不需要了——
「呵……到时候后悔我也不管喔!」
就这样,蒂法莉西亚露出大胆的微笑——
「…………呜呜呜,这不是人类办得到的事情……」
她轻易地在自己挑起的【较量】中败北,被强迫一整天都要戴著兔耳发箍和兔尾巴当作处罚游戏,她在确认零次睡著以后离开房间——转过转角和协助者阿尔法会合。
「辛苦你扮演牺牲者了。」
阿尔法小声对蒂法莉西亚这么说,随即匆匆地准备到外面去,蒂法莉西亚勉强提振起心情。
「……那么,就按照计画。」
听到蒂法莉西亚小声这么说,阿尔法点了一下头回应,振翅飞上空中。
零次的房间,对外出口只有两个。一个是刚才蒂法莉西亚出来以后从转角看守的房门,一个是阿尔法过去监视的窗户。
零次想要出房间就必须穿越其中一个出口,只要分别守住出口,就一定能够掌握零次的动向。
然后,如果是阿尔法那边有动静,就会回来这里通知,如果是蒂法莉西亚这边有动静——
「只要对著这个强烈默念,就能够将讯息传达给阿尔法小姐……」
这么说完,蒂法莉西亚用指尖转了一下先前阿尔法交给她的白色羽毛。
阿尔法这些〈神翼族〉的羽毛,似乎具备了跟她们使用的『已知未来』——读心魔法很接近的魔力素质。
据说凡是持有者特别挑选的白羽毛,只要任何一个人触摸并默念,就能够将意念传达给持有者。
虽然一想到读心魔法会令自己单方面被窥视内心,就觉得相当厌恶,但如果目的只是像这样单纯用来传达想法,倒是让人感到十分方便。
(说到这个,阿尔法小姐是不是也用了读心魔法呢……)
虽然之前都没有特别意识到这点,但是和阿尔法讲话时,完全没有像那时的〈神翼族〉那样被预知下一个反应的感觉。
虽然零次推测读心魔法无法随意开关,但她是不是不一样呢?
说到不一样,阿尔法的羽翼也不一样。
根据去翡冷塔尼亚(〈神翼族〉之国)确认的结果,〈神翼族〉的羽翼全部都只有白色,没看到像阿尔法这样有一边是黑色羽翼的人。
而且包含阿耶珥在内,衣服也都统一为白色,更没看过异色瞳(左右眼不同色)。
只不过阿尔法并非普通的〈神翼族〉,而是当代唯一的巫女。所以或许不能一概而论,可是——
(搞不好,阿尔法小姐在〈神翼族〉之中也是相当特殊的存在……)
就在蒂法莉西亚这么想时。
「呼哇……好困。」
零次稀松平常地打著呵欠从房间出来了。
「……!」
因为零次的表现实在太自然,蒂法莉西亚慢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她赶紧把头缩回去,按著心跳加速的胸膛,对著白羽毛一心一意地默念。
(零次出来了——!)
◆◇◆◇◆
蒂法莉西亚和阿尔法会合,一边小心地避人耳目,一边跟踪零次。
零次不时打著呵欠,似乎一点也没想到有人跟踪他,漫不经心地走过提斯泰尔城内。
然后蒂法莉西亚看到的是——
「——啊!喂,你这臭小子!」
一出城外——
随即有一名粗野的男子指著零次,叫住他。
零次轻轻地举手回应。
「唷,大叔。你好吗?」
「什么你好吗,喂!之前讲得那么自以为是,你以为都过了几天啦,喂!」
不把《英雄》当《英雄》的口气。
看大叔的态度,实在不像原本就在提斯泰尔的仆人,蒂法莉西亚定睛仔细看。
「那是谁啊……那个格外粗野的〈隶人族〉男子。」
蒂法莉西亚带著对语出嫌恶的阿尔法些微的反感,小声说:
「我想他是在〈解放者〉之国建国宣言之后来此的〈隶人族〉……工匠之一。看他的装扮是伐木工吧。」
提斯泰尔的资源并不丰富,但更根本的问题是采集资源的人手不足。
不过,自从〈解放者〉之国建国以后,〈隶人族〉渐渐地来到提斯泰尔。
他们之中有些人本来就专精于此,于是请那些人提供技术回馈提斯泰尔。他也是其中之一吧。
「……哼,算了,那种事不重要。」
阿尔法一句话就略过话题,接著低声说:
「重要的是,那会不会成为那个臭《英雄》的弱点。」
这话讲得也太直接了。
蒂法莉西亚叹气,竖起耳朵偷听两人的对话。
「嗯?你问我几天,就十天吧?而且当初就说好十天。」
「你说什么!?……呿,原来你记得啊?喏,就跟说好的一样,整整两倍收获量。」
「——咦?」
蒂法莉西亚不自觉地惊讶出声,于是仓皇摀住嘴巴。
收获量两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男子胡乱递出文件,零次稍微探头看了看文件,就轻浮地笑起来。
「……嗯哼——数值的确正好是前一期的两倍。很有一套嘛。」
「哼,我只是照你说的做而已。是你的功劳吧。」
「不是喔,你错了。这是大叔你们的功劳,而且是大叔你们才办得到的事情。」
「啊啊?你在说什么鬼话,这种事不管谁来做——」
「我来做也一样吗?或是城堡的仆人,又或是随便找个人来也行,只要照我说的做就能够获得同样的成果吗?」
「这个嘛……嗯……是不可能。」
「是不是?本来提出意见的我可是外行中的外行喔?不用说也知道,大叔你们内行人的知识和经验多了我好几倍、甚至好几十倍。尽管如此,大叔你们认真地倾听我这个大外行的意见,判断我的意见正确,接受并实行。是你们的判断力、技术力、以及最重要的度量……」
零次说到度量这个词的同时,用拳头顶了一下男子的胸膛。
「都是无可挑剔的超一流吧。」
「————你。」
「不过,如果一定要说我的功劳?就是我的眼光很好,能够看穿这点,托付给大叔你们吧?」
看零次这么说完,开玩笑地指著自己的眼睛,男子豪迈地笑了。
「唔——嘎哈哈!一点也没错!你虽然是臭小子,眼光却是超一流的!」
零次彷佛松了口气般笑出声,随即敏锐地眯起眼睛。
「顺便一提,我这超一流的眼光还说,大叔你们并不会因为两倍就满足喔?」
「…………你的眼睛会说话吗?」
「在我的世界,有句话就是『眼睛会说话』。」
「——哼,好极了!不管是三倍还是四倍都会达成给你看啦!就像大家所谓的大开眼界!」
看男子同样指著眼睛,零次扬起嘴角一笑,伸手搭住他的肩膀。
「好啊,就让我瞧瞧——啊,顺便拜托一下,下次伐木时可以找采山菜的人一起吗?这样一来——」
「不仅伐木时也可以采山菜,最重要的是,可以作为苗床吧?这点小事我懂啦!」
「——没错没错,那就是所谓的*综效。就拜托你啰——」(译注:synergy,两种以上的事业或活动结合创造的整体价值,会大于个别价值的总和,也就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应。)
那名伐木工明显鼓足了干劲,对照之下,零次则是睡眼惺忪地打著呵欠走掉了。
看著零次的背影,蒂法莉西亚忽然觉得苦闷。
——难道零次平常都像这样在水面下采取行动吗?
在蒂法莉西亚不知道的地方。
一直默默地——
为了提斯泰尔——
「——你在干什么?要走了喔。」
「呃……好。」
在阿尔法催促下,蒂法莉西亚继续跟踪。
「——啊!零次大人!!」
零次下一次被叫住,是在提斯泰尔城的附属建物——书库塔前。
气喘吁吁地冲过来的人,是胸前抱著书、穿著仆人制服的少女。
「我、我一直在找您!」
这次这个少女,蒂法莉西亚完全认得。她是负责管理书库塔的书库管理人之中,年纪最轻的少女。
「嗯——?你在找的不是我,而是在这座城堡里沉睡的古书吧?」
「请、请不要取笑我……!」
跟刚才不一样,零次爽朗地笑著,少女脸颊转瞬泛红。
红到连蒂法莉西亚她们隔得这么远都看得出来。
「……我从来没看过零次露出那种表情。」
「他在灌迷汤吗……那个臭《英雄》。」
「差劲透顶。」
——但是,蒂法莉西亚很快就发觉。
比零次的表情更罕见的,是她第一次看到这名少女浮现笑容。
「说到这个……我记得她只对书本敞开心房……」
如今那名少女露出闪闪发亮的眼神,将手中的书递给零次。
「请、请看这个!找到了!真的有!传说的古书!!」
「冷静点。」
零次再度对著少女微笑,温柔地眯起眼睛。
「来,深呼吸……嗯,很好。所以?果然是在地下隐藏房间再更过去的地方吗?」
「——!为、为什么……你会晓得……好厉害!!」
少女兴奋得彷佛随时会当场跳起来。
零次很有耐心地询问容易语无伦次的少女,确认书库塔地下有之前没发现的房间,而传说的古书就沉睡在那里。
「做得很棒喔。」
零次称赞少女,摸摸她的头。
只是这样,少女就彷佛快要升天般神情荡漾——
「是怎样……那种爽朗表情……好诈。」
「平常明明只会躺著不动,一动起来就灌别人迷汤……」
「总觉得好想让那个女生看看零次平常的样子……」
「怎么不去死一死算了。」
零次自然不可能知道阿尔法她们这么咒骂自己,他温柔地吩咐少女整理古书以后,再度慵懒地迈开步伐。
下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最近负责会计的女性仆人。
〈隶人族〉光是识字就已经是宝贵人才,而眼前的她不仅只如此。
本来她真的只有能够读写的程度,但没用多少时间,她的算术就进步到又快又正确。
如今处理数字的能力甚至超越了蒂法莉西亚。
而且她很善解人意,个性又温和,因此蒂法莉西亚也非常倚重她——
「零次大人!这样如何!!」
如今她——
横眉竖目、咬牙切齿,露出在蒂法莉西亚面前绝对不会出现的表情,显然十分愤怒地将文件塞给零次。
与之相对的零次也一样,浮现不怀好意的浅笑,在先前那名少女面前展露的温柔表情彷佛是骗人的。
「啊——?我看看我看看……好,这里错了。」
「呜!怎、怎么可能……!」
「这样实在没办法全部交给你耶,一介会计大人?」
「…………唔!」
「顺便一提,这个程度……你看,用工程计算机就这么简单。」
「……!?我居然又输给这块薄板子……!」
「呼哈哈哈哈哈哈,如果不甘心,就要更加更加地创新改良,努力不懈吧!啊,顺便提醒一下,如果想到新的计算方法,要记得把计算过程全部写下来喔?」
「不用您说我也知道!!」
她的情绪恶劣无比,气得耸起肩膀离去。
「难道……她的计算速度突飞猛进是因为……」
看蒂法莉西亚自言自语,阿尔法不悦地小声说:
「呿……天杀的一点参考价值也没有。」
和满口埋怨的阿尔法相反,蒂法莉西亚却感到茅塞顿开。
蒂法莉西亚本来就觉得零次不会毫无想法地行动。
但是,如果要说零次具体做了什么,答案她也不晓得。而且他平常的态度完全让人看不出他有什么想法,只会被他弄得疑神疑鬼,然而——
「原来他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做了这些事……」
「去下一个地方。好了,请你天杀的赶快走!」
之后也一样——零次在提斯泰尔领内所到之处展现了多到惊人的各种面貌。
一边和刚投靠的〈隶人族〉有说有笑,一边打听其他种族领地的〈隶人族〉传闻;教小孩子们划时代游戏方式的同时,也得知他们每日的生活品质。
每段交流都很短,甚至可以说只在剎那之间,但不管到哪去,他都和对方轻易地打成一片,或者是故意对立,发掘对方的内在或所需的资讯、提高水准、引导方向。
那些交流没有一点迟疑或踌躇、停滞或失败,顺利地持续——
虽然蒂法莉西亚觉得,零次这个表现就某种意义而言非常受用,但是——
「——那家伙是怎样!完全没有暴露天杀的弱点不是吗!」
阿尔法始终小声地表达气愤,做出跺脚的动作,蒂法莉西亚伸手安抚她:
「请、请冷静……」
「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那个臭《英雄》——就只是正常地巡视领地而已不是吗!」
就像懊恼呻吟的阿尔法所说,零次采取了理想到恶心的行动。
甚至令人怀疑,今天零次的所有行动,是不是因为发觉蒂法莉西亚她们跟踪才慌忙演戏。
零次当然不像是会做这种徒劳无功的事情,而且从领民的反应也看得出零次之前就做过这些事。
这就表示。
零次一直为提斯泰尔采取行动——
(……他一定心怀不轨。)
如果不这么想。
蒂法莉西亚就不知道下次见到零次时该露出什么表情——
「……非常抱歉在你陷入狗屁妄想时冒昧打扰。」
阿尔法突然近距离冷眼仰望蒂法莉西亚。
蒂法莉西亚不自觉往后仰地缩了一下。
「咿!…………什、什么事!」
「你太大声了……先不管这个,事情完全天杀的回到原点了。」
「咦?」
不知何时,走在蒂法莉西亚她们前面的零次已经回到房门口。
他强忍著呵欠,开门进房间——关上门。
之后剩下的,只有鸦雀无声的静谧。
「……唉。」
确认这点以后,阿尔法深深地叹气,转过身去。
「咦,那个……」
「结果大大地白费力气了。不如说,那个垃圾居然在我们放松监视的时候认真工作……或许这是我最不想知道的资讯。」
看阿尔法发出呵的一声,浮现宛如看开的豁达微笑,蒂法莉西亚无话可说。
应该是既懒散又随便、最差劲的《英雄》崩喰零次。
这样的他其实私底下认真负责——这样就更看不到胜算了。
蒂法莉西亚懂阿尔法的心情。即便非常懂——
「那个……我觉得那么判断还太早。」
「……怎样?」
阿尔法阴沉地转过头,蒂法莉西亚彷佛陷入思考般往下移动视线。
「我所知道的零次并没有这么单纯。他做事总是彻底洞烛先机,布下天罗地网,设下好几重陷阱应对。」
「那种事我当然天杀的知道啊。所以才像这样确认他在我们放松监视时的行动——」
「不,如果是零次,就会连像这样松懈警戒时都有人跟踪的可能性都考虑到,你不觉得吗?」
「——嗄?至今他都没被任何人发觉吧?」
「零次……恐怕就连有没有人看见都没思考过,自然而然就会那么做。只不过我没有确实证据,只是推测……」
「…………那算什么。岂不就只是妄想吗?」
「呜……」
这话讲得也太直接了。
这些有关零次的想法,依据纯粹是蒂法莉西亚的感觉。相处时日尚短的阿尔法或许无法体会。
「懒得管你了。」
这么说完,阿尔法爽快地朝外面飞走了。
目送她的背影的同时,蒂法莉西亚无论如何都不想离开原地。
蒂法莉西亚也有没做完的工作。如果是平常,被零次欺负之后,也算是为了转换心情,她都会马上投入工作。
而且,虽然差点忘记,不过现在的蒂法莉西亚处于处罚游戏的状态,头上戴著兔耳,臀部别著毛茸茸的尾巴。绝对不想被人看到。
虽然不想被人看到——但更重要的是。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的感觉,让蒂法莉西亚持续监视——
她的直觉,在现实成真。
只见零次的房门再度静静地打开,零次莫名慎重地——走出来了。
「————!」
蒂法莉西亚差点不自觉出声,她屏住呼吸躲在转角,不加思索地握住阿尔法的羽毛,继续观察情况。
这次零次的样子明显不对劲。
他明明放轻了脚步声,也没发出动静,却不时转头看看后面。
在先前跟踪时完全没看过他这种反应。
这该不会……真的是——?
当蒂法莉西亚这么心想时,似乎已经察觉事态的阿尔法同样悄然无声地过来会合。
「……这次是真的了吧……?」
阿尔法把手放在嘴旁边,小声这么问,蒂法莉西亚一点头回应,阿尔法就吞了吞口水。
浑身散发异样感的零次前往的地方,出乎意料地是厨房。
蒂法莉西亚所知道的零次,对这个世界的料理不怎么感兴趣。虽然会表达「好吃」、「不好吃」之类的感想,却不会指手画脚或点菜,也绝对不可能会自己端菜取餐。
尽管有时候会利用食物当作耍弄蒂法莉西亚或阿尔法的小道具,但再来,食物对他而言应该就只是单纯的补给。
这样的零次专程去厨房做什么——
「嘿,大厨师。」
「嗯?喔喔,《英雄》老兄!你又光临了吗!」
「没有啦,肚子饿了,来偷吃。」
「哈、哈、哈,老兄是不是有点工作过头了?」
「哈、哈、哈,没那回事。我根本没在工作。」
「少来少来——」
「哪有,我说真的……话说那是新作吗?」
「真不愧是老兄,眼光真高。就像之前老兄说的,我们也稍微试著靠自己的功夫改变制作方法……」
「哦——我来尝尝——喔,好吃。」
「对吧?而且这只用领地内自然生长的植物,所以免原料费!外加营养充沛!」
「简直棒极了。那么,〈神翼族〉支援的材料如何处理?」
「那也确实制成可以长期保存的乾货和腌渍品!虽然起初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但就像老兄说的,对方不可能永远援助我们,如果完全依靠对方支援,这个国家就完蛋了。」
「不过,到时候老大会想办法弄来能吃的东西吧?」
「哈、哈、哈,真是服了老兄啊!」
看著就这样相视而笑的两人——
阿尔法瞪眼对蒂法莉西亚说:
「……总觉得天杀的跟之前没两样。」
「好意外……」
「什么好意外?」
「原来零次都自己来吃点心。」
「……唉。」
阿尔法脸上大大地写著「这种事超无关紧要」,不过蒂法莉西亚不理会她,紧紧地抓住裙襬,咬著嘴唇。
就像大厨说的,零次来这里不只一、两次吧。
之前听零次说过,动脑似乎也和动身体一样会肚子饿。
蒂法莉西亚有仆人会在她工作的时候帮她送点心。
但是零次因为本人的希望,他并没有个人专属仆人。
就算没有专属仆人,反正零次会把蒂法莉西亚当成仆人使唤,想要什么就直说,不想要的也直说——因为蒂法莉西亚这么认定,就连关心他有没有缺什么都不曾有过。
她不曾察觉那其实是零次有所顾虑——
看到零次在厨房吃大厨端出来的餐点,蒂法莉西亚就觉得更加心痛——
「——哦呀,老兄,你果然还是不吃那个吗?」
对大厨这句话敏感地起反应的不是蒂法莉西亚,而是阿尔法。
刚刚为止都沉浸在又押错宝气氛的她,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阿尔法只差没推开前面的蒂法莉西亚,她紧贴著墙壁,更加仔细地监视。
「呵……并不是不吃,是我看不上眼。」
「不是吧,就算你讲得振振有辞也没说服力。不过还真意外啊,原来老兄也挑食吗?」
「……就说了我不是讨厌。只是今天不想吃而已。」
「老兄从来没有哪天是想吃的吧。枉费我挑了特别甜又好吃的给老兄。那是在老兄原本世界也有的东西对吧?」
「嗯……的确有啊。」
「嗯——虽然我想就算是异世界,味道也不会差太多……如何,就当作被骗,吃一次这边这个世界的看看?」
「改天吧。」
感谢招待——零次这么说完,轻轻挥了挥手就离开了——阿尔法没追上去。
她反而等零次确定完全离开此地以后,叫住正要收拾的大厨。
「那边那个仆人!麻烦……给我等一下!」
「嗯?——你是……神、〈神翼族〉的——蒂、蒂法莉西亚大人也在……!」
跟对零次时迥然不同,大厨变得既恭敬又紧张;蒂法莉西亚朝大厨投以歉疚的目光,对突然暴冲的阿尔法说:
「阿尔法小姐,你突然这是……」
但阿尔法伸出手打断蒂法莉西亚的话,盯著大厨说:
「刚才那个垃圾……不对,《英雄》零次挑掉不吃的料理是哪一道!?」
「……呃、嗯。就是这道。」
就这样确认大厨端出来的料理以后,阿尔法瞠大眼睛,起初从喉咙发出闷笑声,最后她高声大笑。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英雄》零次,输定了!!」
「输定了……?啊——难道。」
在蒂法莉西亚说出预测之前,阿尔法彷佛愉悦至极地歪扭著嘴角。
「正是如此——我找到攻略法了。」
阿尔法得意洋洋地如此宣言。
◆◇◆◇◆
「——崩喰零次!来【较量】了,请接招!」
彷佛至今的秘密行动都没发生过般。
阿尔法光明正大地拜访零次的房间,零次还是一如往常躺在床上说:
「嗯——……可是我现在手边在忙——」
「你天杀的摆明了只是在偷懒而已吧!」
阿尔法姑且这么吐槽以后,随即无畏地笑了起来。
「这样好吗?只要你赢了【较量】,我就任你摆布喔?」
那句话——
让零次的眼睛锐利地眯起。
「——哦?真的做什么都可以吗?」
「对。即使被像你这种狗屎垃圾随心所欲地摆布,光是想像就让人全身寒毛直竖、非常想死,但我是绝对不会输的。」
「嗯——……我接受。」
零次爽快地这么说,阿尔法彷佛已经获胜般,笑容更大了。
「那句话可以当作【较量】方法也交给我方决定吗?」
「好啊,反正不管是哪种【较量】方法,我都不会输给阿尔法。」
「……唔,看你还能耍嘴皮到什么时候——请天杀的跟我过来。」
两人移动到的地方是厨房,零次表面上看起来并不惊讶。
「唷,大厨师。」
「……老、老兄……」
零次完全没表露出两人才刚见过面的迹象,对照之下,大厨则是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这也是当然的。
「那么就来公布【较量】内容——简单来说,就是比赛谁吃得快!」
「吃得快?」
「对——比赛吃这个!」
然后,阿尔法将盖住篮子的布扯掉。
篮子里面的是鲜嫩红艳的——
「……蕃茄?」
听到零次压抑的语气,蒂法莉西亚确信阿尔法的预测猜中了。
*小金瓜(蕃茄)——这是多年生植物的果实,幸运的是即使在提斯泰尔也能采收到少量,因此大厨很擅长用蕃茄变化出不同料理。(译注:蕃茄在日本的别名之一。)
可想而知它经常出现在餐桌上,自然也包含在零次的餐点之中。
但是因为零次没把餐点吃完是常有的事,所以蒂法莉西亚至今都没发觉。
他不吃的料理全部都是蕃茄料理。
他完全不碰的料理,其中使用的食材,以及——大厨的话。
不会有错。
「原来如此……比赛吃蕃茄吗?很好啊。」
从零次的语气充分感受得到他在硬撑。
最重要的是大厨的表情——宣告阿尔法提出的【较量】是会心一击。
「我好歹也有慈悲心。这样好了,直到吃完十颗为止——本来想这么说的,但我就大发慈悲改成吃三颗好了。」
彷佛要将至今饱受的屈辱待遇原封不动地直接奉还给他一般。
阿尔法高高在上地继续说:
「喔,说到这个,还没提到我获胜时的报酬。想想喔……既然我都赌那么大了,《英雄》崩喰零次,我可以获得你的一切吗?」
「咦……喂,那未免——」
阿尔法无视蒂法莉西亚的抗议,拍动背上的羽翼逼近零次。
「你这混帐说过和我【较量】不可能会输。所以你当然愿意答应吧?」
「…………好。」
「零次!」
纵使蒂法莉西亚吶喊也是枉然,契约魔法阵随即出现,在《大魔法誓约》保障下缔结约定。
这下只要零次输了,零次的一切都会归阿尔法所有。
那样——对〈解放者〉来说无疑是致命伤害。
「请等一下!身为〈解放者〉的《誓约者》——」
「请问天杀的有什么好慌张的?蒂法莉西亚•可丽儿古林。我们是零次攻略同盟的同伴吧?」
阿尔法挑这个时机说出蒂法莉西亚的全名,搬出同盟的名义。
——只要不用于获取彼此种族或国家的利益,就要尊重彼此的意志——
在蒂法莉西亚脑中浮现那句话的同时。
「那么开始!」
【较量】点燃战火。
「呵、呵、呵——哈、哈、哈、哈!你活该,崩喰零次,请用!!」
和错愕的蒂法莉西亚相反,阿尔法高声大笑,故意拿一颗蕃茄到零次面前给他看——
「——好,辛苦了。」
零次这么说,爽朗地露出微笑。
俨然像——面对管理书库的少女时的笑容。
接著,零次拿起蕃茄二话不说地咬下去。
「…………咦?」
在阿尔法呆住的同时,零次转眼间就吃完第一颗蕃茄。
「嗯——!!好久没吃蕃茄了,味道真好!!」
第二颗、第三颗也没花多少时间就吃光。
「呼——……真好吃……啊,老大,承蒙招待。」
看零次轻轻地举手致意,在场三个人都浮现呆若木鸡的表情。
「嗯,怎么了?」
彷佛受到零次那句话促使般,三人同时开口。
「老、老兄啊……」
「零、零次……」
「你、你这混帐……」
「「「不是讨厌蕃茄吗!?」」」
「就说了我没说自己讨厌吧。」
零次这句话——是对大厨说的。
「…………不,这…………是没直接说没错,但是……」
「但、但是!实际上零次每次都没吃蕃茄料理!」
尽管蒂法莉西亚这么说,零次也嘻皮笑脸地耸耸肩。
「因为没那个心情啊。想想看嘛,喜欢的东西就想在心情最好的时候吃。」
「那——那种狗屁歪理,你以为有用吗!?」
阿尔法无法忍受般高声大叫,零次将嘴弯成新月形。
「这不就有用了吗?就像这样成为【较量】的材料,骗得你彻底上当。」
那刻薄到极点的浅笑,让阿尔法怯懦起来,倒退一步。
「————难道。」
全部都是算计?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坚持拒吃蕃茄料理,每次都剩下番茄,还推三阻四地隐瞒理由。
那并不是因为讨厌蕃茄,而是为了让他人以为他讨厌蕃茄,并利用这点。
又或是为了先让对手利用这点再将计就计,在【较量】时打败对手——
「怎……么可能?哪个世界,会需要像这样……为了不知道派不派得上的事情,连食物喜好都说谎——」
「你以为是因为有需要才说谎的吗?反过来了吧。谎言都是在真相大白的时候才会变成需要的东西。」
「————」
那令人望尘莫及的思考模式,让阿尔法哑然失声。
蒂法莉西亚说过,『他做事总是彻底洞烛先机,布下天罗地网,设下好几重陷阱应对』。
如今阿尔法终于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必须预设这个《英雄》总是超越自己的想像才行——
「话说回来。」
零次说道。
只是这样而已,阿尔法就抖了一下。零次看著阿尔法——
「【较量】,是我赢了对吧?可以随心所欲摆布阿尔法对吧?」
他非常春风得意地笑著这么说完——
「————咿!」
阿尔法•史岱希丝有生以来,第一次为自己立下的约定后悔不已。
◆◇◆◇◆
「我……我……因为〈解放者〉和〈神翼族〉缔结友好关系,加入〈神翼族〉旗下,于是成为确认〈解放者〉忠诚的亲善大使……呵、呵呵……亲善,大使……怎知道却……」
「请问……你还好、吗……?」
阿尔法不断念念有词,而蒂法莉西亚在她身边屈膝跪著。
两人所在的地方,是提斯泰尔城的大浴场。
提尔泰尔城本来是以〈森灵族〉王族避暑地的名义建造的。浴场可以说是重点设施,因此唯有浴场盖得相当豪华。
再加上当地只有水和木材不虞匮乏,自从蒂法莉西亚的母亲,也就是前代城主克蕾雅莉西亚也开放仆人和领民使用以后,现在依然会在固定时段涌入大量人潮。
现在那宽敞的名胜大浴场,只有〈神翼族〉巫女和〈解放者〉《誓约者》两人独处。
既然这里是浴室,两人当然都赤身裸体……不对,蒂法莉西亚围著毛巾,阿尔法正确地说也不算全裸。
总之,阿尔法坐在浴室用的小椅子上,毫不掩饰厌恶,让在她背后以膝著地的蒂法莉西亚替她洗身体。
这个不管谁看了都百思不解的状况,是在场第三个人制造出来的。
「——就说了,亲善大使根本有名无实嘛。」
在蒂法莉西亚她们的附近。
背靠著巨大雕像,单手滑著手机并果断地这么说的,是尽管在浴室内却如常穿著衣服的第三个人——零次。
「就像你脖子上的吊牌写的那样,你已经是我的东西了喔,阿尔法。」
「谁变成你这混帐的东西了!你这个腐败的《英雄》!!」
阿尔法站起来,转过头去,不是指著零次鼻子而是张开翅膀——
「——开玩笑的喵♡」
伴随著可爱的动作,惹得零次爆笑。
「……唔呜呜呜呜呜!要是恨意杀得死人……杀得死人……!」
「啊,你那样转身会——!」
尽管蒂法莉西亚出声提醒,阿尔法却一副「谁管你」的样子,张开双臂、扯开嗓门说:
「说起来,这副手梏是怎样!」
阿尔法的双手。
因为零次的命令而被铐上了金属制手铐。
「嗯——?喔喔,如果你是以为碰到水会生锈,那就没问题喔。因为那是不锈钢制的。顺便一提,脖子的吊牌也一样。」
「我天杀的不是指那个!」
「还有,看得一清二楚喔!」
零次若无其事这么告知,其所指的方向——
阿尔法白皙剔透的裸体一览无遗,不仅手脚细得吓人,胸部也很小。
但是,正因为那具肉体尚未发育完全,脖子上的银色狗牌和夺走双手自由的手铐,反而带给观者无上的背德禁欲感。
「——!」
零次来回打量的猥亵视线,让阿尔法事到如今才觉得羞耻,她满脸通红地蹲下来,还想用羽翼遮住身体,但是——
「那对羽翼也很煽情。长著翅膀的全裸幼女再加上狗牌和手铐——如果在原本世界肯定越线。允许这种事的异世界万岁!」
零次奋力竖起大拇指,笑容灿烂地用手机拍个不停。
看零次这样,阿尔法既羞耻又不甘心,她快要发狂似地开口:
「可、可恶——」
「先——先不管这件事。」
蒂法莉西亚站到阿尔法前面阻挡零次的视线,要显得不情愿的阿尔法坐回小椅子以后,只转过头对零次说:
「这次的处罚游戏……我不是很明白这个行为的用意。」
比赛吃蕃茄的【较量】,阿尔法赌的是『可以随心所欲摆布自己』的权力。
那对于〈解放者〉、对于蒂法莉西亚,可以说是想像所及最棒的战利品。
因为那代表可以实质上对〈神翼族〉巫女做出任何要求。获得的情报当然有价值。
蒂法莉西亚甚至以为零次的目的就是这个,但实际上零次运用阿尔法提供的报酬,以『处罚游戏』之名要求的却是『在零次同席下,由蒂法莉西亚帮忙入浴净身』。
对于这个要求,阿尔法虽然非常厌恶,但除此之外,零次并没有任何收获——
「嗯——?没什么用意,就很开心啊!」
「…………开心?」
「身为实质上位种族的〈神翼族〉巫女阿尔法平常态度高傲又瞧不起人,现在我可是要她披枷戴铐、被全裸视奸喔!超开心的吧。」
「喔…………呃,然后?」
「我很开心,还可以打发时间,这真是棒极了。」
「………………该……该不会……就这样、而已?」
「嗯。」
「对〈解放者〉的益处呢!?」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处吧?」
面对零次理所当然的回答,蒂法莉西亚只能双手撑著地板,像瞬间失去力气般垂下头。
「………………我都忘了……零次这个人就是这样……」
在蒂法莉西亚看不见的地方,零次为了提斯泰尔尽心尽力——因为不小心看到他那个模样,她才会不小心有所期待。
零次的所有行动都是为了提斯泰尔,这种事明明是荒谬的妄想。
「不如说这才是本性……这就表示今天看到的行动也全部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求对吧……呵、呵呵呵……我早就知道了……虽然早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你在失望什么,但我行动一向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求,这种事到如今还用说吗?倒是你要担心阿尔法是无所谓,但别忘了你自己现在的装扮也好不到哪里去喔。」
经零次这么一说,蒂法莉西亚想起自己只围著一条毛巾勉强遮掩。她按住呼之欲出的胸部,慌忙转身背对零次。
「没、没错,那也是疑问!先不谈输了【较量】的阿尔法,这样好像连我都接受处罚游戏一样……!」
「嗯,我就是这么打算。」
「为什么!?」
「你和阿尔法缔结了攻略我的同盟吧?」
「呜……唔,那、那是……」
「不不不,我并不是在责备你喔!既然一个人无法打破局面,就和志向相同的人结伙。这是务实的选择。只不过——失败了就要负起连带责任,这样才是正确的为人处事态度吧?」
「…………或、或许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是两个人的处罚同等级是不是——」
「所以你不是没戴手铐吗?有没有那个的屈辱程度差很多喔!」
「……不如说就是因为多了行动自由,才会变成我要帮阿尔法小姐洗身体。」
而且,平常洗澡时都有仆人服侍的蒂法莉西亚,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仆人,感觉还是非常屈辱,然而——
「哎呀,才那样而已就算了吧。不管怎么想都是阿尔法的处境比较难以忍受。」
就像笑嘻嘻的零次所说,阿尔法从刚才就一直小声地念念有词,蒂法莉西亚一凑近耳朵就听到——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绝对要杀了你……」
阿尔法已经变得像是不断诅咒的祈祷师。
蒂法莉西亚不由得同情阿尔法,她关心地问:
「呃……有、有没有哪里会痒?」
「全身不快到极点,你这个臭乳袋!!」
「什——就、就说了不要那样称呼……!」
「你那令人不快的乳房从刚才就一直天杀的抵到我啦!!」
「——唔,有、有什么办法!我要帮你洗澡,自然就会抵到啊!」
「啊啊!?你这是天杀的找人吵架吗!?既然那么碍事,看我扯下——呀嗯!」
阿尔法突然转过身,她本来站起来作势要抓蒂法莉西亚丰满的胸部,却因为手铐的关系失去重心,被滑溜溜的地板绊得往前摔倒。
「等等——呀啊!」
前方的蒂法莉西亚,维持接住阿尔法的姿势受到波及而仰天倒下。
「痛、痛痛痛……你在做什——呀!你、你在摸哪里呀!」
「少、少啰唆,给我闭嘴,拜托……我的手没办法自由活动……」
在两人扭成一团的时候,守护蒂法莉西亚裸体的毛巾掉了下来,阿尔法则是因为手铐的缘故,没办法自行修正不雅的姿势。
「——来,合照一张。」
喀嚓一声。
零次的手机拍照音效响彻浴室。
「你、你你你在做什么呀,零次!!」
「不、不许看这边,混帐《英雄》!——开玩笑的喵♡」
「嗯!……阿尔法小姐,手、手……!」
「呜呜……有意见就去找那个垃圾……啊啊啊啊,讨厌!」
「好了,你们就赶快把身体洗一洗、把澡泡一泡,结束处罚游戏如何?」
「「你以为这都是谁害的!!」」
两人整齐划一的怒吼声,直到最后都无法瓦解零次笑嘻嘻的表情。
◆◇◆◇◆
之后,蒂法莉西亚也再三遭到零次的骚扰(言语)阻挠,被失控的阿尔法搞得吃尽苦头。
尽管如此,两人总算完成了零次命令的处罚游戏。
「……终于……可以泡澡了……」
因为阿尔法直到最后都不断抵抗,蒂法莉西亚千拜托万拜托,总算让她泡了澡,此刻她仰望著浴室天花板,发自内心吐出叹息。
老实说,当初指定洗澡当作处罚游戏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会这么辛苦……
蒂法莉西亚不自觉怨恨地转头看向要求这种处罚游戏的元兜——
「辛苦了——」
只见零次似乎早就玩腻了,按著智慧型手机,用只能以敷衍形容的语气回应。
「……唔,是、是没关系啦。我并没有半途产生『这个处罚游戏其实很适合我吧?』这种想法喔?不如说流了汗后,这种恰到好处的疲劳感和成就感,反而让我觉得很舒畅!」
是不是?阿尔法小姐——蒂法莉西亚接著这么说。
「——是呀。」
乖乖地浸到肩膀泡澡的阿尔法,装出标准的笑容。
「真的是——天杀的多此一举,辛苦您了。」
「……咦?……多此一举?」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看蒂法莉西亚用表情这么主张,阿尔法一瞬间之前的笑容消失殆尽,轻蔑地说:
「你忘了我是什么种族了吗,大乳袋。」
「是〈神翼族〉……」
那又怎样——?
回答蒂法莉西亚这个疑问的人是——
「长生不老的〈神翼族〉的肉体构造和其他所有种族从根本上截然不同。几乎不进食,不仅很少排泄,也鲜少新陈代谢,除非因为外在因素弄脏身体,不然基本上没有洗澡的理由……所以才会说多此一举吧?」
零次这么说完,还是一样看也不看这个方向,这时不仅是蒂法莉西亚,连阿尔法也惊讶地瞠大眼睛。
「…………为什么,你这混帐……」
「为、为什么零次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呢?」
两人几乎同时这么问,零次轻轻地耸耸肩。
「那是直到不久前都还在一起的家伙告诉我的。」
蒂法莉西亚并没有迟钝到无法觉察,这个直到不久前都还在一起的家伙是谁。
「……蕾优小姐甚至去过翡冷塔尼亚吗?」
浮游大陆翡冷塔尼亚位在哪里,全世界所有种族都心知肚明。
因为只要仰望头上,就会实际看见那座巨大的陆块。
但是,说到要如何到达哪里,据说困难度和连位在哪里都不知道的〈幻魔族〉之国迪利德不相上下,然而——
「……那个臭偷窥狂并没有来过喔。」
阿尔法唾弃地这么说。
「我想也是。那家伙也说过,〈神翼族〉的事是从阿尔法那里听来的。」
「什么——那个臭偷窥狂连那种事都……!」
「喔,果然没错啊。」
「————!?」
因为刚才零次实在套话得太不著痕迹,阿尔法瞬间说不出话。
只见零次表现出「这有什么好惊讶的?」的样子,轻松地继续说:
「蕾优没去过翡冷塔尼亚。尽管如此却拥有〈神翼族〉的情报。既然如此,就只有可能是之前在外面听很要好的〈神翼族〉讲的吧。」
「很要好!?」
彷佛只有那句话她不能当作没听到,阿尔法站了起来。
「——阿、阿尔法小姐,前面!前面!」
蒂法莉西亚慌张地用手帮她遮住重点部位。
因为蒂法莉西亚的反应,阿尔法似乎回过了神,噗通一声浸回水里,沉到嘴巴半泡在水里的高度,小声地继续说:
「……我和那家伙……和那个可恶的臭偷窥狂,只是在收集其他种族的情报之际,偶然于其他种族的领地碰见而已……绝对没有天杀的很要好这种事。」
「哦——却连相当重要的事情都讲了,不是吗?连〈神翼族〉——阿耶珥•奥拉没放出的情报都告诉那家伙了吧?」
「那、是…………」
「嗯嗯——?倒是这件事如果告诉阿耶珥会相当不妙吧?如果跟她说『阿尔法擅自将〈神翼族〉的肉体情报泄漏出去了』,会很不妙吧?是吗、是吗?」
「呜……唔……就凭你这混帐懂什么!」
「我什么都懂喔!」
不知何时。
零次已经来到浴池边缘——
若无其事地蹲下来伸手。
「例如——这里就是魔力点。」
零次轻轻地抚摸^^阿尔法的黑色羽翼根部的瞬间。
「——唔啊。」
阿尔法的身体弹了一下,随著零次缓缓地移动手指而不由自主地流露迷蒙的表情,发出娇吟。
「——呼啊……唔、唔嗯……啊啊啊!」
「天啊——你、你在做什么呀,零次!!」
「唷。」
在蒂法莉西亚慌忙介入两人间之前,零次便爽快地抽了身,阿尔法则精疲力竭地倚靠著浴池边缘。
「顺便一提,不想让人洗身体、不想洗澡都是因为那个理由吧。不仅会让平常隐藏的弱点暴露在外,还要和关系紧张的家伙共处,当然会坐立不安。」
零次耸耸肩公然这么说,阿尔法无力地抖动羽翼,怨恨地抬头看他。
「……就……就算像这样……抓住我的弱点威胁我——你这混帐也一样问不出想知道的〈神翼族〉情报!」
「我知道。」
「……嗄?」
「刚才我虽然说『如果告诉阿耶珥会很不妙』,但那种事不可能发生。阿耶珥•奥拉这名预知未来能力者,绝对不会放出真正不妙的情报。反过来说,我们能够取得的情报,全部都是阿耶珥——〈神翼族〉不在乎给人知道的资讯。所以我们真正想要的情报的确问不出来吧。」
「…………既然这样,为什么——」
「阿尔法小姐,那个问题是……」
虽然蒂法莉西亚打断阿尔法的话——
「嗔?那当然是因为有趣嘛。」
零次发出HAHAHAHA的轻浮笑声。
「还有就是——和〈神翼族〉没有关系,我单纯对阿尔法的反应感兴趣。」
他冷冷地眯起眼睛。
「毕竟阿尔法是流著〈神翼族〉血统的〔劣血种〕啊。」
那句话。
不仅阿尔法,浴室里所有的人都因此停滞了动作。
滴答一声,不知道哪里落下的水滴声,促使蒂法莉西亚开口:
「……〔劣血种〕?」
阿尔法是〈神翼族〉和〈隶人族〉混血?
「怎么可——」
「在认为不可能之前,以这个前提思考看看。」
零次伸出食指。
彷佛凝神于他的指尖,蒂法莉西亚开始思考。
假如阿尔法是〔劣血种〕——
她会无法使用〈神翼族〉的绝对固有魔法。
——过去不曾有过被阿尔法使用读心魔法的感觉。
她会拥有和纯血种不同的身体特徵。
——阿尔法和其他〈神翼族〉不样,不仅有异色瞳,羽翼也左右不同颜色。
她会经常受到纯血种对〔劣血种〕特有的不合理歧视和迫害。
——阿尔法遭受〈神翼族〉同伴不自然的取笑。
……都说得通。
虽然说得通——
「还有更关键的证据吧?就是蕾优的反应。」
「蕾优小姐的——反应?」
「那家伙的生存理由就是满足知性的欲望,看到既是〈森灵族〉巫女又是〔劣血种〕的你——任谁都觉得特异,那家伙却不惊讶,也不怎么感兴趣。这是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
突然问这种事,蒂法莉西亚不可能知道答案。
但蕾优的确对未知的事物——对零次的另一个世界的东西感兴趣,为了获取其资讯,也曾采取露骨的行动。
那样的她为什么会对〔劣血种〕巫女这样的异端毫无反应呢——
……〔劣血种〕的巫女?
「啊——」
看蒂法莉西亚恍然大悟,零次正眼看向阿尔法。
「没错,她不感到惊讶,是因为自己早就认识那样的人。而且是熟到能够问出〈神翼族〉身体特徵的人。」
「————」
看依然低著头的阿尔法完全不否定,蒂法莉西亚确定了零次所言是事实。
同时惊叹零次早就发觉那个事实。
「……不必讲得那么故弄玄虚,你听那个偷窥狂说过我的事,就只是这样而已吧?」
「啊,被你发现了?不过,我并不是直接明白地听到你就是〔劣血种〕。我只听她说有那样的人存在,看到的瞬间马上就知道了。」
「看到的瞬间……?」
那就表示,在海神之宫见到时,零次就已经理解了这点。
「…………请问为什么?」
「嗯?」
「明知道是〔劣血种〕,请问为什么还会天杀的想要我呢?」
这点蒂法莉西亚也感到疑问。
零次要求阿耶珥提供阿尔法,代替蕾优这个情报收集手段。
当然那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幻魔族〉的蕾优和〈神翼族〉的阿尔法,如果要善用两人的差异,从阿尔法身上当然就是要获取〈神翼族〉的情报。
然而,身为不会使用魔法的〔劣血种〕,阿尔法并不是最佳人选。
阿尔法也充分理解这点。
正因为理解这点,她才会浮现心虚的表情。
但是——
「反过来了吧。」
零次宛如舒了口气般轻轻地笑了一声。
「正因为是〔劣血种〕才想要你的喔。」
他说得极其简单。
「刚才我也说过,从预知未来魔法的使用者身上,绝对得不到我们真正想要的情报。追求那种情报只是白费工夫。既然如此,〈解放者〉……不对,我们追求的,是不会在乎白费工夫的——得来不易之物。」
「得来不易、之物……?」
零次不是看著如此低语的阿尔法,而是目不转睛地凝视蒂法莉西亚。
「对吧?」
零次伴随著这句话扬起嘴角一笑,就此保持缄默。
那表示答案要自行参透——应该由蒂法莉西亚回答。
〈解放者〉的《誓约者》……不对,是之于蒂法莉西亚,得来不易之物。
那就是——
「我们……我得到的是——是阿尔法小姐这名相同境遇的同伴。」
就像是受到自己说出的话语牵动。
蒂法莉西亚正眼看著阿尔法说:
「我们〈解放者〉之国不是〈隶人族〉之国,而是无处可去者之国……当然〔劣血种〕也包含在内。然而,更重要的是……以我个人的立场,阿尔法小姐是最得来不易的、同伴。」
蒂法莉西亚再度使用同伴这个词,热切地陈述主张。
阿尔法如实做出反应。
「你在……说什么鬼话?」
水声哗啦响起。
阿尔法抬起头步步退后,远离蒂法莉西亚,背撞到了浴池的边缘。
「区……区区其他种族,少笑死人了。我和你一样?——要说笑请天杀的仔细想想以后再说。就算像这样动之以情地怀柔也没屁用吧。」
「为什么我有必要怀柔你?」
「嗄?那当然是为了〈神翼族〉的情报——」
「为什么你会认定我只是为了获得情报?」
「你在……说什么………………」
等阿尔法自己也想到那个残酷的答案,陷入沉默以后,蒂法莉西亚缓缓地说:
「是因为你觉得自己的价值只有那样吧。因为你觉得连魔法都不会用的〔劣血种〕,只有身为一半〈神翼族〉的情报价值而已。」
「…………你这混帐……你以为你懂什么?」
「我懂喔,因为我也曾经是〔劣血种〕的巫女。」
蒂法莉西亚毫不犹豫地明确回答,阿尔法瞠大眼睛。
她曾经是〈森灵族〉巫女,她口中的同伴这个词的意义,以及其中蕴含的心意有多重,阿尔法都知道。
只有蒂法莉西亚——
只有她被允许那么回答。阿尔法不得不承认这点。
虽然不得不承认,但是——
「所……所以那又怎样……?你想说我们同样是〔劣血种〕巫女,所以你就对我的事无所不知——」
「不对!」
蒂法莉西亚牵起别过脸的阿尔法的手。
并且再靠近一步。
蒂法莉西亚面对面对上阿尔法的视线说:
「就算和阿尔法小姐同样是〔劣血种〕巫女,我能懂的事也非常微渺。但是那份微渺其他人都不会懂,是只有我们才懂!所以——所以,只要阿尔法小姐是阿尔法小姐,就已经可以说是我重要的同伴了……!」
那番话——
「我……我……」
让阿尔法的嘴唇颤抖,终于挤出声音——就在这时。
「到此为止!」
尖锐高亢的声音和粉碎散落的天窗。
伴随那种非现实的光景,降落在浴室正中央——热水之中的,是身穿粗犷简朴的银色轻铠甲的金发碧眼少女。
唯一一撮麻花辫的末端挂著十字架,手拿著绘有〈神翼族〉刻印的旗子——
「——贞德?」
对著茫然低语的阿尔法用力点头回应的〈神翼族〉《英雄》贞德,笔直地指著零次。
「你的劣行令人无法容忍……!我要以神之名断罪!!」
◆◇◆◇◆
「…………呃,我有很多事想问。」
就各种意义而言,蒂法莉西亚快搞不清楚状况,她拚命强忍住头脑的混乱,对著气得肩膀高耸的〈神翼族〉《英雄》说:
「零次的劣行是指……?」
蒂法莉西亚宛如要解开打结的丝线般慎重地发问,使丝线打结的元凶却没好气地说:
「不言而喻!就是一直看著阿尔法和你的肉体这件事!」
「那虽然的确称得上是劣行,但是……」
蒂法莉西亚说话的同时仰望上方,注视著疑似贞德进来时打破的天窗心想——
要说劣行,贞德做的事还比较像劣行吧……?
「哪有,你打破天窗闯进来的举动才比较像劣行吧?」
就算零次直接说出蒂法莉西亚的心声,贞德还是不见退缩。
「真难看……就算你这样找藉口,也瞒不过我的眼睛。」
「瞒过?」
「没错!你用你右手拿著的东西,一直猥亵地上下打量阿尔法她们的肉体吧!」
「猥、猥亵地……?」
「哦,你知道得还真清楚嘛。」
「零次!?」
蒂法莉西亚一心以为零次会否定,不料他直接肯定而慌了手脚,相反地,零次则是泰然自若地耸肩——敏锐地眯起眼睛。
「我的确使用智慧型手机的录影功能将这两个人的互动录下来——但是刚刚才来到这里的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那是因为我从稍早之前就看到了。」
贞德近乎往后仰地挺起胸膛,光明磊落地即问即答。
阿尔法说:
「从稍早之前……贞德,请问你是来干什么的?」
「当然是来救阿尔法的呀。」
贞德再度快速回答,按著胸膛陈述:
「异端者——而且还是个男人,不仅来到翡冷塔尼亚,甚至踏入艾尔提罗伊神殿……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有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她讲述的是盛大的妄想。
从一开始就将〈解放者〉……不对,将零次视为问题的贞德,在蒂法莉西亚他们离开之后,发觉阿尔法也不见人影,于是直接询问阿耶珥。
「阿耶珥,似乎从稍早之前就没看见阿尔法了。」
「嗯——这个嘛,发生了一点事情。」
「……?一点是指?而且似乎正好跟〈解放者〉离开的时间重叠——啊!难道是那个叫零次的男人!?」
「喔,这个嘛,虽不中亦不远矣吧。」
「果然!!可恶啊,既卑劣又邪魔外道的男人……!!」
贞德在震怒之下浑身发抖,立刻心急如焚地冲出翡冷塔尼亚,前往提斯泰尔——
「——然后衔接现在,事情就是这样。」
看贞德双手环胸、颇为自豪地宣告,其他三人各自呈现不同反应。
蒂法莉西亚浮现伤脑筋的微笑。
阿尔法抱头浮现苦涩的表情。
零次则是一脸开怀的笑容。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居然远从翡冷塔尼亚来到提斯泰尔,而且想必还不能走正规路线吧。」
「我没有道理接受你的慰劳,而且我不缺乏移动手段。最重要的是,逆境是神赐予我的考验。高兴都来不及了,不可能会排斥厌恶。」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而是你彻底白跑了一趟。」
「——嗄?白跑一趟?」
「贞德……你天杀的又没把阿耶珥大人的话好好听完吧……?」
「咦……咦?」
「阿尔法小姐由阿耶珥小姐正式任命为〈解放者〉之国提斯泰尔的常驻大使了喔……?」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
「你看,证据。」
零次立刻递出文件。
当贞德理解那份文件内容的同时,顿时脸红到连耳朵都变得通红。
一瞬间。
贞德打了一个哆嗦。
「就——就算如此!」
她不死心地改变矛头,再度指著零次大叫。
「这种劣行还是不可原谅!!」
贞德所说的这种劣行,是指零次不仅观察脱光衣服的阿尔法和蒂法莉西亚,甚至用智慧型手机录影的事情。
「嗯——我只是记录浴室的风景喔!」
「你以为我会相信那种假话吗……!?」
「不不不,先不管相不相信,像现在阿尔法她们也不怎么在意吧?我觉得不管怎么想那个指控都是你的妄想耶。」
「那是因为她们纯真无邪,无法想像男人的毒爪!」
贞德握紧拳头铿锵有力地主张。
零次加深笑容——推了她最后一把。
「哦——?顺便请教一下,你所谓的男人的毒爪具体而言是怎样的东西——能不能告诉阿尔法她们?」
那句话让贞德转身面向其他地方。
在浴池之中前进的贞德,露出不像神智正常的眼神,将手放在阿尔法的肩上——讲述:
「——听好,阿尔法。男人这种东西是动物、是禽兽、是不知廉耻的具体化身。他们无论何时脑中都只想著如何猥亵、侵犯、凌辱女性,是这世上最淫秽的存在。这次的情况,情趣游戏从脱光阿尔法你们之前就已经开始了。用《大誓约魔法》保障的契约强行剥掉衣服——这么做的意义不仅止于肉体层面。心灵也被迫脱光、裸露……不如说这才是他真正的意图。然后进行的是超乎想像的屈辱行为。洗身体、被洗身体,这种无防备至极的模样,被毫不留情、毫无招架之力地尽情视奸……哈啊哈啊……不、不仅如此,甚至当著〈解放者〉《誓约者》面前来回抚摸魔力点,带来直接的性快感……呜嗯……那、那样、那样简直已经——跟在众人面前光明正大地强奸没有任何差别了呀!!」
看贞德双眼布满血丝、明显呼吸急促,不知为何甚至显得很舒服的样子——
「——请问你……在说什么、鬼话……?」
阿尔法露骨地皱眉,抽身甩开贞德,不讳言地说:
「真恶心。」
彷佛那句话本身具有力量,贞德就像被弹开般远离阿尔法,踉踉跄跄地绊到浴池边缘,眼看就要栽下——
零次及时扶住了她。
「……你做什——」
「简单来说就是——」
零次故意打断贞德的话。
他从背后用力扳她的肩膀要她往后仰,由上而下探头看著她说:
「人渣至极的你之前都坐视主人阿尔法遭受欺凌对吧?」
「人……人渣……?」
「喔,那样对人渣太失礼了吗?垃圾?废渣?人渣?都完全不足以形容啊。」
「零、零次……?」
零次无视蒂法莉西亚的声音,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继续说:
「毕竟你将自己投射在陷入那种遭遇的主人身上,享受著兴奋的快感啊。」
「——嗄?」
「——咦?」
阿尔法和蒂法莉西亚同时发出疑问之声。
「你在……说什么……」
看贞德低下头——
「喂,谁准你顶嘴了?」
零次低声警告的同时,抓住贞德的下巴,硬要她面向上方。
「粗心大意的呆瓜《英雄》贞德小姐,没好好听清楚《誓约者》的话,造成误会侵犯了其他种族的领土吧?而且还打破天窗,闯进浴室正中央,没脱掉鞋子!——我有哪里说错了吗?」
「————」
零次突然变了一个人,表现得十分反常。
看到零次采取的那些行动,阿尔法和蒂法莉西亚都瞠圆了眼睛。
「听、听我说——」
实在看不过去的蒂法莉西亚想要出面阻止,但零次伸手制止她。
只见被贞德由下往上瞪著的零次,彷佛要强吻般凑近脸,在她耳边尖酸刻薄地说:
「你就老实说吧。被这世上最淫秽的存在言语羞辱、直接触摸——现在也很有感觉吧?臭婊子。」
无可比拟的粗暴言语。
偏偏还是对〈神翼族〉的《英雄》——
蒂法莉西亚立刻开始思考该怎么打圆场,相反地——
「————!~~~~!」
贞德颤抖了两下,按住自己的下腹部,脚软跪下,无力地倚靠著浴池的边缘。
接著仰望天空,她的表情——不管怎么看都是因为恍惚陶醉而颤抖。
「喂,就算舒服得要死也不许失禁喔,处女婊子《英雄》。」
「……唔……哈……呜。」
「啊啊?」
「哈——是~~……♡」
「回答的时候头尾都要加上对不起,婊子《英雄》。」
「对不起,是、对不起~~……哈啊哈啊哈啊♡」
贞德当场跪下磕头,一点也不在乎身体湿掉,反而好像那样才有快感,一次又一次地用头拍打水面。
《英雄》……而且是单枪匹马击败〈龙斗族〉的女武神,欣喜若狂地下跪磕头的异样光景。
阿尔法和蒂法莉西亚只觉得显然被迫欣赏了某种情趣游戏,她们甚至忘了自己没穿衣服、洗澡洗到一半被就被外人闯入,对贞德不敢恭维至此。
「…………那个,总之,能不能说明一下,现在这个状况是怎么回事呢?」
蒂法莉西亚还能勉强说出这句话,是因为早一刻也好,她想快点摆脱这个状况。
零次对贞德露出比平常更加恶劣的嗜虐表情,在蒂法莉西亚这么发问的瞬间,恢复成平常洒脱的态度。
「嗯?这不需要说明了吧,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啊。〈神翼族〉的《英雄》贞德——不对,这只贱母猪《英雄》,是会让心脏不好的历史学家当场死亡那种程度的被虐体质……也就是超M的变态。」
零次爽朗地笑了起来,和现场气氛产生强烈的对比。
◆◇◆◇◆
「所以,奥尔良的*性女小姐。你刚才道歉就表示你承认了吧?承认全部都是你自己疏于确认之故。」(编注:日文的圣女与性女同音。)
「——啊,是~~……我听说阿尔法被带去提斯泰尔,不分青红皂白就……」
「谁叫你找理由了?」
「对不起,是、对不起!!」
「所以?你明明是来救人的,但看到阿尔法被我戏弄,就舍不得立刻介入。」
「……」
「被戏弄到强忍痛苦的阿尔法、表现得很不甘心的阿尔法,让你好羡慕好羡慕,因为实在太羡慕了,你就将自己投射在那个状况,产生了快感!」
「——就、就是这样没错~~!!」
「哈,听到你是〈神翼族〉《英雄》我就觉得傻眼,你怎么会这么变态啊!?」
「对、对不起~~……!」
「啊啊?光是道歉,情况就会好转吗?你就亲口说出来,你到底是怎么个变态法!」
「啊、是~~!!贞德是假借主的神威沉沦于自身丑恶欲望的淫秽母猪~~……哈啊哈啊♡」
「……真是烂透了。」
看到贞德神情恍惚地接受零次的辱骂,阿尔法投以唾弃的眼神。
贞德看到主人那个模样,又更加兴奋地喘息,于是阿尔法予以更加轻蔑的视线——以下无限循环。
没营养到极点的永续状态,导致直到不久前都还确实存在的信赖关系彻底瓦解——蒂法莉西亚确认了这点后,静静地说:
「全部……都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对吧。」
「嗯?你指什么?」
「就是零次对阿尔法小姐——说得更广泛一点,就是包含这次处罚游戏在内,零次的态度。」
〈解放者〉的《英雄》崩喰零次。
实践旁若无人四个字,不做不想做的事,只做想做的事的他,其实不会采取多余的行动。
就算看起来再怎么多余,其中一定存在好几个意义。
从翡冷塔尼亚回到提斯泰尔以后,零次和阿尔法确立上下关系,一再地耍弄阿尔法。
那些行动,全都是预料到〈神翼族〉《英雄》会来带阿尔法回去,为了到时候当场制伏她——
「虽然不晓得零次是怎么知道她的本性……但只要变成这种局面,至少只要有零次在,〈神翼族〉的《英雄》贞德就不足为惧。」
「请——请订正那句话,〈解放者〉的《誓约者》蒂法莉西亚•可丽儿古林!我——」
「喂,母猪。谁说你可以讲人话了?」
「——噗,噗唏噗唏♡」
蒂法莉西亚对瞬间就主动趴在地上学猪叫的贞德退避三舍,接著说:
「老实说我很难接受这是现实……」
应该说,她不想接受。
蒂法莉西亚知道的《英雄》,应该是更加高洁勇敢、正派贤明的人才对——
……虽然完全相反的存在就在眼前,导致这种话完全没说服力。
「唉,不管是怎样的家伙,去掉《英雄》这个头衔,本来都是人。想当然也会有人有变态性癖吧。」
「性……总、总之,零次对阿尔法小姐的态度就是为了那个目的对吧?」
「这个嘛,也可以这么说……你能自己想到这么多,很了不起嘛。」
蒂法莉西亚只是听到零次诚心夸奖就高兴了起来,她别过脸拚命隐藏喜悦。
「不、不过话说回来,我想没必要连我都脱光衣服吧。」
「喔,那是顺便。」
「顺便!?」
「只有阿尔法一个人脱光会很不自然。」
「你说不自然……只因为那一点点理由——」
「那一点点却很重要喔。这类性癖只要有强大理性就能克制,因此如何防止理性介人——也就是防止正确思考就会成为关键。所谓的不自然是会立刻引发疑问和思考的喔。」
「………………哦——是吗?」
虽然无法接受,但不能不理解。
看蒂法莉西亚表情还是一样郁结,零次不理她,转而吸引另外一个人的注意力。
「事实上,阿尔法也是头一次知道吧?」
「…………如果早知道她是这种变态,我就不会和她天杀的住同一个房间了。」
「怎、怎么这样……阿尔法……」
「吵死了,别靠过来,变态。」
「……啊♡」
「……唔!讲得愈严厉对方就愈爽,这种对手该怎么应付才好……!」
「很困扰对吧。实际上〈龙斗族〉当时也很困扰。」
看零次笑嘻嘻的模样,阿尔法浮现恍然大悟的表情。
「〈龙斗族〉?」
蒂法莉西亚反射性地发问,零次俨然十分愉悦地说:
「〈龙斗族〉大军惨败在〈神翼族〉《英雄》一人手下——如果要用一句话评论那场《英雄战争》就只能这么说。但是,那场战斗真的是那么压倒性地获胜吗?」
「……不是……不如说一开始是她单方面挨打——」
单方面、挨打?
「啊,难道——」
「好,答对了。」
彷佛早就完全料到蒂法莉西亚接下来要说的话,零次爽快地说出那句话。
「这家伙要拿出真本事,完全得靠被虐体质。总而言之,这家伙拥有的是愈是挨打就愈能释放力量的《伟能》。」
《伟能》——
《英雄》以《命运力》为基础所拥有的特殊能力。
贞德对〈龙斗族〉行使的力量,的确只能称为《伟能》,但是——
「从那个发动条件……连她的个性都逆推出来……」
「不是喔,我并没有那么高明的推理。我是在实际见到之后才得以确定,而且我并不是那时候才第一次想到贞德是被虐待狂喔?」
「咦?」
「喂喂喂,你忘了我出身哪里吗?当然是从我在原本世界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啊。」
零次若无其事地这么说,惊愕的是贞德本人。
「怎么可能……应该不可能……有人发觉我有那种嗜好……」
「以前有没有人发觉,重要吗?」
零次尖锐地反驳,张开双臂。
「就算是神选上的人,一般人会毫不犹豫地上前线打仗吗?还是在文化方面异质且柔弱的女人。我原本的世界跟这里不一样,既没有魔法也没有能力,是靠单纯的力气战斗。正常情况下就连男人都会迟疑,而她不管是受伤还是近乎绝望的战斗都毫不在乎,这么突兀奇特,也难怪会被当成狂热的英雄吧。但是——如果退一步观察,那看起来就只像是志愿自杀者,或是有那种癖好的人。」
「我……我有主的加护——」
「明明被处以火刑?」
「~~~~!」
「那个表情。谈到自己被杀的故事会露出那种表情的家伙不可能隐瞒得住本性吧。」
零次这么嘲笑她,似乎让贞德感受到宛如背脊遭到舔舐的刺激快感,只见贞德再度脚软而当场跪下——
「……为什么?」
她低著头轻声说。
「就算我……是那种性质的人……为什么会这么爽呢!」
那句话光看字面完全是变态的说词。
但是在她恍惚表情的另一边,看得出认真严肃的眼神。
只见零次洒脱地耸耸肩。
「那是因为我就是那样设计你的。」
「……设计?」
「『*世界是一座舞台,我们都只是演员。』——啊,莎士比亚好像是在你之后的时代之人?」(译注:出自莎士比亚的喜剧《皆大欢喜》。)
〈解放者〉的《英雄》眯起眼睛,拉起颈子上的脖围,邪恶地笑起来。
「所谓的*人,顾名思义就是活在人之间。因应对手和地点、状况——在每次获得的舞台,改变态度或言语、行动……改变该扮演的角色。只不过,不管扮演再多不同的自己,人的本质从根本上就不会改变,包括性质——性癖都会保持原状,只是用角色隐藏起来而已。所以,如果想发掘本质——只要扮演能够发掘本质的角色就行了。」(译注:日文『人间』也有人类的意思。)
在该侍奉的君主面前就要扮演荣誉的《英雄》、在亲近的人面前就要扮演善良的友人——
为了发掘被虐待狂的本质,就要扮演虐待狂。
而那对于能够看穿人的本质、加以操纵、随心所欲摆布的好邻居(社交骇客)——世间罕有的天才诈术士零次(OneSecOnd)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所以——
「当被虐狂很爽吧?」
零次触摸依然跪著仰望他的贞德的下巴,投以轻蔑的眼神,语气冰冷地说。
「…………是♡」
——贞德堕落了。
不仅是零次,当所有人都这么感觉的时候。
「好了,那么就让我来好好问个清楚,来打倒叫什么预知未来能力者的笨蛋吧。」
零次轻声地这么低语。
阿尔法发觉那句话的意义。
在这种状况下,〈解放者〉《英雄》会问〈神翼族〉《英雄》的只有一件事。
就是包含阿耶珥•奥拉在内的〈神翼族〉的事。
〈神翼族〉《英雄》拥有的〈神翼族〉情报非常多元,当然也知道所有重要资讯。
然而,阿尔法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情报,现在的她就有可能全部透露。
零次再根据从她口中获得的情报,思考打倒〈神翼族〉《誓约者》的手法。
如果这些全部都是事先计画好的——
「……崩喰零次,你这混帐的目的一开始就是贞德吗……!」
《英雄》有义务不能和召唤种族以外的种族缔结主从契约,却没有限制不能透露有利其他种族的情报——
看阿尔法瞠大眼睛,零次伸出食指和大拇指,轻浮地笑著说:
「这就是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
「原来如此,【神之国(Dieu vous bénisse)】啊——」
处罚游戏结束之后,在零次的房间。
零次高速操作著智慧型手机说:
「《伟能》这种东西还是一样异常凶残啊。」
「…………不,我认为现在『异常凶残』的显然是零次。」
蒂法莉西亚低声这么说的同时看著的,是在零次床上失去意识的贞德。
她的周围胡乱散落著用来带领她到达欢愉顶点的道具。
为了问出情报,零次毫不留情、超乎贞德期望地不断折磨、羞辱贞德。
甚至到看的人都觉得羞耻的程度。
「怎样啦,你羡慕了吗?」
「绝对不可能有那种事。」
蒂法莉西亚一斩钉截铁地回答,零次就说「喔,是吗」,并看向在一连串过程中始终浮现绝望表情的阿尔法。
「阿尔法,贞德说的情报有任何错误吗?如果有,可以告诉我吗?」
「…………为什么我要告诉你这混帐。」
「OK,没有对吧。」
「——!又、又不见得一定就是——」
「『不说话就等于承认没有,得说点话才行!』对吧。好,谢了。」
阿尔法想要说些什么,但这个举动本身就正中零次下怀,深深明白这点的蒂法莉西亚打从心底同情她。
当事人零次则是将拚了命要引起自己注意的阿尔法拋在一边,垂下视线看著智慧型手机的画面。
「【神之国(Dieu vous bénisse)】……不是超级外挂时间,而是超级外挂空间吗?」
〈神翼族〉的《英雄》贞德。
她拥有的异能【神之国】,是将特定空间转换为属于她的神之国,至少蒂法莉西亚只听一次根本无法理解那是什么能力,但是——
「简单来说,就是她只有在该空间内,能够宛如神一样行使力量。」
零次却轻易就看穿那个能力的本质。
「【神之国】……【神之国】是吗?既然如此——得更和平地运用这份能力才行啊。」
他宛如恶魔般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