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东京挺远的一个乡下,独自一人住在公寓里的高中生母亲和村里的大多数男人都有着关系,正因如此连生身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浅仓威只能出生在旱厕里头。
浅仓威从汪洋的粪尿之海中发出初生的啼哭。
那啼哭一直持续了整整三天,母亲用被子捂住脑袋,把耳朵也塞起来,直到第四天终于听不见那声音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在第七天的夜里,母亲被奇怪的声音吵醒了。
藉着从窗户照进来的月光,能够看见鬼鬼祟祟的黑影在榻榻米上爬行。
黑影把头伸进惊吓到动弹不得的母亲口中,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那是浑身涂满粪尿的浅仓威。
浅仓威靠着吞食粪尿活了下来,从贮粪池里爬上来回到了母亲这边。
浅仓威像是要再一次回到胎内那样从母亲的嘴里爬过食道,落进胃袋里蜷缩起来。但是很快就撕开了痛苦不堪的母亲的腹部露出脸来。
这样一来,浅仓威便靠着自己的力量完成了第二次诞生。他从一出生便是个怪物了。
发现尸体的是公寓的房东,但是谁也不会想到安详地睡着尸体边上的婴儿就是犯人。
被送到儿童福利院的浅仓威在六岁时候再一次成为了杀人犯。
在那之前,无论院里的朋友还是指导员,都没有见到过浅仓威的笑容。浅仓威一直是带着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与他人隔绝。
指导员认为那是因为失去了母亲的悲伤而温柔地对待他,但是浅仓威却从未对任何人敞开心扉。
浅仓威在和只有他能看到的黑手抗争。
黑手就像无数的蝴蝶那样漂浮在浅仓威的周围,接连不断地捂住他的口鼻。
黑手散发着粪尿的恶臭,那是被浓缩的恶臭,化作黑手向他袭来。
这个世界里充满了粪尿的恶臭。
浅仓威杀掉的是同一个院里的孩子。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硬要说的话,只是因为那天是他的生日罢了。
那天夜里,在生日晚会结束后大家都睡着的时候,浅仓威钻到对方的房间里用厨房里的菜刀剖开了肚子。
霎时间,无数的黑手都消失了,粪尿的臭味也散去,血的芬香驱散了恶臭。
在那一小会儿,浅仓威陶醉在深呼吸中。
发现尸体的指导员被可怕的场面吓到晕倒了。
尸体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血和内脏像夏天的洒水那样散落在各处。
警察起初怀疑是指导员杀人取乐,但是经过再三审讯都没有得到决定性的证据,便认定是外来的入侵者犯下的罪行。
又到了另一个孩子的生日,浅仓威用同样的方式再一次把内脏撒满房间。
这件事再一次在福利院里引起了骚动,这时候,有一个指导员开始怀疑浅仓威。
因为,浅仓威的嘴边沾着血渍。
浅仓威把那个指导员给刺死,看到这一幕的其他指导员也被他捅破了肚子。这之后,浅仓威就突然从福利院里消失了。
浅仓威成为了流浪汉里的偶像。
浅仓威的存在让那些心里留着伤痛的孤独人们回想起了曾经忘记的美丽。
有那么一阵子,浅仓威的杀人冲动消失了。
那并不是因为照顾浅仓威的流浪汉们的爱,而是因为那条腐烂的河流。
河流的恶臭麻痹了他的鼻子,掩盖了粪尿的恶臭。
因为有了浅仓威,流浪汉的小村落里总是充满了活力,笑声乘着风,摇晃着树木。
浅仓威住在村长一样的老人家里,某天夜里,黑手再一次向睡在胶合板上的浅仓威袭来。
这个世界再一次成为了被粪尿的恶臭支配的地狱。
浅仓威从房间的角落里抓起斧头,在鼾睡的老人头上砍出一道大口子。
第二天早上,流浪汉们在日渐变色的河流里抛下了尸体,老人的躯体就像是被埋进了混凝土一样慢慢沉了下去,再也没有浮上来。
谁都没有怀疑浅仓威,甚至还庆幸他平安无事,犯人是谁都不好说,流浪汉们认定是出于嫉妒而杀人。
因为老人独占浅仓威太久了,所以才会被杀。
三天后,浅仓威再一次杀了人,流浪汉们开始互相残杀了。
犯人是想要得到浅仓威的人,所以爱他的人也都会一个个被杀掉。
活到最后的是一个原职业摔角手的中年大块头。
男人满脸笑容地拥抱浅仓威的时候,浅仓威把他的大肚子给刺穿了。
在那几年后,浅仓威这个名字在世间引起了大骚动。
一个去爬被叫做『神隐山』的险山的男人把在山里发生的事情通报了警察。
男人和朋友一起进山,去神隐山里抓神仙吧,原本是这样说的,当然是半开玩笑的。用了半天时间走遍了山,在下山途中却遇到了真正的神仙。那就是浅仓威。
迅速来到青年面前的浅仓威从帘子一样蓬乱的头发里露出满是污垢的漆黑面孔,他挥舞着变形的手制弓和从流浪汉的村落里偷出来的斧头袭击了他们。
一个人遇难,另一个人则奇迹般地生还了。那个男人就这样跑来警察这边了。
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后,五名警官进山了。
在三天后,又派出了十五名武装警察。因为,之前进山的那五个人谁都没有回来。
武装警察们发现了被树枝刺死挂起来的那五人的尸体。
所有的尸体都被剖开了肚子,被扯出来的内脏撒得到处都是。
浅仓威就像对待钓上来的鱼那样把这些警察都剖开了。
在尸体前面战战发抖的武装警察们被树上的浅仓威袭击了。
山间响彻悲鸣,为了擒获浅仓威,又牺牲了八名武装警察。
浅仓威被警察病院的精神科收容了。
全身都被拘束衣捆起来的浅仓威接受了好几名精神科医生的诊查,但是谁都没能够分析出他的精神状况。
浅仓威不容许任何人来分析他。
警方把浅仓威叫做怪物,在病院的地下为他修建了一所特别单间。
想要到那里去得先坐四十米的电梯,还要通过一系列的安全门。好不容易才收容了浅仓威的单间还在墙壁里塞满了强化塑胶。
就算是在单间里,浅仓威也被拘束器紧紧困在病床上。
进食就通过插入食道的管子,排泄物则由接在下半身的软管来管理。
但是,浅仓威并没有在那单间里住多久。
连身子都没办法动一下的浅仓威能够移动的,就只剩下眼球而已。
浅仓威的眼睛一直在交互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和塞满了强化塑胶的墙壁。
有道黑影与逐渐半透明的浅仓威重合起来,那并不是一直以来袭击他的黑手,而是将他引向别的世界的人形。
在显示器上监视浅仓威的警备员被眼前不可能发生的事惊呆了。
简直就像是幻术一样,浅仓威的身影在瞬间消失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浅仓威已经在镜之教会里了。
(我已经明白你的愿望了)影子向浅仓威说道,(去战斗吧,直至成为最后一人)
第一次踏入镜世界的时候,浅仓威就确信那才是自己应该存在的场所。
那是一个没有黑手的世界,一个完全无臭的世界。
在镜世界里永远战斗下去,这就是浅仓威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