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
钟塔的钟响了。
王都魔术学院占地广阔。
通称《蓝砖瓦》的校舍为新建筑，以白色石柱及蓝色砖瓦建造而成。
众多校舍的其中之一——中学部一楼的一年F班。
教室最后面的窗边是荷鲁恩的座位。
分班是依据成绩排名，A班都是优等生，F班则被称为吊车尾的班级。
由于荷鲁恩中途才入学，加上过去几乎没学过魔法，身为魔术师的实力自然垫底。
其实她的《盗贼（Thief）》等级高达80级……不过她和监护人鲁玛琪娜约好了不提此事。
一天的课程结束时，戴眼镜的女老师开始说起联络事项。
「今天证实校方无法联络上几位学生，目前为下落不明的状态。」
教室内为之喧哗，学生们交头接耳。
从噪音中获取有帮助的情报是盗贼的基本能力之一。荷鲁恩下意识地接收讯息。
高中部二年A班的女生和三年A班的两位学姊似乎失踪了。
——居然有三个人啊。
在荷鲁恩桌上，一位巴掌大的少女以铅笔盒代替椅子叠腿而坐。
『这样总共十个人了吧？这所学校好像挺不妙的喔？酷喔～～』
少女名叫芭芭伦。
她自称异世界掌管升级的女神。
若是迪亚布罗看到她，恐怕会发现她穿著类似地球高中女生的制服吧。
不过只有《圣杯》持有者荷鲁恩才看得见芭芭伦。其他人连声音都听不见。
荷鲁恩点了点头。
恐怕有什么事件发生了。
失踪者都是女学生，而且多达十人。
从去年底开始，经过年尾年初的长假，到新学期第一天，共有三人下落不明。
所以是在连续假期期间失踪的吗？
啪啪！女老师严肃地拍了拍手。
「安静！各位同学，哪怕是在学院里，大家也绝对不能单独行动。知道吗？」
「是——」虽然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但实际上很少有学生会乖乖听话吧。
荷鲁恩也是其中之一。
待班会散会，老师离开教室后，荷鲁恩自顾自地走向门口。
校舍间的走廊——
荷鲁恩独自前往别栋。
严格来说，她肩上还坐著芭芭伦。圣杯就收在她手中的包包里。
『哎哎，荷鲁恩，你觉得诱拐犯是什么样的人啊？』
「……会是诱拐吗？」
由于旁人看不见芭芭伦，如果两人光明正大地交谈，荷鲁恩会被误以为是在自言自语。
为了避免被当成性格灰暗的人，荷鲁恩并未令双唇开阖，仅以坐在肩头的芭芭伦能听见的微弱音量说话。
因为芭芭伦是个一旦话匣子打开就说个不停的人，荷鲁恩才特地练习，学会了这种说话方式。
『肯定是诱拐啊！虽然不晓得今天那三人是怎样，但听说之前的七个人不仅没留下字条，也没跟任何人聊过烦恼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
虽然学生众多，但学校毕竟是封闭的世界。
关于学生疑似被卷入事件的风声，眨眼间就传了开来。
不是失踪，而是诱拐。
『是事件♪事件耶♪』
为什么芭芭伦看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我想专心学习魔术啦。」
『你不是没天分吗？』
「少胡说八道了！又还不确定！」
荷鲁恩下意识地放大音量，走廊上错身而过的其他学生，顿时面露惊讶的表情。
啊哇哇……荷鲁恩逃也似地加快脚步。
芭芭伦哈哈大笑。
『你的脸超好笑的！』
「……这诅咒何时才会解开啊？」
『我才不是诅咒呢——是圣杯女神啦。』
「难道会永远持续下去吗？」
荷鲁恩叹了口气。
芭芭伦眯起眼睛。
『只要你丢掉圣杯，我就会自动去其他地方了。』
「……你还没让我升级呢。」
『是啊。我也懒得等下一位持有者出现了。这样不是对你我都好吗？』
芭芭伦能够让圣杯持有者升级一次。
为此需要两公升的处女之血。
虽然荷鲁恩从未亲身体验过……但没记错的话，失血两公升便足以致死。尽管如此，荷鲁恩也不可能真的牺牲别人。
可是就这样放手又太可惜了。
结果芭芭伦直到现在仍旧依附在她身上。
荷鲁恩来到教职员大楼。
这所王都魔术学院里没有让老师全聚集在一起的教职员室。
老师们不仅是优秀的魔术师，同时也是魔术研究者，所以他们各自拥有一间房间作为书房。
荷鲁恩首先来到班导的研究室……
「不在呢。」
『你找那个脾气暴躁的眼镜女干嘛啊？』
「……我想调查下落不明的学生。因为我实在是静不下心学习魔术。」
『麻烦死了。交给警察不就得了？』
警察？
芭芭伦偶尔会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不然就是用字遣词乱七八糟。
「……学院里也没看到半个冒险者。国家骑士似乎来调查了几次，不过还是没有下文。」
『真没劲——』
「听说旧校舍里……啊……」
荷鲁恩靠到走廊边。
一位老太太迎面走来。荷鲁恩入学前面试中曾见过她一次。
她是这间学术学院的校长。
老太太在荷鲁恩面前停下脚步。
「你是……」
「您、您好。」
『哈啰！』
仗著别人看不到也听不见，芭芭伦嘻皮笑脸地打招呼。
校长重新扶好单片眼镜。
「你是荷鲁恩同学对吧？有问题要请教老师吗？」
虽然嗓音嘶哑，校长的咬字发音却十分清晰。
本以为她会随便敷衍自己，不过这下正好。荷鲁恩决定跟校长谈谈。
「那个……学生失踪的事情让我很在意……所以我想查阅名册。不过这得经过老师同意才行。」
「你想调查这件事？」
「啊——……」
区区学生怎么会有这种念头——校长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冒险者习惯遇到事情就要调查。
荷鲁恩才刚满十三岁，虽然如今在魔术学院里就读，但以前却是个冒险者。冒险者的职责就是保护人族免受各种威胁。
校长点点头说：
「跟我来。」
「咦？」
校长招了招手。
荷鲁恩尾随著她来到了校长室。
†
这房间比想像中还要简单朴实。
虽然房内十分宽敞，却不见奢华的家具，跟学生宿舍的房间差不了多少。校长桌很大，占据一整面墙的木架上摆满了艰涩难懂的书。
校长坐到橡木椅上，将双肘靠在桌面，交叠著手指说：
「关于这次的事件，你调查到什么程度了？」
「年底有七人失踪，今天则是三人。我认为她们可能遭人诱拐，理由是——根据传言……她们没留下任何字条，也没跟朋友谈过导致失踪的原因。此外，听说有人曾看到她们去了旧校舍。」
如今旧校舍已经没在使用，门户都被牢牢锁上，没有老师的允许就无法进入。
「国家骑士们已经在调查旧校舍了。」
「我想也是。」
而且国家骑士们肯定对全校进行了地毯式搜索。
可是最后却毫无斩获。
荷鲁恩说：
「不过，我还没调查过呢。」
校长露出诧异的表情。
「是吗……我跟你的监护人稍微瞭解过状况。」
「啊……」
「虽然不能告诉别人……但其实荷鲁恩同学是个知名冒险者对吧？」
知名！？
荷鲁恩原本想否认，不过现在还是先让校长误会好了。
「是的。」
「听说——你不仅拯救西方的城市免于遭受魔王军的摧残，在匡正教会腐败的抗战中，你也表现得相当出色呢。」
「这个嘛，我是跟圣骑士交手过没错。」
噗噗噗……芭芭伦笑著说：
『你分明只是无所事事地到处逃窜，而且还被狠狠砍伤了。』
「……」
荷鲁恩脸红了。
校长垂下眼帘说：
「其实学院里的问题应该由我和老师们负责解决才是……你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吗？」
「请放心交给我吧！」
一想起以前当冒险者接任务的时光，荷鲁恩顿时觉得有点亢奋。
有了校长的许可，调查起来就方便多了吧。
校长递出钥匙。
「这是魔术学院的万能钥匙。如果想调查钥匙开不了的地方，到时候再来找我。」
她还表示会找人协助调查。
荷鲁恩接下了解决事件的请托。
哇啊！芭芭伦兴奋不已。
『是那个吧！？真相只有一个，赌上某某人的名誉之类的！？不妙，超High耶。』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希望芭芭伦别再做出危险的发言了！
背后传来杀气！？
荷鲁恩感受到一股讨厌的气息，便转过头去。
「！？」
校长室的门被某人打开了。
竟然没先敲门！
荷鲁恩摆出架式。
穿著深红色长大衣的金发男子走进房内。他脸蛋修长，有对长长的耳朵。是精灵吗？
一双黯淡的蓝色眼眸瞪了过来。
「你就是魔术学院的头头吗？」
校长眯起眼睛。
她单片眼镜底下的金眸炯炯有神。
「你是哪位？今天应该没有客人预计来访才对。」
「我是王宫骑士——不死之身泰那图斯。」
荷鲁恩浑身僵硬。
王宫骑士！
刚来王都的时候，荷鲁恩曾经接触过王宫骑士一次。
当时荷鲁恩看游行队伍看得太入迷了，所以没有发现……事后艾莉西亚才告诉她那群家伙有多危险。蕾姆也说是王宫骑士杀了教会枢教院的人。
泰那图斯打量著房内。
「这一带充满了邪恶的魔力……我是来调查这个的。」
「请问下令者是谁？魔术学院拥有自治权……」
「谁管你啊。有意见尽管上奏陛下吧。我们王宫骑士全权负责排除与王国敌对之人，权限等同陛下的御令。如果敢妨碍我，不管对方是谁，我都不会客气。」
「是吗？好吧……我允许你在学院内进行调查。相对地，若有任何逾矩，我也会向陛下报告。」
「少妨碍我——顺便跟你的部下说一声。」
男子的态度咄咄逼人。
他彷佛炫耀著系在腰际的漆黑长剑，拍打大衣转过身去。
说完想说的话后，泰那图斯便离开了校长室。
门被关上了。
『超不爽的，这人贱死了！真是有够恶烂的！』
芭芭伦迅速挥拳，左、左、右。
荷鲁恩耸了耸肩。
「只要愿意帮忙解决事件，不管是谁我都无所谓。不过看样子，问题恐怕会愈来愈多吧。」
校长点头赞同。
「是啊……不过学院内确实出现了神秘魔力。源头藏得很隐密，目前还不知道在哪里。」
「连校长都不知道吗？」
「可能要花点时间才能查出确切位置。」
「假使这次事件跟那魔力有关……而犯人也知道迟早会被发现的话……」
意思是犯人已经不需要争取时间了吗？
看来还是赶紧调查为妙。
†
荷鲁恩来到了教职员大楼的特别资料室。
这里应该有失踪学生的相关资讯。
忙碌的校长找来协助调查的人——
是位有著一头乌黑柔亮长发的女学生。她身材纤细高䠷，不过看起来并非精灵，而是人类。
「我是高中部三年A班的安洁伦，目前担任学生会会长。校长亲自要求我协助调查……你是什么人啊？」
虽然语气很像男生，但女性的嗓音却相当动听。
「我是中学部一年F班的荷鲁恩。哎，这中间有些隐情啦。」
「你似乎不是一般的吊车尾嘛。」
「F班的学生只是不太擅长魔术而已。」
「那在魔术学院里就叫做吊车尾……算了，我也想尽可能找出下落不明的学生。想调查什么尽管说吧。」
「那么我想先看看失踪学生们的个人档案。」
「这个我已经整理好了。」
安洁伦把手伸向书架，嘴里念著某种咒语和号码。
一叠纸咻地从书架飞出来，落到她的手中。
荷鲁恩眼睛为之一亮。
「喔喔，好帅啊！」
「咦？呃……这没什么了不起的。念到高三的话，无论谁都能……不、不说这个了，快点看资料啦。我用自己的方式汇整了失踪学生的相关情报。」
「好厉害啊。」
把资料在长桌上摊开后，荷鲁恩她们便坐到椅子上开始阅览。
失踪学生有一半是高中部三年级生。
共通点意外地多，首先是成绩优异、魔力深厚，而且都读A班。
种族不一。
比较特别的是混魔族和草原妖精，不过其中也有精灵和人类。
此外，所有人都选了某位老师的课。
顺带一提，王都魔术学院采用自行选课的教学方式。只有在上必修课和举办校内活动的时候，分班有意义，基本上可以各自选择喜欢的知识学习。
就读学院期间可以把所有时间拿去上课，也可以致力于自主研究。只要通过毕业考，便能拿到魔术学院的毕业证书。
荷鲁恩指著资料说：
「仪式魔术科的毕哈克老师……是混魔族吗？」
『超可疑！脸也长得很下流！』
芭芭伦从旁边探头窥探，看著人物画随口发表感想。
嗯——安洁伦低声沉吟。
「……果然很令人在意啊。」
「与其说在意，不如说可疑到不行。失踪者竟然都选了这位老师的课。」
「毕哈克老师是这间魔术学院里屈指可数的有能之士。他的仪式魔术理论堪称走在世界尖端。很多人想上他的课，就算A班学生多半都选了也不足为奇。」
当选修者比限额还要多时，A班的人可以优先上课。成绩名列前茅者享有这样的特别待遇。
荷鲁恩解读著安洁伦的表情。
「你很尊敬他吧。」
「……是啊……这我并不否认。」
「可是既然所有人都上了他的课，那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荷鲁恩断言。
安洁伦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后——悄声说：
「其实……」
「什么？」
「去年底毕哈克老师曾问我『放学后能不能帮忙我做实验』。」
「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很遗憾，我还要参加学生会的会议，所以没办法去。」
「嗯嗯。」
「不过另一个跳出来帮忙的学生……是我的儿时玩伴。她也非常优秀。」
「该不会……」
安洁伦指著资料上的其中一人。
「她失踪了。」
「……这样啊。」
荷鲁恩从座位上起身。
「我来调查看看毕哈克老师。」
「等一下。」
「我不会一下子杀到研究室啦。姑且先看看状况吧。」
「瞭解。我也一起去，等我一下。」
「为什么我非得等你不可啊！？」
安洁伦把资料整理起来放回书架上，同时面有难色地说：
「虽然有取书的魔术，却没有收拾用的魔术啊。」
「……对不起。」
把椅子归位，确认窗户锁好，窗帘也拉上后，两人便离开了房间。
†
开始监视后的第三天，到了放学时间——
荷鲁恩爬到树上，隔著校园观察教职员大楼。透过走廊的窗户可以看见毕哈克的房门。
顺带一提，他房间的窗户无论早晚都拉上厚重的窗帘。这情况并不罕见，毕竟长时间曝晒会导致书本泛黄，有些魔术素材也禁不起日照。
——虽然我和鲁玛琪娜小姐约定过不使用盗贼（Thief）的技能。
但现在已经放学了，况且自己是以冒险者的身分接受校长的委托。希望她不要跟我计较。
荷鲁恩利用《隐蔽》阻绝气息。
等级80的盗贼（Thief）认真想躲起来的时候，几乎不可能被魔术师发现。
要叫出具有探查能力的召唤兽，就又另当别论了。
『荷鲁恩！』
芭芭伦拍打著荷鲁恩的脸颊。
啊！不小心打起瞌睡的荷鲁恩，猛然睁开眼睛。
某位女学生进了毕哈克位于走廊尽头的房间。
时间是下午六点。
由于正值冬季，天色早就暗了。
虽然是到老师的研究室，但放学后两人独处就已经算是大问题了……
切勿单独行动——明明学院方面都这样告知学生了。
不过就算现在闯进去，恐怕也无法证明毕哈克跟学生的失踪事件有关吧。
最后顶多只能提醒对方谨守分寸而已。除非找到失踪的学生，不然根本毫无意义。
「…………」
荷鲁恩耐心等待。
虽然到房间前就可以偷听房内的对话，但要是毕哈克产生戒心，说不定会因此失去线索。
无论如何都要再三小心。
『出来了！』
「是啊。」
毕哈克手上的烛台照亮了夜晚的校舍。
他穿著胭脂色的连帽长袍。那是魔术师经常使用的魔力代表色，也是铁锈和血渍乾掉的颜色。
男人拥有一头交织白丝的红发，脸上带著深深的皱纹。
眼神锐利刺人。
右脸颊到额头遍布著有如刺青的深色色块。那是混魔族的证明。
据说混魔族是人类和魔族的混血儿。
不过一切都是传言，并没有明确的证据。
只因为这样的成见，混魔族饱受严重的歧视。
荷鲁恩最尊敬的人是迪亚布罗——他也是混魔族。
所以荷鲁恩自认对混魔族没有偏见。
可是……
比起人族，毕哈克的侧脸看起来反倒更像魔族。
荷鲁恩揉揉眼睛。
老师身后跟著一位女学生。是不久前进入研究室的少女。
看了她的动作，荷鲁恩不禁呢喃：
「……她被操控了。」
『咦？』
芭芭伦疑惑地歪头。
因为中间隔著校园，照理说声音绝不可能传过去，不过荷鲁恩依然压低嗓音。
「……走路方式跟进研究室之前不一样了。步伐没有任何多余之处。」
『那不是好事吗？』
「……一般人的意识皆会对肉体造成阻碍。因为视线摆荡不定，重心也会些微偏移。只有经过训练的军人，或者战士型冒险者才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重心些微偏移～～？距离那么远，怎么可能看得到嘛。』
「远？下雨或起雾也就算了，这么点距离——对我来说就像在眼前一样。」
『呜哇……好恶喔。』
「喂！？」
盗贼（Thief）和探索者（Seeker）等职业形同队伍的眼耳，感官超乎常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总之，已经不需要继续待在树上了。
荷鲁恩身手俐落地爬下来。
一抵达地面，安洁伦便从稍远处的草丛里走出来。
「荷鲁恩，情况如何？」
「……对方有动静了。我想他很快就会走出校舍，到时候我会跟踪他。」
「我……我也要去。」
「咦？」
「我不会妨碍你的。一来我想帮助自己的好友，况且……只有亲眼看见，我才能相信犯人真的就是毕哈克老师。」
安洁伦曾表示自己十分尊敬那位老师。她还不愿相信犯人是毕哈克吗？
『已经妨碍到啦。麻烦死了——』
芭芭伦尖酸刻薄地说。
荷鲁恩搔了搔头。
安洁伦的行动恐怕是出于学生会会长的责任感，或是对成为替死鬼的儿时玩伴感到内疚吧。
这种明知自身力有未逮，却还是想做点什么的心情——荷鲁恩再明白不过了。
因为以前的自己也是这样。
「……好，请跟在我后面。不过千万不能发出明显的声音，或是开口说话。」
「我答应你。」
安洁伦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等、等一下，荷鲁恩！？这样不好吧！？』
「……我还有《全体隐蔽》呢。等级80的盗贼（Thief）可在短时间内藏匿所有队员的踪迹。」
『啊～～对喔。等级80的盗贼（Thief）的确有这招呢——好奸诈喔。』
「……奸诈吗？」
等级提升至80级后，魔术师光是扔掷水晶，便可唤出足以对付巨龙的召唤兽。
等级80的战士更能施展武技，击败这种水准的召唤兽。
换句话说，等级80以上，将拥有足以左右团体战的能力。
隐蔽全体队员不是什么特别突出的技能。
荷鲁恩甚至觉得还不够。
以荷鲁恩的情况来说，她本身并没有付出什么努力，会有那么高的等级，纯粹是和迪亚布罗缔结了《主从契约》。
套在脖子上的黑色皮革项圈，让她的等级提升到主人的一半。
不过代价是迪亚布罗一死，荷鲁恩也会跟著丧命。
——我没有努力过。
因为使用道具一口气升等的关系，自己可能还无法彻底活用本身具备的能力。
如果有资深盗贼（Thief）愿意指点自己……
想到这里，荷鲁恩摇了摇头。
——我要成为像迪亚布罗先生那样的魔术师！
那是她的人生目标。
现在先以冒险者的身分尽力而为吧。
毕哈克和女学生离开了教职员大楼。尽管四周都暗下来了，对荷鲁恩的眼睛来说依然不构成任何阻碍。
快追吧。
†
——旧校舍。
毕哈克带著女学生前往校地深处的旧校舍。
两层楼建筑的石墙老旧斑驳，连同阁楼在内有三层楼高。
漆成蓝色的屋面严重破损漏水。经由阁楼上屋顶的位置有扇窗户。
毕哈克打开正面玄关的门锁，和女学生一起进入屋内。
荷鲁恩停下脚步。
她躲在树木后方观察形势。
隔著窗户，可以看见烛台的灯火在旧校舍走廊上前进。
木制格子窗内仅透出光影，详细情况不得而知……
不过从其步伐看来，那显然是毕哈克，女学生同样也在。
他们进入一楼中央的教室。
「该怎么办呢？」
荷鲁恩烦恼不已。
芭芭伦挺出拳头说：
『只能上了吧！！』
「嗯嗯嗯……」
听说国家骑士曾调查过旧校舍，最后却一无所获。
不过，毕哈克总不可能毫无来由地，带著女学生来到旧校舍的其中一室吧。
安洁伦猛然向前挺身。
她的眼里充满决心，彷佛诉说著：
走吧！
荷鲁恩点了点头。
两人留意著不发出声响，小心翼翼地接近旧校舍。
然后把手贴在玄关大门上。
这扇木门很旧了。
若是稍有不慎，铰链就会发出尖锐的悲鸣。
荷鲁恩蹑手蹑脚地开门，动作比风声更安静。
屋内没有外墙朽坏得那么严重。
两人在铺木地板的走廊上前进。
一楼中央的教室——
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线。
荷鲁恩屏住呼吸。
同时闭起双眼，将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
《听音（Dictation）》。
出乎意料地，室内没有任何动静，只听得见一个人的呼吸声。
——一个人！？
再来就只有坐在肩上的芭芭伦，以及后方安洁伦的呼吸声了。
感觉不到女学生的存在？
可是荷鲁恩确实看见女学生进了旧校舍。
她伸出手，将房门打开。
「！！」
†
仅点亮烛光的昏暗教室内到处堆满了书。
老教师正坐在学生用的椅子上看书。
他将视线转向荷鲁恩等人。
「吓我一跳。你们在做什么呢？」
「毕哈克老师……」
「嗯，找我有事吗？你是？」
「啊……我是一年F班的荷鲁恩。」
「这样啊。」
『我是异世界女神芭芭伦大人喔♪』
明明别人看不见也听不到，芭芭伦却特地报上名字。
尾随荷鲁恩进了房间后，安洁伦深深地低头行礼。
毕哈克露出一脸意外的表情。
「连你也……」
「对、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但跑来这种地方可不行啊。旧校舍是禁止学生进出的。」
荷鲁恩下意识地往前踏出一步。
「可是！刚才不就有学生跟著一起进来吗！？」
毕哈克疑惑地歪头。
「我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喔？」
「！？」
荷鲁恩重新打量室内。
虽然仅摆放一座烛台的教室里显得相当昏暗，但要是有人躲著，荷鲁恩绝不可能错过。
地上只堆放著大量书籍。
另外还有一些魔术相关用品。
「我把这里当作仓库使用。当然，事前也取得校长的许可了。你们是不是把那个看错了呢？」
毕哈克指向置于墙边的物体。
是等身大的人偶。
不过荷鲁恩不可能把那东西看成女学生。
人体模型没有皮肤，人族的骨骼、肌肉和内脏一目瞭然，甚至可以随意取下。
荷鲁恩试著调查了一下，却发现那只是普通的木制模型。
连滴血的气味都没有。
毕哈克耸了耸肩。
「真伤脑筋……都读到国中了，还玩扮演国家骑士的游戏啊？连你这个学生会会长也跟著起哄。」
「对、对、对不起！」
安洁伦羞红了脸。
荷鲁恩冒出冷汗。
她们一路尾随而来，并带著确信踏进室内。
明明可疑人物还在，最关键的女学生却不见踪影。
「我、我可以……调查一下房间吗？」
「随便你。不过要是最后什么都没发现的话，我会向你的班导报告喔？」
荷鲁恩点了点头。
在将近一小时的时间内。
等级80的盗贼（Thief）钜细靡遗地仔细调查，却依然毫无斩获。
无论是回转墙、地板下，还是可以掀动的天花板，到处都找不到魔术机关。
堆放在室内的魔术书大多积了灰尘。
其他乾净的书也请安洁伦检查过了。尽管内容艰深，却都是一般市面上买得到的书籍。
没有一样东西可能跟事件有关。
虽然荷鲁恩找到了女学生的头发，但这里本来就是教室，就算有几根落发也不足为奇。
荷鲁恩丧气地低下头。
毕哈克仍旧坐在椅子上，赶狗似地摆了摆手。
「你走吧……我没有闲工夫浪费在你身上。」
「真、真的很对不起。」
荷鲁恩咬著牙走出教室。
坐在她肩上的芭芭伦原本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