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目前的处境。
我正深深地仰躺在柔软的床上。这张床的弹簧很有弹性,睡起来很舒服。
年纪比我小一岁,且从事声优工作的同班女同学——
也就是似鸟绘里,或者史黛菠,汉米尔顿,正压在我身上。
身穿七分袖上衣的她,朝我脖子伸出双手。双手的纤细手指从左右两侧包覆我的颈
动脉。
她的手非常非常冰冷。
我像是围了一条由锁链制成的围巾。
在我的视线内,可以看到她的头。
浅褐色头发很短,无法覆盖脸部两侧。发质纤细美丽,看起来宛如透明一般。
因此,即使背著光,我仍能清楚看见她的脸庞。
大大的双眼中有著左右异色的瞳仁。右眼为浅灰色,左眼为褐色。
虽然事到如今已不必重提,但我觉得她真的很美。
而且,她那双冰冷的手,真的让人感到非常舒服。
大概是因为,这房间有点太热了吧,热到我一直发呆,所以感到非常舒服。
啊啊。
好想一直维持这样。
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我回想起至今的种种。
***
五月二十二日,星期四。
我搭上了开往东京的特快车。列车在绝佳的天气下——
顺利地奔驰著。
我是一名专业作家。
我写的小说《VICE VERSA》 ——
正以文库本的形式陈列在书店内。
我的作品被归类为所谓的「轻小说」,由名为电击文库的书系发行。
两年前的八月,当时就读高一的我出道了,现在该系列作已出版到第九集。我休学一年后,从今年开始复学,就读高二。
令人高兴的是,《VICE VERSA》很畅销,已决定改编成电视动画,将从七月开始播出。
该动画的配音,也就是声优们的录音工作,从四月初开始进行。为了参与每周五早上十点开始的录音行程,我会在周四傍晚搭特快车去东京。
我坐的位子,是自由座车厢最后一排的左侧靠窗座位。
似鸟绘里,这名戴著浅青绿色眼镜的黑长发少女,坐在我右边的座位。
她正在睡觉。
似鸟绘里是——
跟我同班的女同学,在教室内坐我正后方,年纪比休学过的我小一岁。
同时也是工作伙伴。似鸟是初出茅庐的声优,以蜜可这个配角参与动画「VICEVERSA」的演出。
自从她在配音行程的第二周,得知我们搭乘同一班列车前往东京后,有什么话都只在车上说。
在录音室与学校,为了隐瞒彼此的身分与关系,我们会避免交谈。
直到上周为止,她在车上问了我关于作家工作的各种问题,我也如实回答。由于只需回答,所以对话让我感到很轻松。平时若有人叫我去跟女孩子聊天,我想我应该会溜走吧。
上周虽然发生了一件相当大的案件……或者该说是事件,但我觉得算是勉强解决了。连我自己也觉得我很努力,大概吧。
列车从起点站出发后,只过了不到十分钟。
在这几分钟内,我和似鸟肆无忌惮地对洋芋片的口味进行争论,然后将车票出示给上周被我们添了一桩大麻烦的车掌小姐看。
接著,我们进行了相当短的对话后,就在我仔细思考「希望有朝一日能把似鸟当作小说主角」这件事的短短几十秒之间——
似鸟睡著了。
她的头不知不觉就靠在我的右肩上,肩膀上传来不重也不轻的感觉。
大概是刻意加上了气味吧,她的假发今天也散发著香味——或许现在应该叫做「流行假发」吧。那头黑发距离我的脸非常近。她那双闭上的眼睛距离近到似乎能感受到我的呼吸。我清楚地看见她的长睫毛、白皙脸颊、红嘴唇。
我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我不想弄醒睡得很甜的似鸟,但她要是一直这样紧靠著我,我似乎会产生某些不好的想像,所以这样不妥。非常不妥。
即使没发生这种事,她刚才那个大概类似亲我脸颊的举动,就已经让我相当静不下心来了。
我能够带著这种苦闷的心情,度过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吗?不,我办不到。
不过,我认为我再怎么也不该做出边说著「不要歪著睡啦」,边把似鸟推回去这种不懂人情世故的举动。
更进一步地说,万一那使得似鸟的假发脱落了,我会变得更加不知所措,想从行驶中的列车跳出去。
伤脑筋。
非常伤脑筋。
当纹丝不动的我内心慌张不已时。
「请让她睡。」
头部的斜上方传来细微的声音。刻意压低的声音勉强胜过了列车的噪音。
我将视线转向走道,便发现说话者是Kamisiro女士。
她看起来年约二十七八岁,留著一头黑色短发,表情锐利,总觉得身手不凡。
似鸟前往东京时,她必定会同行,所以我认为她是似鸟的保镖。
Kamisiro女士不知不觉就从上车时我建议她坐的右侧靠窗座位上起身。
「用这个。」
接著,她一边低声说,一边朝我递出某样东西。
为了避免摇晃似鸟的头部,我用左手收下该物。
手上拿到的是一个耳挂式耳机,以及一个大小与厚度和一日圆硬币差不多的黑色物体,连著一条约三十公分长的细线——这究竟是什么呢?
「这是麦克风喔,老师。」
Kamisiro女士小声告诉我。莫非她会读心术,还是因为我的表情很呆才会看出我的心思,或者两者皆是?
虽然Kamisiro女士说得若无其事,但我没想到连这个人都会称我为「老师」。
我猜她应该已经从似鸟那边得知我的本名和笔名了。不过,我并没有那么讨厌这项称呼,所以没有反驳。
「请将我待会儿交给你的线插在耳机上,再把耳机戴在左耳。收音头请按在喉咙侧边。」
Kamisiro女士用一贯的冷淡语气说明,同时在我前方座位坐下,接著回头将细线递给我,我跟著收下。
线的前端有个小接头。我心想「原来如此」,并将那条线插进耳机内,把耳机戴在左耳。
即使是迟钝的我,也已经知道Kamisiro女士想做什么。
她想瞒著似鸟偷偷跟我说话。她总是会随身带著这玩意儿吗?还是说,只有今天才做了这项准备?我不晓得。
『听得到吗?』
只有左耳听到了细微的沙沙杂音与Kamisiro女士的声音。虽然声音比直接听到时来得含糊不清,但还是能够顺利听懂她的话。
我左手拿著麦克风,将其靠在喉咙左侧,然后按下中央的开关,并试著那样说:
『那个,我有听到,没问题。』
我发出了就算旁边有人也不会被听见的细微声音。
『是,似乎没有问题呢。』
Kamisiro女士如此回答。看来她也能确实听到我的声音。
这玩意儿叫做「喉麦(喉震式麦克风)」,能够感应喉咙的震动,因此可在噪音下使用。虽然我知道其存在与名称,但我当然是第一次使用实物。
那么说来,我想起某部描写开战车的女高中生大展身手的动画中,女主角每次说话时也都会用手按住喉咙。
这工具真方便啊,我感到非常佩服。字面所学与亲身体验果然还是不同。
这是一次很好的经验。下次,我想要让此装置在「side辛」当中出现。
我认为辛即使要在现代日本犯下抢劫案,也肯定会筹钱将整组无线电对讲机买回雷普塔西翁吧。
在那个世界,虽然有指向性喇叭般的魔法,可以向特定人物传送声音,但若有这种设备,就算没有那种魔法或道行,任何人也都能使用。
不,我反倒觉得应该交由真来准备与使用。剧情会这样进展:真先是央求母亲买整组无线电对讲机送给他当作生日礼物,取得设备后,便在雷普塔西翁大展身手。
在雷普塔西翁,优秀的魔法师拥有比别人更快的施法速度,且能从更远的地方感应到魔法。只要透过这项设备,在使用时就不会留下任何施法痕迹,应该能成为一种圈套吧。
我在剎那间就妄想到那种地步,并打算将点子记录在智慧型手机内。
『那么——』
然而Kamisiro女士并不给我时间那样做。
『我有话要说。』
是的,我已经知道了。
我望著窗外流动的景色,感受右肩似鸟的头部重量,并在心中回应。
『有听到吗?——现在我无法观察你的脸色,请你务必回应,简单就好。』
听到Kamisiro女士这番沉著冷静的话后,我慌张地回答,,
『有……对不起。接下来,我会确实回应的——不过在这之前,我可以先问一个问题吗?』
尽管很紧张,但我还是说出了想说的事。
『什么问题?』
『我……那个,我只知道Kamisiro女士的姓氏。关于你和似鸟……同学之间的关系,我大致上已经猜到了,但如果我猜错的话,那就糟糕了……所以,那个,如果可以的话……请将能说的部分告诉我。』
我吞吞吐吐地说。
『我知道了。那么说来,我也还没自我介绍呢,真不好意思。那么,就从这部分说起吧。』
接著,Kamisiro女士告诉我许多事,我边听边随声附和。
Kamisiro女士的全名为神代茜,神话时代的「神代」,茜草的「茜」。
这名字果然很帅气,宛如战斗作品中的女主角。
我很想把这名字拿来用在某部作品的角色上,但现在不是时候,便没有开口去徵求她的同意。
另外,她连我没问的年龄也告诉了我。令人惊讶的是,她已经三十五岁了。从精悍的外表来看,我觉得她应该更加年轻,差不多二十七八。我坦白将此事告诉她。
『哎呀,谢谢。』
她只有在此时才会用温柔的语气回答。只有在此时。
如同我的预料,神代女士是似鸟绘里的专属保镖。从似鸟在外国生活时,她就一直陪伴似鸟,时间已有五年以上。
在外国,为了防范诱拐,保镖与司机是必要的,因此她一直代替忙碌的似鸟双亲来接送似鸟上下学。「代替」家长的「神代」女士,令人觉得非常帅气。
据说在治安良好的日本,她不需要做到那种地步,但当似鸟要在外过夜时,她绝对会陪著似鸟,也可以说是「监视」。
因此,这一点也如同我的预料,她会陪似鸟到东京参与配音工作。
四月十日,我初次跟似鸟在车上说话的那天也是如此。
两人皆持有绿色车厢的车票。之后的每周,神代女士都和似鸟一起来到车站搭车,并坐在相同车厢的前方座位。
在这段很长的自我介绍最后,神代女士用相当不悦的语气说:
『不过,让她离开我的视线是我的错。上周的事情……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败……
即使看不见,但神代女士肯定露出了犬齿。要是看到了,我肯定会很害怕。幸好我看不到。
列车持续行驶,停靠了许多站。
列车穿越长长的隧道,慢慢滑进位于大湖旁的车站。乘客增加了,不过神代女士旁边还是没人坐。
似鸟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维持相同姿势,也就是靠在我身上睡觉。
我转向右边看著她的脸。似鸟真的睡得很香很安稳。
『大小姐……这星期几乎都没睡。』
神代女士说。
我将视线转回前方,发现神代女士正常地面向前方坐著。我想这个人背后大概有长眼睛吧。
『这样啊……』
我将手按在喉咙上回答。
宛如在报告其他世界发生的事,神代女士用非常沉著冷静的语气继续说:
『大小姐一直对自己为何会做出那种事感到很内疚。』
我回答:
『这个……我也有错。』
毕竟我在故事中轻易地杀死了蜜可。
不过,我觉得神代女士也许无法理解这番话。
当我这样想时,神代女士很乾脆地回说:
『我也这么觉得,那种剧情真是太糟糕了。』
这个人好可怕。
『不过最重要的是,大小姐本身并不那样想。她时常懊恼,自己居然想杀老师。』
『……………』
我将手按在喉咙上,什么都说不出口。因此,神代女士单方面地说:
『我刚才已经仔细听过两位在校内发生的事。你更改了小说今后的剧情,暗示大小姐饰演的角色会复活,而且愿意让她欠著那份人情,再加上——』
神代女士停顿了一下。
『你还记得她的名字,与她寄读者信给你的事。』
那是因为,我忘不了,今后也不可能会忘记。
『史黛菈·汉米尔顿果然就是——她的本名对吧……
『没错。』
她的回答证明我真的没有猜错,真是太好了。
『不过,她已决定要在现在这所学校内,将一切隐瞒到底。希望你能帮这个忙。』
由于我的秘密也没有被泄漏出去,所以她大可藉此威胁我,但她却选择请求我。
我点头,然后清楚地说:
『我会誓死守住秘密。为预防万一,避免秘密败露,我再也不在校内和她说话。』
接著,我问神代女士:
『神代女士,你知道似鸟曾寄读者信给我,并收到回信对吧。』
这是为保险起见而做的确认。若不是那样,她刚才就不会提到「我记得她的名字」这一类的事。
『是的。』
她简单地表示肯定。
光是这样,我就能充分理解似鸟有多么信任神代女士。
也就是说,似鸟能够坦白向她说出,过去曾想要自杀的事,以及无法跟父母商量的事。
『大小姐非常开心。如果没有那件事……我现在应该会在高速公路上开车吧。』
神代女士说。
我不知道「如果没有那件事」当中的「那件事」是指修改剧情,或是我称呼她为史黛菈,还是两者皆是——
总之那表示,要是我做错了,似鸟就再也不会搭乘这班列车,而我大概再也没机会和她说话。
我松了一口气。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接著,我将此事告诉神代女士:
『幸好我有机会开口,这是神赐给我的机会。』
『老师你相信神吗?』
神代女士带著有点奇妙的语气问道。
我立刻回答:
『不,完全不相信。』
『…………算了,先不谈这个。』
当她不谈那个时,我决定说出自己想说的事。此时不说,更待何时。我必须向这个人道谢才行。
『神代女士,真的很感谢你。』
『啊?——感谢什么?』
她狐疑地回答,因此我继续说:
『上周的事情。在医务室内,真的很感谢你愿意配合我那蛮不讲理的即兴演出——我还没向你道谢。』
『啊……也不用道什么谢啦。我只不过是做了当时所能采取的最佳选择。』
神代女士冷淡地回答,随即又继续说:
『不过,老实说……我非常佩服。在那种情况下,真亏你能想出那种方法。我是否该说,真不愧是擅长创作的老师呢?』
啊,受到夸奖令我很高兴。
『多谢……夸奖。』
为了掩饰害羞,我先那样回答。
『老师你……练过柔道吗?或是其他格斗技?』
接著她如此问道,但我真的没有那种经验。
『不,我完全没有练过,只是随便说来应付警察。柔道只有在体育课上稍微碰过,称不上有经验。』
『嗯,说得也是……尽管如此,最后你还是救了大小姐,所以我也得救了。要是事情就那样闹上警局,就算我遭到解雇,事情也无法解决吧……
直到听了她这么说,我才了解到最糟的情况会有多严重。
『没错,要是演变成那样,也许连动画的播出都会受到严重影响……虽然我也想向刚才那位车掌小姐道谢,但我无法说出真相……』
说出内心的想法后,我的左耳突然听到神代小姐用前所未见的严厉语气小声斥责:
『你啊!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管再怎么迟钝,我也知道这根本就是生气的口吻。
平常冷静得可怕的神代女士,现在只剩下可怕。
不发一语的我,不知道她在生什么气,也不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你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吗?要是车掌小姐没发现,你也许已经死了喔?』
她如此质问。
『啊,说得也是。』
这么说来,的确是那样。
『……………』
神代女士按下了麦克风开关,却什么话都没说。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发生。
因此,我继续说。
『结果是好的喔。像现在这样,谁都没死。再加上,我成功地演出了前所未有的精采大戏,事情也没有闹大。』
『……………』
她第二次保持沉默。
坐在神代女士后方的我,看不到她正露出何种表情。大概很头痛吧。不,她肯定很头痛。
不过,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没死,似鸟也没成为杀人犯,《VICE VERSA》的故事走向也变得较为开朗。
嗯,这样不是很好吗?
『要是……大小姐当场杀死了老师,搞不好会引咎自杀。』
过了许久才开口的神代女士虽然说得平静,我的背部却一阵哆嗦。虽说那是自己死后的事,我也不希望那种事发生。
『……幸好没有发生那种事。』
『不过,我应该会誓死阻止她吧。』
『到时候就拜托你了。』
『……………』
她第三次保持沉默。
神代女士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我觉得我不仅能透过耳朵感受到她无言以对的模样,也能隔著前方座位感受到那股气氛。
我心想,稍微辩解一下应该会比较好吧,于是按住喉咙上的麦克风说:
『那个……我并不讨厌「结果是好的」这句话。我认为,即使会遭遇某些失败,但只要活著,就能反省,把经验活用于未来。』
『……嗯,我也会那样做。』
『你曾经遭遇过什么失败吗?』
神代女士很快就回答我的问题。
『上周,当大小姐跑去找老师时,我没有追上去。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败。老实说,这可能会造成我的精神创伤。我想这阵子,只要一回想那件事,胃大概就会很不舒服。』
以沉著冷静的神代女士而雷,这番话显得很胆怯消极。若要我说大话,我大概会说,这个人毕竟也是人啊。
保镖是一项非常辛苦的工作,必须经常留意周遭情况。幸好我是高中生兼轻小说作家。当我那样想时,左耳突然听见一个令人不解的问题:
『老师,你打算对大小姐做什么?』
我不认为神代女士是在开玩笑,所以这个问题应该很认真——但是我真的不懂她的意思。
打算做什么?是指「我现在觉得被当成枕头很不舒服,想叫醒她」吗?总觉得不是指这个。
打算做什么?是指「我被勒过脖子,所以我想让她失去声优的工作」吗?感觉也不是这个意思。或者我该说,的确不是。
做什么?我想知道这个问题的意思。
因此,我决定那样做。
『那个,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
神代女士第四次沉默不语,于是我拚命地补充说明。
『那个,由于似鸟是个拥有各种经验的女孩,所以我希望有一天能把她拿来当作小说中的人物原型。或者我该说,曾那样想过。刚才,我非常想那样做。不过,我希望那样做不会对她没礼貌。我当然会好好地向她本人说明,取得同意。』
与神代女士交谈时,我忘了有个女孩子仍靠在我的右肩上。虽然一点都不重,但会给人一种奇妙的存在感。在描写作品中的主角内心时,我想试著加入这一点。若要将她当成人物原型,也必须取得她的同意吗?
神代女士如此回答:
『这个嘛,到时候就请你那样做吧。』
接著,我什么都没说,神代女士也没有提问。
由于我成了似鸟的枕头,所以动不了,也拿不到架子上的行李,没事可做。
因此,我望著风景发呆。时间还过不到一分钟,也许是在旁边睡著的人将睡意传过来了吧,我渐渐地觉得困。
不过,我得先下车,不能睡著。
无论如何都必须保持清醒。
幸好天气不错。一边眺望窗外景色,一边思考《VICE VERSA》今后的故事发展吧。
虽然不能使用笔电,但幸好口袋里有智慧型手机。就用这个把想到的点子记录下来吧。
我——
还记得当时那样想。
然而完全不记得自己何时睡著,一点都想不起来。
当我清醒过来,我发现列车正要滑进被明亮灯光照亮的终点站月台。
旁边与前面座位——
都没有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