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距离很远,因此使用马车来进行移动。
考试以班级为单位进行,考试时间也是错开成数日来举办。这样一来针对想自主练习而借用模拟训练场的使用权纷争也会减少,况且如果一次让全部学生往考试会场移动的话,马车就会造成街道阻塞,似乎也是为了预防这点才会这么安排。
大约会在今天傍晚到达考试会场,在那之后可以在会场隔壁的住宿设施内待到明天的考试当天为止,藉此好好地休息消除旅途的疲惫。
在途中。
「喔喔~马车好快~!」
第一次搭乘马车并感受其速度之快的疾风坦率地感动着。
之前在雅芙妮露的街道上与雪莉一起约会的时候虽然也是如此,不过自己似乎真的很喜欢到没去过的场所或土地。即使明天就要期中考查了却还是忍不住雀跃不已的心情。
哎呀,能搭到马车真是太好了呢。
因为疾风所搭乘的马车内部制作得较为宽敞,因此同乘者还有像雅莉亚的米敏古和琪露露的黑兽那样可以一起进马车的契约兽,不过也有那种因为一些因素使得跟主人一同搭乘马车会有困难而用专用的运送车搬运的契约兽。
说起来,里面也有讨厌被关在狭窄笼子里好几个小时,而独自跟在马车后面的契约兽,可以从马车的窗户中看到它们的姿态与外面的景色。
「这么说起来,举行期中考查的考试会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
坐在隔壁的雪莉没有回答疾风的疑问,只是沉默地眺望着窗外的景色。
怎么回事?表情微妙地有点无精打采……
当疾风歪着头感到疑惑的时候,坐在对面的雅莉亚「啊……」地发出了有点尴尬的声音。
「对喔,疾风同学丧失记忆了呢。」
这么说完后她探出身子,低声地对着疾风悄悄说道:
「现在变成女王直辖领地的考试会场啊,原本是夏洛兰哈洛特家族所持有的领地。除了财产被没收之外连土地也被征收了呢。」
「……!」
疾风发现自己的失言,立刻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偷偷地用斜眼看向雪莉的方向,发现她维持着和之前相同的姿势,用手肘撑在窗边视线朝外眺望。
逐渐接近自己以前曾经生活过的土地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从她的侧脸完全看不透她心里的想法。
跟当初预想的一样,伊瓦第教室的一群人在傍晚时分时抵达考试会场,并立刻到隔壁的住宿设施中开始分配各自的房间。
当然,疾风和雪莉是同一个房间。
在这里好好地让身体休息到明天,接着终于要面对正式考试了。但是……
「……请问为什么我会被压倒在床上呢?」
「你觉得为什么我要把你压倒在床上呢?」
雪莉呵呵呵地露出危险的微笑如此反问。
和坐马车移动时完全不同,一变成两人独处的时候她就开心了起来。
直到刚才为止雪莉都还在洗澡,疾风也在之前就沐浴完毕。接着,因为洗完澡后的她光着身子出来的关系,于是疾风慌忙叫她穿好浴袍赶紧转身回避——结果突然就被扔到了床上,变成了背后被跨骑着的姿势。
「……!」
幸好自己的姿势是趴着的。
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就像之前所说的雪莉刚洗完澡。她的身体飘着香气,而且……她大概根本没有穿着浴袍。
感觉背上有种超级柔软的触感。
「呃,结果你到底想干什么?」
疾风尽可能保持平常心,再一次询问她。
雪莉把手放在他的肩胛骨附近,接着弯下身体,在气息近到宛如搔痒着耳朵内侧的距离细声低语道:
「我想为了最近非常努力的仆人帮他按摩呢。」
「是……是喔。」
由于她用这种几乎紧贴着的姿势对疾风低喃,再加上屁股跟喘息,甚至连极具存在感的胸部这些都在促使人的理性露出獠牙。疾风因为紧张而不停流着冷汗,为了保持平静而使声音变得平板这也是无可奈何。
「那么,就安分点吧。你数完天花板污渍的时候就会结束了。」
「……这样的话一辈子都不会结束吧。」
用趴着的姿势要数天花板的污渍根本不可能。
「嗯……」
雪莉从口中吐出气息,用力地用手指压着疾风的腰。
可能因为搭了好几个小时的马车,因此腰部的肌肉都僵硬了,再加上连续好几天都训练还有打工累积了不少疲劳。
放松这些僵硬的部位,应该是为了明天的正式考试做准备这种兼具实质利益的服务吧。
哎,这样也好啦……
「嗯……唔……」
每当雪莉为了压穴道而微微调整位置时,她的屁股就会使劲儿地紧紧压在他背后,好几次他的理性锁链都快断了。
「嗯……好硬喔。」
「毕竟每天都做那么多训练与工作嘛。」
「真的……好硬喔。每个男生都像这样吗……嗯。」
「……」
要怎么说都行,但希望她可以停止每次压穴道时发出的小小呻吟声。
这让人心跳不已。
「欸。」
「嗯?」
「你还没打算把我当成你的奴隶吗?」
「噗!」
为什么非得在这个时间点上提起那个话题啊!
不、话说回来,难不成她是故意为了让疾风动摇才算好这个时机的吗?真是这样的话效果可是十分显著,一直心跳不已的心脏已经仿佛到极限般地鼓动着。
哎,其实……就算是我,被女孩子正面告白的话,多少也是会很高兴的。嗯,当然很高兴。称呼喜欢的对象为仆人,戴上项圈,把她绑起来……嗯,虽然觉得似乎有点扭曲,不过至少可以了解那种想把对方变成自己的东西的那种心情。所谓的喜欢应该也有这样的意义存在吧。
但是以代价来说,被说可以将自己当成奴隶任凭处置,果然还是会感到困扰。
「……」
「看样子,结论似乎还没出来的样子……呢!」
边强调语尾,雪莉使出比刚才还强的力道朝着穴道压下去。
「呀啊啊啊啊啊!」
突然涌起的剧痛让疾风发出了惨叫声。
*
「呀啊啊啊啊啊!」
琪露露在房间外面听见了疾风的惨叫声。
具体来说应该是说在门外,就在她正打算要敲门的时候。
「呜哇啊!等……那边呀啊啊啊啊!等咕呀啊啊啊!」
从里面传来的惨叫声已经接近尖叫了。
虽然实际上只是在按摩而已,但站在外面的琪露露当然不可能知情。
「……!」
其实琪露露来到雪莉的房间——正确来说,应该是疾风所在的房间——并不是真的有要事。
明天的考试近在眼前,手到现在还频频发抖……偏偏她又找不到雅莉亚这个儿时玩伴,然后她突然就想起几天前疾风对自己说出来的话,因此来到了这里。
「……」
琪露露的朋友很少,也可以说朋友就只有儿时玩伴的雅莉亚而已。
她从以前就不擅长对话,性格胆小懦弱。
而且很不幸的是——虽然从世俗的角度看来是好事——她所持有的体内魔力量非常多,拥有着以魔女骑士来说非常高的素质。
孕育出素质高的女儿,想当然尔也会背负着双亲的许多期待——但这对懦弱的她来说非常痛苦。
然而,她也没有背叛那些期待的勇气。
她害怕战斗,但是如果不获得好成绩的话就是违背了父母的期待。在学院里的生活就像是在自己的本意与周遭的舆论之间左右为难的日子,让她总是有想逃跑昀心情。
也因为如此,琪露露才会养成常常妄想「不存在于这里的自己」的习惯。
像是「某天突然被黑心人口贩子抓住,不知道会被卖到哪里的自己」。
或是「某天突然失去魔力而被失望的父母丢到老家角落去的自己」。
先不提在就连她的妄想当中也几乎都是负面的事情……共通点就是,只要变成那样的话,自己就什么也不用做了的这一点。
不论是被谁夺去自己的全部,或是自己心中的什么全部消失也无所谓。
她的愿望只是希望能变得轻松就好。
而对这样的她……疾风却说出了「会害怕战斗是理所当然的」。这是至今为止从来没有任何人对她说过的话。
那时候听到了这样的话后,原本在考试前一直紧绷到快炸裂的心突然放松了不少,也变得轻松了。
会再来找他,也是因为想要再一次变得轻松的缘故。
但是……一想到他正在痛苦着,不知道为什么胸口深处就会感到疼痛。
——想帮助他。
不是他来救我,而是我去救他。
这是一直被什么都做得到的儿时玩伴保护着的少女,心中第一次感觉到的情感。
*
为了不对考试造成影响,隔天早上的早餐是轻食。因为太饿或太饱都会使人的判断力变得迟钝。
用餐过后有短暂的自由时间。
如何度过自由时间则因学生而异。
有做简单运动的人,也有在脑中模拟想像在大乱斗中要如何战斗的人,还有检查契约兽身体状况的人;做的事情虽然因人而异,但唯一的共通点大概就是大家多少有些显得坐立不安这点吧。
毕竟这是进迪亚斯裴尔皇家学院以来的第一场考试。
不紧张的人才奇怪……但是——
「该怎么说呢,雪莉你好像还是跟平常一样呢。」
「是吗?别看我这样,我也在紧张喔。」
雪莉稳稳地坐在他隔壁的椅子上,优雅地品尝着茶。不但手没有发抖,表情也跟平常一样。
这样还说在紧张根本是骗人的吧……疾风虽然想这么说——
「……」
还是算了。
雪莉的表情本来就很难解读。很明显地将感情显露出来的,也只有被维多莉亚羞辱那次跟约会的时候而已,除此之外好像就不曾有过了。
话虽如此,但并不是说她没有感情。
她怀抱着想要振兴家族的强烈决心,也拥有非常深切又暖和的柔情。
不能从态度上看来很平静,就草率地断定她不紧张。
因此,疾风换了个话题。
「不过既然要做的话我也会好好地加油,我们两个就尽最大努力去做吧。」
但是,雪莉却好像很不满地扭曲嘴角。
「尽最大努力的意思是,不管什么都做的意思对吧?」
「是……是啊……」
真是不知分寸的女人。
如果要说这才是雪莉·夏洛兰哈洛特的话,的确是如此没错。
(……话说回来,琪露露她没事吧?)
疾风的思考突然转到了其他的方向。
那个说觉得战斗很可怕的少女。
结果,从那之后并没有接到跟考试相关的商量。
自我调适了……但很难认为她是会这样的个性,不知道现在如何?
疾风不露痕迹地环顾四周寻找琪露露……啊,找到了。
琪露露和雅莉亚在一起,两人好像在说着什么。
「————」
「……——」
很不巧的是从这边听不见她们的对话。
但是,琪露露的表情虽然带有紧张,但看起来似乎是好方面的紧张。那不是因为惧战而感到的紧张,而是面对战斗时的紧张。
或许在疾风不知道的时候,雅莉亚已经好好地开导过琪露露了。
哎,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好了。
总之,托刚刚想起来的挂心事也消失的福,一直悬挂在心中的大石也总算可以放下了。
接下来就只有等待考试的开始。
自由时间结束之后,接着就开始移动。虽然这么说,但并不是像昨天那样的远距离移动,只是从住宿设施到实际的考试会场这样的短距离移动。
「那么,接下来就开始进行关于期中考查的说明。」
蕾拉站在排好队的学生面前开口说道:
「首先在你们面前边长五公里的四方形大地就是考试会场的战斗区域。没有『瓦尔哈拉的庇护』的界外线是用宽度一公尺的红线区分出来,因此应该不可能会没看到。当然如果是故意跑出场外的话就算犯规了。」
边长五公里的四方型战斗区域……不知道是模拟训练场的几倍?疾风原本想计算但因为实在是太麻烦了所以中途就放弃,总之可以理解的是真的相当宽阔。
「决定胜负的规则基本上跟模拟战相同。根据魔女骑士的昏迷与否,或是在大乱斗中的弃权声明来判断胜败。严禁对战败者进行攻击。顺带一提,不管是用哪种方式认输,成绩都是一样的。你们就努力挣扎到最后吧。」
这段话中带着与其私下弃权倒不如战到最后的意思,然后蕾拉继续说明:
「接着要分配这个给你们。」
蕾拉说完后,和她一样身为考试监察官的老师们陆续将嵌有魔硝石的胸章交给列队的学生们。
「顺便也给你。」
「……谢谢。」
疾风也收下了胸章,并别在制服上面。
「那个胸章上的魔硝石中施加了『通讯』的魔法。透过从胸章所发出来的讯号,我们可以确认你们在考试会场的哪个位置,所以千万不要弄丢了。遇到紧急事态的时候对着胸章出声也能与我们对话。」
顺带一提,这个「通讯」上似乎施加了防御机制,所以学生之间无法通话。只能用于老师与学生之前的联系。
「胸章除了『通讯』的魔法之外,也有施加能探测到你们『状态』的魔法。」
这个魔法似乎是可以随时让考试监察官知道学生们战斗时的感情变化,或是意识的清醒与否。关于昏迷,也就是在大乱斗中战败与否这点似乎也能清楚知道。战败的人将会被考试监察官迅速回收。
「如果让这个胸章掉了的话怎么办呢?」
「这样的话讯号就会遗失。所以胸章千万要好好别着。如果遗失的话之后会要求本人去找回来。」
要从边长五公里的四方形考试会场中找到这么小的胸章也太折腾人了。不晓得会不会至少告知讯号遗失的地点……
再来就是在期中考查时,只有胸章所传达的声音与位置情报的监督,并没有像「八大魔宴」的大会那样有类似「远见」那样的画面监视。因为如果要监视边长五公里的四方形战斗会场整体的话,除了需要大规模的设备,还会耗上庞大的费用。
「你们放心。如果有利用看不见这点来耍小手段的家伙,就用『通讯』告诉我就好。我会让她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变成只能吃流质食物的身体。」
……听见她认真语气的全体学生应该都背脊发寒了吧。如果这样还有敢耍无聊小手段作弊的家伙,反而该对拥有过人胆量这点给予评价。
大致上说明结束后,蕾拉就开始催促最先要接受试验的红组成员坐上马车。坐上马车的全体人员都被蒙上眼睛,各自分散地被载到了不同的起始点。
「考试开始时会用『通讯』来告知。一旦大乱斗开始之后,就要努力持续战斗到最后只剩一人为止,以上。」
疾风他们被马车载到了丘陵的半山腰间。
根据雪莉的说法,这边似乎是考试会场的南端起始点。
「开始之后是要往丘陵的上方还是下方走?」
「沿着线往西……往下好了。这个丘陵上面的树木很少,几乎是全无防备呢。如果敌方来袭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了解。」
对还没爬上去的丘陵上方如此了解,大概是因为这里原本是夏洛兰哈洛特家族领地的关系吧,或许她小时候有来过这里也说不定。
「全体人员准备好了吗?」
从魔硝石中传来了蕾拉的声音。虽然别着胸章的位置不用说一定是制服的前襟处,但声音似乎都能听得见。
雪莉回答了「是的」。之后又被询问了现场是否有什么异状,而关于这点也回答了没有问题。其他的学生似乎也都是相同的回答。
「那么,现在开始进行红组的期中考查。」
之后从胸章中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青了。
「……咦?这样就已经开始了吗?」
「似乎是呢。」
对于这个简略过头的开始宣言,雪莉也用微微呆愣的表情点头表示同意。
「哎,算了。我们快出发吧。」
「喔……好。」
跟当初说好的计划一样,疾风和雪莉开始往下坡的方向走。
丘陵原本就不是太高,因此很快地就抵达了下方。虽然从上面看的时候觉得下方有许多岩石,但下来后发现到处都是两到三公尺级的大岩石。脚边也尽是口径大开的圆形坑群,每个的直径似乎都有五到十公尺大。
「这是自然形成的吗?还是为了考试之类的训练才特地造出来的?」
疾风边看着其中一个圆形坑边询问雪莉。
「以前,夏洛兰哈洛特领地曾被魔兽群袭击过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咦?啊,嗯……」
「这里就是当时的战场之一喔。」
「……!」
「虽然并不是全都跟当时一模一样……那个独眼巨人——也就是现在被称为独眼鬼(库克洛普斯)的家伙,它当时直接挖出来的坑洞或许还有留下好几个也说不定呢。」
在进行平淡的说明时,雪莉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瓦尔哈拉的庇护」在以魔兽为对手的战斗中无法发挥效力。
那么一定也有人战死于此吧。
或许还有过去的夏洛兰哈洛特领地的领民……
「虽然不像人造树林那样,但视野微妙地不好呢。」
疾风就像是刻意不继续接触这点般,悄悄转移了话题。
「……是啊。从上面看到的范围内虽然没有人……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启动『监视网』吧。」
「监视网」是透过「看守者」的多重展开衍生而成,用来扩大搜敌范围的技术。这是在和琪露露她们的特训中创造出来的,为了和单一的「看守者」做区分,所以才用别的名称来称呼。
雪莉将用魔法创造出来的几十个冰块分散到附近。
「监视网」的有效搜敌范围大约是半径一百公尺左右。
即使如此,搜敌范围依然还是不及契约兽吧。不过,至少不用担心会被突袭。
另一方面,关于来自「监视网」外的远距离攻击,则是依靠疾风透过「魔神器」提高水平后的动态视力。他以攻击速度恐怕是最高等级的黑兽雷击为对手,在十天内进行了密集的训练。现在就是验收成果的时候。
「来,你也快拔出来吧。」
「是是是——创造!」
「啊……嗯!」
……拔出这个「魔神器」时,她发出的声音依然很令人害羞啊。
疾风将焰之剑握在手中。
力量随即从剑柄处开始涌入,将他的身体能力提升至极致。
「……」
「怎么了?又有不对劲的感觉?」
「嗯~是啊。」
「算了,现在先集中精神吧。」
「说得也是。」
疾风重新整理思绪。
雪莉对自己施展「飞翔」的魔法后,两人开始移动。
雪莉一边用「监视网」警戒着来自敌方的突袭,而疾风则是边负责注意「监视网」之外边在满是岩石与洞穴的大地跑了大约一公里左右的时候——「监视网」产生了敌方反应。
「在右前方一百公尺处!」
「唔!」
接收到雪莉的指示后,疾风立即跑了出去。
有着靠「魔神器」提升的脚力,要跑过一百公尺只需要不到五秒。只是因为路上还有一颗大岩石阻挡去路,于是疾风在快到岩石旁边时在脚底灌注些许力道——
「喔喔喔!」
接着一口气跳过比自身还高大的岩石。
他在空中挥下焰之剑。
眼前出现的是带着巨大火蜥蜴的少女。
「什么!」
少女抬头看见上方突然现身的疾风,不禁发出了惊愕之声。
她的身旁掉落着刚被破坏的一个「看守者」。她似乎是先将「看守者」破坏后,正犹豫着接下来该怎么做——这个破绽在这种状况下成为了致命的契机。
「喝!」
顺着跳下的劲头,疾风将对手一刀两断。
「啊啊啊啊啊!」
少女发出惨叫后昏迷了。
「……」
疾风为了以防万一,打算确认了「瓦尔哈拉的庇护」是否有正常运作。他稍微翻开她制服的衣领时,虽然火蜥蜴发出低吼但幸好没有咬上来,然后也确认了少女的身体确实毫发无阳。
「呼,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咿!」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背后的雪莉发出了冷冷的声音,吓得疾风的心脏差点跳出来。
「怎……怎么了?别吓我啦。」
「所以?我是在问你偷窥我以外的女人的胸部,哪部分太好了啊。」
会不会被杀可能要依据回答来判断。
「我……我绝对没有做任何亏心事喔!我只是在确认『瓦尔哈拉的庇护』是否有正常运作而已……」
「哦~这样啊。所以就顺便偷窥胸部是吗?」
「就说不是了!」
「对我的胸部有不满吗?」
「我就说不是这样!」
「明明刚刚才摸过。」
「那是为了取出『魔神器』吧!」
「果然只摸乳沟是不够的,想好好地揉一揉是不是?」
「咦?」
疾风的双眼自然而然地看向了雪莉丰满的双丘。
如果要说想不想揉那个的话……那个,呃,毕竟是男生嘛…………疾风差点就这样不经思索地点头,然后慌忙摇头。
「不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场合吧!」
「说得也是呢。」
大概只是在捉弄他吧,雪莉干脆地结束了话题并朝胸章报告打倒了一个对手这件事。
「哦,没想到初胜竟然是你们。真令人意外。」
基本上应该是听不见其他学生与老师间的「通讯」魔法才对,但大概是疾风和雪莉是搭档的关系,因此蕾拉的声音从他别着的胸章中也听得见。
「其他学生还没开始战斗吗?」
「是啊。虽然跟第一次参与大乱斗也有关系,不过谨慎的家伙们如果不出手,在初期很容易出现全员『守株待兔』的状况,让情况陷入胶着。」
也就是说等敌方先出招的人很多吗?
只不过这对搜敌能力处下风,只擅长近战的疾风他们来说,是个有点麻烦的状况。
「那么,接下来要去哪里?」
「这个嘛……北方,往考场的中央看看吧。」
「那要穿过森林吗?」
从疾风他们这边看向北方是一片浓密的森林。
「不,先往西北走。等走过一段后森林就会中断,抵达草比较多的平地,就朝那边去吧。」
「嗯,知道了。」
两人再次开始移动。
就如同她所说的,在视线右侧映照着的森林地带走没多久之后就中断,取而代之出现的则是草长及膝的草原。
改变了跑的方向,这次则是踩着草往前奔驰。
虽然刚才因为有许多大岩石与洼地所以死角很多,但这里则可以看到相当远的地方。
「就这样前进的话会到哪里呢?」
「会到小峡谷喔。」
「那就是考试会场的中央吗?」
「虽然有点偏,不过差不多是中央没错。」
女王直辖骑士团与国军在进行演习的时候,似乎也是以峡谷为中心线将区域分成南北各半的演习场。
没多久后,当那个峡谷终于出现在视野范围时。
「!停下来!」
看见了从森林中有人影窜出,疾风立刻对雪莉发出警告。
两人随即采取警戒姿态,观察对方如何出手——但……
「那不是雅莉亚和琪露露吗?」
当疾风知道出现的对手是谁后,不禁思索地就放下了剑。
「嗨,疾风同学和雪莉同学。」
雅莉亚爽朗地朝着他们挥手。
由于对方实在太过于轻松,使得疾风也松懈了下来。
「有什么事吗?」
雪莉则是抛出极为简短的疑问。
「有事的是琪露露那边喔,我只是带路人而已。」
「啾噜噜。」
像是回应主人的话般,米敏古发出了一声呜叫。
她大概是用自己契约兽的能力找到疾风他们,然后再将琪露露带过来的吧。
但是,是为了什么?
疾风和雪莉等着琪露露的回答。
「我是……」
琪露露从黑兽背上下来,做了一次深呼吸后,用至今从未见过的凛然脸庞并用手指笔直指向雪莉——
「以疾风同学为赌注,请你与我决斗!」
她如此宣告。
*
它,沉眠于峡谷深处。
身长大约超过十公尺,巨大胴体横卧的手足与身躯宛如能够完全覆盖谷底。
巨人无名。
但比它渺小许多的人类却这么称呼它。
独眼巨人库克洛普斯。
*
「决斗……?」
疾风不自觉地又重复了一次从琪露露口中说出来的话语。
「……你是说决斗?」
呆愣了数秒后终于才领悟了意思,疾风发出了惊愕的声音。
在他旁边的雪莉还是十分冷静。
「以疾风为赌注的意思是说,你也想得到他吗?」
「是……是的!绝不能再让疾风同学待在像你这种残酷的人的身边了!」
「……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雪莉将视线移到雅莉亚那边。
察觉到要求解说的视线后,雅莉亚这么回答:
「琪露露说昨晚雪莉同学对疾风同学进行了残酷的拷问。即使你是主人他是契约兽,但看到自己的婚约者遭受到那种待遇,自己绝不会视而不见——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拷问?」
不知道自己有受到拷问的疾风歪着头表示疑惑。
他作梦也想不到昨天晚上按摩时的惨叫会造成误会。
「……算了,也好。反正现在是大乱斗,既然都要战斗的话,不如现在就在这边战斗如何?」
「喂喂喂!这么轻易就接受好吗?」
「逃避决斗才是耻辱。」
雪莉果断地说道。
「而且……也得教训一下想对别人的仆人出手的狐狸精呢。」
「……!」
明明就没有使用魔法,却莫名地感觉到一股极冻的寒气,让疾风打了个大冷颤。
「琪露露,还是住手会比较……」
虽然因为担心而想劝她投降——
「不行!疾风同学由我来拯救!」
但她却完全听不进去。
她的表情虽然认真,却也有点像是陶醉在这个情况中。该不会又在妄想什么了吧……
「喂,雅莉亚!你也阻止一下她们两个啊!」
「嗯~……哎呀,我可不想妨碍人家的恋爱之路。」
「而且……」她接着补充说道:
「虽然琪露露的妄想习惯至今为止都是用来逃避,但今天却不同。她没逃避,是为了战斗才来找我。不是平常的『救我』,而是对我说『希望我能助她一臂之力』喔。虽然我自己本身也还对疾风同学十分感兴趣……但是身为她的儿时玩伴,果然还是得帮她一把呢。当然,我不会插手决斗。」
说完中立宣言后,雅莉亚就往后退了一步。
「~~!」
到了这个地步看来是非战不可了。毕竟她们不是疾风说住手就会停手的人。
「如果我获胜的话请你解放疾风同学,如果是雪莉同学获胜的话会希望我怎么做呢?」
「等之后空间下来我会想想的,现在就先当成欠下一个『人情』吧。只要你之后用别的方式偿还就行了。」
「我明白了。」
「关于决斗的规则,既然都已经在这种地方了,那就比照模拟战时的规则如何?只是不把出界这点算进去这样。」
「没问题。」
「话说回来,虽然你的条件是解放疾风……但是如你所见,在我和疾风的关系下,主要负责战斗的可是他喔。也就是说,你要和你想拯救的对象战斗,这样也没关系吗?」
「……是的。但是,因为是比照模拟战的规则,因此只要打倒雪莉同学的话也算是胜利条件没错吧?」
「嗯,你说得没错。」
决斗的条件已经订下了。
雪莉解除了「监视网」。
琪露露则是再度骑上黑兽的后背。接着,就跟模拟战时一样和对战对手离开十公尺左右的距离。
疾风也先解除了「魔神器」。
如果要采用和模拟战一样的规则,那么就要先回到没有拿出「魔导器」或「魔神器」的状态下才行。
「呼……哈……」
疾风深呼吸一口气。
虽然有一半是被她们两个人牵扯进来才变成决斗的形势,但不管如何现在都是在大乱斗的途中。早晚都会与她们战斗的可能性也十分地高,就是在知道这点的前提下之前才会一起做训练的不是吗?
雅莉亚也在一起训练之前就说过关于这点还是分清楚会比较好,疾风也这么认为。
(不论如何,既然约定好要守护雪莉的梦想,那就只能贯彻到底。没办法放水吧……)
虽然晚了一些,但疾风也已经做好觉悟。
「那么,我来打开始的信号吧。用硬币可以吗?」
雅莉亚从口袋中取出铜币,对峙中的三个人都点了点头。
「——那就开始啰。」
硬币被抛了起来。
「「「————」」」
这一秒感觉长了好几倍。
即使如此硬币还是随着重力,确实地落下——
——叮。
三个人同时动了起来。
「创造!」
疾风从雪莉胸前拔出了「魔神器」,咬着唇忍住呻吟的她则接着开始咏唱出「飞翔」的魔法。
相对的琪露露则是和黑兽边大步地向后方退去,然后命令自己的契约兽攻击。
「小黑!」
雷击。伴随着破坏力的一条光束朝着疾风他们袭去。
「唔!」
疾风千钧一发之际用焰之剑将攻击斩断。
跟训练时相比,雷击攻过来的速度更快了。因为已经没有在人造树林中为了钻树木之间的缝隙而将雷电弯曲的必要。
如果是按照平常的时机来将其斩断的话,可能会承受意想不到的攻击。
「——『飞翔』。」
这时,雪莉也完成了魔法的咏唱。
同时他们两人仿佛成为一体般,一起朝着琪露露冲了过去。
虽然有以跟在疾风背后的雪莉为目标释放出雷击,但全被斩落或者被飞散而出的火焰击落。在近身战时,疾风已经透过这十天的训练,习得了如何采取易于保护她位置的行动。
在持续一阵子的雷焰之争之后,疾风的攻击开始掠过黑兽的鼻子。
「唔……!小黑!」
以心传心。黑兽按照主人的意思转换方向往森林急奔。
疾风他们也紧跟其后。
跟模拟训练场中的人造树林比起来,森林果然更为棘手。不仅地面极为凹凸不平,树木间的间隔也并不相等,有许多突出的树枝与草丛。
黑兽凭着敏捷的身手闪避这些障碍,在森林中持续前进。
追在后头的疾风则斩断碍事的树枝向前迈进。
雷击也理所当然地从看不见的地方向他们袭来。
可是。
「喝呀!」
跟现在一样的状况在训练中遇过不少次,所以疾风已经习惯了。反而是先前在平地时的雷击还比较难处理。
疾风以娴熟的动作防守住对手的攻击时,雪莉已经量产「看守者」并完成了「监视网」。
话虽如此,「监视网」并不是全自动的,而是需要她来操纵的魔法。要得知琪露露的正确位置,首先必须预测到她可能所在的位置才行。
——一起进行训练的琪露露也知道「监视网」的存在。因此她也学会除了能将用来攻击疾风等人的雷击扭曲之外,也能透过让雷击在树木之间绕上一大圈,让自己的位置不轻易曝光。
实际上,也有过因为这个手法而无法定位出琪露露的攻击位置因此落败的经历。
但是。
「——找到了。」
雪莉·夏洛兰哈洛特的洞察力远远凌驾于对手之上。
她的「监视网」开始闪烁,没多久就告知了他们琪露露的所在位置。
当然,这并不会让对决立即分出胜负。发现她的「看守者」转眼就被破坏,「监视网」的光芒闪烁随之停止。然而雪莉立刻快速地操控所有的「监视网」,让光芒再度开始传达琪露露的位置。
边照着她的指示追琪露露,疾风想起了雪莉曾在训练中说过,她摸清了琪露露的「本质」这件事。
说到琪露露的「本质」——那就是「胆小」。
不过,关于这点的话疾风也相当清楚。好几次都觉得她好像弱小动物一样。
不过,关于这点雪莉想得却比他更为周详。
依琪露露的个性预到了什么状况会如何行动,或是怎么做才能让她按照自己所想的去行动等等——雪莉甚至能看穿到这个地步。
如果她召唤出来的是疾风以外的普通契约兽,成为普通的魔女骑士,但只要有这个已经可以称之为能力的洞察力的话,她应该也能成为十分优秀的魔女骑士。她的「预测」就是如此优秀。
接着——疾风回过神后,发现他们已经离开森林地带到了外面。
在他们眼前的是峡谷,还有骑着黑兽的琪露露。
「……」
被逼到身后只有大地的巨大裂痕而无路可退的少女脸颊上流下了冷汗。
「虽然有点狡猾,因为我比你还要了解这里的地形……但是今天在这个场地挑起决斗的可是你喔,所以应该没有怨言吧?」
「……」
琪露露不甘心地咬着唇。
她已经无路可逃了。
已经被将军了。
话虽如此,要对着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她挥刀斩下……果然还是有点于心不忍。虽然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这样做了……但疾风还是无法下定决心毫无矛盾与犹豫地挥刀砍下。
「琪露露·迪梅戴尔。」
就在此时,雪莉再度朝着对战对手出声。
她用万分冷冽的眼神和冷淡的语气——
「你就只有这点程度而已吗?」
这么说道。
「这就是你的全力了吗?这就是你感情的极限了吗?」
「……那种事情……」
跟往这边瞪过来的琪露露相比,雪莉则是叹了一口气。
「雅莉亚同学真是做尽白工了呢,竟然为了这种到了最后都还胆小而终的人特地出一臂之力。只不过是儿时玩伴而已也太过于宠溺了吧,她也真是愚蠢呢。」
「……请不要看不起雅莉亚。」
「我并没有看不起她,是你害她被看不起。」
「……」
「如果你非要否定这点的话——」
雪莉学先前对着自己伸出手指挑衅的琪露露,笔直地用手指指着她——
「——差不多也该认真战斗了吧。」
并这么宣告。
装出宛如在对提出决斗的她挑衅的样子。
(雪莉这家伙,又把自己装成坏人……为了让琪露露下定决心。)
没错。
琪露露虽然提出了决斗,但到了现在却还没有真正想要战斗的意图。
因为她至今都尚未拿出怀有战意证据的「武器」。
「唔、唔唔……」
少女紧抓着黑兽后背的手不停地颤抖。
现在就是做出决断的分水岭。
雪莉大概也没打算等太久吧。如果琪露露一直这样沉默下去的话,她应该就会毫无犹豫地下达了断的指示。
「琪露露。」
这时候,疾风自然而然地开口了。
「觉得害怕的时候就反过来试着笑看看吧。这样勇气就会自然而然地涌现出来。」
「————」
琪露露睁大了眼睛愣住了。
之后……慢慢地,好像有点困扰似的露出笑容。
「与其说这种话,手下留情不是更好吗?」
「手下留情就不符合道义了……况且这样对琪露露来说也很失礼。」
雪莉用「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眼神看向对着对战对手说出那种话的疾风后,像是「真拿你没办法」般地叹了口气。
琪露露从黑兽的背上下来了。
「咕呜?」
黑兽叫出一声好像是在担心主人的鸣声。
琪露露则是温柔地轻抚着它的头并这么说道:
「一直过于依赖着你真抱歉。已经没事了——因为我也找到『战斗的理由』了。」
接着琪露露抽离了原本摸着黑兽的头的手,双脚站稳与疾风他们相视而对。
「创铸——『装雷神之手甲』!」
下个瞬间,她用来战斗的「魔导器」就出现在她的双臂上。
象征着闪电装饰的手甲将少女的手臂包覆到手肘,在空气中散发出嘎吱作响的电光。
「我要出招了。」
「放马过来吧。」
在雪莉回应的同时,琪露露的身影就消失了。
「!」
多亏了她移动时扬起的飞尘,才能捕捉副一瞬间就绕到雪莉正后方的那个身影。
「唔!」
雷之手甲与焰之剑铿!地一声互相交锋。
琪露露没有坚持短兵相接,接着立刻又啪地只留下电光残影后消失了。
(是能将自己的身体与雷同化的「魔导器」吗?)
虽然黑兽散发的雷击能在某种程度上扭曲其轨道,但那毕竟只是没有自我意识的现象。只要用焰之剑将其斩断就会消失。
但和雷同化的琪露露不同。她不但能一边防御与闪避己方的攻击,还能声东击西或是瞬间停止后再反过来绕到对手身后。而且她还有双手双脚,能将出拳与踢击混合并用,有四种攻击的手段。和单一的雷击不同,非常难以对付。
而且她心中还有着只靠一次斩击无法扭曲的意志。
但雪莉也不仅仅是被保护着而已,她虽然搭配着「冰结」的魔法,去攻击支援着琪露露的黑兽,但实在无法轻易击中动作敏捷的契约兽。
转眼间疾风他们就变成防守的一方。
所幸琪露露还不习惯搭配黑兽的连续攻击。毕竟她今天才第一次使用「魔导器」,训练不足这点是无法否定的。
说到训练不足的话还有一点。那就是感觉她被「魔导器」的力量牵着走。多余的动作过多,而且行动也过于直线。如果急停后的反击能再快一点的话,疾风的动态视力或许就跟不上她的速度了。
「疾风!照我说的去做——」
已经看穿对方弱点的雪莉简短地告知他对策。
疾风估算着时机准备去实行雪莉告知他的对策。
「火焰啊!」
疾风用从「魔神器」中迸发出的火焰制造出一个圆形的结界。
「唔!」
被火焰壁障包围,琪露露连忙停止动作。从无法顺利地闪避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障碍这点看来,应该是因为还没习惯雷电速度的关系。
就这样成功地让她的动作停止,而且也顺利地将黑兽成功隔离在外的疾风一口气加速冲过去拉近了距离。
「————!」
转身的琪露露双眼捕捉到了疾风高举焰之剑的身影。
判断无法躲开后——她将「装雷神之手甲」收到腰间,然后挥出雷速之拳。
「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喔喔喔喔喔喔!」
刹那间的交错。
下个瞬间,疾风维持着挥下焰之剑的姿势,而琪露露则是维持着出拳后的姿势,两人就这样背对背地僵持住了。
「唔……!」
左肩受到沉重一击的疾风因为剧烈的疼痛而不禁单膝跪地。
虽然多亏有「瓦尔哈拉的庇护」才没受伤,但那是如果没有「庇护」的话肩膀跟手臂都会被打断的疼痛,看来左臂暂时无法动弹了。
疾风虽然因为剧痛扭曲脸庞,但还是勉强挤出微笑对背后的琪露露说:
「多少也放水一下啊。」
「才不要呢。」
琪露露立刻回答。
「因为人家是认真想得到疾风同学。」
在琪露露转过身面对疾风的同时,她向下垂着的两臂上的『装雷神之手甲』啪啦啪啦地碎裂掉落,并化作光的粒子消失。
疾风的焰之剑只朝着手甲斩击。
虽然只要魔女骑士与契约兽健在的话,「魔导器」就能不断地从结印中衍生出来……
「是我输了呢。」
琪露露坦率地承认自己的落败。
因为她知道疾风只要有意的话其实能砍到她本身。
这时候雪莉走了过来。
「是我们赢了呢。」
「是的……」
琪露露低下脸回应。
跟这样的她相比,雪莉又继续往下说:
「但是……」
「……?」
「如果琪露露同学从之前开始就更加熟悉『魔导器』与契约兽的合作的话,结果或许会逆转也不一定喔。」
雪莉闭上眼睛,微微地低头。
「我对侮辱你是胆小鬼一事道歉——」
「不,那件事……」
「——所以你快原谅我。」
从谢罪方立刻一变,不知为何用命令语气的雪莉这么说道。
不过琪露露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
但是,雪莉接着往下说道:
「这样一来,你欠我的人情就算还清了。」
「——」
获得胜利后的「人情」——是雪莉接受决斗的条件。
而她却说她决定在这里使用人情。
就为了撤回那句明明是为了激励对方的话……
不过,这个顽固少女一定会说「因为侮辱就是侮辱」,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会无法心安吧。
(真是个不懂变通的家伙……)
这次换成疾风苦笑了起来。
琪露露当然原谅了雪莉。
「——那么,琪露露同学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先不论决斗的结果如何,考试还在继续喔。」
听到雪莉的提问,琪露露摇了摇头。
「不了,我已经竭尽全力了,和雅莉亚会合后就会弃权……」
当她话说到一半的时候。
「终于找到了。」
疾风他们顺着声音回过头去。
在那里的是带着林德虫的维多莉亚和听从她命令的三个魔女骑士……还有被她们用「魔导器」的剑架着的雅莉亚站在那里。
*
「——觉醒吧。」
一直沉睡在谷底的库克洛普斯突然动了动身体。
在巨人脑中有某个声音回荡着。
「——觉醒吧,你的敌人就在那里。」
「……」
绿色的面容。
在那中心稍微再往上一点的位置上紧闭的眼皮……现在,对着某种事物产生了反应,渐渐地渐渐地,开始缓缓张开。
*
疾风等人和维多莉亚率领的四位魔女骑士对峙。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这种事情还用得着问吗?」
维多莉亚想做什么的确很一目了然。
现在还是在大乱斗中,除了战斗之外应该没有其他要事。
「不对不对不对!话说,这样也行吗?像那样子组队!」
疾风大声抗议。
「「当然可以。」」
回话的人是雪莉和维多莉亚。没想到会被她们异口同声回答道,疾风无话可说。说出相同台词的两位当事人则一脸嫌恶。
「……这可是大乱斗喔。虽然最后还是得将全员打倒,但在途中组队是可行的。」
雪莉对到现在还一脸疑惑的疾风继续补充说明:
「实际上,就连在去年的『布伦希尔德杯』上也发生过为了阻止奥尔多莉亚的二连霸,除了她之外的七人全都联手起来这件事。虽然全体都反被歼灭了。」
「……」
就连决定大陆最强的大赛上也允许这种事,那就没办法再对现在这种情况发牢骚了。
「……啊!对了!那雅莉亚这个怎么说啊?那是人质不是吗!」
疾风还是穷追不舍地指着被抓住的雅莉亚……
「啊~不用在意我没关系。我只是被威胁不想受苦的话就帮忙带路而已,而且在成为人质之前我自己会先弃权~」
本人满不在乎地这么说道。
「既然如此就在带路之前先弃权啊!」
「哎呀~可是~」
雅莉亚微微地笑着说道:
「比起被这四个人偷袭,这样不是更好吗~」
「什……!」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思考方式啊。不晓得是不是该说恍然大悟,对看起来好像被威胁但脑筋却转得很快的雅莉亚感到佩服。
被反将一军的维多莉亚完全没有了之前游刃有余的样子,慌张狼狈地叫道:
「……呃、哼!这种事我当然早就知道了啦!」
她虽然这么说,但怎么看都像是在逞强。
「我只是要教导一下那边的平民关于乱斗的恐怖,绝不是想做什么卑鄙的手段!」
「既然如此,那么突袭也算是乱斗的妙策不是吗?」
「你给我闭嘴!」
「哇啊!等等!老师老师!弃权!我要弃权!」
看起来好像要被刺的雅莉亚慌慌张张地——虽然总觉得那也是演技——向蕾拉宣告弃权。
对战败的魔女骑士进行攻击是被禁止的,因此少女们不甘愿地「哼!」了一声后放了雅莉亚。
「哎呀~真是吓死我了~」
被放开的她慢吞吞地走向这边。
只不过她已经弃权,因此也不期望她能帮忙……
「……」
多亏了雅莉亚的机智才免于被偷袭,但以魔女骑士的人数来说还是二对四。而且恐怕维多莉亚她们连一次战斗都还没进行过,相比之下疾风等人这边却是刚耗尽全力战斗完的状态。体力消耗的差距明显过大。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真是找了不少同伴呢。」
雪莉叹了口与其说讽刺,倒不如说包含着讶异的气。
「你……你说什么?你有什么怨言吗?正如你说过的,只要是暂时的话跟谁联手都是可以的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个考试是大乱斗。明明要战到只剩最后一人为止,既然这样还找几个人当成同伴,我是在想这样之后不会发生争执吗?」
「这点不需要你担心。这仅是为了打到你和那边那个平民所组成的同盟罢了。我们已经有取得在那之后再堂堂正正地一决雌雄的共识。」
「还真是大费周章呢。什么时候准备的呢?还真是固执啊。」
「你瞧不起我吗!」
维多莉亚愤怒地喊道,同时高举「蛇翼之鞭」。
「那么,你们就尽情挣扎——」
——咕噜噜噜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维多莉亚的声音被地底传来的怒吼掩盖。
接着,大地震动了。
「发……发生什么事了?」
紧要关头被阻挠的维多莉亚和在场的每个人,都东张西望地张环视四周。
接着,就在这个时候。
「咕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它从地底——也就是峡谷深处爬了上来,出现在地面。
最先看见的是能将人类捏死的巨大双手。
接着,是在脸部中间只有一颗眼睛的巨大颜面、巨大的身躯,以及支撑着其身躯,能将人类一瞬间踩成肉酱的双脚。
它全身肌肤清一色都是绿色。
腰间缠着遮盖范围极小的肮脏布料。
还有宛如恸哭的怒吼。
「咕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独眼巨人。独眼鬼。
过去袭击夏洛兰哈洛特领地的魔兽——库克洛普斯,现在正矗立于他们的面前。
「什……么……!」
从未感受过的压迫感让肌肤感觉到一阵刺痛。
「那个难不成就是库克洛普斯?为什么现在会——」
雅莉亚的声音被巨人踏出的巨大脚步声掩盖。
轰隆!
那家伙光是行走就撼动了大地。
地震让在场的少女们为之腿软。
「唔……哇啊啊啊啊啊!」
维多莉亚的其中一个同伴陷入混乱,用手持的枪往地面刺下去。
瞬间,从地面刺出一根根的石柱,扬起烟尘往库克洛普斯的方向直击。
那大概是是能操纵大地的「魔导器」吧。攻击也十分地强大,但——
「咕噜啊啊!」
巨人的一记踢击就将那些石柱全都粉碎。
飞散的石柱化为碎石子弹,直接袭向那些呆立着的少女们。
「「「呀啊啊啊!」」」
数人的惨叫重合,其中也有脑袋受到石块直击而昏倒的人。
疾风则是用焰之剑挡住飞来的石块,将身边的三人护在身后。
「喂!发生什么事了?」
从所有人的胸章中传来了蕾拉难得显得惊慌的声膏。
雅莉亚立刻对着胸章喊道:
「是库克洛普斯!一直在峡谷深处沉睡的家伙不知为何突然觉醒了!快点请附近的骑士团赶来救援!」
「你说库克洛普斯?数量是多少!」
「一头!」
雅莉亚回答。
「那么,在我抵达之前给我想办法活下去!五分钟!」
最后伴随着杂音,蕾拉切断了「通讯」。
恐怕就如同身为前国家骑士的教师所言,她确实能在五分钟内赶到吧。
但是,那家伙有意的话只需一秒就能把人变成肉块。五分钟实在太漫长了——!
可恶!疾风这么咒骂。并不是针对谁而骂。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对眼前的巨人骂的。
「你们!快逃啊!我来当诱饵拖住它!」
虽然魔女骑士与契约兽的身体能力相当优秀,但真的能胜过身长超过十公尺的巨人的冲刺吗?一定得有人绊住它才行。
虽然这些全都是紧急时刻下的判断,但疾风依旧反射性做出了保护包含维多莉亚她们在内所有人的决定。
已经被恐惧侵蚀的维多莉亚的同伴们背起昏迷的少女开始逃亡。
用眼角余光确认到这些后,疾风只用右手架起了焰之剑。他的左手到现在还使不上力。
虽然情况不利,但他激励自己后还是朝着库克洛普斯冲去。
「————」
巨人的独眼看向疾风。
「咕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仿佛见到仇敌般,巨人激昂地高举铁腕。
巨岩般的拳头毫无犹豫地向疾风挥下。
光是只用右臂持剑是无法抵挡的。
「可恶!」
疾风转动身体往旁跳开,躲过了拳击。
轰砰!
发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巨响后,大地凹陷了下去。
(在考试会场中那些荒地土的坑洞,果然就是这些家伙的杰作吗!)
战栗感在疾风的后背上流窜。
「瓦尔哈拉的庇护」以魔兽为对手的话是没有效用的,如果吃了那家伙一击——
库克洛普斯没放过恐惧让疾风的判断力变得迟钝而露出的破绽。
「啊……」
回过神来时,他的头上已经有巨大的脚掌逼近。
明明块头这么大,行动却这么迅速?
会死——他这么想着。
但在他真的被踩扁之前,疾风已经被某人抱紧,从那个地方逃脱出来。
「琪露露?」
「疾风同学,没事吧!」
对他这么问道的少女双臂上已经装载着「装雷神之手甲」了。恐怕是靠「魔导器」提升了速度,才能在千钧一发间救出疾风。
但是,问题并不是这个。
他明明跟大家说过快逃了,为什么琪露露还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留在现场的还不是只有她而已。
「为什么擅自摆出一副要去赴死的样子啊,疾风。」
雪莉还是跟平常一样用一如往常的毒舌对疾风这么说。
「没事吧,琪露露?」
雅莉亚也担心着儿时玩伴,并将她扶了起来。
「咕?」
库克洛普斯这边则是将刚刚踩下去的脚抬起来,发现下面没有看到疾风的尸体后疑惑地歪起了脑袋,甚至连脚底也确认了一番。看样子它似乎没能看见化作光速将疾风救走时的琪露露。
现在虽然暂时没什么问题,但不晓得它什么时后会注意到这边。
「为什么你们不逃啊!」
疾风不禁怒吼。
「哪有会舍弃仆人的主人啊。」
「你这个……!」
正想骂出笨蛋的时候——
「咕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库克洛普斯已经注意到他们了。
「啧!」
疾风再次用只右手举起焰之剑。
这时候,伴随着巨大的破空声,一条鞭子啪!地重击在巨人的脸上。
库克洛普斯的眼睛狠狠地瞪向拿着鞭子的步女——维多莉亚那边。
(那家伙居然也没逃?)
还以为她已经跟昏迷的同伴们一起逃走了。
而她为什么会留下来是因为——
「我可是贵族!怎么可以做出在敌人面前因为惧怕而临阵脱逃的举动!」
维多莉亚仿佛在鼓舞自身般朗朗叫道。
她的「蛇翼之鞭」有着无限的射程,连续鞭打着库克洛普斯。
「咕唔唔唔唔……」
库克洛普斯一脸厌恶。
那是受到鞭击伤害积累起来的苦闷表情——并非如此,而是像在看惹人厌的苍蝇的表情。
巨人为了挥走苍蝇而举起拳头。
「糟了!」
疾风慌忙地冲了出去。一边冲刺一边朝着库克洛普斯的脸部放出火焰。
「咕呜呜……!」
在只有单一个的眼球前横扫过去的灼热火焰让巨人心生胆怯。
但是,胆怯也只是一瞬间而已,接着它就这样用大树般的手臂横扫过来。
「可恶!」
疾风全力蹬向地面,跳了起来。
跟刚才自己被琪露露拯救时一样,一把抱起维多莉亚的身体,再度跳了起来——脚尖正下方就是巨人横扫过来的手臂。
「咦?什……!」
维多莉亚似乎到现在还没理解状况。因为过于集中在攻击这点而使视野变狭小,才会没有注意到巨人的动作吧。但是当亲眼目击到巨人挥舞的手臂将大地夷成平地时,她才终于理解到自己的攻击一点效果都没有。
「为……为什么你要救我……?」
「谁知道啊,反射性的吧!」
疾风抱着维多莉亚一边奔跑一边回答,同时瞪着准备发动下一次攻击的巨人。
「……!」
被公主抱的维多莉亚远距离看到他认真的表情后,脸颊上不禁泛起蔷薇色的红潮。
「你……你想抱我到什么时候!我已经没事了啦!」
「这样啊?站得起来吗?」
「这是当然的!」
由于她开始在怀中手脚乱动了起来,于是疾风只好无奈地将维多莉亚放了下来。
当她站好后,就再次挥舞起「蛇翼之鞭」。
「琳迪斯!攻击腿部!」
「嗄啊啊!」
长着翅膀的大蛇低空飞行到巨人的脚踝上并将其缠绕,接着一口咬了上去。
从脚边开始击溃的作战吗!——领会她意图的疾风也用焰之剑去砍另一条腿。
「疾风同学!」
琪露露和黑兽也加入战局。
用雷击与神速之拳朝着巨人一阵攻击。
「疾风同学!」
躲过攻击,暂时与巨人采取距离的疾风听见了雅莉亚的大声呼喊。
「米利亚解析出库克洛普斯的弱点了!攻击眼睛!」
「还真是简单易懂!」
可是,巨人的独眼位置距离地面有十公尺高。虽说有经过「魔神器」的强化,但疾风也无法跳上那个高度。虽然也可以用火焰进行远距离攻击……
「我让你飞过去。」
雪莉出现在疾风的身旁,并开始对他施展「飞翔」的魔法。
「『飞翔』的魔法只有施术者本人才能操控。直线飞过去跟稍微划出抛物线飞过去哪个好?」
也就是说要使疾风的身体飞过去的话一定得靠雪莉才行,他没有办法自己操控吗?
「拜托你用最短距离。」
「我明白了。」
为了一击决胜负,疾风再次用双手握紧剑柄,无视左肩的疼痛。
「——去吧。」
「!」
随着雪莉的信号,疾风的身体如子弹般被发射了出去。
目标是巨人的独眼!
「唔喔喔喔喔喔!」
疾风一边在空中调整姿势一边发出咆哮。
角度和时机都很完美!
随着剑尖迸发出的火花描绘出一个弧形,疾风半确信了自己的胜利。
紧接着——库克洛普斯露出了獠牙。
「咕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连思考「发生了什么事」的时间都没有。
以巨人为中心产生的龙卷风吞没了疾风等人。
*
在蕾拉说出「撑住五分钟」的时候开始,雪莉就在脑中一直计算着秒数。从最初她就决定了无法在战斗中派上用场的自己必须绞尽脑汁想办法才行。
当雅莉亚告诉疾风敌人的弱点的时候,数下的时间是一百五十秒左右。
还剩两分钟——剩下的时间微妙地不晓得是否能成功撑到蕾拉赶到。
所以雪莉将思路转向打倒敌人。根据她的估计,有疾风的「魔神器」的话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去吧。」
然后。
「咕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疾风用「飞翔」魔法飞出去的片刻之后——伴随着库克洛普斯的怒吼,产生了足以掀翻大地的龙卷风。
魔兽能使用人类无法比拟的魔法——大魔法。
(虽然并不是忘记了……但是……)
被激烈的强风刮到空中,然后直接摔到地面上的雪莉无视钝痛在全身游走持续思考。
「呜……」
左右转动头部后,确认雅莉亚、琪露露、维多莉亚,以及她们的契约兽……还有疾风全都倒在地上。虽然全员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但幸运的是没有出现死者。
库克洛普斯发出获胜的吼声。
一边聆听着那巨大的吼声,雪莉责问自己。
到底是在哪里发生失误?
判断错误了吗?
如果判断错误的话,是在哪里错的——
(自己心里……也不是没有底呢。)
——在脑海中苏醒的是年幼时的记忆。
袭向夏洛兰哈洛特领地的灾厄。
还有最喜欢的母亲的失踪。
以及之后充满苦难的人生。
当然,当独眼鬼群袭击夏洛兰哈洛特领地的时候,雪莉尚且年幼因此并未上战场。
但是,她看过资料。
因为读资料读得太过入神,所以明明没有见过现场,却无数次梦见村落被巨人蹂躏的恶梦而惊醒……
不能否定是累积的憎恨蒙蔽了她的判断力的可能性。
「唔……!」
仅是动根指头而已就会感到剧痛。
几乎将嘴唇咬到出血般地咬着牙,雪莉硬是站了起来。
——距蕾拉抵达还有一分多钟。
自己还有必须做的事。
*
「唔……啊……」
近距离接下库克洛普斯放出的大魔法的疾风被暴风切割,像一块破布般地倒在大地上。
正当他打拿着焰之剑站起身来而把力量灌注到右手时——
「唔!啊啊啊啊啊!!」
——疾风的整条右臂早已被血染成鲜红色。
「……!」
看到结印甚至已经被破坏,疾风心中的绝望感更强烈了。
不知是否是因为结印被破坏的关系,焰之剑也不知所踪。也感觉不到从「魔神器」传输过来的力量,全身仿佛陷入泥沼般沉重无力。
库克洛普斯的吼声再次响起。
他不知道蕾拉还有多久才会抵达。但是,他深知着就算十秒钟之后蕾拉就会到,很明显地他们也会在那之前就全灭。
沙……地一声,疾风感觉到有某人来到了他的身边。
「雪莉!」
「遍体鳞伤呢。」
明明她自己也是一样满身是伤,但她还是用跟平常一样的态度这么说道。
「唔……!」
疾风想逞强起身站起来,但却失败了。
雪莉用单膝跪地的姿势,将他那汗流如注的脸庞……轻轻地用她的双手托住。
「疾风。」
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雪莉的双手从他脸颊上抽离,并滑到他的颈子上解下他的项圈。
「这样一来,你就不再是我的仆人了。」
像是要解放他般这么说道。
「咦……?」
「没听到吗?我说你已经没有为我而战的必要了。」
雪莉将身为仆人证明的项圈扔掉了。
简直就像是将疾风自身舍弃一般。
「啊……」
疾风发出呻吟。
看到这样的他,雪莉转过身去。
「修巴尔兹老师再过一分钟就会到了。所以,在那之前你给我难堪地逃命去吧。」
用语言暴力直击他胸口似的说完后,她背对着疾风离开。
(……雪莉……)
但是,疾风察觉到了。
那是眼前少女特有的温柔。
会恶言相向——是为了让疾风容易舍弃自己。
会背过身去——是为了从现在起她将以自身当诱饵来面对巨人。
脑海中浮现出在模拟战时,为了保护疾风她毫无犹豫地说出战败宣言的声音。
「……」
疾风他十分明白。
眼前的少女在这种情况下——正因为是现在这种情况,所以她拥有为了帮助除了自己以外的他人而战的勇气,是无比温柔又高洁的人。
回想起来的,是与她的邂逅和之后与她共度的时间。
「……!」
现在的疾风不是雪莉的仆人。
她对他说不用为她而战。
那么……连战力都失去的我……为她而战的理由是……!
——从他的右手被破坏的结印里,怦咚地传来了强力的鼓动。
「雪莉!」
疾风与之前的模拟战时一样,为了保护孤独的少女再次飞奔而出。
*
发出胜利吼叫的巨人发现了接近自己的少女。
「来吧,放马过来。」
少女双手环胸,堂堂正正地宣告。
「咕喔喔喔!」
虽然绝不是理解人类的语言,但巨人看不惯少女那傲慢地瞪视它的态度。
对着与那巨大身躯相比实在非常渺小又矮小的生物——库克洛普斯举起了巨大的拳头。
它要将少女的身体一击粉碎。
「雪莉!」
有一名少年奔驰着,为了赶到少女的身边。
少年朝着惊讶地回过头来的少女,伸出了右手——
——独眼鬼(库克洛普斯)的拳头无情地从两人的头上挥下。
「咕喔喔喔喔喔!」
从巨人的拳头大小来看,无论是击溃一人或两人都是一样的。库克洛普斯在确认确实将两人杀死之后再次发出了吼叫。
「喔喔喔喔——咕?」
好像有些奇怪。
总觉得很奇怪。
拳头的确扎实地挥下了——但从拳头传过来的触感与以往不同。
当为了确认已经击溃的两人尸体而将拳头抬起时——突然间,库克洛普斯的手臂被轰焰包覆,肘部以下的部位瞬间被燃烧殆尽。
*
突然产生并将巨人的单臂瞬间化为灰烬的火焰漩涡。
在其中心有一对男女伴随着炽热之光出现。
「疾风……」
被少年的手臂环抱着的少女呆然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他的一只手环抱着少女的后背,另一只手高举着形状与以往不同——散发着神圣赤红色光辉的剑。
「我终于明白了……那『感到不足』的真相。」
疾风低语道。
在剑之纹章复活的右手伸向雪莉的瞬间,和第一次拔出「魔神器」时相同的大量情报涌进了脑海中。
……回想起来,疾风总是称呼这把焰之剑为「魔神器」,却始终不知道最重要的名字。
那个瞬间,涌进脑海里的是他的「魔神器」的真名,以及歌颂其剑的诗歌。
其为弑王之剑——
其为弑神之剑——
其名为——
「——泯灭世界之剑。界烬剑『雷瓦汀』……这就是这把剑的真名。」
「……不知真名还一直使用它?真受不了你呢。」
真的露出一脸受不了表情的雪莉低咕道。
接着她对疾风怒目而视。
「为什么要来救我?明明已经不是我的仆人了。」
这态度让疾风露出苦笑。
(刚刚我叫你们快逃的时候,明明你自己也没逃跑……)
所以,他用刚才跟她一样的话回敬回去:
「哪有会舍弃自己奴隶的主人啊。」
「……!」
雪莉目瞪口呆地睁大双眼。
深情对望着的两人……然而,不识趣的暴怒巨人用怒吼打破了这气氛。
「咕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库克洛普斯为了报手臂被烧毁的仇,抬起大脚作势要将他们踩个粉碎。
「……区区巨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从「雷瓦汀」涌入的力量的关系,疾风用至今为止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低语道,然后随意挥剑。
划过天空的剑尖上生出焰刃,瞬间化为爆焰袭向库克洛普斯抬起来的腿。
「咕呀啊啊啊啊喔喔喔!」
巨人的脚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斩击般,从膝盖被一刀两断。
轰隆!随着巨大的声响,独眼鬼难堪地倒在地上。
无视它那悲惨的模样,疾风继续与雪莉深情对望。
「你是我的奴隶,我是你的仆人。因为我是你的主人,所以我有权利将你的一切全变成我的东西。也因为你是我的主人,所以你也有使唤我实现你所有愿望的权利。」
这也是显示着主仆契约被接受的宣言。
可是,雪莉似乎有所不满。
「我要利用你是为了实现我自己的梦想,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而想要拥有我的全部?」
她这么问道。
「——」
疾风早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其实应该要更早之前就给予答覆了。但是,没想到会在被逼到这种地步,再次确认到她的温柔和高洁才能回答出来……
(这样一来被当成迟钝也是没办法的事呢……)
那么,该怎么补偿这份迟来的回答呢?
答案本身已经十分清楚了。但是雪莉要的是他用语言来表达,用自己的声音,将心情传达给她。话是这么说,但是单纯的言语是无法做为补偿的吧。既然如此——我将她在告白的时候所说的台词换个角度,这样回答道:
「男人想要女人的一切的理由只有一个不是吗?」
「……这样啊。」
听到疾风的回答后,雪莉简短地回答道——接着,她露出了天使般的微笑。
仿佛为了祝福心意相通的两人般,「雷瓦汀」的光辉更加闪耀。
真要说起来,「魔神器」真名会涌入脑中——已经知道真名的现在才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无法得知真名——是因为他已经将心中的迷惘一扫而空。
「雷瓦汀」的力量是按雪莉与疾风心意相通的程度来发挥,名副其实是为她挥舞之剑。
那么现在,为她挥舞之剑要面对的对象是——
「咕呜呜呜呜呜……!」
库克洛普斯拚尽残存的力量用残留的左手聚集魔力。
「你离开一下。」
疾风让雪莉退到自己身后。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之前扬起龙卷风的大魔法再次向疾风袭来。
「火焰啊!」
轰!
随着疾风的呼唤,「雷瓦汀」释放出火焰之柱。
火焰诞生的上升气流错开了库克洛普斯的大魔法的轨道,并将其吹散。
巨人的眼中第一次浮现恐惧之色。
它用残留的左手拉着自己的身躯在地面上搔抓。
没有理由让它逃掉。
「虽然你的性命,根本不到雪莉一滴泪水的价值——」
疾风蹬向大地。
「雷瓦汀」的剑刃迸发出熊熊烈火。
「——起码让你连灰烬都无法残留,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吧!」
过去袭击夏洛兰哈洛特领地的魔兽幸存者,被从一刀两断的伤口中燃起的熊熊烈火吞噬殆尽,在这个世界不留一丝痕迹地化为灰烬回归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