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吩附,千冬大人。」
「想吃点心,喉咙也渴了。」
「喳!小的马上去拿!」
我化为疾风在家中奔跑,拿了果汁跟点心后回到房间。跪在地上深深低头地将盘子献上。
「请享用柳橙汁与洋芋片。」
「谢谢……唔,这个没放冰块。」
「真、真是太抱歉了!我马上去重拿一杯加了冰块的——」
「够了,不可原谅。」
千冬妹妹跳下床,俯视跪在地上的我。
「要给你惩罚。」
宛如冰块般冰冷的话语,让我打从心底发冷。我边颤抖边转过身,用臀部面对她——正确来说,是将臀部交给她。
「嘿。」
啪。
屁屁被打了,被一个十岁少女打屁屁了。
「请、请您饶了我吧,千冬大人。」
「嗯?有这么痛吗?」
「发痛的是心啊……」
被少女拍打臀部,对我来说极为屈辱。
不,要是只有屈辱也就算了,但这份屈辱——要是转变成快感的话,我就再也当不成人类了吧。
任性的公主殿下不明白我内心的纠结,只是尽情地展现她的暴虐。
「安藤,接下来当椅子。」
「椅、椅子!?」
「快点。」
「……是。」
双手双膝抵住地面,呈现四肢着地的姿势。千冬妹妹坐在我的背上。娇小臀部的温暖与柔软,直接从背部传来。
「千、千冬大人,我仅存的自尊对于这种姿势实在——」
「椅子是不会说话的。」
啪。
坐在背上的她再次拍打我的臀部,这是我最后的自尊粉碎殆尽的瞬间。
「安藤自己说不管千冬说什么都会答应的,不准抱怨。」
确实是如此,我还摆出很标准的跪求姿势,「我什么都愿意做所以请绝对别说出去!」这样地请求她。
屈于人下的行为,对于身为孤高战士的吾之尊严是种背叛行为……但也没办法。除了向千冬大人宣誓忠诚,我已经没有其他活路。
我就实说了吧。
对我来说,比起尊严,面子更重要啊。
「安藤。」
「…………」
「不准不理千冬。」
啪。不,叫我别说话的人不是你嘛!
暴君!这孩子是暴君!
「安藤,快走。」
「咦?背、背着你走吗?」
「不,就用椅子的摸样来走。」
用椅子的模样……也就是说四肢着地的模样吗!?
「呃……本大爷居然得像马一样走……」
「不,不是像马——是像猪一样。」
「猪!?」
「比起马,千冬比较喜欢猪。」
谁管你啊。
这话难道是比起马肉更爱猪肉的意思吗?
「……千冬妹妹,你会不会闹过头了点?」
欺压年长者过头了,我对坐在背上的她提出抗议。
「被赞颂为『绝界皇帝』的本大爷,像你这种角色,你以为我会一直甘愿臣服于你——」
「片名很色的深夜电影。」
「——请您尽情对我这只悲哀的猪下命令吧。」
不行了,完全没有胜算。王牌掌握在她手中。
感觉好像很色的电影所以就录了下来,这种行为该说是菜逼巴还是娘娘腔……总之让我丢脸到快死了。看A片或是小黄书还比较有男子气概。
「是叫《黄昏之恋》?」
只是按按录放影机,就连片名都被她知道了……
而且她拥有的牌不只一张。
「安藤,唱得很开心呢。」
……为什么我要用尽全力欢唱我的原创歌曲啊。
不——等等。仔细想想,欢唱本身并没有比深夜电影来得丢脸吧?
因为一流的音乐家肯守都是这样作词作曲的。都是从一无所有的地步开始,不断地重复尝试才能产生出音乐的吧。
大家一开始都会觉得丢脸吧?但正是要跨越羞耻,才能创造出打动人心的曲子。
所以制作原创歌曲绝不去脸!
欢唱自己作的歌,根本没有被别人责备的道理!
「不怎么样的歌呢。」
「…………」
对曲子本身的指责,我就束手无策了。
「硬是要用一些困难的词汇,歌词的内容也莫名其妙。中途像台词一样的东西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出现……」
「……抱歉,请你原谅我吧。别说出这么具体的感想啊。」
「那,猪先生,快走吧。GOGO~」
啪。手掌代替鞭子敲到我身上,一样是臀部。
「……噗、噗嘻~」
我学小猪在房间内走着。虽然看不到坐在背上的千冬妹妹表情,但因为她的臀部动来动去,让我感受到她的身体似乎是愉悦地在晃动,
我边学猪叫边在房内绕圈子。
「安藤,学猪学得好像。」
「是、是吗?哈哈……虽然被说学猪学得像我也不会开心啦……」
「那,接下来就学咕咾肉吧。」
「咕咾肉!?」
小的真的办不到啊!
「快点。」
「好、好酸噗嘻!好酸噗嘻!」
「……咦?这是什么?」
「别冷场啊——!」
我不知道正确答案啦,咕咾肉的模仿什么的!
我受够了……眼泪已经让我看不见前方啦。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哭出来啦。尊严被撕裂完全破碎一地,让我悲伤的眼泪逆流成河。
内心……受创了。
「安藤,别哭了。」
从我背上爬下来的千冬妹妹温柔地抚摸我的头。
「千冬玩得很开心。所以今天的事,不会跟别人说的。」
「真、真的?」
「约好了。」
「非、非常感谢您,千冬大人!」
我对她行三指礼表达感谢。
啊啊,这孩子不会是圣母转世吧?像心胸这么宽阔之人,除了她以外……多不胜数啊。一般人不会叫别人学咕嗜肉吧。
总算取回身为人之尊严的我,从四肢爬地变回双脚行走,然后为了配合千冬妹妹的视线,我坐到床上。
「……好啦,虽然现在才问也太迟了点。千冬妹妹你为什么在这里?」
是怎么进到我房里的?这种质问就不必要了吧。在创世之主面前,不管怎样的密室都没有意义。所以该问的是Why而不是How。
千冬妹妹唰地撇开脸,然后小声地悄悄说道。
「我跟小九吵架了。」
把事情整理一下——
今天,被称为小九的九鬼圆妹妹,好像跑去千冬妹妹家玩了。
相安无事地度过欢乐时光的两人,在千冬妹妹的母亲去买东西导致家里没大人后没多久,两人发生了点小口角。
生气的千冬妹妹跑出家门,使用《创世》逃到我房间内的样子。
「……咦?那,九鬼妹妹现在一个人待在千冬妹妹家?」
「嗯。」
呃,居然回「嗯」……这个,九鬼妹妹不会很不自在吗?去人家家里玩,结果那家的孩子自己跑不见了……肯定会坐立不安的吧。
而且门也没锁,她也不能直接回家。
「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吵架?」
我开口问道,但千冬妹妹什么话也不说。
「是要你将手套倒着念,然后打你六下吗?(注46)」
我被瞪了。那视线的意思就是「别小看小学生」。别生气嘛,我只是开个小玩笑。
注46手套的原文是てぶくろ,倒着念会变成ろくぶて(打我六下)。是流行于日本小孩间的游戏。
千冬妹妹微微嘟起嘴保持沉默,但因为我一直盯着她,她总算败下阵般地开始回答。
「……小九叫千冬别再跟安藤你们玩了。」
「别跟我们玩?」
「说别再放学以后去高中比较好。」
「所以你们就吵架了?」
千冬妹妹点点头。
「她说高中生很可怕,别跟他们一起玩。」
唔,具体的细节还是一团谜雾,不过我明白大致的情况了。
简单来说,千冬妹妹每天都跑来文艺社玩,而九鬼妹妹对此提出谏言,就是这么回事。
前几天——分开时接受到的、九鬼妹妹尖锐的目光,在我脑中闪过。
我也不是不懂九鬼妹妹想表达的意思。
在我小学时,高中生每个看起来都像大人一样,是会让人感到害怕的存在。有种高中生和自己是不同生物般的感觉。
同学要是跟高中生一起玩,会出言制止也是自然的情绪表现吧。
——一个小学生跑到高中生团体里头,这绝对不是件普通的事啊。
里见老师之前说过的话闪过脑海。
重新冷静地思考一下,千冬妹妹每天跟我们一起玩,或许并不是普通的事吧。
话说回来。
我们也有我们自己专属的、不普通的事情就是了——
「总之千冬妹妹,你还是先回家去比较好。九鬼妹妹一个人被扔在那太可怜了。」
我这么说道,千冬妹妹微微低下头低声说道。
「……不开心。」
才刚吵完架,似乎是暂时不想看到对方。
「嗯,既然这样,我跟你一起去好吗?」
要是两人都不开心,让别人来介入调解也是一侗方法。我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仔细想想,身为吵架根源的文艺社社员我去调解的话,或许反倒会让问题更加扩大。
我果然还是别去了——下当我做出这结论时。
「那,安藤,拜托你了。」
「……咦?」
接着我脚下马上开「门」。
是《创世》创造出来的异界之门。
「呜、呜哇!掉、掉、掉下去——啊、不是、是堕落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被召唤到的地方,是一个巨大沙发的上头。
「……啊~吓死我了,还以为要直接穿过地心掉到巴西去了。」
我撑起身体确认周遭。这应该是某住家中的客厅吧。不用想也知道,是千冬妹妹家吧。
「……好大啊。」
之前只来过姬木家一次,是在鸠子失踪事件时绕过来带千冬的。我没有进到里头只有看到外观,但那时也留下「真是个非常大的住家啊」的印象。
沙发看起来也很高级,天花板的照明有种时尚感。室内散发着一股资本家的气息。
我听说千冬妹妹是独生女。这样的话,这么大的家就只有她跟爸爸妈妈一起住吧。
「这个……我在千冬妹妹回来之前,去听九鬼妹妹说话并让她心情转好,这样做好吗……?」
这大概就是千冬妹妹打的主意吧。她的话本来就少,她的意图我也不可能猜不到。
我走出客厅爬上楼梯,九鬼妹妹大概是待在二楼的千冬妹妹房间内吧。
我走到二楼,看到一扇挂着「千冬的『房间哒』」小牌子的门(「房间哒」的部分用特殊字体搭配奇特语尾,还真有一套)。
我「叩叩」地敲门,马上就有反应了。
「小、小千!对、对不起,刚才我说得太过分——」
与参杂泪水的道歉同时,门被打开了。
在看到我的瞬间,九鬼妹妹的脸爆红。她瞪大双眼,嘴巴也一开一阖。看来相当吃惊。
「你、你、你这、这是……」
「唷,初次见面……啊,不对。呃、好久不见了,九鬼妹妹。」
「……安、安藤、先生。」
「嗯,我能进去房间吗?」
「呜、呜噫。」
九鬼妹妹软脚般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简直就像是看到怪物一样地往房内逃去。
……真、真伤人啊。
我知道她害怕年长的异性,但没想到她会怕成这样。
「别、别过来,别过来!」
「别这么害怕嘛,九鬼妹妹。我又没打算吃了你。」
我尽可能地温柔说道,并踏进房内。
这是间非常可爱的房间。窗帘跟床铺都印有各种奇特的动物造形,玩偶之类的小摆饰也很多。
九鬼妹妹不断后退的结果,就是背后顶到墙壁。已经无路可逃的她,一边恐惧地颤抖一边抬头看着我。
……不管再怎么说,这也怕过头了吧?
「九鬼妹妹,没事的,别害怕别害怕。我只是想跟你聊一聊而已。」
我边说边小幅地缩短与她的距离。但我才踏出一步,九鬼妹妹全身都剧烈抖动起来。
「别、别、别靠近我!我、我要叫警察罗。」
完全不听我说话的九鬼妹妹,眼角浮现出微微泪光。
「……呐,为什么?为什么要怕成这样?」
我有种想抱住头的心情。我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我根本不知道。
她到底是为什么会害怕成这样?
这孩子的内心究竟是有多严重的阴影——
「……九鬼妹妹,没事的,放心吧。我不讨厌你,也没打算伤害你。相信我好吗?」
我彻底地展现绅士风度与她交涉。
九鬼妹妹的眼中蕴含恐惧与愤怒的情感,大声地喊道。
「你说我要怎么相信一个只穿一条内裤的人啊啊啊啊啊——!」
……啊咧?
我缓缓地扭动脖子,看向房间内摆放的穿衣镜。
映照在镜子上的,是名对受伤少女伸出援手的绅士——不对,是准备袭击恐惧不已小学生的内裤变态。
啊。
这么说来,衣服被我三分射球丢进洗衣机,所以我一直都是只剩一条内裤的状态啊。只穿一条内裤被千冬妹妹打屁屁啊。
九鬼妹妹像看到怪物般害怕的理由,我总算明白了——
这是内心黑暗之前的问题。
眼前有内裤男紧逼而来,当然会吓到啊。
「请、请你出去!从我眼前消失!从小千的房间出去!也不准再接近小千!」
九鬼妹妹参杂泪水地尖叫,我则是逃跑似地从房间飞奔而出。
就在我离开房间后,看见觉得时机差不多而回家的千冬妹妹。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安藤,怎么样了?」
「……对不起,我想问题大概变得更棘手了。」
就这样。
九鬼妹妹对高中生的恐惧,因为我的关系又更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