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七章 咕咾肉扮家家酒

「安藤。」

「有何吩附,千冬大人。」

「想吃点心,喉咙也渴了。」

「喳!小的马上去拿!」

我化为疾风在家中奔跑,拿了果汁跟点心后回到房间。跪在地上深深低头地将盘子献上。

「请享用柳橙汁与洋芋片。」

「谢谢……唔,这个没放冰块。」

「真、真是太抱歉了!我马上去重拿一杯加了冰块的——」

「够了,不可原谅。」

千冬妹妹跳下床,俯视跪在地上的我。

「要给你惩罚。」

宛如冰块般冰冷的话语,让我打从心底发冷。我边颤抖边转过身,用臀部面对她——正确来说,是将臀部交给她。

「嘿。」

啪。

屁屁被打了,被一个十岁少女打屁屁了。

「请、请您饶了我吧,千冬大人。」

「嗯?有这么痛吗?」

「发痛的是心啊……」

被少女拍打臀部,对我来说极为屈辱。

不,要是只有屈辱也就算了,但这份屈辱——要是转变成快感的话,我就再也当不成人类了吧。

任性的公主殿下不明白我内心的纠结,只是尽情地展现她的暴虐。

「安藤,接下来当椅子。」

「椅、椅子!?」

「快点。」

「……是。」

双手双膝抵住地面,呈现四肢着地的姿势。千冬妹妹坐在我的背上。娇小臀部的温暖与柔软,直接从背部传来。

「千、千冬大人,我仅存的自尊对于这种姿势实在——」

「椅子是不会说话的。」

啪。

坐在背上的她再次拍打我的臀部,这是我最后的自尊粉碎殆尽的瞬间。

「安藤自己说不管千冬说什么都会答应的,不准抱怨。」

确实是如此,我还摆出很标准的跪求姿势,「我什么都愿意做所以请绝对别说出去!」这样地请求她。

屈于人下的行为,对于身为孤高战士的吾之尊严是种背叛行为……但也没办法。除了向千冬大人宣誓忠诚,我已经没有其他活路。

我就实说了吧。

对我来说,比起尊严,面子更重要啊。

「安藤。」

「…………」

「不准不理千冬。」

啪。不,叫我别说话的人不是你嘛!

暴君!这孩子是暴君!

「安藤,快走。」

「咦?背、背着你走吗?」

「不,就用椅子的摸样来走。」

用椅子的模样……也就是说四肢着地的模样吗!?

「呃……本大爷居然得像马一样走……」

「不,不是像马——是像猪一样。」

「猪!?」

「比起马,千冬比较喜欢猪。」

谁管你啊。

这话难道是比起马肉更爱猪肉的意思吗?

「……千冬妹妹,你会不会闹过头了点?」

欺压年长者过头了,我对坐在背上的她提出抗议。

「被赞颂为『绝界皇帝』的本大爷,像你这种角色,你以为我会一直甘愿臣服于你——」

「片名很色的深夜电影。」

「——请您尽情对我这只悲哀的猪下命令吧。」

不行了,完全没有胜算。王牌掌握在她手中。

感觉好像很色的电影所以就录了下来,这种行为该说是菜逼巴还是娘娘腔……总之让我丢脸到快死了。看A片或是小黄书还比较有男子气概。

「是叫《黄昏之恋》?」

只是按按录放影机,就连片名都被她知道了……

而且她拥有的牌不只一张。

「安藤,唱得很开心呢。」

……为什么我要用尽全力欢唱我的原创歌曲啊。

不——等等。仔细想想,欢唱本身并没有比深夜电影来得丢脸吧?

因为一流的音乐家肯守都是这样作词作曲的。都是从一无所有的地步开始,不断地重复尝试才能产生出音乐的吧。

大家一开始都会觉得丢脸吧?但正是要跨越羞耻,才能创造出打动人心的曲子。

所以制作原创歌曲绝不去脸!

欢唱自己作的歌,根本没有被别人责备的道理!

「不怎么样的歌呢。」

「…………」

对曲子本身的指责,我就束手无策了。

「硬是要用一些困难的词汇,歌词的内容也莫名其妙。中途像台词一样的东西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出现……」

「……抱歉,请你原谅我吧。别说出这么具体的感想啊。」

「那,猪先生,快走吧。GOGO~」

啪。手掌代替鞭子敲到我身上,一样是臀部。

「……噗、噗嘻~」

我学小猪在房间内走着。虽然看不到坐在背上的千冬妹妹表情,但因为她的臀部动来动去,让我感受到她的身体似乎是愉悦地在晃动,

我边学猪叫边在房内绕圈子。

「安藤,学猪学得好像。」

「是、是吗?哈哈……虽然被说学猪学得像我也不会开心啦……」

「那,接下来就学咕咾肉吧。」

「咕咾肉!?」

小的真的办不到啊!

「快点。」

「好、好酸噗嘻!好酸噗嘻!」

「……咦?这是什么?」

「别冷场啊——!」

我不知道正确答案啦,咕咾肉的模仿什么的!

我受够了……眼泪已经让我看不见前方啦。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哭出来啦。尊严被撕裂完全破碎一地,让我悲伤的眼泪逆流成河。

内心……受创了。

「安藤,别哭了。」

从我背上爬下来的千冬妹妹温柔地抚摸我的头。

「千冬玩得很开心。所以今天的事,不会跟别人说的。」

「真、真的?」

「约好了。」

「非、非常感谢您,千冬大人!」

我对她行三指礼表达感谢。

啊啊,这孩子不会是圣母转世吧?像心胸这么宽阔之人,除了她以外……多不胜数啊。一般人不会叫别人学咕嗜肉吧。

总算取回身为人之尊严的我,从四肢爬地变回双脚行走,然后为了配合千冬妹妹的视线,我坐到床上。

「……好啦,虽然现在才问也太迟了点。千冬妹妹你为什么在这里?」

是怎么进到我房里的?这种质问就不必要了吧。在创世之主面前,不管怎样的密室都没有意义。所以该问的是Why而不是How。

千冬妹妹唰地撇开脸,然后小声地悄悄说道。

「我跟小九吵架了。」

把事情整理一下——

今天,被称为小九的九鬼圆妹妹,好像跑去千冬妹妹家玩了。

相安无事地度过欢乐时光的两人,在千冬妹妹的母亲去买东西导致家里没大人后没多久,两人发生了点小口角。

生气的千冬妹妹跑出家门,使用《创世》逃到我房间内的样子。

「……咦?那,九鬼妹妹现在一个人待在千冬妹妹家?」

「嗯。」

呃,居然回「嗯」……这个,九鬼妹妹不会很不自在吗?去人家家里玩,结果那家的孩子自己跑不见了……肯定会坐立不安的吧。

而且门也没锁,她也不能直接回家。

「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吵架?」

我开口问道,但千冬妹妹什么话也不说。

「是要你将手套倒着念,然后打你六下吗?(注46)」

我被瞪了。那视线的意思就是「别小看小学生」。别生气嘛,我只是开个小玩笑。

注46手套的原文是てぶくろ,倒着念会变成ろくぶて(打我六下)。是流行于日本小孩间的游戏。

千冬妹妹微微嘟起嘴保持沉默,但因为我一直盯着她,她总算败下阵般地开始回答。

「……小九叫千冬别再跟安藤你们玩了。」

「别跟我们玩?」

「说别再放学以后去高中比较好。」

「所以你们就吵架了?」

千冬妹妹点点头。

「她说高中生很可怕,别跟他们一起玩。」

唔,具体的细节还是一团谜雾,不过我明白大致的情况了。

简单来说,千冬妹妹每天都跑来文艺社玩,而九鬼妹妹对此提出谏言,就是这么回事。

前几天——分开时接受到的、九鬼妹妹尖锐的目光,在我脑中闪过。

我也不是不懂九鬼妹妹想表达的意思。

在我小学时,高中生每个看起来都像大人一样,是会让人感到害怕的存在。有种高中生和自己是不同生物般的感觉。

同学要是跟高中生一起玩,会出言制止也是自然的情绪表现吧。

——一个小学生跑到高中生团体里头,这绝对不是件普通的事啊。

里见老师之前说过的话闪过脑海。

重新冷静地思考一下,千冬妹妹每天跟我们一起玩,或许并不是普通的事吧。

话说回来。

我们也有我们自己专属的、不普通的事情就是了——

「总之千冬妹妹,你还是先回家去比较好。九鬼妹妹一个人被扔在那太可怜了。」

我这么说道,千冬妹妹微微低下头低声说道。

「……不开心。」

才刚吵完架,似乎是暂时不想看到对方。

「嗯,既然这样,我跟你一起去好吗?」

要是两人都不开心,让别人来介入调解也是一侗方法。我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仔细想想,身为吵架根源的文艺社社员我去调解的话,或许反倒会让问题更加扩大。

我果然还是别去了——下当我做出这结论时。

「那,安藤,拜托你了。」

「……咦?」

接着我脚下马上开「门」。

是《创世》创造出来的异界之门。

「呜、呜哇!掉、掉、掉下去——啊、不是、是堕落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被召唤到的地方,是一个巨大沙发的上头。

「……啊~吓死我了,还以为要直接穿过地心掉到巴西去了。」

我撑起身体确认周遭。这应该是某住家中的客厅吧。不用想也知道,是千冬妹妹家吧。

「……好大啊。」

之前只来过姬木家一次,是在鸠子失踪事件时绕过来带千冬的。我没有进到里头只有看到外观,但那时也留下「真是个非常大的住家啊」的印象。

沙发看起来也很高级,天花板的照明有种时尚感。室内散发着一股资本家的气息。

我听说千冬妹妹是独生女。这样的话,这么大的家就只有她跟爸爸妈妈一起住吧。

「这个……我在千冬妹妹回来之前,去听九鬼妹妹说话并让她心情转好,这样做好吗……?」

这大概就是千冬妹妹打的主意吧。她的话本来就少,她的意图我也不可能猜不到。

我走出客厅爬上楼梯,九鬼妹妹大概是待在二楼的千冬妹妹房间内吧。

我走到二楼,看到一扇挂着「千冬的『房间哒』」小牌子的门(「房间哒」的部分用特殊字体搭配奇特语尾,还真有一套)。

我「叩叩」地敲门,马上就有反应了。

「小、小千!对、对不起,刚才我说得太过分——」

与参杂泪水的道歉同时,门被打开了。

在看到我的瞬间,九鬼妹妹的脸爆红。她瞪大双眼,嘴巴也一开一阖。看来相当吃惊。

「你、你、你这、这是……」

「唷,初次见面……啊,不对。呃、好久不见了,九鬼妹妹。」

「……安、安藤、先生。」

「嗯,我能进去房间吗?」

「呜、呜噫。」

九鬼妹妹软脚般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简直就像是看到怪物一样地往房内逃去。

……真、真伤人啊。

我知道她害怕年长的异性,但没想到她会怕成这样。

「别、别过来,别过来!」

「别这么害怕嘛,九鬼妹妹。我又没打算吃了你。」

我尽可能地温柔说道,并踏进房内。

这是间非常可爱的房间。窗帘跟床铺都印有各种奇特的动物造形,玩偶之类的小摆饰也很多。

九鬼妹妹不断后退的结果,就是背后顶到墙壁。已经无路可逃的她,一边恐惧地颤抖一边抬头看着我。

……不管再怎么说,这也怕过头了吧?

「九鬼妹妹,没事的,别害怕别害怕。我只是想跟你聊一聊而已。」

我边说边小幅地缩短与她的距离。但我才踏出一步,九鬼妹妹全身都剧烈抖动起来。

「别、别、别靠近我!我、我要叫警察罗。」

完全不听我说话的九鬼妹妹,眼角浮现出微微泪光。

「……呐,为什么?为什么要怕成这样?」

我有种想抱住头的心情。我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我根本不知道。

她到底是为什么会害怕成这样?

这孩子的内心究竟是有多严重的阴影——

「……九鬼妹妹,没事的,放心吧。我不讨厌你,也没打算伤害你。相信我好吗?」

我彻底地展现绅士风度与她交涉。

九鬼妹妹的眼中蕴含恐惧与愤怒的情感,大声地喊道。

「你说我要怎么相信一个只穿一条内裤的人啊啊啊啊啊——!」

……啊咧?

我缓缓地扭动脖子,看向房间内摆放的穿衣镜。

映照在镜子上的,是名对受伤少女伸出援手的绅士——不对,是准备袭击恐惧不已小学生的内裤变态。

啊。

这么说来,衣服被我三分射球丢进洗衣机,所以我一直都是只剩一条内裤的状态啊。只穿一条内裤被千冬妹妹打屁屁啊。

九鬼妹妹像看到怪物般害怕的理由,我总算明白了——

这是内心黑暗之前的问题。

眼前有内裤男紧逼而来,当然会吓到啊。

「请、请你出去!从我眼前消失!从小千的房间出去!也不准再接近小千!」

九鬼妹妹参杂泪水地尖叫,我则是逃跑似地从房间飞奔而出。

就在我离开房间后,看见觉得时机差不多而回家的千冬妹妹。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安藤,怎么样了?」

「……对不起,我想问题大概变得更棘手了。」

就这样。

九鬼妹妹对高中生的恐惧,因为我的关系又更加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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