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啊啊啊啊啊啊!」
女性的惨叫声回荡在邻近迷宫都市赛利维拉的荒野。
「洁娜!」
圣留伯爵领的士兵莉莉欧看着天上呼唤同僚的名字。
她的视线注视着因为魔法失去控制,从空中旋转坠落的魔法兵洁娜。
「呜,■■……」
洁娜焦虑地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
此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冲到洁娜的面前。
「蛙伦,用『膨胀』,我这么告知道!」
某人的声音响起,洁娜全身同时受到冲击。
但并不是预料中的坚硬荒野地面,而是一股比床铺的稻草堆更加柔软的触感包住了她。下个瞬间,她再次弹上空中。
反覆弹了几次之后,气势逐渐减弱,洁娜队上的伊欧娜和鲁邬跑过来接住她。
洁娜终于恢复正常的视野里见到一只鼓起腹部的迷宫蛙,以及娜娜姊妹中的老么维兔站在对面的身影。
看来就是这只身为维兔从魔的迷宫蛙接住了坠落的洁娜。
「洁娜,你没受伤吧?」
「是的,我没事。」
莉莉欧马上确认洁娜的身体。
「没事就好,我这么告知道。」
「谢谢你们,小维兔与小蛙伦。」
「没问题,我这么告知道。」
维兔挺起自己单薄的胸部,从魔的迷宫蛙也摆出相同的姿势。
见到她们的模样,洁娜原本紧绷的表情也缓和下来。
「洁娜小姐,我们应该约好在习惯之前不能飞太高才对吧?」
「对啊,洁娜。看你突然提升高度吓了我一跳呢。」
「对不起,控制失灵了。」
遭到伊欧娜和鲁邬责备的洁娜缩起身子。
「事先找来维兔和她的从魔看来是正确的呢。」
「欢迎称赞,我这么告知道。维兔受到夸奖就会成长,我这么告知道。」
被鲁邬摸头的维兔虽然面无表情,但语气很开心似的回答。
「失控的时候,或许换成用其他魔法会比较好喔。」
「是指『降低落下速度』和『空气墙』吧?」
洁娜也同意伊欧娜的建议。
换作平时的她就算从高处坠落,应该也会采取一边使用「降低落下速度」减缓速度,一边用魔法「空气墙」减轻冲击的方法吧。似乎因为太执着于掌控「飞行」导致错过了时机。
「看是要这么做,还是去就算坠落也不会有事的水面或沙漠练习飞行吧。」
即便目前所在的荒野也有来自大沙漠的沙堆,但不具备能够抑制坠落冲击的缓冲性。顶多只能减少迫降时受到的伤害。
「好的,我会稍微思考对策之后再练习。」
洁娜这么说完,再度向现场的所有人低下了头。
◆
「果然还是只能去大沙漠……」
洁娜坐在公会前的广场上双手托着脸颊,忧郁地叹了口气。
「洁娜小姐,您怎么了吗?」
「──佐藤先生?」
洁娜露出灿烂的笑容回头一看,但是眼前的并不是心上人,而是潘德拉刚家的御用商人亚金多。
他的长相与佐藤完全不同。
(还以为是佐藤先生,这是为什么呢?明明长得一点都不像啊。)
洁娜在内心表示不解。
「我的声音有那么像子爵大人吗?」
亚金多忍着笑意询问。
这是因为他的真实身分正是佐藤•潘德拉刚子爵本人。
「对、对不起,亚金多先生。」
「没事的,不必道歉。」
亚金多笑着回答道。
「您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烦恼时只要向他人倾诉就能变得轻松许多。就算是发牢骚也没关系,要不要说说看呢?」
「其实……」
犹豫了一会之后,洁娜将飞行魔法用得不顺利的事说了出来。
「说起飞行魔法,就是上级的风魔法吧。原来洁娜小姐是个能够使用飞行魔法的大魔法使大人了呢。」
「不,像我这种人还差得远。」
「怎么会差得远呢,这是非常值得自豪的事。看来洁娜小姐的师傅是很优秀的人呢。」
「是的。我有过一个虽然严格,但是非常优秀的老师。」
或许察觉到洁娜用的是过去式,亚金多并未深究,继续说下去。
「飞行魔法的魔法书是您师傅的吗?」
「不,是跟小光小姐──跟某位朋友借来的。」
「那真是段佳话呢。」
「是的。我能够使用上级魔法,也是托了那位的福。」
洁娜想起在训练营度过的壮烈日子,显得有些消沉。
「那么飞行魔法也是跟那位学的吗?」
「那位朋友不会使用风魔法……」
洁娜相当遗憾似的垂下眼角。
「既然如此,去向擅长飞行的人请教就行了。」
「擅长飞行的人吗?我认为会用飞行魔法的人应该没那么容易找到耶?」
「不是的。如果光论飞行,鸟人和蝙蝠人会比较了解喔。」
听完亚金多说的话,洁娜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接着在亚金多的建议下,前去和聚集在传令屋的鸟人们见面。
「在空中飞行的方法?」
与兽人们不同,鸟人们能用尖锐的声音流畅地说话。
「就是唰──地张开翅膀,再乘着风势咻──地飞行。」
「没错没错,等到轻飘飘地浮起来之后,就能唰唰──地飞起来了。」
鸟人们的解释都是音效和手势,几乎没办法当作参考。
「请问有没有稍微好懂一点的诀窍呢?」
「就算你这么说~」
「毕竟我们从懂事的时候就会飞了啊~」
虽然亚金多因为看不下去而从旁插嘴,但是鸟人们就连自己的解释究竟哪里有问题都搞不清楚。
「对了,找那家伙怎么样?车尾鸟的凯洛斯。」
「您说凯洛斯先生吗?」
「是啊,他是个直到成年才终于会飞的家伙。假如是他,应该跟我们不同,就算对方是人族也能好好说明吧?」
「说得没错,毕竟那家伙挺理论派的。」
鸟人们这么说完后,就对洁娜与亚金多失去兴趣,再度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那么我们去跟凯洛斯先生见个面吧。」
亚金多快步走了出去。
「那……那个,亚金多先生。」
「是,有什么事吗?」
「您知道凯洛斯先生在哪里吗?」
听洁娜这么说,亚金多暂时停下动作。
「是的,我曾经见过他一次。他今天应该也在那里才对。」
他没有说出自己用地图调查的事,而是在诈术技能的帮助下,编了个看似合理的理由。
「好像就是他。」
亚金多的面前,有个翼人少年坐在坏掉的塔上。
他并不是鸟人族那种倒三角形的身材,而是有些苗条的感觉。
「人族──不对,背上有翅膀呢。」
「他好像是翼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似乎是栖息在南方半岛的种族。」
「说起半岛,是在贸易都市塔尔托米纳的对面吗?」
亚金多向确认自己模糊知识的洁娜点了点头。
「午安,你就是凯洛斯先生没错吧?」
「有什么事吗?」
凯洛斯从塔上降落下来。
「我是来委托工作的。」
「可以啊,要把什么运到哪里?事先说好,我的速度比其他家伙来得慢,要是不介意的话就雇用我吧。」
可能因为委托很少,他连对方的身分都没确认就答应了。
「我要委托的是指导她飞行的方法。」
「教人族?明明没有翅膀却想飞吗?」
凯洛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她是个魔法使。」
「是要用魔法飞吗?像飞行木马那样?」
「不是的,是要跟你们一样乘风飞行。」
「哦──那样应该教得了。」
凯洛斯用一枚银币的价格接下了指导洁娜的工作。
接着他们更换地点到位于「茑之馆」附近的自然公园。
「要在这里练习吗?」
「没错。在草地上就算摔倒也没那么痛,从高处落下时若是掉在树上,树枝可以当成缓冲材料,也不容易受重伤。」
听洁娜这么问,凯洛斯将选择这里的理由说了出来。
接着自虐地补充了一句:「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习惯坠落了呢。」
「现在你能飞多久?完全不会飞吗?」
「虽然有飞过一次,但在空中失控掉了下来……」
「飞一次让我看看,立刻降落也没关系。」
「我明白了。■■……■飞行!」
当洁娜发动风魔法「飞行」之后,以她为中心卷起了一阵强风。
肆意生长的草丛如同波纹般摆动,周围飞散着被撕裂的杂草与虫子。
洁娜先在地面卷起一阵暴风之后,以宛如瞬间消失般的气势冲上空中。
转眼间就飞到了十几公尺的高空,随即失去平衡迅速掉下来。
「呀!」
受到自己魔法影响的洁娜短暂地发出惨叫,但与之前受到同僚及维兔帮助时不同,她在发现失去控制之后立刻解除飞行魔法,开始咏唱魔法「空气墙」。
「……■空气墙。」
因为发动得有点慢,洁娜没能降低多少速度就撞上地面。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奇迹,她毫发无伤地靠自己的双脚站起来。
「太好了,你没事啊。还以为已经不行了呢。」
即便凯洛斯没有发现,但洁娜在即将撞上地面时被人施展「附加物理防御」的魔法,同时还在「理力之手」的帮助下抵销了部分冲击。
当然了,做出这件事的人正是在他身旁观看情况的亚金多。
「真是凄惨啊。」
「不好意思,我就是飞不好。」
洁娜向作出严厉批评的凯洛斯低下头去。
「那么,请问我该怎么改进呢?」
「如果能张开翅膀飞行就能透过风压了解情况,但因为你没有翅膀,所以很难指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啊……」
被问到该如何改善的凯洛斯这么说完便陷入沉思。
「既然如此,用这个怎么样?」
亚金多从怀里拿出白色粉末一撒,粉末顺着空气流动,让风的走向变得清晰可见。
「只要洁娜小姐背着装有这种粉末的袋子,我想就能持续看出空气流向了。虽然衣服也会沾满粉末,这点就请当成必要措施放弃吧。」
「谢谢您,亚金多先生。」
洁娜将附带拉绳的背包背起来,似乎只要一拉绳子就会撒出粉末。
「我说……真亏你准备了这种东西耶。」
「因为我认为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亚金多露出爽朗的表情对目瞪口呆的凯洛斯说道。
或许是习惯跟佐藤相处的缘故,洁娜好像不怎么吃惊。
「那么我开始了,■■……■飞行!」
洁娜再度发动飞行魔法。
「光是单纯上下挥动翅膀是飞不起来的,在翅膀往上挥时,尽量不要抓住空气。」
「不要抓住空气?」
「就像这样。」
见洁娜不解地偏着头,凯洛斯用自己的翅膀做了示范。
「像这样子吗──浮起来了!」
「没错!做得好!」
见到洁娜缓缓地浮起来,凯洛斯像自己成功了一样开心。
「左右要保持平衡,空气密度与风向不是固定的,要注意翅膀抓住的风量!」
「是──呜哇哇!」
「别着急!失败也没关系,要好好记住自己做出的动作和实际反应的关联性!」
在凯洛斯的指导下,洁娜飞得越来越好。
这段期间虽然也坠落了好几次,但在亚金多不为人知的帮助下,她并未受到多少伤害,持续地进行特训。
「能飞了!这次成功飞起来了!」
「没错,就是这样。小心翼翼地着地!记得速度要放慢──就是这样!」
洁娜慢慢地降下,轻轻地着地。
「干得好,牢记现在的感觉。这么一来今后你想飞多久都可以。」
「非常感谢您!老师!」
「老师?你说我吗?」
「是的,托您的福,我变得能够飞行了。」
「我吗……」
凯洛斯一脸茫然地开口。
「──比、比起这个,趁还没有忘记刚刚的感觉之前快去练习!」
「是的,老师!」
洁娜咏唱飞行魔法,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从地上抬头看着这一幕的凯洛斯喃喃自语地说道:
「老师,吗。」
「是的,你是个非常优秀的老师喔。」
「我不是这块料,毕竟我可是一直都飞不好的『车尾鸟』凯洛斯啊。」
「不,你毫无疑问是个优秀的老师。正因为你无法正常飞行,才能够好好指导他人。」
「是吗……这样啊!」
凯洛斯低下头,拳头不断颤抖。
他并非在生气,而是对自己做了值得引以为傲的工作,并得到认同的事感动不已。
「老师──!亚金多先生──!」
洁娜在空中挥手。
亚金多从细细品味着充实感的凯洛斯身上移开视线,挥手回应洁娜。
等下次他以佐藤的身分站在洁娜的面前时,届时应该会与她一起在空中散步吧。
亚金多一边想着那一天的到来,一边守望练习飞行的洁娜。
(插图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