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幕低垂的「代达罗斯路」。
原本在寻找地下城第二出入口的少女们,此时聊恋爱话题聊得不亦乐乎。
「……我没有,那种对象……」
「总有个让你有那么一点在意的对象吧?讲嘛讲嘛!」
事情的开端,是艾丝她们在探索迷宫街时,菲儿葳丝前来与她们会合。
为了与难以亲近的她增进情谊,不知道怎么搞的,大家竟然决定来聊聊恋爱方面的话题。
菲儿葳丝本人遭到连番逼问而疲倦不堪,至于笑容满面的蒂奥娜、全力偷听的蕾菲亚还有其他团员,都兴味盎然地等着艾丝回答。
「我……」
艾丝困扰不已,怯怯地想张开处理不了问题的嘴唇。
就在这时。
「请、请问一下——!不好意思——!请帮帮我——!?」
一阵非常窝囊,像是少年发出的声音响遍四下。
(……?这个声音是?)
听到这耳熟的声音,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艾丝。
转头一看,只见一盏光源在复杂分岔的一条窄路里摇曳。
看到一盏魔石灯光从道路远处往她们这边走来,蒂奥娜等人正一脸不解,没过多久,那个人影就出现在艾丝她们面前。
「我、我走不出迷宫街(这里)……可、可以告诉我怎么走吗…!?」
一头白发浮现于夜色中。
深红(rubellite)眼瞳都快哭出来了。
是个恰似一只白兔的少年。
「啊……咦?」
看到愣在原地的【洛基眷族】成员,少年也说不出话来。
「……贝尔?」
当双方都停住不动时,正要启唇的艾丝,低喃了那个名字。
「是阿尔戈小英雄耶——!咦——!你怎么会来——!」
「您、您您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暂停的时间恢复流动。
以笑逐颜开的蒂奥娜与大惊失色的蕾菲亚为始,少女们陷入一片喧闹。
「洛、洛、【洛基眷族】!?还有艾丝小姐!?」
「嗯……晚安?」
「晚、晚安!!」
艾丝微微偏头打了招呼后,白发少年也激动地低头行礼。
看他这种慌乱的方式,错不了,就是日前在战争游戏中立下大功的【赫斯缇雅眷族】的冒险者——贝尔•克朗尼。
贝尔抬起头来,用惊魂未定的表情环顾艾丝她们【洛基眷族】成员。
「艾、艾丝小姐你们这么晚了,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呢……?」
「啊——,我们在玩那个啦,就是远东有名的那个仪式……对,试胆啦。」
「试、试胆……」
为了不让贝尔知道第二个出入口的存在,蒂奥涅呼咙过去,贝尔虽然好像不太相信,但还是接受了这个回答。
「那你呢?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咦——」
蒂奥涅才一回问,反应好快。
贝尔忽然整个人僵住了。
看到他的反应,艾丝她们再次感到有点不解时,蒂奥娜抽抽鼻子,开始闻味道。
「奇怪,阿尔戈小英雄……你有擦香水?好像有股甜腻的香味耶。」
除了她以外,兽人少女们也频频抽动鼻子。
惊!贝尔的肩膀不自然地一抖。
艾丝也学她们试着闻一闻,的确,贝尔身上是飘散出闻不惯的香味。感觉与男性……尤其是与纯朴少年完全扯不上关系的那种……该怎么说,对,有点淫靡的香气。
「咦!啊,没有,那个……!」
至于当事人贝尔则是直冒汗,话都讲不出来。
他无法回答蒂奥娜的问题,视线忙着左顾右盼。
「这股香味……记得是……」
就好像鱼刺卡在喉咙里,猫人(cat people)安琪皱起眉头。
然而,就在她的嘴唇想起那个词汇以前。
原本一直不说话的菲儿葳丝,眯细眼眸低声说:
「麝香……」
大惊!!少年全身震动了 一下。
菲儿葳丝看着他,一双眼睛冷得像天寒地冻。
「您说麝香,呃,就是『那个』,对吧……?」
「对……就是风月街常用的那个。」
治疗师(healer)莉涅双颊泛红,安琪用不知该怎么说的表情点头。
风月街。
这个字眼一化为声音的瞬间,在场所有少女们全停住了动作。
(咦……)
艾丝也是其中之一。
金瞳慢慢移动视角,只见少年的冒汗即将达到最高程度。
风月街………………………………「娼馆」?
艾丝迟钝再迟钝的思绪一联想到这个字眼的瞬间——蕾菲亚火气爆发了。
「好、好、好肮脏~~~~~~~~~~~~~~~~~~~~~~~~~~~~~~!?」
她涨红着脸,大吼大叫直达天际。
「风月街!?去娼馆刚回来!?您直到刚才都还左拥右抱,做、做、做做做做做做过那种事,还、还、还还还还还还有那种事——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不是的!?真的,这是有原因的!?」
「哪里不是了!?仔细一看,您拎著的那盏魔石灯,不是远东的灯笼吗!错不了,绝对是去了游廓刚回来————————!」
蕾菲亚失去理智,指着少年大叫。
贝尔的慌乱程度也不输给少女,拼命试着辩解。
艾丝等人急忙捂起耳朵,激烈口角在她们眼前爆发。
「拜、拜托您求求您算我求您了请听我说啊蕾菲亚小姐!?」
「不要————————————!!不要叫我的名字,脏死了!」
「呜咕!?」
「看了那场战争游戏,我竟然还觉得您有一点帅,真是笨死了!亏我还对您稍微刮目相看,刮目相看了耶!想不到您竟是这么烂的人!」
「咕哈!?」
「淫棍、色鬼、全年发情兔~~~~~~~~~~!!」
「呃喔!?」
体无完肤。
每当蕾菲亚的谴责飞来,贝尔就像肚子被炮击(魔法)直接命中般身体弯成く字形。肩膀上下起伏的蕾菲亚自己也失去冷静,两眼含泪。
「不要靠近他,蕾菲亚,会被弄脏的。」
菲儿葳丝将这样的蕾菲亚挡在背后,护着她远离贝尔。
看着少年的眼眸完全像是在看脏东西,在姿容端丽的精灵当中格外美丽动人的她,毫不留情的一句话让贝尔终于「喀哈!?」一声惨叫,屈膝下跪。
即使不像有洁癖的蕾菲亚她们精灵那么夸张,【洛基眷族】的少女们也多半变得坐立不安。有人羞红着脸,有人表示轻蔑,有人则是傻眼到了极点。
至于艾丝……她没说话。
乍看之下就跟平常一样,一副缺乏感情的表情,但一双金瞳却晕头转向。 她就像结冻的冰雕般动弹不得,心中幼小的自己(艾丝)代替她用双手遮起红通通的脸。 「哇——!?哇——!?」幼小的自己一边惨叫,一边大动作满地翻滚。
(娼馆…………跟,女生…………做这个那个,的地方…………)
坦白讲,艾丝没什么相关知识,但她知道娼馆是「什么样的地方」。
艾丝产生一种错觉,彷佛自己一直以来教了许多(战斗方式等等)的少年,离自己越来越遥远。
就好像亲眼看到邻家男孩意外的一面……不对,就像饲养的兔子离巢前往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一样。
「阿尔戈小英雄原来也是个男生呢——。嗯~,我是不太清楚,只是觉得好像有点遗憾。」
「就、就说了不是了,蒂奥娜小姐!?我什么都……!」
「不过不过,不要紧的啦!女战士(亚马逊人)也差不多是这样啊!不用害羞啦!大概!」
「等……!?」
「你这小子,该做的事还是会做呢。」
「蒂奥涅小姐,不是的……!」
在少女们当中,或许该说不愧是女战士(亚马逊人),只有蒂奥娜与蒂奥涅反应如常。
艾丝悄悄注视着抱头痛苦呻吟的贝尔。
(……胸口骚动不安。)
胸中一个小角落平静不下来。我(艾丝)难道在为这件事动摇?
这时也许是察觉到了视线,贝尔转过头来看她。
「啊……」
「……!」
与贝尔实现撞个正著的艾丝,不知为何狼狈起来——忍不住把实现别向一边。
轰——!!贝尔受到本日最严重的打击。
看到少年一副世界末日到来的神情,蕾菲亚与蒂奥娜她们一时有点畏缩。
「啊——……我们要去大道那边,如果你觉得可以,要不要跟?」
「好……」
看着惨兮兮地垂头丧气的贝尔,蒂奥涅有点吓到,但还是如此提议,白发后脑勺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微弱地点头回答。
就这样,艾丝她们让一个迷路的小孩加入行列,重新上路。
「真的令我幻灭透顶!怎么能这么放荡……!」
「蕾菲亚,你为什么偏偏这么气阿尔戈小英雄啊?平常听到别人讲这些,你不是都只是害羞——?」
「那!那是因为,他是我的劲敌……不对!是因为他不过是战争游戏有了点名气,就马上去碰这种夜游行为,让我很不高兴!原来他这么庸俗!!向艾丝小姐求教过的人……不对,我是说身为一个冒险者,应该更有上进心……!」
还是一样只有蕾菲亚一个人涨红着脸气鼓鼓的。虽然多亏有她而不会冷场,但一行人之间还是有种尴尬的气氛。
原因部分出在颓然低头,好像世界末日到来般散发阴暗氛围的少年;部分出在 【剑姬】一看就知道跟平常完全不同的见外态度。
想当然耳,同行的贝尔与少女们之间,也就拉开了不自然的间距。
「呃,那个,说到风月街,【洛基眷族】里的人有什么看法?有、有没有男性团员(人)会……去、去、去那里消费什么的……那个,啊呜……」
「会脸红就不要提嘛,莉涅。……好吧,劳尔有一段时期常去报到。」
「咦咦!?」
「好像是在那里上了坏女人的当。他不是有一次在『远征』的收入上做迷糊账吗?就是为了孝敬那个女的。」
「劳尔先生……」
「不过因为他是那种个性,所以好像除了牵牵手以外什么都不敢做……真是,我不知道他是想改变自己还是怎样,但何必要去娼馆那种地方?」
安琪叹着气,回答拼命找话题的莉涅。
男生就是这样……
听到安琪她们的对话,小队充斥着这种氛围。
「嗯~~!再热闹一点嘛!有了,我们继续聊恋爱话题吧!」
或许是感觉出同伴们的微妙心理,蒂奥娜好像闷得受不了,叫出声来。
她挥动双臂鼓吹大家。
「……恋爱话题?」
「对啊对啊!刚才大家还在聊在意的对象呢!」
看到贝尔慢吞吞抬起头来,蒂奥娜天真无邪地冲着他笑。
听到要聊异性的恋爱话题,贝尔尴尬地说:「呃呃,那个……」不知该说什么才对。
「正好轮到艾丝了!对吧!」
「……!」
说完,蒂奥娜从背后抱住艾丝,贝尔猛然吃了 一惊。
他一下子变得鬼鬼祟祟,还是有点尴尬,但又开始偷瞄金发金眼少女的侧脸。
其他团员们也想起来了,视线都转向艾丝。
「来嘛,艾丝!有没有令你在意的人?」
「……我……」
在背后抱住自己不放的蒂奥娜催促下,艾丝还是一样显得很困扰,视线四处徘徊。
一会儿后。她瞥一眼看著自己的少年,然后慢慢开口:
「我……没有在意的对象……不过……」
「不过?」
「……我可能,不太喜欢……会跟其他女生,乱搞的人……」
噗兹!!一种东西刺进物体的惊人声音响起。主要来自按住胸膛的少年那个方向。
「像是,会去风月街,的人……」
「喔呼!?」
「或是,身上有麝香味的人……」
「喀哈!?」
「……我可能,不太喜欢。」
「呕欸啊!?
艾丝别开目光不看贝尔,嘀嘀咕咕地低喃。
直击要害(即时)的意见把少年的身体打得前弯后仰,反应之大绝非刚才的蕾菲亚所能比拟。
「就、就是说嘛!?我就说嘛,艾丝小姐!会夜游的人完全是对象外!」
「……嗯。」
蕾菲亚高举双手对艾丝表示赞成。
看到晚辈来到眼前开心地对自己笑,艾丝晃晃金发点头回应。
(艾丝小姐竟然会全面指责……!)
(真稀奇!)
(看来她真的很讨厌不检点的人呢~)
其他团员们也因为另一种理由热闹起来,把脸凑在一块交头接耳。
蒂奥涅与安琪虽然在苦笑,但听到原本除了变强之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少女这种意外的回答,都流露出纳闷的心情。菲儿葳丝只是合起双眼,摆出事不关己的态度。
「呜,呜呜……」
至于贝尔。他整个人颓靡不振,倚在路旁的墙上只差没陷进去,奄奄一息了。背负着黑影的身体,好像随时会灵魂出窍。
「嗯~……」
蒂奥娜轮流看看靠着墙被抛下的贝尔,以及低着头不说话的艾丝。
她彷佛下定决心般离开艾丝背上,轻快地小跑步,靠近待在集团后方的少年。
「我问你喔,阿尔戈小英雄?」
「是……」
「你真的没在风月街寻欢作乐?」
蒂奥娜对着伤心欲绝的后脑勺一问,少年猛一起身,跳了起来!
「我没有寻欢没有作乐!怎么可能敢玩!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向主神发誓?」
「向赫斯缇雅女神发誓!!」
看到贝尔紧闭双眼狂点头,「唔嗯。」蒂奥娜双臂抱胸。
他都敢用主神之名发誓了,实在不像在说谎。
「那你怎么会去风月街那种地方?你会去那里是弄错了,对吧?」
「刚刚加入我们派系的一个人,自己去了风月街……我很担心,就跟莉莉他们一起追去……可是跟踪到一半,只有我跟大家走散……呜呜……」
「那这股麝香的味道是?」
「这、这个是,那个……我被亚马逊娼妇们诱拐……」
「咦?」蒂奥娜两眼变成两个点。
「你该不会是被硬拉去娼馆……之类的?」
「……是。」
「你、你没事吗?有没有被吃掉?」
是蒂奥娜本身特立独行,其实亚马逊人天生对异性比较贪婪,称得上肉食系。她们一看到比自己更强或是看上眼的男人,就忍不住要伸舌舔嘴。她的姐姐蒂奥涅——对象限定团长——也会发动猛烈的求爱攻击。
蒂奥娜直到现在才开始认真担心起兔子的贞操,结果贝尔眼中的光彩消失了。
「我没事,只是……」
「只、只是?」
「……女生好可怕女生女生好可怕!亚马逊人好可怕亚马逊人好可怕青蛙好可怕……!!」
也许是想起了噩梦般的逃亡戏码,贝尔紧抱住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停打颤。
看到他这副异常的模样,蒂奥娜不由得后退一歩,「唉呀~」一手捂住了脸。
看来蒂奥娜的同族给少年的心灵留下创伤了。
同时,蒂奥娜也理解到,少年说的是真话。
「嗯,我知道了。我相信阿尔戈小英雄说的话。」
「……咦?」
「我虽然笨,但我知道阿尔戈小英雄没在撒谎。」
毕竟都看到你那副样子了嘛。蒂奥娜搔搔脸颊,对傻愣愣的贝尔笑笑。
「包在我身上,我帮你解开艾丝还有大家的误会!」
「蒂、蒂奥娜小姐~……!」
「嘿嘿~,那你等我一下喔!」
看着少年不是譬喻,是真的感动到落泪,蒂奥娜得意起来,并再度轻快地跑向大家。
受到贝尔的感谢让自己很高兴,蒂奥娜承认这一点,觉得这种心情很愉快,笑逐颜开。
蒂奥娜很喜欢少女(艾丝)。虽然只有过短暂交流,但她也满喜欢少年(贝尔)的。
蒂奥娜并不乐见喜欢的两人气氛尴尬,她之所以看不下去采取行动,说穿了就是因为这样。
「艾~丝!阿尔戈小英雄说他没在风月街寻欢作乐!」
「……咦?」
「好像是有隐情喔!」
蒂奥娜首先向艾丝展开突击。
艾丝再度被她从背后抱住,重复眨了眨眼。
亚马逊少女仔细解释给她听。
「……被亚马逊人诱拐……追着跑?」
「那里不是有【伊丝塔眷族】的战斗娼妇(barbela)吗?阿尔戈小英雄在战争游戏出了名, 定是因为这样被她们盯上了。」
「……」
听了蒂奥娜的解释,艾丝默默陷入沉思。
回头往后方一看,贝尔待在集团的最尾端,神色有如等候判决的被告人。
「蒂奥娜,我……」
「嗯,你去吧!」
艾丝说了声「对不起」,一个人放慢脚步。
团员们都走到艾丝前面去了,她假装若无其事,迅速移动到最尾端。
「艾、艾丝小姐……」
「……」
看到艾丝来到自己旁边,贝尔紧张起来。
不善言词的艾丝自己也在烦恼,不知该如何启齿,说些什么才好。
艾丝视线左顾右盼了几次,迟疑了半天,最后下定决心开口说道:
「我听蒂奥娜,说了……真的?」
「真、真的!」
贝尔立正不动,金瞳目不转睛,紧盯着他的深红眼瞳。
跟蒂奥娜一样,艾丝也觉得贝尔没在说谎。
心绪不宁的感觉消失,取而代之地,得到的是安心。
艾丝停下脚步与贝尔互相凝望,心里松了口气。
紧接着,心中顿时产生了歉疚。
「……呃,那个……」
「?」
「对不起,喔?」
我误会你了。艾丝睫毛摇曳着,目光低垂下去。
不知为何自己竟然受到了强烈打撃,又不知为何没能好好听他解释,让艾丝好难为情。
贝尔听到她这样赔罪,睁大双眼,急忙挥手否定。
「不、不会!?应该说被误会是无可奈何的,或者该说您愿意相信我,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所以,那个……请您别放在心上。」
「……谢谢。」
少年连这种时候都为别人着想,一片心意让艾丝再次感到歉疚,同时眯起眼睛。
看到她那浅浅微笑,贝尔不由得脸红起来。
「她们有没有,对你做过分的事?」
「还、还好,不要紧。……勉强逃过一劫。」
「这样啊……」
「呃,那个……?」
艾丝的手,摸了摸一头白发。
贝尔依然满脸通红,眼睛眨啊眨的扭动身子,但艾丝像在哄小孩,继续摸个不停。
就是那个,就像离家出走的小兔子(宠物)回到自己身边的感觉。
心中幼小的自己(艾丝)也用脸颊磨蹭着白色毛球,艾丝的双颊展露笑靥。
她与虽然困惑,但总算如释重负的贝尔相视而笑。
「唔,唔唔唔……」
至于蕾菲亚看到两人这样,却心情复杂地呻吟起来。
此时蒂奥娜还在跟团员们解释以厘清误会,蕾菲亚心里满是罪恶感。
(我讲了那么过分的话,应该道个歉比较好……可是刚才那样,会误会也是无可厚非的呀!不对,都是我不好,没听人家解释……唉唷,真是!)
蕾菲亚对少年的各种观感妨碍了她坦诚以对,但她还是下定决心,往贝尔他们踏出脚步。
看着前去赔罪的她——勇于承认自己过错的同胞(精灵),菲儿葳丝暗中微笑。
她维持着笑容闭起眼睛,自己也跟在蕾菲亚的后面,准备前去致歉。
「打、打扰一下!」
「啊,蕾菲亚小姐……」
「呃,那个,刚才……」
贝尔中断与艾丝的对话,转头过来。
蕾菲亚不敢与他四目交接,支支吾吾,但还是决定坦率说出道歉的话。
就在这时,有个东西滚落出来。
一件物品从贝尔的腰包掉下来,落在石板地上。
「……?这是……」
是个有点类似西洋棋子的透明容器,里面是红色溶液。
蕾菲亚没看过这种药水,心想也许是某种道具,正要捡起来——贝尔的手以音速抢走了它。
「这、这个是,那个……啊,啊哈哈哈哈哈!」
蕾菲亚正僵在原地,贝尔双手把药藏起来,开始发出不自然的假笑。
大概是想试图掩饰过去吧,但少年撒谎功力实在太差了。
——很可疑。
转瞬间,蕾菲亚倒竖柳眉。
「等一下,您藏起来的东西是什么?」
「没、没有!这是……!?应该说这不是我的,或者说是人家交给我保管的,也可以说是别人硬塞给我的!总之真的是有著令人无奈的理由……!!」
贝尔大汗直流,语无伦次,更加剧了蕾菲亚的猜疑心。
就在她打算逼问个水落石出时,身旁的菲儿葳丝轻声低语:
「壮阳药……」
霎时之间,时间暂停了。
艾丝也是,蕾菲亚也是,本来含笑旁观整个过程的蒂奥娜也是。
寂静造访昏暗夜路,一道汗水自少年苍白的脸颊滑下。
接续在麝香一事之后,菲儿葳丝用绝对零度的眼光看着少年,再度投下炸弹。
「什、什么~~~~~~~~~~~~~~~~~~~~~~~!?」
蕾菲亚也再度爆发。
「壮、壮、壮阳药!?您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不是一场误会吗!?」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对,是这样没错,但总之不是这样的!?」
「您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拿来让我看一下!!」
「等等!请等一下,蕾菲亚小姐!?」
贝尔已经完全六神无主,大哭大叫;蕾菲亚想把药抢过来确认事情真相。
艾丝不知所措,两人在她面前双手猛烈互相拉扯,结果——一滑。
「啊。」
伴随着傻眼的叫声,容器从贝尔的手中滑溜出去。
容器飞上少女的头顶,反作用力使得盖子松开……彷佛顺从命运般,内容物全飞溅出来。
下个瞬间,啪唰!蕾菲亚被泼了满头满脸的……
……壮阳药。
「啊——」
贝尔脸色变得惨白,艾丝说不出话,菲儿葳丝也冻住了。
蒂奥娜还有蒂奥涅她们,也都半张着嘴。
「……………………」
蕾菲亚的双手本来要抓住贝尔,此时虚软地垂了下去。
红色溶液流过少女美丽的浓金色发丝,以及看起来相当柔嫩的肌肤。
不久,一股与风月街蔓延的独特异味相同的气味飘来。那是楚楚可怜的少女……有洁癖的精灵绝不该散发的强烈气味。
蕾菲亚眼中失去一切光彩,覆上深不见底的黑暗。
「您、您——」
簌簌发抖的精灵少女,发出了今天最大的咆哮。
「——您这种人——————————————————————————!!」
「——对不起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贝尔脚底抹油,从发出激愤吼叫的蕾菲亚面前逃之夭夭。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壮阳药,恰如脱逃的兔子般飞奔而去。精灵追在后面,也以无可比拟的速度狂奔。
「蕾、蕾菲亚!」
「阿尔戈小英雄——!?」
艾丝与蒂奥娜的呼喊都追不上他们。抛下脸部发僵的蒂奥涅、菲儿葳丝与安琪她们,两人掀起一阵惊人强风。
少年与少女就这样,消失在迷宫街的暗处。
★
追丢了化身为愤怒精灵的蕾菲亚,艾丝她们放弃与洛基等人会合。
一行人急忙搜索少女与少年的去向。
直到第二天一早,一行人才发现了她。
她们平安救到了没抓住兔子,因为太过悲伤又难过而独自啜泣的精灵。
「到底是发生了啥事啦……」
看到蕾菲亚窝在里维莉雅怀里又哭又叫,洛基说出了这么句话。
为了少女的名誉,艾丝与蒂奥娜她们都无法说出真相,只能尴尬地别开目光。精灵王族副团长一次又一次抚摸浓金色的头发哄她,连连叹气。
这天,【洛基眷族】一名少女留下深刻伤痕,就这样从「代达罗斯路」撤退了。
「总、总算逃掉了…………蕾菲亚小姐,对不起啦…………!」
还有另一个冒险者,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离开「代达罗斯路」。
少年整晚到处逃窜,好不容易才离开迷宫街,刺眼的朝阳烧灼着眼瞳,他痛切感受到生命的可贵。
然而少年并不知道。
不知道在这之后,忧心如焚的女神会亲眼看到他早上才回家。
不知道浑身散发的麝香香气,以及使用过的小瓶子——撒了出来,剩下不到一半的「壮阳药」——成了临门一脚,让女神用看纸屑的眼神蔑视他。
更不知道女神会命令他跪坐好长一段时间,还要遭到一顿长篇说教。
(壮阳药……他身上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日后,少年去找心神不定的艾丝与伤心的蕾菲亚解释清楚,外带全力磕头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