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星划出的光芒消失前,若能在心中默念愿望三次,梦想便会实现——
不管是谁,多少都有听过这样的传说吧。
流星划过夜空的时间只在眨眼之间,根本不可能让人默念愿望三次。
愿望才没那么容易实现——或许那个传说隐含着这样的警惕之意吧。
可是,我在念幼稚园的时候——
找到了向流星许愿的方法。
并且真的向划过夜空的流星默念了三次心愿。
XXX
「今天玩得好开心喔~~~~!」
黄金周假期第二天夜晚,我家附近的河边。
满天繁星之下,和我牵着手悠哉走在堤防道上的爱火欢呼了一声。
「感觉已经好久没和你玩得这么畅快了!」
「也是,我们这阵子都没有从早一路玩到晚的充实约会。」
即便是黄金周假期,爱火的长曲棍球社练习似乎也很忙,完全空间的日子只有今天,所
以我们说好要玩个彻底。
话说回来,其实我们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今天一整天的行程不过是电玩中心→连锁简餐餐厅→保龄球馆→KTV,将高中生最常去玩的地方统统玩过一遍而已。
我和爱火现在则是走在送她回家的路上,不过我们稍微绕了一点远路,想说就顺便散步一下。
我们每天上学都会经过的这条堤防的自行车道上,此刻也只见得到稀疏的人影,偶尔才会和遛狗或慢跑的人擦身而过。
天气不冷不热,听见的只有自住宅区传来的家人团聚声响,以及微弱的虫鸣声。吹拂而过的河风相当恰人,可说是最适合散步的状况。
爱火用力地晃了晃我们牵着的手,有些腼腆地笑了出来。
「……你在笑什么啊,我刚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嘻嘻,我在想,你刚刚将我们两人一起出来玩这件事称为『约会』呢。」
「也该这样称呼吧?毕竟我们都在交往了……话说,这种事不要这么明白地讲出来啦,我会害羞。」
我想用空着的另一只手轻轻戳爱火的肩膀一下,结果被她轻易闪开。路灯下,茶褐色的短发和颜色很有夏天味道的逃你裙一起翻飞摇曳。
「竟然还闪开,实在是太嚣张了。」
「你以为回家社的攻击打得到长曲棍球社吗!你要再练一下!」
「爱火师傅!恳请您锻练弟子一番!」
「如果你肯乖乖准备十个哈根达○,我倒不是不能考虑让你入门。」
「啊,这样啊,那算了。」
「放弃得也太快——!」
我们边散步边瞎扯,讲的话没有半点建设性。
瞎扯完后我们沉默了一会。即使聊到一半突然没话讲,我们也不会急着找话题。和爱火相处就是这样,不讲话也能感觉很舒服。
此时,我的青梅竹马突然停下脚步。
「由吾,那个……」
「嗯——?」
「差不多再走五分钟就会到我家,但我好舍不得喔\N今天约会那么开心耶……所以我想再和你多聊一会。」
「好啊……不过就这样站在这边聊天也怪怪的吧。」
爱火拉拉我的手,指着堤防的下方。河边的棒球场旁设有蓝色的长椅。此刻河边空地沉潜在夜晚的黑暗中,不过长椅周围有路灯照着,还算明亮。
「那我们坐在那边再闲聊一下吧。」
「耶!」
我和爱火走下堤防,在河边空地的长椅上并肩而坐。
「咳咳,由吾……」
爱火的手拍拍长椅上我们两人屁股之间的空隙。
是要我再坐近一点的意思吗?我们一起挪动屁股拉近彼此的距离,让彼此的肩膀能靠在一起。我的左肩能感受到青梅竹马的体温。
爱火抬头看夜空并发出欢呼:
「啊,你看!星星好漂亮!感觉好像天文台耶!」
「今天都没有云,算是个观星的好日子。」
悬挂在我们头顶上的,是布满夜空的漫天星斗。
坐在长椅上双脚晃来晃去的爱火看着星空说:
「流星这东西好像出乎意料地少见呢。之前社团要参加比赛的前几天晚上,我本来想照你教我的方式向流星许愿,可是它都不出现,害我好挫折。」
「我教你的方法?什么方法?」
「骗人!你忘记了?就是『向流星许愿打方法』啊!你想,流星不是转眼间就会消失吗?所以一般来说,我们无法默念三次愿望对吧?可是你有告诉我一个化不可能为可能的方法啊,在幼稚园的时候。」
「抱歉,我完全想不起来。」
当时我五岁,所以这已经是十一年莳的事情了。
爱火不悦地噘起嘴巴,半眯着水汪大眼瞪着我。
「……那么,我们小时候,有一次你带着还在住院的我偷溜出去,两人在秘密基地过了一晚的事情,你也不记得了?」
「啊,那个我记得,我们还一起吃泡面对吧?」
当时我们读幼稚园大班。我在小学的后山打造了一个秘密基地,和爱火两个人在那边看了一整晚的星空。我们一起裹在一个睡袋里,合吃一碗泡面。面是用我装在水壶里的热水泡的,所以半生不熟。不过在我的记忆中,那碗面仍然好吃到极点。
「那一次是你跟我说『我找到向流星许愿的方法了!』,后来才会带着我,两人偷偷溜出医院。」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真是的,这件事是我最美好的回忆,结果你竟然只记得泡面。你说,这样过不过分!」
爱火一掌拍在我的大腿上。
小时候,我几乎每天都会去医院探病。
据爱火表示,有一天我抱着图画本兴奋地冲进病房。
图画本里有许多我以蜡笔写下的作战计划,那些全都是打倒这世上的邪恶,让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的秘密计划。当时的我便是这种傻得可怜的孩子。
爱火说,我将图画本其中一页翻给她看,同时大喊……
——我想到一个很棒的计划!我找到向流星许愿的方法了!
「这故事中最重要的『向流星许愿的方法』,到底是什么方法?」
正常来想,要在流星消逝前默念三次愿望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除非能够开发出一个音节就含有多重意思的压缩语言,或是去转动转一圈就相当于吟颂一遍经文的西藏转经轮?
「哎,没办法,就教教你罗,不可以再忘掉喔。」
爱火咳了一声清清喉咙,继续说下去:
「步骤一!仰头望星空,选择一颗星星!」
「这什么意思?」
「别想那么多,随便选一颗啦。不能是北极星或北斗七星,建议越平淡无奇的越好。」
我仰望星空,选了一颗昏暗的星星。
「你选了哪颗?」
「在猎户座右下方一带那颗暗暗的。」
「咦——?哪一颗?我找不到。」
我以有名的星座当基准点,告诉她我选了哪颗星星。
「好,那么步骤二!向那颗星星默念三次心愿!反正你就先许个愿吧。」
「喔,知道了。」
我对着昏暗的星星在心中默念三吹愿望。
至于许愿的内容……嗯,随便一个就行了吧。
「默念好了?」
「嗯。」
「我也默念好了……那么最后一个,步骤三!两人一起不问断地盯着那颗星星。」
「这样做难道是要……」
我将视线移向一旁,只见爱火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星空。
「喂,由吾!不可以移开视线啦!这样会错过那颗星星变流星的瞬间。」
「唔哇,果然如此!」
我当年想到的「向流星许愿的方法」。
说穿了便是「先向夜空中的星星许好愿,然后持续盯着那颗星星,直到它变成流星」这么一个漫漫无期的方法。
我当年果然就是蠢。
「你当时向我说明写在图画本上的那个计划,然后某天晚上带我偷溜出医院,一路将我背到秘密基地。」
我相爱火两人裹在睡袋里,选一颗做为标的的星星。
然后我们如此默念……
——希望爱火能赶快好起来。
——希望爱火能赶快好起来。
——希望爱火能赶快好起来。
我们坐在长椅上仰望星空,盯着位于猎户座右下方一带的昏暗星星。我目不转睛看着星星的同时,出声询问青梅竹马:
「那么……小时候的我们有成功看到流星吗?」
头顶上闪烁的星星自遥远的太古便缀饰着夜晚的天空。感觉上很难有颗星星就这样当着我们的面突然变成流星。
「嗯。」
爱火微微点头。
「你当初带着我溜出去的那一晚,碰巧有流星群经过。」
盯着头上星空的爱火朝天空举起手。
「那天降下好多好~~~~多的流星,我们注视的那颗星星最后也化为流星……然后你当时对我这么说……」
——可以安心了。我们已经向流星许了愿,你的病一定会马上好起来!
爱火缓缓将手放下,小声地说了一句:
「你啊,真的很狡猾耶。那样做,我还有不喜欢上你的道理吗?」
我们肩并肩坐在长椅上,持续盯着一颗星星三分钟左右。
但最后,我们几乎同时将视线移下来,看着彼此。
「它一直不变成流星耶。不过话说这也裉正常啦。」
「我的脖子开始酸了,感觉没有小时候那天顺利——对了,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秘密。」
「哎唷,说嘛!」
这句话用讲的真的会超级害羞……不过我还是用手指搔了搔脸颊,回答她:
「怎么说,嗯,那个,就是旬希望今后也能和爱火感情融洽』的愿望。」
毕竟我们俩今天约了会,她现在又坐在我身边,所以我姑且许了这个愿。
青梅竹马有些害羞地露出微笑。
「嘻嘻,这样啊,感觉有点开心……」
「那你呢?你刚刚又许了什么愿?」
「咦?这种事怎么能告诉你呢?打死不说。」
「欸,你很过分耶!哪有这样先叫别人讲出来,然后自己不说的!臭丫头,快给我从实招来!」
「我说是秘密就是秘密嘛~~」
她的侧头部撞向我的肩膀。
在施展五记根本就不会痛的头槌后——
我们的交谈又突然中断,令人舒适的沉默流淌在我们之间。
爱火左右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附近没有任何人影。
「由吾……」
她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星空之下,我们彼此凝望。
短暂的沉默。倒映在爱火眼里的星空微微闪烁。
「嗯……」
爱火催了我一声,嘴唇可爱地噘起,然后闭上眼睛。
如果是我们刚开始交往的时候,我会无法理解她的举动代表什么,不过现在我懂了。
我很理解她想要的是什么。
「……可以吗?」
「因为是你,所以可以。」
我的手轻轻扶上爱火的肩膀。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我的心脏跳得好快,快到都有些发疼了。
爱火的唇微微颤着,而我则像是被人催眠般视线无法自柔软的唇移开。
我的嘴唇,缓缓地凑向爱火的唇——
——亲。
我吻了爱火。
那是个仅四唇相贴的轻柔一吻。女朋友的唇柔软得令人难以置信。
由于实在太过害羞,我立即将脸移开。
爱火满脸通红,红得连在昏暗的星光下也看得出来,整个耳朵也都染成粉红色,羞待低头不敢看我。
「呃,有点不妙耶……」
「怎么了?」
「感、感觉好害羞,我的脸抬不起来了……」
我的青梅竹马小声地拜托我:
「嗯,你可以帮我看天空吗?我们刚才许愿的那颗星星,现在还在吗?」
位于猎户座附近的那颗小星星仍在夜空中散发着光芒。
「还没化为流星喔。」
「……是吗?嘻,奇怪。」
爱火缓缓抬起脸来。她的脸颊红得无以复加,眼睛也泛着淡淡水雾,嘴巴则扬着幸福的笑容。
「那颗星星没化为流星,我的愿望却实现了——」
交往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
就这样,我们第一次吻了彼此。
XXX
我和爱火的交往算是很顺利。
与狮堂之间的奇特亲热生活,我也勉强算是一个称职的治疗者。
风纪委员佐寺同学似乎仍将我视为眼中钉,在校内偶尔能感受到她的视线,但至少还没有明显妨碍到我的校园生活。
关于毕业典礼劫场风波的闲雷闲语也逐渐告一段落,越来越少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
升上二年级至今一个月。
我有种一切都一帆风顺的感觉。
大抵而言,所谓的危机都会在类似我这样得意忘形的时候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