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与杀人鬼共度死春期 第五节 炼狱的素颜丶狂乱的咆哮

「炼狱更生学院,是一所专门培养杀手的学校·····?」

那是一间狭窄的房间,只有最深处那扇窗透着些许光芒。

一张黑檀木办公桌被夹在两道书架之间,坐在里头的人影吞吐着菸回应对方。

那人背对着光,以致于看不清脸部表情。不过,此刻的她恐怕正在笑吧。

京辅站在一扇敞开的门前、呼吸紊乱,那道人影朝着他「咯咯咯······」的颤动着喉咙。

「你听谁说的?算了,我大概猜得到……总之先冷静点。你一听完就跑来找我对吧?不久前才被调教过,你这畜牲还挺耐操的。」

「……别在那扯些有的没的,快回答我!久瑠宫!」

京辅低吼,他往前踏出一步。声音里夹着难以压抑的烦躁。

正如人影一一久瑠宫所言,听完锐利的说法后,京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随即冲出保健室。这么匆忙都是为了向久瑠宫确认事情的真伪。

如此这般,他来到新校舍四楼。这里是炼狱更生学院的『教职员室』,听说每位老师都有特别配给到一间,此时京辅来到其中之一。

乱掉的呼吸也调整得差不多了,京辅进一步询问。他开口说道:

「我听到的说法到底是真是假……回答我。快回答我!就算毕业了也只能被丢进黑社会而不是回归正常社会,这件事到底是怎样!?

京辅的声影听起来几近失控,然而久瑠宫只是从嘴里「······呼」的突出一阵紫色烟雾。

她把吸到一个段落的菸草朝菸灰缸敲了敲,接着起身。

「我第一次上课就说过了吧,神谷?这所炼狱更生学院,旨在矫正杀人犯的劣根 ,让他们得以净化重生。」

久瑠宫绕过办公桌,慢条斯理地朝京辅走来。

她手上的烟已经换成一根铁管。

「……不过——」

来到京辅眼前,久瑠宫抬头看向他。

她带着奸诈的笑容,脸上表情看起来似乎很享受京辅的每一个反应。

「我不记得有说过毕业后就可以回归(正常)社会这句话。我这人痛恨说谎……只说事实吶。你说得没错喔,神谷一一这里就是那种学校没错。」

「啊啊!?少开玩笑了,混蛋!?」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京辅用两手抓住久瑠宫的衣襟将她整个人抬起。

久瑠宫又轻又小的身体被整只提了起来。

不过她脸上表情并没有任何改变。久瑠宫仍一副饶富兴味的样子睨着京辅。

「喔喔,好怕好怕喔······咯咯咯。你是不是在心里想着『我要杀了这家伙』?诶,不过你应该干不成吧。就凭你这种没杀过人的废物。」

「为······为什么,你这混蛋为什么会知道那种——」

「人天生就无法杀人。」

无视京辅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久瑠宫突然迸出这么一句话。

她脚尖仍然撑在地上,视线一动也不动,表情依旧、无所惧地述说着。

「『杀人学Killology里有一派基础学说。他们主张动物先天有一种避免种族灭绝的机制。事实上,为了培育出能上战场杀敌的士兵,最重要、最麻烦的课题就在于如何弄掉这个抑制『同类相残』的拘束机制。真的很难呢,杀人这档事。不过一一」

久瑠宫脸上的笑意加深,笑容里还带点凶恶的气息。

虎牙从弯起的嘴角处浮现,牙尖光芒闪动。

「那些聚集在这的杀人犯可就不同了。他们的拘束机制早就甩掉啦。有不小心就会杀人的傢伙、病态冷血的傢伙、具备天分的傢伙……不管哪种,机制只要解开一次,之后都简单一一在这里把他们矫正到好用就行了。这样的人很适合当杀手吧?」

「什······」

抓住久瑠宫后劲的手一松,京辅放开她。

他脚步凌乱、表情呆滞地倒退,口里逸出低吟。

「什么啊,就······就因为这种理由,把杀人犯······」

「啊啊,是啊。不过还是有例外啦。像那个出生在杀手世家却杀不了人的『血锈爪处女』就是一个例子……还有在杀人方面还是个在室男Cherry boy的你也是吶,神谷。」

被人这么一说,京辅才注意到某件事。

这里是以『已经杀过人』为先决条件挑选学生的,照理说京辅不会被丢到这里来才对一一既然如此,为什么?

「对,你没杀过人。就连你被人栽赃杀了十二个人这档事我也早就知道了……毕竟,加在你头上的罪名,其实是本校理事长为了让你服刑,一开始就故意安排好的。」

「……啊?什么啦……这算什么啊!?为什么要故意……」

「咯咯咯……这还用说吗?简单说就是他相中你那超乎常人的肉体能力。中意到不惜罗织罪名也要将你弄到手……虽然你的拘束机制还没弄掉,不过慢慢调教的话总会成功。比方说,把你逼到非杀人不可……那类的。」

突然间久瑠宫从怀里取出『某样东西』,接着还将它大方展示出来。

「……真是的,今天好可惜呢。本来还很期待被一群杀义犯动私刑的你可以杀个一、两人来瞧瞧······没想到半路冒出多管闲事的家伙。亏我还特地弄凶器给他们,真是群没用的飞舞。不过被『血锈爪处女』威胁一下居然就缩回去,有没有搞错啊。」

「······!?那件事是你干的吗!?久瑠宫!?」

还在想那么多凶器到底是从哪来的一一

想不到盘商竟然不是学生,而是老师。耍人也该有个限度吧。

眼看京辅又想过来抓她,久瑠宫嘴里说着「乖啦乖啦」,藉以安抚对方。

「总之先等一下。你冷静点。虽然我是老师,不过也只是个基层喔?会这样只是照上面的意思办事而已。要恨就恨这所学院的理事长……还有你自己。恨你多余的肉体机能、恨你自己太肤浅,閙到整个黑社会都认识你······呐,『虐杀王』?还是该叫你『百万人斩』神谷京辅?」

「咕······!?」

京辅伸向久瑠宫衣襟的手停在半空中,他咬紧牙根。

的确,至今为止交手过的对象不光只有不良少年或小混混。就连黑道或暴力集团那类跟黑社会脱不了关係的傢伙也惹了不少。

「······全都是我的错吗?」

当初只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东西才会挥舞这双拳头。然而不知不觉却挥过了头,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最后终于有人受伤了。伤到最应该受人保护的绫花——还有自己。这一切全因京辅没办法确实控制自己的『力量』

咬紧牙关,京辅用力握紧拳头。

他能做的只有这个而已。不知道该责备什么才好,失去方向的剧烈情绪在脑海 一一就在这时。

「啊啊,对了对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久瑠宫嘴里念着。

「……什么?」京辅皱眉问道,久瑠宫回他一个嗜虐的笑容。

「关于你被迫戴上的假面具一一『十二人虐杀魔』,有个人才是这张恐怖面具的真正主人。那傢伙就算杀到二位数甚至是三位数都不奇怪,是个异常快乐的杀人者Psvcho killer····你知道是谁吗?神谷?」

「……啊?鬼才知道!那种事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啊!?」

就算杀到三位数也不奇怪,京辅怎么可能知道这种异常分子是谁。

硬要说的话大概只想得到鲍勃——不过就算是她,要拼到三位数似乎也不太可能吧。

京辅一一直答不出来,对此久瑠宫似乎感到很失望。

「······唔嗯,这样喔。不知道喔。自从你来到这后,她明明跟你那么要好。咯咯咯……也罢。不知道的话就由我来告诉你。那天,在空仓库里把十二个被你打成猪头的男人碾碎、折断、敲烂、撕裂、:······削、凌迟玩弄后肢解,杀、杀、杀、杀、 杀、杀、杀了一次又一次,这位大量杀戮犯Mass murder就是一一」

久瑠宫灵活的大眼瞇成一条缝。

接着京辅听到了。

某方面来说,京辅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个人名。

「——冰河炼子。就是那个一直跟你很要好、戴防毒面具的女孩。她可是杀人如麻的『杀戮机关Murder maid』。不只在班上,她可是全学年第一的『杀人器』喔。」

X X X

——鬼扯。

京辅在空无一人的新校舍快速奔跑着,他在呐喊。

——鬼扯鬼扯鬼扯鬼扯鬼扯鬼扯鬼扯鬼扯鬼扯,鬼扯!

那个炼子理所当然地杀到百人,而且还是个乐在其中的变态杀人魔?

绝对不可能。不可能有这种事。希望这不是真的。

『既然这样,你不如去问问本人吧。她现在不是正好在顶楼吗?咯咯咯······』

听完久瑠宫的话后,京辅立刻从教职员室飞奔而出。

心臓狂乱地跳动、胸口阵阵发疼,京辅奔跑着。

〔她在乱讲对吧,炼子……告诉我这都是假的!快像平常一样笑着扑过来啊!?) 越接近目的地,京辅心中对炼子的不信任感就越强烈。

那个三百六十五天都戴着面具、真面目不明的少女。

她的真面目以及本性一一这些京辅全都不清楚。

即使那好相处的假面具底下目露凶光,京补也无从得知。总是『呼咻一一』的笑着,就算假面具底下的脸其实疯狂又扭曲,他也······

「呼……呼……撕……呼……」

来到一扇铁门前站定,京辅调整自己的呼吸。

铁灰色的门板上用红色颜料写着『禁止进入』,这是通往新校舍顶楼的入口。门——没有上锁。将手放到门把上,京辅下定决心后推开那扇门。

推开的瞬间,一道光芒照射进来。被带刺铁丝围网住的狭窄空间里,除了京辅外就 没有别人了。

「……炼子?不在吗?喂一一炼子!」

嘴里呼喊她的名字,京辅每个角落都绕过一遍,还是不见炼子踪影。

「……可恶,是怎样啦。根本不在嘛,那傢伙……」

看样子久瑠宫推测错误了。

吐出一 口混杂安心和失望的嘆息,京辅从紧张情绪中解放一一就在这时。

「唷,抱歉抱歉。看来我好像让你久等了呢?呼咻一一」

门边有道声音响起。

京辅原本将手搭在对面的铁拦杆上,听到声音后慌慌张张地转身。

「事情我都从久瑠宫小姐那听说了唷。你有事想问我?」

——站在那里的炼子,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讲话的态度依旧云淡风轻,是那个带着黑色防毒面具的少女。

对于反应不过来、整个人僵在原地的京辅,炼子「欸嘿」一声,挺出那对丰满的胸部。

「顺便说一下,我的罩杯是G喔!呼咐一一京辅想问的就是这个对吧?我想你应该很难开口 一一所以就先告诉你啰。机会难得,要我顺便告诉你三围吗?从上面开始一个一个告诉你,呼——」

「炼子。」

「嗯?怎么啰,脸看起来好恐怖。这气氛简直像在说你想扑过来……啊!难道说京辅,你想趁四下无人时对我这样那样还有那样,接着再那个吗一一」

「一一一一炼子!?」

京辅终于忍无可忍了,他大吼道。

「呜呀!?」炼子发出一声惊呼,京辅和她对峙,紧紧盯着防毒面具。

「……不要再开玩笑了。我想问的不是这种东西。」

为了让自己冷静点,他用力做了个深呼吸。紧握的拳也注入些许力道。

炼子大概察觉气氛不对,「嘶咕一一……」一声后乖乖地闭上她的嘴。

太阳开始慢慢西沉,屋顶悄悄染上夕阳之色。

世界逐渐披上一层橘色的面纱,在这片橙色之海中,京辅开口问了。

「呐,炼子——你杀过上百人的事是真的吗?」

「···············」

微妙的沉默降临。

隔没多久炼子就「唔〜嗯」地歪了下头。

「百人?抱歉,京辅,我不知道……不是很清楚耶……」

将手指点在防毒面具下巴的位置上,炼子像在沉吟些什么。

「至今杀过的人我都没仔细算过呢。『杀过上百人?』就算你这样问,我也没办正确回答你的说。不过,有件事我可以告诉你……」

讲到这话突然间顿住,炼子翻开头上那顶连身帽。

银色的发丝顺势倾泻而出、随风舞动。

「我比这所学院里的任何人都还要常杀人……手法也是最高竿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我原本就被设计成这样。也就是说,其实我一一」

制服外套和连帽衫被褪去,她身上只剩一件背心。

裸露出的两条手臂被某样东西爬满一一是漆黑的图腾刺青。

复杂的刺青由许多粗细不一的线条所组成,看起来就像缠绕的锁链一样。

「——『杀戮机关(Murder maid』。我是单纯为了『杀人』这个目的,利用基因改造设计而成的存在喔。就像专门做来裁纸的剪刀、为了敲钉子制造出来的槌子、为了射击开发出的手枪一样······被人创造出来的『我』只会杀戮。为恨而杀。为哀而杀。为喜而杀。感到寂寞而杀。感到空虚而杀。感到痛苦而杀。虽然这些东西我都不是很明白,但我还是会杀。看心情杀。总之就是会杀。杀人杀人杀人杀人杀人杀人杀人,无尽的杀人……你所知道的一切感情都和杀戮行为连结在一起一一我只要一拿下这 个面具就会变成那样,懂吗?」

娓娓道完,炼子拔掉耳机。

将漆黒洗炼的耳挂装置随手一扔,白皙姣好的耳部轮廓出现在眼前。

紧接着她终于对那顶面具出手。将双手伸到后脑勺解开固定带,炼子嘴里边「嘶咕——……」地吐着气。

「这个面具是我的製造者帮我加的『安全装置』。我的所有行为都会跟『杀戮』连结在一起,为了把连结要件一一过度庞大的杀意和杀戮冲动压制住,最后才衍生出这种装置。换句话说,戴着面具时的我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喔……不过如果是京辅你想瞭解『真正的我』,其实让你知道也没什么关係。平常我当然没办法自己脱掉 这个东西……这次是例外,毕竟都有人特地帮我把锁打开啰?」

「炼、炼子……一一

京辅向后退去。他的背喀鏘一声抵上铁栏杆。

看见京辅因本能的恐惧而颤抖,炼子笑了——感觉到她在笑。

「目前为止我经历过各式各样的感情,每天都循着这些感情去杀人······不过现在这种心缠是头一遭。我对你很有兴趣。我无可自拔的被你吸引,注意力惊没办法从你身上移开。我满脑子都是你。想多瞭解一些你的事,也希望你能多瞭解一些我的事。我喜欢你,京辅……人家最喜欢你了!所以一一」

这份感情和『杀意』连繫上的瞬间是什么滋味,我想仔细品尝看看。

炼子轻声说着,下一秒一一 「喀嚓」。这是卸下拘束装置的声音。

黑色面具的束带被人解开,下一秒它被人丢在一旁。

一切都变得清晰,炼子的脸庞看起来一一美到令人不寒而慄。

「················」

京辅看到浑然忘我。他的目光完全被吸引过去。

以血红色天空为衬,干爽的银色长发随风飘扬。

透白莹皙的肌肤宛如白瓷,夕阳下盪漾着一层温润的光泽。

纤流如水的柳眉、恬静轻闭的眼帘、投下阴影的长睫、高挺匀称的鼻梁、艳丽的蜜桃色唇瓣·····这些全都很美丽、非常美丽。

这一切可以说是鬼斧神工,如果汇聚人类所有的技术去追求『美』,或许可以生出这么一张脸孔也说不定——京辅这么想着。

「……炼、子······?」

似乎对京辅嘴里的名字有所反应,炼子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一下。

那对眼瞼慢慢地张开,原本紧闭的双眼开始凝望这个世界。

那是一种近似无垠的透明,冰蓝色双眸(Ice blue)宛如冰河般,那对眼眸在空中游移了一 阵子后捕捉到京辅的身影。

剎那之间—

「······呵呵。」

脣缝间流洩出炙热的气息。蜜桃色的脣描绘出一道愉悦的曲线。

冰蓝色的双眸因光线而微瞇,展露真面目的炼子开口了。

少了那顶面具,清晰的美声变得澄澈,美妙的嗓音彷彿散发着寒气。

「如何,京辅?我的脸看起来如何。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呢?呵……呵呵。我现在想笑得不得了。音乐停不下来······我开心到快发狂了!是啊、我很开心唷,京辅。没想到给你看脸会让我高兴成这样呢······呵呵呵。真棒,这股原始冲动(Intro)啊。整个从下腹那窜升上来了。兴奋到令人挥身颤抖!这就是因你而生的杀的杀意Melody吧?呵、呼呵呵······」

炼子的肩头因狂喜而抖动,她再次闭上眼睛,身体开始摇晃起来。

头上下晃动、身体左右摇摆的样子就像跟着旋律起舞一样。

尽管耳机已经不在身上、尽管她听不到任何音乐。

炼子的言行举止让人匪夷所思,京辅开始狂冒冷汗。

「……啥?喂、喂……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耶,炼子……?」

面对动摇的京辅,炼子睁开眼后冲着他笑。

笑容里并没有嘲笑的意思。实在是因为太开心、开心得不得了,炼子才会这么笑的。

「呵呵······嗯?啊〜也没什么持别的啦。对我来说杀意就是音乐。会这样只是因为它开始播放了。虽然你应该听不见吧,京辅……还是说这种音乐是你第一次听到——死重奏(Death metal)。什〜么都不用担心喔,演奏的人是我。不管是死前哀号(Death voice)、惨叫(Shout)或是呐喊(Growt),我全都会引导你……就让我鉅细靡遗地敎你如何随杀意的旋律起舞吧!啊哈。所以说,差不多就是这样-」

炼子将手指交握于头顶,「唔嗯〜」地伸了个懒腰。

像在强调那对丰满的胸部一样,黑色背心被撑到快爆开。

向后仰到一个极限后她放开手,接着向前做体前弯。

刺青爬覆的双手顺势垂下,冰蓝色的眼忽地睁大。被那宛如蓝色水镜的虹膜包围——暗黑色的瞳孔如猫眼一般急速收缩。

上吊的嘴角隐约可以看到异常尖锐的犬齿。下一一瞬间一一

「自我宣传(MC)也做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杀人(Live)了吧,京辅-——!!」

那是野兽才有的狰狞咆哮Skreech。

炼子抬脚用力往地面一蹬,银白色的发丝随动作在空中狂舞,她纵身朝京辅扑去。

X XX

一一能避开那一击,可以说单纯只是因为运气好而已。

藉着地面使力纵身跃起的炼子划破空气,她边迴旋边朝这里飞来。

所到之处颳起一阵银白色的暴风。这已经不是人类的动作了。简直像只四脚动物一样。

间隔五公尺的距离在瞬间被缩短至零,这种跳跃力根本异于常人。

她从斜上方——从贴的极近的极限距离将右腕重挥而下,空中因而留下一道圆弧、

「······咕!?」

京辅侧身倒落,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攻击,

零点一秒前才待过的位置传出一阵异样的碎裂声。

淡淡的肥皂香飘散在空气中。浓浊的铁锈味乘风而来,窜入鼻腔。

「……咦?好奇怪唷。被躲过了……真有一套呢,京辅。呵呵呵。」

脸上笑得愉悦,炼子慢慢撑起上半身。

她将手从凹陷、歪曲变形的铁拦杆上抽回······接着甩甩那染血的手腕。

这不是京辅的血,是她自己的。她的右手手掌好像出血了。

「而且,啊〜啊……太兴奋了力道都没拿捏好啦!刚才那下挥得太忘我,连手都被弄坏了。我毕竟是被设计用来『杀人』的,所以比骨头还硬的东西就比较没辙。呵呵……好吧,就算。」

身体随杀意摇摆,炼子窃笑着。

她看上去完全没有一 丁点痛的样子。

京辅就这样跌坐在不远处,表情呆滞的仰望着炼子。

「什、什么啊……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你……不是人类……吗?」

映入眼底的铁栏杆变得支离破碎,应该说是凹陷得不成杆型。

人如果正面吃上一记铁定会死——就算运气好还是会造成致命伤。

低头看向浑身战慄的京辅,炼子伸出舌头舔舐沾血的手腕。

她的动作情色到令人发麻,舌尖沿着剌青滑动。

「咦咦〜好过分唷······我是人类呀?虽然有加工过就是了。京辅你才是,身体的感度相当不错嘛。我对你愈来愈有兴趣了······嗯呵呵。杀意也愈来愈深了,等一一下一定要让我听听你那美妙的呻吟声(Vocal)喔?这次我一一会温柔点的!」

炼子把血舔干净,她无视手上的伤、再次抬起右手。

脸上神情恍惚、身体任凭听不见的杀意摆布。

天空好像在燃烧,银白色的发丝飘盪其中,璀璨生辉的冰蓝色瞳眸里漾着疯狂色彩,尽管如此,它依旧美到能将人吞噬。

正因如此,是这样吧一一即便『死亡』近在眼前,心还是感到异常平静。非但没因恐惧而颤抖、没因绝望而意志消沉,就只是看着、看得入迷。整个人都被彻底箝制住了。

脸颊染上一层淡粉色,炼子露出犬齿微笑着。

「接下来,京辅你差不多可以让我杀了吧?这次不会失手了……绝对、不会失手。」

「··············」

——京辅无法动弹。

明知道等一下会被杀掉,身体却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炼子转动手腕、将手指一只只紧扣回掌心,她慢慢地将手凝聚成一个结实的拳头。

缠绕在手上的图腾之锁,隐约传出一阵金属摩擦声。

就在此时一一

「京辅!?」

「京辅同学!」

两道急切的声音划破西沉之色,迴响着。

敞开的铁门前站了雨个人———是舞那和锐利。

「啊嗯,真是的!做什么?居然彷碍我的杀人(Live),这噪音是从哪一一」

才刚举起右手又烦躁地放下,炼子回过身。

她的表情在确认来者何人后倏地转变,侧脸上的喜悦慢慢扩大。

细长的眼眶变圆,嘴角也跟着上扬。

「······啊。什么嘛。这不是锐利跟舞那吗?呀吼,两位好!你们来的真是时候。现场演唱果然还是少不了听众(Audience)呢,嗯!」

「咦……难道你是炼子……是炼子吗?」

看看掉在地上的防毒面具,再看看眼前这名银发美少女,锐利双眼睁得老大。舞那神情呆滞地把嘴开开,盯着炼子的脸瞧。

或许是对方的反应很合自己的意吧,炼子呵呵笑着,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 「对啊,我就是冰河炼子唷!这样一来你们就知道我真的是个美少女了吧?好高兴……太高兴了!不过现在我有点忙呢。我等一下再慢慢杀你们,总之先在旁边观赏一下吧?」

话一说完她马上转向京辅。

「蛤!?」锐利声音听起来很激动。

「正在忙?你……到底对京辅做了什么!?」

向前跨出一大步,铁锈色双眸里燃着熊熊怒火。

射出的视线落在炼子滴着鲜血的右手上。

「还说什么杀……?那什么意思啊。在开玩笑吗你?」

跨过掉在地上的防毒面具,锐利理直气壮地走近炼子。

大概是人正在起头上,她没发现炼子看起来不太对劲。

「等······笨蛋!别过来!快逃——」

「——吵死了。」

像要挤烂京辅的叫声一般,炼子的低吼响起。

那是从身体深处重重扬起、像鼓声一样的重低音。

又彷彿由过剩的愤怒和憎恶引起的超负载声。

把京辅晾在一旁,炼子整个人转向锐利。

最后划过眼帘的那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刚才都还挂在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看你做了什么好事,锐利?这样杀意不就被另一个杀意盖掉了吗…… 好端端的旋律就这样被别的旋律给盖过了。人家本来感觉还不赖的说。但是曲子播到一半被打断、被人硬插播新曲子就是不爽——真差劲!现在演奏出这个爆音的是焦躁吧?狂乱的重复片段和快奏……嗯。这种杀意已经听腻了啦,这个……要赶快切断,必须快点……」

头上下晃动、身体左右摇摆,炼子一步步靠近锐利。

血珠不断从垂下的指尖滑落,在地面形成一道鲜红轨跡。

「……蛤?什、什么啊……你说的东西我一个字也没听懂耶?」

虽然对炼子身上那股不寻常的气息感到奇怪,但锐利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凌厉的目光炯炯有神、小心翼翼,她继续保持镇定。

边掩护在门边「啊哇哇哇哇」地叫着并发抖的舞那、边移动步伐,锐利紧盯着炼子。

「一下说杀意怎样、一下又说旋律怎样……你是在碎碎念些什么东西……?」

说着说着锐利突然语塞。

她眼底映照出炼子背后那片光景一一那些折弯、压烂的铁栏杆。

破坏痕跡伴随着四散的血跡,和炼子右手对照后锐利脸色骤变。

不悦的脸第一次浮现恐惧之色。

「你的手……该不会……骗人的吧?铁栏杆都……变成那样……」

她的声音在颤抖,整个人也开始往后退。

逼近锐利的脚步停住,炼子的身体微微下沉。

「你觉得这是假的?锐利〜?不如……」

——嗡!她抬起左手横切过去。

「······!?」

这一击原本打算割下对方的头劲,却扑了个空。

锐利以令人赞叹的动态视力和反射神经迅速玩过身躲过。

「唉唷喂·····咦?被闪过了呢?啊哩哩~?」

力道猛烈得让身体回旋,炼子像颗陀螺一样转了几圈后歪着头。

她的食指抵住下脣,眼皮也眨了几下。

「······别动。」

炼子的喉头被人从背后用红色指甲抵着。

扁爪刀『朱裂』一一那是专业『暗杀者』锐利藏在身上的日本刀暗器。

「……敢乱动,就砍下你的头。就算再怎么像个怪物一一被刃器割破喉咙也只有死路一条吧······哼。你太大意了。不禁令人想哀悼。」

锐利趁炼子闪神时绕到她背后,她贴在炼子耳畔小声说着。

睁大冰蓝色的眼,炼子「……呵呵」地笑着,她再次绽出笑颜。

「嗯,说的是呢……令人哀悼一一啊〜其实这是在为你哀悼唷?」

抓住锐利拿指甲抵人的右手手腕,炼子毫不犹豫地将它扳开。

「······什!?」

炼子过于大胆的行为让锐利动摇。趁这个空档一一

「呀啊!?」

炼子对准锐利的胸窝送上一击肘击。

纤弱的身体震了一下,锐利当场瘫软下来。

「锐浮」「锐利——!?」

京辅和舞那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

大概是打击带来的冲击让她无法呼吸吧。平常总是态度淡漠的锐利脸皱成一团,含泪忍痛的表情可怜到令人不忍直视。

她压住胸口并趴跪在地,嘴里大口大口地渴望着氧气。炼子低头看着这样的锐利,她鼓起腮帮子嗔道「讨厌!」接下来的话听起来就像在训斥小孩子一样。

「不是说过这样不行吗〜没有杀人的觉悟却来威胁别人。刀的位置离颈动脉有一公分呢?我知道你不想伤到我,天真成这样可以说是锐利的优点……是说,咦 咦〜?杀意它变了!我对锐利的友情已经超越愤怒了呢。呵呵……果然,锐利好棒啊。人又好又可爱呢!虽然和京辅不一样,但我也喜欢你唷。所以说一一」

像要化开来的喜悦之色在炼子脸上扩散。

她缩回百褶裙下那只包裹着内搭袜的左脚。

「我要让这杀盛宴(舞台)更嗨一点!呜呼呼……来吧,来唱歌吧?」

一一她抬腿往上一踢。

炼子的脚尖朝锐利肚子和地面那道缝滑进去。

「呃咕!?」

—声含糊的惨叫伴随痉挛,锐利倒在水泥地上。她从趴跪变成仰躺,肚子像只被打捞上岸的鱼一样激烈起伏,接着一双白色的室内鞋踩住她的肚子。

「嗯嗯,真不错吶······实在太棒了!这惨叫声太美好了呢,锐利……」

炼子将手搁在膝关节上方,她边把锐利的身体踩回地面、边漫不经心的低语着。

专注地看着锐利爬满痛苦和恐惧的脸庞,炼子接着说了。

「不过好像还是太清澈了呢……也就是说,下次来试试能不能让你叫得更混独、更狂乱好了!是咆哮(Growl)唷〜嘶吼声。虽然也有人讲Grunt就是了……咦?没听过吗? 那我现在就开始教你吧一一来吧,哭喊看看。」

犬齿闪动着光芒,脸上一笑容异常凶暴。

她将脚移到胸窝附近,随之将全身体重灌入。

啪唧啪唧啪唧一一 一阵骨头碎裂声传入耳里。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凄厉到令人想掲住耳朵,这是锐利在高声歌唱。

瞠大到极限的眼溢出泪水,嘴角喷出鲜血并发出哀叫,锐利平常游刃有余的样子全消失殆尽。

眼前的锐利会到京辅在保健室时看到的她,真正的她——露出那张毫无保留、既纤细又脆弱的面孔,朝她袭卷而来的风暴是痛苦、恐惧、恥辱,她却只能任凭这阵风暴蹂躪。

一一眼前女孩和绫花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开什么玩笑。」

过去绫花曾经被班上同学恶意欺负了一阵子。

平常总是开朗又充满朝气,但自从京辅发现绫花常在夜里独自一人啜泣后,他就下定决心要变得比任何人都强。

为了守住绫花的笑容,他早就决意要变强,必须强到不让珍视的人再次遭受那种痛苦。然而……

「开什么玩笑啊,可恶……你到底在怕些什么?神谷京辅。」

一一你这傢伙不停锻炼拳头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他反问自己。瞬间,他又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原本像锁炼一样綑住自己的东西解开了,它开始熔蚀、燃烧。

恐惧、战慄、混乱、踌躇一一激情将这一切燃烧殆尽,那是对炼子和自己的、宛如业火般的愤怒和焦躁。

「······啊啊,惨了。这样一来我可能没办法手下留情啊。」

喃喃低语后,京辅接着起身。

手里的全体握到都快捏碎了,京辅无所无惧的向前挺近。

「唏咿咿咿咿咿咿!?锐利、锐利被人!?————————哈哇哇哇哇……」

一下左一下右、走一步退一步,舞那像只无头苍蝇般不知该如何是好,在她面前用脚蹂躪锐利的炼子察觉到京辅接近后,「……嗯?」地抬起头。

「怎啦?京辅?不好意思喔,我现在在演奏锐利……等下再好好陪你,别急。如果你能边欣赏锐利的哀号边多等一下下的话我会很高兴呢。这样一来我演奏起来也会更有味道!唔呼呼〜」

「······炼子。」

将手搭到冻子裸露的肩谤上,京铺嘴悝叫着她的名字。

冰蓝色的清澈瞳眸纳闷地眨了眨。

「什么事啊一一京辅?你的脸看起来好认真喔……啊!该不会要玩3P 一一」

「一一给我闭嘴。」

结实的右拳正中红心,一拳打进那张笑咪咪的脸里。

「噗!?」

吃下这扎扎实实的一拳,炼子身体被打飞到老远去。

她在空中转了几圈后撞在混凝土地面上,接着接着咕嚕咕嚕的在地上滚了几圈——整个人还用力撞上对面那片铁栏杆。最后倒地不动。

「哈哇哇哇哇哇哇哇······呜?」舞那的声音突然中断,寂静骤临。

炼子整个人挂在铁栏杆上,低垂的头看不清脸上表情。

「······成功了吗?看样子似乎……成功了。」

虽然对手是个女孩子,但她简直就是怪物。京辅刚才完全没手下留情。

现在都还没爬起来,表示这拳对她有造成某种程度的伤害吧。他朝炼子说了声「……抱歉」后蹲到锐利身旁。

「喂。没事吧,锐利……嘖,看来你被虐得太过火,差点就去了嘛。」

「蛤!?才……才没有去好不好!你突然在那乱讲些什么一一呜!?」

「笨蛋,别逞强!你的肋骨应该去了几根有吧……现在能站吗? 一

「呜……别、别用那种奇怪的字眼啦……你、你才去死一一死勒。」

把脸从京辅前面别开,锐利语中带刺的说着。

虽然如此,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将肩膀靠上去,看样子似乎元气大伤。

「锐利一······!?泥、泥泥泥泥、泥没素吧!?」

比京辅迟了些,舞那也朝这边跑过来。

一看到被京辅撑着的锐利,她马上「啊哇哇哇哇······」地捂住尾巴。

舞那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对此,锐利脱口而出的语气还是跟往常一样淡然。

「……没差。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点程度,根本就不痛不痒嘛?」

「咦咦!?可是可是!锐利还在哭一一」

「蛤!?人家才没有哭!?」

……人家?看样子应该是痛到没空顾及形象了。锐利低着头,试图隐藏自己的泪水,舞那则探出头亏视她的脸:「果然在哭……勉强自己是不对的!」她火上加油地担心道。多亏舞那,锐利这下脸都红到耳根子去了。

「……那个。不好意思,舞那。可以先帮我把锐利带到保健室去吗?」

「唔耶……?我当然没问题……那个、京辅同学你呢……?」

小心翼翼的接过锐利,舞那卖力撑住她之余不忘反问京辅。

「我?我要一一」

京辅才正準备回答,就在这时一一

「……噗……噗噗……呵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似乎觉得可笑,有人噗嗤地笑了出来。

「咿!?」听见笑声后舞那开始害怕,锐利则「·····呜」地瑟缩了下。

朝音源一看,挂在铁栏杆上、头朝下的炼子正抖着间。

「啊〜嗯,真是的······你还真能干呢,京辅〜?居然拿拳头打少女的连·····唔呼呼。这下惨啰,超有感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杀意在叫嚣了……这种爆音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呢〜太惊人了,吓到我都傻掉了。开心……咦?被扁还很开 心,这种人好奇怪耶?有够好笑的!根本是被虐狂、超级被虐狂!啊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炼子又变回活蹦乱跳的炼子,她仰头对着天空放声大笑。

那张噩梦般的白皙脸孔根本毫发无伤。

即便她才刚从正面吃下那毫无保留的一击。

「喂喂……太扯了吧。是超合金喔?那傢伙的身体……」

「京、京京京京、京辅同鞋!偶闷块陶……我们快逃吧!?」

舞那单手扯住他的衣角,两排牙齿颤得喀喀作响。

「京辅……」锐利的声音也在颤抖,她苍白着脸。

面对这两人,京辅的反应是一一

「……锐利就拜託你了,舞那。我来当那傢伙的对手。」

他扳开舞那的手指,随手揉了几下锐利的头发后和炼子对峙。

「迷、迷错!不管京辅同学有多强,但要对付现在的炼子……」

京辅摆出一副护花使者的样子横在两人面前,锐利高八度地「蛤!?」了一声。

「说那什么蠢话啊·····想死吗!?那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应付了的对手啊!」

「迷、迷错!不管京辅同学有多强,但要对付现在的炼子······」

「……别担心。就算不能撂倒她,我也不会那么简单就被做掉啦,我对自己耐打的身体有信心。所以锐利就拜託你了,舞那……拜託了!还有一件事,你尽快叫人来帮忙。我会争取时间……不断争取······绝对会挺到底。」

京辅说完,露出一抹不羈的笑容。舞那眼底慢慢涌上泪水:「京辅同学……」

一一如果没人留在这绊住炼子,他们几个一定会全部被她杀掉。

等待救援的时间可能是五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或者更多。总之只能撑住了。现在能做到这点的,除了京辅之外没有别人。

「吶吶。理人家一下嘛一一京辅〜别光顾着跟那雨人讲话,跟我多聊点嘛一起聊天、一起玩、一起培养情趣……让我听听你各种声音好!······好?我也会让你听很多种的。这样不就可以来个双人演奏了吗!来首甜蜜激烈的狂死曲Scream(注22〕,来吧……呵 呵呵。」

炼子没有用手就曲膝将身体弹起,那对冰蓝色眼阵闪着异样光芒。

京辅承接住那狂喜的眼神,回应道:

「啊啊,ok啊·····受不了你,就陪你玩玩吧,炼子。」

紧张感持续增加,舞那撑好锐利的身体后朝后面边移动过去。

看样子她终于明白了。京辅在心中感谢舞那,他无声地道了个谢。

「京辅。」

临走时锐利叫住京辅。

京辅依旧看着前方、没有回头,从他背后传来祈祷般的声音。

「……敢死就宰了你喔?」

锐利的话带刺却温柔,京辅听了放松双颊。

「……笨蛋。死人又不用杀,你连活的傢伙都不敢杀吧。」

他苦笑着,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两人身影已经从屋顶上消失。

「接下来……让你久等啦-炼子。」

京辅表情一凛,他换了个心情。

脑中掌管恐惧的迴路老早就被烧断了。

为了活下去所需要的五感,都被清空、研磨到极限。

「······嗯。终于又变回两人世界啰?真是的,你太受欢迎了啦〜我好嫉妒—— 啊哈。我现在终于能够体会那些找我麻烦的女孩们在想些些么了。原来是这样呀······这就是嫉妒的旋律吗?讨厌·····好棒唷~超棒!被你引出的杀意音色听起来很复杂、千变万化·····怎么听都听不腻么。我想多听一点。多演奏一点!演奏、演奏、你演奏完换我演奏……我想细细品尝最棒的余韵!所以呢,京辅……」

宛如在燃烧的天空,银白色发丝随风滚动,炼子正在跳舞。

她将身体交予只有她听得见的杀意之声,深深地沉醉在其中。

——之后。

「我们来场恩恩爱爱的廝杀吧啊啊啊啊啊!?」

从身体深处爆出一声咆吼,炼子蹬向地面。

冰蓝色的眼涌上杀意、熠熠生辉,她笔直地朝这冲来。

脑海深处开始沸腾一一某种从没听过的音乐似乎正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

X X X

「喜欢喜欢最喜欢、爱你唷,京辅!呀嗯〜」

伴随着明快活泼的声咅一一啵嗡嗡嗡嗡!左手大力挥动。

以最小限度的俯身动作避开攻击,京辅立刻瞄準炼子的下巴,挥出一记反击拳。这是从左侧击出的上鉤拳。然而,这发攻击却被对方向后一倾闪过。

「喔,是一一吗!?那还真谢谢你……喔!?」

接二连三的连续攻击。京辅举起蓄满力道的右拳对准炼子的鼻梁骨击发出去。

紧接着,炼子的上半身旳后倾弧度更大了。大到几乎快与地面平行。

「什······!?」

没料到对方会来这招,京辅的拳扑了个空,只扫到几根银发。就在那瞬间一一

「抓到你啰〜」京辅伸过去的手被炼子飞快地用双手缠住。

抓到的手被拿来当成铁棒,炼子利用翻单槓的技巧踢了下地面一一她在空中倒转后站到京辅肩膀上。柔软的大腿夹住京辅的头。

「等!?这、这啥鬼动作一一」

「一一这叫喀唧!好了,你死了。这样你就死过一次啰,京辅〜?唔呼呼……」 京辅惊愕不已,炼子用两手捧住他的头,试图将它朝自己扭腰的逆时针方向扭转。

实际上她只是做了个假装扭转的动作,若是真的被她扭过去,颈椎大概会当场折断。她贴到浑身战慄的京补耳边,在他耳畔细语。

「杀你很简单的······不过那样就太无聊了。因为我最喜欢你了。我还想多感受一些……还想让你多感受点东西,感受我的爱!欸嘿嘿〜」

说完,炼子紧紧绞住京辅的头。

她用两手绕住,再用脸和膝盖上下夹攻后开始使劲绞缠。

后脑传来胸部丰满的触感。头盖骨被炼子那片柔软和甜甜的香气给包围住,「扎吱」一声,令人发毛的接缝摩擦声响起。随着她慢慢加重手中的力道,京辅头部愈来愈受到挤压。

「说什么爱,你……咕、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

一开始感受到的飘然快感化为哀号,头快爆开的剧痛把它们逼得一干二净。

京辅脑中闪过一一个画面一一他的头挤在炼子那两颗西瓜奶里面,接着就像西瓜一样爆掉。

「……哎呀呀,危险危险。爱太深,一不小心就差点弄坏啰。」

剎那间炼子恢復理智,她放松施加上去的力道。

紧绷的身体一 口气软了下来,京辅当场瘫落在地。

炼子从他的肩膀降到背后顶着,她伸手绕过京辅腋下撑住他。

「不过这声音还真不错……好想再多听一点唷〜?」

她边啃咬京辅的耳朵、边甜甜地撒着娇。

纤细温热的手指从衬衫边缘窜入,像在舔舐肌肤般来回爱抚着。

被那绝妙的技巧和手劲摆弄,京辅的皮肤冷不防起了鸡皮疙瘩。

「呐,想要我先从那里开始破坏呢?肚子(这里)?腋下(这里)?胸(这里?)还是·······下腹(这里)呢?消化器官、呼吸器官、循环器官、生殖器官····呵呵。任何要求我都会听唷,京辅?因为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嘛~我会照你的意思,让你『去』个彻底!」

「······为什么。」

「嗯?」

「为什么挑我啊,炼子!?:」

京辅大叫,他用尽全身力气甩开炼子。

「呜呀!?」炼子似乎故意让他把自己弹飞,她摔到地面上。

「痛痛痛……讨厌一一不要弄痛人家嘛!」向下盯着装傻的炼子,京辅压住还在抽痛的头、怒吼道:

「你都知道吧,炼子!?我根本不是什么『十二人虐杀魔』。除了比其他人还多点蛮力外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只是个普通人罢了!这样的我根本没道理、没理由、不可能被你喜欢上。但,为什么一一」

「……不知?到底是为什么呢。唔呼呼。」

脸对着天空仰倒在地,炼子像在睡觉似的闭上双眼。

她的样子看上去破绽百出且毫无防备,但京辅就是没办法出手。

他边调整紊乱的呼吸、边不发一语地眺望起炼子的睡脸。那张人类不可能有的美貌露出一抹杀人犯不该有的恬静笑容。

「我是特别订制的『杀戮机关』······是为了杀人而制造出来的,对我来说杀人是我的存在理由Raison d’etre。从我出生的那瞬间杀意就一直在鸣响着。我追随它,我杀戮。杀人杀人不停的杀人。追求杀人、被要求杀人……我循序渐进地杀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黑有白有黄······但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没差。像剪刀就不会去挑它要剪的纸吧?会挑的只有使用者。『我』这个道具的使用者一一就是杀意唷。遵从杀意的命令、杀意的声音,接着我就把人给杀了。涂掉所有感情、把它们全搅在一起······ 将我所有行动全都导向『杀戮』的音乐。没办法停下来……停不下来啊啊啊啊啊啊!?」

炼子的眼睛突然睁开,她弹跳似的起身。

「······!?」

这一切都没有任何徵兆。

京辅没办法反应、他整个人僵在那,炼子的左手袭向他。

那一击打算削掉头的侧边,京辅硬是用右手惊险地挡了下来。

骨头嘰嘰嘰的悲鸣着,防御随即崩溃弹开。

「咕!?」

这阵冲议京辅险些站不住脚,没有丝毫喘息机会,馨是右脚。对方顺着收手的姿势向后来个回旋踢。裹着室内鞋的脚跟以令人惊恐的准度踢中右腹。

「嘎啊!?」

京辅发出窝囊的叫声,身体飞得老远。

来不及护住身体就吃上一击,京辅在水泥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浅灰色的地、灼浇的天,两者在视线里交错乱舞着。

「呋······痛死了 ······可恶。居然趁人不备!」

护住被踢到的侧腹,京辅痛到紧咬牙关,他撑起上半身。

人在离炼子将近五公尺远的地方,炼子边摇着身体边接近他。

「啊,抱歉抱歉!音乐有抑扬顿挫(节奏)杀意也有强弱转折(节奏)〜进到高潮、最盛大的地方就不太能控制住啰〜耶嘿。」

她害羞地吐舌,啵地敲了下自己的头。

炼子的态度看起来没有任何罪恶感,京辅想起梢早听到的话······

一一他终于懂了。

『因为喜欢,所以想跟你牵手。』

『因为喜欢,所以想抱住你。』

『因为喜欢,所以想亲你。』

她的感觉就是这样,『因为喜欢,所有想杀你。』以此为原则采取行动。

炼子一旦脱下防毒面具,全身上下的感情都会和『杀』连系一起。

不管这种连接有多扭曲,现在的炼子只能选择杀人、只会选择杀人。

一一她就是被打造成这样。炼子本质上就和京辅他们有所不同。

「呵呵。真是的……为什么我会戴着面具和你相遇呢?失去杀意这个主人的我杀不了人,也不想杀人。没人使用的剪刀一一就跟剪不断东西是一样的吧。不过,即使如此我也算是个『人』。没杀意也会有感情。所以才会对你产生好感……平时只要对某个人产生兴趣,杀意就会立刻帮我把它跟杀戮连结在一起。所以都不太有机会发展到那么深入。还有,最重要的是……」

冰蓝色瞳眸瞇起,炼子凝视着京辅。

她的瞳孔张开了。贪婪而狂乱的眼底摇曳着淡淡的柔光。

「……你对我而言果然是持别的。就算你觉得自己很普通,对我来说还是很特别唷。对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活在黑暗的我而言……吶。能和戴面具的我打成一片的之人,你是有生以来第一个。这也是第一次,有个没杀过人的人出现在我身边……所以我就对你更有兴趣了。因为你跟我之间的差异太大了。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一」

「······」

京辅脑里回想起当时在保健室里听过的话。

锐利也说过,『你和我所处的世界差距太大了。』

这里所有学生都是杀人犯,只有一个异物混进这所通往黑社会的学院——那就是是京辅。锐利和舞那虽然是异类,却不是异物。

正因如此,炼子才会对京辅产生那么大的兴趣吧。

她和其他被『十二人虐杀魔』这个假面具吸引过来的学生们不一样,只有炼子是被京辅的真面目吸引过来的。

接近他,之后……

「我一跟你讲话就吓到了。你太没戒心了。人家从你身上完全感受不到杀意、敌意、恶意之类的东西。你跟我目前接触过的人有决定性的差异……这种差异令我很舒服。以前完全没遇过的情感不停的冒出来……和杀戮以外的东西连繫上,那瞬间感觉好温暖。真的很开心。」

炼子脸上洋溢着微笑,她在京辅身边跪了下来,

像在确认什么似的,她缓慢地抚摸着京辅的脸,边摸边看进那对瞳眸里。

她温柔又仔细地抚摸着。炼子的思念透过清澈的蓝眼珠传达过来。

就因为这样,京辅更加困惑了。到底该怎么做才好,脑子里连点想法都没有。

到底该对炼子採取什么样的态度才合适一一他完全不知道。

脑里回想到这几天和炼子在一起的种种时光,京辅开口了:

「我也很开心啊,炼子·····和你在一起超开心。还说别人,我觉得你才没戒心·····对我来说这里是个充满异端分子的环境,能遇到像你这样、随时随地都显得天真无邪的人,我真的觉得自己得救了。但是一一」

「嗯。那不是我的真面目对吧。我知道,我都知道。自从被你吸引,我也开始想了很多。『想触碰你』、『想被你触碰』、『想瞭解你』、『希望你也瞭解我』。希望你瞭解真正的我,而不是假的我……呵呵。但是,很悲哀对吧。这样很痛苦对吧,京辅……一旦我脱下假面具就会展露出赤裸裸、最真实的自我一一你觉得那瞬间如何?」

瞳孔开始收缩。炼子的手指迅速滑过,不一会就扣住京辅的咽喉。

京辅遭她用双手掐住,整个人被吊了起来。

「啊……咕……炼、子······!?」

京辅从正面被捏住喉头,无法呼吸。大拇指压住气管、食指压住颈动脉、中指 压住静脉、无名指和小指负责固定一一这是个精準无比的扼杀动作。

冰蓝色瞳眸绚烂不已,像要将人吞噬般的强烈杀意形成一道漩涡。

「想触碰你。想被你触碰。想瞭解你。想被你瞭解……这些想法全都消失得一 二净了!我现在只想杀你。京辅,我想杀你。我比任何人都喜欢你、比任何人都想杀你喔……呵呵呵。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结果ourro。这都是因为真正的我,其实是这样的我才对。对不起唷,京辅。真的很抱歉。虽然你其实很想跟我这样那样·····但我现在想做的只有杀死你而已。你就老实一点,差不多可以死一死了吧?噗、呼呵呵····」

炼子的身体摇摇晃晃地摆盪着,她在指尖施加更多力道。

一一这样下去一定会挂掉,

虽然拚命抵抗、拚命想扳开她的手,但炼子的手根本不受影响。肺里的氧气一点一滴被榨干,血液循环被堵住,脑里被染得一片赤红。

「嘎······哈······糟、糕······」

眼前开始变得白蒙蒙的。

炼子脸上带着恍惚的笑容,那笑容渐渐在雾靄之中远去。

临死之际,取代一切浮现在他眼前的是最重要的妹妹一一绫花。

她现在在笑、还是在哭呢?没办法得知她现在的表情,看不清楚。

就算如此,京铺还是有些话非告诉她不可。

在意识中断前。

在这条命燃尽之前。

以前曾经发誓会守护她。

发誓不让她悲伤。

发誓让她永远笑着。

给世上最重要的如她·····

传达这份到不了、却不得不传达的思念一一

「对不起······对不起、了············绫花……」

京辅低语。

下个瞬间······

「··············咦?」

某人发出呆掉的声音。

突然间,整个世界好像放松下来了。

「······!?」

笼罩在视野前的雾一 口气褪去。

从炼子手中解放的身体笔直落下,砸在水泥上。

呼吸再次恢復畅通,京辅第一件事就是胡乱地汲取氧气。

「咳呃……咕呃……嘎哈……唔呃……」

四肢着地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京补不停咳嗽。

炼子茫然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咦?耶?咦咦咦?」

边调整呼吸边抬头,只见冰蓝色的眼睁得老大,炼子正呆站在原地。

——她看起来一脸不解的样子。

害怕的抱着头、缩起身体,炼子摇摇晃晃地后退。

她的脣细碎地抽动着,嘴里逸出令人难以置信的言语。

「音乐······杀意停止了……」

XX X

「······啊?」

这话来得太唐突,京辅的思考速度没办法追上。

驱使炼子杀人、绝对的杀意一一那个音乐。

她刚才说……那个永远会在她脑内回荡的东西突然停止了?

「为什么!?怎么会一一?:太奇怪了!也太虎头蛇尾,噗滋一声杀意就中断了,不可能!你做了……你做了什么好事?京辅一一!?.」

事情突然变得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炼子发出混杂着悲鸣的咆哮。

她彷彿要扑向瘫软在地的京辅身上一般,抓住他的衣领,

微荡的冰蓝色双眸就像一面水镜。

绚烂剌眼的杀意之光消失得一干二净。

当然,京辅什么也没做。目前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

一一既然如此,为什么?京辅答不上来,他整个人僵在那,炼子将脸凑近,大叫着。

「你刚才快死的时候叫了某个人的名字,那瞬间……就是你叫了某个女人名字的瞬间!我的杀意从那瞬间就停了!胸口这边抽痛了 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变得乱七八糟的,然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够了!」

炼子倏地抬起头,她从非常近的距离盯着京辅瞧。

眼神充满怒意、紧咬脣瓣。炼子满脸通红,看起来就像在闹彆扭。

「我问你,京辅……那是谁啊!?我听到你说『零花』了!听起来好像是女孩子的名字吧?那个女的有那么重要吗?到底是怎样!?为什么你死前不叫我的名字!?为什么不想我!?我明明一直把你挂在心上耶,为什么……为什么杀意停止了啦……!?」 炼子低下头,她的肩膀在颤抖。嘴里传出一阵呜咽声。

照理说所有感情都和杀戮连繫在一起的炼子一一居然在哭。

看了眼前这幅光景、又听了炼子的话,京辅现在极度混乱。

「炼子,你……对绫花那傢伙,那个……你在嫉妒吗?」

京辅困惑的问着,炼子回道~「·····嫉妒?」她再次抬起头。

举起满是刺青的手抹了抹眼泪,冰蓝色眼眸迷起。

「啊啊,就是啊·····我在嫉妒唷?那个叫『绫花』的女孩,我超级无敌嫉妒她的!怎么可能不嫉妒!?她可是我在世上最喜欢的你眼里所看的、我以外的女孩 子一一可以的话真想现在就把她弄得四分五裂······我要虐杀她!没错,嗯······又开始放送了……令人发狂的、激烈的杀意!音乐!声音大到吵死人了 一一它在唱杀杀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一一」

瞬间,炼子眼底那道疯狂光芒又甦醒过来。

「······!?」

京辅反射性的绷紧身体,他开始警戒。

炼子现在看的不是京辅。是京辅死前不小心叫出口的那名少女一一绫花。炼子非常嫉妒那个她连脸都没见过的绫花。就跟先前她嫉妒锐利等人是一一样的。只是——

「…呜呜。可是,那女的却不在这,想杀却杀不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好烦哦!?想杀却杀不到当然会很烦,可是还不只这样······我对你也觉得很烦躁啊,京辅?对这个没把我放在心上的你感我对你也觉得非常烦躁······」

炼子粗暴的声影愈变愈小,眼里光芒也逐渐薄弱。

最后,炼子的声音衰落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伤心,好伤心。你心里都没有我。只想着我以外的女孩子……没办法,就是觉得好痛苦。我的心好像要裂开了……心像裂开一样痛,把各种感情连繫到杀戮的杀意、还有旋律,它们都乱了,然后一一杀意噗滋一声就停了。」

嘴里说着,炼子按住自己的胸口。她苦着脸、咬着脣,那对冰蓝色眼眸充斥着水光,看上去非常痛苦。既痛苦、又悲涩。

「······」

看到这样的炼子,京辅原本混乱的思考慢慢恢復平静。

看样子,炼子对京辅心中思念着她以外的异性一事一一实际上绫花是妹妹,京辅对她的感情并不是爱情一一激愤、悲伤、痛苦到难以忍受。

为什么他心中没有自己?

自己明明是那么的在意他,为什么……

对方没有回应自己的心情呢。

「……!?难道你一一」

啊的一声。不经意间,京辅注意到某件事。

那是种揪心的焦躁与悲伤。一种像是嫉妒却又似是而非的感情。

京辅自己也有过相同经验,那令人感到甜蜜又痛苦的情感就是一一

「炼子。」

他呼唤她的名字。炼子闻声,「······唔嗯?」地抬起头。

京辅将手放到她的肩上,注视她溼润的双眼,接着脱口而出。

「绫花是我很重视的女孩子。她在外面的世界等我,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女人。所以抱歉了 炼子。我没办法回应你的感情。你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但你的心意我很高兴……所以说,对不起。」

「————————」

听京辅说完后,炼子脸上表情全呆了,她不发一语。「最重要的、女人……对不起?」重复着刚才的话,那张脸不经意的扭曲掉。

「呜……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一炼子号啕大哭起来。她黏到京辅胸前不顾一切的哭喊着。

温热的泪水泉涌而出,不知不觉间京辅胸前的衬衫已经湿成一片。

「呜呜呜呜呜·····被甩了······我被京辅甩了啦啊啊啊·····咕嘶······呜咕······」

炼子啜泣这,京辅摸她的头接着说:

「你对我有好感对吧?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恋爱对吧?但是呢,炼子……恋爱这种东西并不是一直都很一帆风顺的一一正因为这样,恋爱总是令人苦涩。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喜欢上一个人的心情啊……只有自己一头热是没办法满足的喔。这和单纯的烦躁、悲伤是不一一样的。单方面把自己的心意硬塞给对方,单方面想干掉对方,这样是没办法满足的。对方要有和自己一样的心情……才会两情相悦喔。」

中断炼子杀意的不是嫉妒,是单相思之苦。

就在京辅呼唤绫花名字的那瞬间一一她彻底领悟到意中人心底没有自己,下一秒,激昂的音络脉动吞噬了炼子。

嫉妒、焦躁、愤怒、悲伤、痛苦……还有爱恋。这些感情接二连三地涌上心头,纷扰不已、杂乱无章——炼子的杀意一定是因为这样才中断吧。无法承受那种刻蚀心灵的不协和音色······

「······嗯〜嗯?」

炼子的脸慢慢从衬衫上移开。

嘴角描绘出一道浅浅的圆弧,苍白的犬齿隐约闪动着光芒。

「喔,原来是这样啊。单相思、吗······嗯。的确不是很舒服呢。心情糟透了。不过啊,京辅……也有人这么说过吧?爱的另一一面就是恨。只要你不回应我的爱,我就能追随现在的这股烦躁一一这股憎恶……!」

冰蓝色瞳阵倏地睁开,炼子举起她的手。

不一会儿手又被放下,炼子「啾咕」地抱了过来。

「那种事我不可能办得到!我对你的爱是比憎恶还大〜上许多的东西。啊呜呜……好想杀你喔……超想杀你的!可是你都不在意我……呜呜。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啊呜呜〜」

炼子的行动让京辅冷静下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脸苦笑。

「真是的,你这傢伙……还是能说些令人高兴的话嘛……谢啦,炼子。」

一一他改观了。炼子果然是个好孩子。

太过强烈的杀意可能会很棘手,但那不是她的天性一一更不是她的本性。失去杀意的炼子和带着防毒面具时没什么两样,是个善良纯真的女孩子 否则京辅早就被她给杀了。

正因炼子真挚、认真的面对自己的感情,她的杀意才会中断到现在。

京辅也因此活了下来……

「『杀戮机关』·····你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时机巧得分秒不差。

宛如火海的黄昏只色,一道充满威吓感的娃娃音响起。

炼子脸贴在京辅胸口上不停磨蹭,听到这个声音,她的动作突然僵住。

离雨人稍远的门边,有只迷你人影慢慢往这走来。

喀唰、喀唰,她两手各拖着某样东西一一

「······久瑠宫、老师。」

「哼。没想到你还活着吶,神谷。被脱下安全装置的『杀戮机关』玩弄,居然没有断手断脚……一一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到底在干么?炼子。只会杀人的你在这跟男人瞎搅和个屁啊?啊啊!?」

挥动右手那根铁管,久瑠宫冲着炼子怒吼。

炼子从京辅胸前抬头,她瞥着逼近两人的久瑠宫。

此时的她像个被人教训的小孩子,双颊圆噗噗地鼓起。

「就没办法嘛〜京辅都不爱人家!只要京辅说句『我爱你』,人家就能开开心心的杀了他说〜」

听完炼子的话,久瑠宫瞪大那弹珠似的眼珠子。

接着又「……哦?」的瞇细,她拿铁管指向京辅。

「既然这样,神谷你现在马上对炼子说『我爱你』。不照做的话看我把你——」

「STOOOOOOOOOOP京辅是我要杀的!他绝对绝对不给你杀!硬要他讲是没办法满足我的……杀意也不会出声!」

炼子慌慌张张起身,敞开双手护住京铺。

「······啊啊?」

久瑠宫眉间泛起深深的皱纹。

她用怪异的眼神看看京辅又看看炼子,接着放下手里的铁管。

「杀意不出声?这话什么意思?你这傢伙该不会坏了吧……『杀戮机关』?」

「呵呵。可能吧。不过,久瑠宫老〜师……」

炼子的身体开始摇摇晃晃摆动起来。

她边配合节奏点头,边将身体重心放低。

「对京辅以外的人,杀意就会确实播放对……吧啊啊啊!?」

一一咆哮。炼子的动作充满爆发力。

她蹬向地面,以惊人的速度扑向久瑠宫。

明明隔了两公尺半,她用的时间却连零点一秒都不到。横劈过去的左手快到肉眼无法捕捉,轻而易举就能粉碎久瑠宫的头,说时迟那时快——

「呃噗!?」

有跟铁管动作比她的手更快,极度暴力地切入、从侧边回来。

炼子遭到直击,他的头喀咚一声撞上铁栏杆,然后就再也没然后了。

看样子她真的晕过去了。一颗头要死不死的挂在那,眼珠子「晕~」地转啊转着。头部侧边被击中,血噗滋噗滋狂冒。

「……唔嗯。原来如此,看样子似乎没故障。动作也没变慢。应该说状况持别好才对。刚才有一瞬间让我不小心认真起来啰……你果然是个怪物吶,『杀戮机关』。就算只有一毫秒,能逼迫到我也算不错了……咯咯咯。」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像怪物的应该是久瑠宫你才对吧4

面对突袭的反击速度快得跟鬼一样、一击就能阻止那个炼子、完全不把这些看在眼里一一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这里的老师全跟你一样都是怪物玛?」

京辅浑身战慄,久溜宫在他面前将凶器江到肩上。

把两根铁管交叉于脑后,她奸笑着。

「我是专业的杀手喔,神谷。其他老师也全都是。跟『血锈爪处女』那种三流货色不一样,我可是超一流杀手。杀手学校挑杀手来当老师,很合理吧?其中的我还被人称作『蹂躪圣女』吶……我可是小有名气的名人。不管性能多强,在我面前都像只毛还没长齐的小鸡一样,两秒就够杀爆她了。」

「·······真的假的······」

至今为止已经够糟了,没想到这种想法还太天真。

久塯宫就不用说,以后绝对不能跟学校里其他老师顶嘴,京辅在心底发誓。这种人除了她以外居然还有一堆,光想就觉得恐怖……

「那个先不管了,神谷……你这臭小子到底施了什么魔法?为了杀人而製造出来的——『杀戮机关』要是说『杀不动他』也就算了,现在却说『杀不下去』……发生这种异常事态Error还真是头一遭。说实话,我满吃惊的。」

脸上笑容褪去,久瑠宫不屑的看着京辅。

可爱的大眼捲起一一股不知名的黑色漩涡。

那是惊愕与愤怒一一抑或一种类似嫉妒的负面感情。

「那傢伙想给你看她的真面目,你似乎也很想看,所以亲切的我特地帮她解开安全装置……没想到结果却在我意料之外。单纯阻止『杀戮机关』我也办得到,但要阻止她的杀意根本不可能。话虽如此,你这傢伙还是办到了……为什么?你到底施了什么魔法?」

果然,唆使炼子的似乎就是久瑠宫无误。

对京辅被冤枉一事心知肚明还故意整他,先是发放凶器给学生,接着又解开炼子的安全装置……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让她非做到这种地步不可?

强忍住想向对方追究的冲动,总之京辅先回答问题。

「没,我也不是很清澈······这该不会就是恋爱的魔力吧?」

「有人叫你耍嘴皮子吗?臭小子,瞧不起我喔?小心我打爆你。」

「咦一一」

〔……这傢伙该不会只是在虐待我找乐子吧?〕

回答完问题的瞬间,她脸上就写着『我等很久了』,乐在其中、目露精光,京辅看着眼前老师如是想着。

对虐待狂中的虐待狂一一久瑠宫来说一一京辅充其量不过是个路人,在她眼里可能只是个够格的玩具而已。异常耐玩,不管怎么玩都玩不坏。

〔啊一一该不会是那个吧?我好死不死被这傢伙当成舒压对象了……吗?〕

若真是这样也太不人道了。这所学校难道没家长会之类的吗?

「哼,算了。直接问当事人似乎更快。调教的时候再顺便讯问吧。不是问心,而是问身体,用我最喜欢的拷问STYLE······咯咯咯。」

嘴里那么说着,久瑠宫眼里看的是晕过去的炼子。

她把那雨根铁管从肩头上卸下,并伸出舌头舔舐,末了打算跨出步伐。

京辅慌慌张张起身,一举挡住久瑠宫去路。

「······喂,挡到我了。闪开。你也想被调教吗?神谷?」

才刚再次体会到久瑠宫的恐怖之处,在这节骨眼上为何还做出这种举动呢?就连京辅本人也不是很清澈。

身体自己动了。迟了 一会儿他才知道为什么。

〔……啊啊,原来如此。我不想看到这傢伙被人痛殴的样?。〕

那女孩对自己释出那么纯粹的感情,而她就要在眼前遭人伤害一一京辅忍耐力没有强到可以对她见死不救,他不是那种人。

久瑠宫身上杀气愈来愈重一一京辅眼睛眨也不眨的和她对看,他开口说道:

「……闪开?我不要。有事想问她的话用正常方式问不就好了?没必要待地调教或拷问什么的,照理说根本不需要对她使用暴力。」

「有喔。理由再充分不过……你刚也听到了吧,神谷?『杀戮机关』是为了『杀人』才被製造出来的东西,是个道具。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紧要关头不能使用 的道具就是垃圾。必须马上调查清楚事发原因,彻底调教调教。而那傢伙则是调整,或说修理会比较合适一点……总之你大可放心,我又不会把她弄坏。『杀戮机关』一一炼子她可是比你还耐操吶。能玩死一般人的拷问对她来说大概只是小菜一 碟。」

话一说完,久瑠宫拿铁管刺向京辅的喉咙。

浅灰色的铁管又细又长。大概是刚才打过炼子的关係,管子前端变得歪七扭八,久瑠宫手里抄着这凶器嗤笑。

「·······不过换做是你的话会怎样呢,神谷?正好。你还是不打算让路的话我就帮你测试一一下耐久摩了。把你逼到死亡或疯狂边缘。」

「······」

就算被久瑠宫下了最后通牒,京辅还是没有退开的意思。

看她要干架还是干么都好,骨折心不折。

要做就做到最后吧一一贯彻始终。这就是京辅的气概。

他不是一个会输给恐惧的软脚虾。

如果身段再柔软些,或许一开始就不至于陷入这种状况一一但也无妨。笨拙如京辅,他就是会一再选择相同的生存之道。

炼子一一那个对自己说『我喜欢你』的女孩,京辅下定决心守护她。

既然不能回应她的心情,就用身体来代替她承受那份心里的痛吧一一

这就是京辅对炼子感情所能做的最大回应,里头包含了『感谢』之情。

「……哦?真有男子气概吶,神谷。好吧……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尝尝。让你见识—下我被人封为『蹂躪圣女』、连同行都怕我的理由……咯咯咯。」

背上扛着两根铁管,久瑠宫朝京辅踏出一步。

承受超一流杀手释出的压倒性杀气,京辅额头渗出一层薄杆。

像要压抑住身体的颤抖,他紧握着拳,就在这时一一

「呀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雷鸣似的号叫轰然而来。

拔尖假音让紧绷的气氛相形失色,久瑠宫也因此停下动作。

原本偷悦的笑容愈来愈僵硬,不知不觉就染上一层愤怒,

「混、混帐东西……你到底要坏我几次好事才甘心……鸡冠头!?」

肩膀微微抖动,久瑠宫半瞇着眼看向某处。

门前有个裹了好几圈绷带的男学生,他一脸践样、站姿像个流氓。

「嘎哈哈!这还用问喔,小久瑠宫〜?直到本大爷收服你为止啦。也就是今天!就在这瞬间!嘎哈哈哈哈!」

鸡冠头高声笑着,他手边拖了个不知从哪弄来的、直径一公尺左右的笨重铁球〔附锁炼)。铁球上还很贴心的标着『1吨』。

「少叫得那么亲热。搞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还有那颗铁球……那不是我的私人物品吗?你这混账给我摸进教职员室了对那?不可原谅······绝对、不放过你!」

「啧、啧、啧、啧。这样还没玩哩?好比说没这个如何!?锵——」

鸡冠头从怀里取出某样东西,他把那东西摊让展示一一是条可爱的小熊内裤。

「······!?」铁管从久瑠宫肩膀上滑落下来。

「······!?」京辅惊讶到连下巴都掉了下来。

虽然小熊内裤很具冲击性,但最具冲击性的是专程亮出那条内裤的鸡冠头一一 他那不知死活的行为。

「鸡冠头,你……」

一一真是个越战越勇的笨蛋。

伸手制止还想说些什么的京辅,鸡冠头露出邪恶的笑容。

「哼。歹势,小久瑠宫是本大爷的女人……敢对她出手绝不饶你!外表上虽然看不太出来,本大爷其实是个超〜会吃醋的男人啦!嘎哈哈!」

「嗯······是、是喔……这样啊,那个,该怎么说……你要加油喔?哈……哈哈 哈……」

僵硬的笑了几下,京辅悄〜悄地拉开跟久瑠宫之间的距离。

久瑠宫无声的低着头、抖着肩,她身上开始散发像瘴气一样的不祥气息。那层幻影愤怒地摇晃着,看上去就像黑色火焰。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女人······了啊啊啊!?」

低吼声从紧咬的齿缝间挤出。

看样子好像有在注意、又好像心不在焉,头戴小熊内裤的鸡冠头唰啦一一声握住手中锁链。写着『1吨』的铁球从地面上浮了起来。

「……就是这样。今天一定要让你趴在我面前,小久瑠宫〜!让你瞧瞧本大爷认真起来的样子!别爱上我啊!?嘎一一哈、哈、哈、哈!」

鸡冠头一叫完就冲了出去。

他将铁球高举过头,用力甩着,人笔直地朝这猛攻过来。

「······」

和他对峙的久瑠宫连吭也没吭一声。

她两只手垂在身侧,双眼静静的闭着。

「唏哈啊啊啊啊!」一颗猛挥而出的铁球从侧边逼近。剎那间一一

「去死————!!」

久瑠宫倏地睁眼,她拿右边的铁管痛击铁球。

激昂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铁球〔1吨〕惨遭粉碎。

「······呀哈?」

鸡冠头傻掉,久瑠宫左手的铁管朝他脸上招呼过去。

「嘎蛤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一嘻喋噗!?」

被打飞、一头撞上铁栏杆的鸡冠头再无动弹迹象。

他倒在仍陷入霊的炼子身旁、医白, 3袭抽搐。

是说那张凹陷变形的脸当然没忘记打上马赛克。

戴在头上的小熊内裤不知不觉被血浸湿。

「哼。总算安静了,真令人火大……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吶?铁球就算了,居然连我的决胜内裤都毁掉……我会疼爱你一整晚的。」

久瑠宫边用脚踢开铁球碎片,边走到鸡冠头那去。

手中铁管不知何时消失了。

不知道从哪变出来、又不知道从哪收回去。

加上还把小熊内裤当成决胜内裤,果真是位令人害怕的教师。

「……喂,神谷。这是刑务劳动一一给我把那边的垃圾清一清。我要回宿舍了。帮炼子戴好安全装置后我还得处理一下这边这个畜牲。」

她右手换成炼子、左手换成鸡冠头。

半路捡起掉在地上的防毒面具后,久瑠宫转向京辅。

「只会杀人的冰河炼子、不会杀人的红羽锐利、不小心就杀人的五十嵐舞那…… 你那几个要好的同伴都是些麻烦的瑕疵品一一不过,有那些能力才有期待的价值,咯……当然也会严加调教你。一定会把你变成一个优秀的『杀手』一一就从普通的神谷京辅开始-吶?」

久瑠宫瞇着眼笑了,京辅不甘示弱的大声回呛。

「少在那鬼扯!我才不当杀手咧!?我不杀人、不杀……不管发生什么事,绝对不杀。我就抵抗给你看……可别以为调教我是件简单的事啊!?」

承受着京辅炯坰有神的目光,久瑠宫脸上笑意更深了。

「……哦?相当不错的眼神吶。你就好好抵抗抵抗。前提是你有自信能撑得下去。咯咯咯……好吧。这三年内,如果你经得起这所炼狱更生学院的洗礼……迎接毕业典礼前都没杀过人、也没被人杀掉的话一一到那时候,就让你毕业并回到正常社会去。你那莫须有的罪名也会全部帮你洗白。」

「······!?真的吗!?」

「是啊,再认真不过了。我之前说过了吧,神谷?我只讲真话。不管是多么坚固耐用的金属,不能加工就形同废铁一样。理事长那边我会帮你疏通。你只要以此为希望和目标好好努力就可以了……不过,三年很长喔?这段期间内可要好好帮我製造点乐子吶。咯咯咯……」

「……正合我意。我会拚死命熬过去的……我就熬给你看!」

瞪视这小时在门扉里的背影,京辅叫嚣道。

咬紧牙根,手里拳头握的扎吱做响。

京辅目前所处的状况绝望到令人想笑。

尽管如此,绝望中仍看得到微小的希望。

一一我不会放弃的,京辅在心里发誓。

「这次虽然会回去得很晚……但你要等我,绫花。」

抬头仰望逐渐染上夜色的黄昏之红,京辅遥想着。

在那遥远、令人怀念的彼方,绫花是否也在仰望着同一片天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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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22:庞克音乐的一种。特色是凶狠。嘶吼的演唱方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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