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有个名为希德卿的骑士。』
——这是。
我(私)小时候经常听父亲讲述的英雄谭。
『时代是大陆无比混乱的战乱时代。圣王阿鲁斯为了人们,为了和平,舍身战斗。』
『希德卿,总是和圣王阿鲁斯在一同,并为了那样的圣王而战斗。』
『为了圣王,与上万敌军战斗。』
『如果圣王面临危机,会舍命保护。』
『那位骑士诚实,勇猛果敢。』
『有保护弱小的温柔,站在善者一侧的高洁,有憎恨恶的炽热灵魂。』
『要论那位骑士的功绩,可谓不胜枚举——』
父亲口中所说故事中的希德卿,正是骑士中的骑士。
我(私)总是两眼闪亮地听父亲讲述故事——
『——经历了以上的冒险。』
『那个骑士被誉为了《闪光的骑士》希德卿。』
但是,那天。
『……怎么了?阿尔玛?』
『啊,莫非,听厌了?』
『哈哈,毕竟我从小就一遍又一遍地给你听呢。』
见我脸色阴沉,父亲苦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不,没那回事。
我摇摇头。
我最喜欢父亲所讲述的希德卿的故事。
百听不厌。不可能会听厌的。
只是——这一天,我听到了一个讨厌的事情。
『……《野蛮人》希德卿?』
对。
我知道了。
父亲讲述的希德卿的故事和大家都知道的希多卿的故事。
有这天壤之别。完全相同。
大家知道的希德卿是野蛮、残酷、非常邪恶的骑士。
一想到我最喜欢的希德卿,也许真的就是那样的人物。
我就感到悲哀,悲哀得难以自拔。
父亲以果然看上去十分悲哀的表情摸着我的头说。
『阿尔玛觉得哪一个是真的?其父亲诉说的希德卿还是大家诉说的希德卿。』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是父亲所说的希德卿。
『……啊,太好了。』
于是,父亲露出了发自内心感到安心的微笑。
『这样就好,阿尔玛。这样就好……』
我不太明白父亲感到安心的意义。
『是啊,阿尔玛。希德卿的故事……只有我们……只有身为圣王阿鲁斯的系谱,身为卡尔巴尼亚王族的我们……必须正确地传承下去。』
『不论社会上对希德卿的评价有多么不堪。』
『只有我们,必须对希德卿怀有敬意。』
『必须这样……不这样不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使我问,父亲也不会过多谈论。
作为代替,父亲总是摸着我的头这样说。
『总有一天……阿尔玛,或是阿尔玛的孩子,亦或是更之后的子孙』
『将有一场大灾难降临与我们的家族。』
『但是啊,毋须恐惧哦。』
『我们有骑士在。』
『有死后也约定要保护我们,骑士中的骑士在。』
『没错,有希德爵士跟随着我们——』
听到父亲这样的话语。
我的心总是咚咚地发出高鸣。
啊,如果那个希德卿能成为我的骑士的话。
那会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那么,阿尔玛必须成为出色的国王啊……』
父亲身患绝症,母亲先行了,现在的状况已经无法再生育。
让身为女人的我成为王……父亲明白这是多么残酷和自私。
体会到了自身的不中用。
即便如此,仍认为我不得不走上荆棘之路。
『如果能成为出色的王的话……希德卿一定会帮助你的。』
他摸着我的头的同时,说。
所以,我发誓了。
——嗯,会的。会成为的。
——我会成为出色的王。
——如果能与希德卿相遇的话。
——希望希德卿能成为我的骑士。
——我会成为让希德愿意作为骑士侍奉的优秀国王。
——一定会成为的——
────。
【快跑快跑,给我拼了命地跑。】
【【【【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注释(?):原文就是一堆“啊”,给我整麻了,这里无伤大雅的迫害下)
在卡尔巴尼亚城的训练场。
布利兹班的学生们的呐喊声今天依然响彻云霄。
学生们都穿着沉重的全身盔甲,在跑步。
希德在训练场的一端悠然地眺望这些学生。
【嗯?】
从今天开始,他让学生们在脚上用铁链绑上铁球跑步。
学生们正拖着铁球跑着。
他们一定经历了比以往更痛苦的地狱苦行吧。
但是——
已经没有一个人吐露不满了。
阿尔文,天狐,艾莲恩,克里斯托弗,莉涅特,塞奥多尔……虽然因跑步的疲劳和痛苦而表情扭曲,但眼神都非常认真。
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凛然的霸气。
通过先前的战斗,学生们似乎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
【……嗯,该说是脱胎换骨了吗?】
希德一边看着跑步的学生,一边这样呢喃。
当然,要想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今后要锻炼的东西、要学习的东西还堆积如山。
剑也好,心也好,灵魂也好。通往骑士的道路仍很遥远艰险。
但是,即便如此。
如果之前的战斗经验,能成为某种契机的话。
如果能成为无比漫长旅程的第一步的话。
那场战斗就一定有着意义吧。
【嗯,我会帮助你们的。因为我是教官啊——】
上次王都事变之后。
王国上层在一段时间内都为各种事后处理忙得焦头烂额。
各战后处理,各骑士团的再编队,被破坏王都的重建,补偿被夺走家园的人民,重新调查北方魔国的动向……要做的事情堆积如山。
特别是奥普斯黑暗教团的大魔女通过魔法潜入了卡尔巴尼亚皇家妖精骑士学校的事实,给上层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三大公爵家派中,也有人以此对王室统治者的能力提出质疑,试图操纵人民对王室的印象和舆论……但大部分民众对此都付之一笑。
因为在战后,王室的政务代表伊莎贝拉以完美的政治手腕瞬间就完成了对人民的补偿,更重要的是,他们看到了。
肩负着国家下一代的年轻王子——阿尔文,赌上性命,和伙伴们一起与龙对抗的英姿。
以及,跟随这样的王子的一名传说时代骑士的战斗。
他们正是王中之王,骑士中的骑士……所有人都如此赞颂,三大公爵家的想法没被考虑在内。
而且,在北方法博姆平原的战果之争中也败给了希德自认,因为这次的事件,三大公爵家对王室已经完全哑口无言了。
然后——
【哈……!哈……!哈……!】
今天的跑步终于结束了。
阿尔文他们在训练场的一角脱下盔甲,筋疲力尽地瘫坐在地上。
【你很努力了啊,辛苦了。】
啪!的。阿尔文的头被盖上了毛巾。
抬头一看,希德就站在身旁。
【谢、谢谢……】
瘫倒在地的阿尔文抬起汗珠涔涔的脸,微笑道。
【大家最近不是都在好好努力嘛。我刚开始时还因为如此贫弱的人居然想成为骑士而惊讶,结果你们现在越来越坚韧了。】
希德环视着周围的学生说。
【大家……包括我在内,都在痛感自己的不成熟。哪怕只有一点点,大家也都为了能追赶上希德卿的背影而拼命。】
【是吗?嘛,这是好的倾向,加油哦。】
【阿哈哈,是……】
【那明天再加一个铁球吧。】
【这、这个……请您手下留情。】
面对拿出一个新的带锁链铁球的希德,阿尔文露出苦笑。
然后,阿尔文目不转睛地用热切的视线凝视希德。
注意到她视线的希德,噗地一声笑着说。
【怎么了?阿尔文。明明接下来要进行更地狱的特训了,你却看起来相当高兴嘛。】
【哎?那、那是……】
于是,阿尔文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含糊地说着。
【我很高兴希德卿能像现在这样站在我们身边……】
【…………】
【在那场战役之后……希德卿没有消失真是太好了。】
面对安心的呢喃着的阿尔文,希德看向自己的右手背。
那浮现出剑纹的手背。
【……看来这就是阿鲁斯的意向。】
【先祖大人的意向?】
【但是,真正意义上把我和这个世界联系在一起的是你,阿尔文。】
希德笔直地回看向阿尔文。
【你已经展示出了为王的觉悟和资格,那么我献上剑是理所当然的。】
【没、没有这回事……我还差的远……】
阿尔文慌忙的表示谦逊。
【啊,是啊。像你这样,离做王还差得远呢。】
希德露出安稳笑容的同时也这么利落地断言。(注:加强“切り舍てる”的语气的用语。源于切断并抛弃之意痛快抛弃事物、痛快地停止。)。
【真是的……你就跟你的先祖……阿鲁斯那家伙一模一样。明明嘴上说得好听,却总是太过于天真迟钝,让人担心。】
【呜……这……】
【不过,那家伙的这一点吸引了我。嗯,暂时我会在旁边看着你,因为我……是你的骑士。】
希德对着有点消沉的阿尔文咧嘴一笑。
于是。
阿尔文眨了眨眼睛。
【阿哈哈,拜托了。】
随后就绽放嘴角,和希德一同露出微笑。
【呐,希德卿。】
【什么事?】
【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骑士。】
说着,阿尔文稍稍探出身子,凝视着希德。
她总觉得脸颊有一些发热,但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
自己只是有话想要传达而已。
【我……真的很高兴……真的非常感谢……】
【不用道谢,我只是因为想这么做才这么做的。】
【即便如此,我还是很高兴……因为,我一直……一直,梦想着这一天,这一时刻……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
【……阿尔文?】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但那绝不是令人尴尬的沉默。
那是一种让人从心底感到安心、非常平静而温柔的沉默。(吐槽:阿尔伯特&格伦:这描述怪眼熟的)
【我……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对你……】
就在阿尔文要说出些什么的时候。
兹!
【天狐!?】
【……】
天狐一言不发地插入到了阿尔文和希德两人之间。
【突然怎么了?】
【……姆~……】
天狐不顾惊慌失措的阿尔文,有好一会儿都看起来不高兴似地鼓起脸沉默着。
不久,她终于死心似的叹了口气,开始含糊不清的呢喃道。
【……那个,希德卿……】
【什么事?】
【那个……就是……我有件事想告诉你……自王都事变以来,一直没能说出口……。】
【……】
对于天狐的态度,希德歪了歪头。
【那个……至今为止老是说些无礼的话,真是抱歉!】
天狐垂下耳朵,耷拉尾巴,头也微微低下。
【嗯?我也没在意,但事到如今怎么了?】
【……你……根本不是什么《野蛮人》……你才是骑士……比我们任何人……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是骑士中的骑士……】
天狐抬起头来,紧紧抓住希德的手,然后笔直地向上看去。
【我……想成为像你一样的骑士!能保护他人的强大……作为骑士内心的坚韧……我也想要这些。所以——请告诉我!】
【…………】
【作为生活在传说时代的前辈骑士,请您多多指导和鞭策不成熟的我!师父!】
对这样拼命诉求的天狐。
希德眨了眨眼睛。
不久。
【……啊,好啊。交给我吧,弟子。】
希德爽朗地回答。
【和你说好,我可是很严厉的哦?你一定要拼尽全力跟上我啊。】
【师、师父……!太、太好了……!】
于是,天狐啪的绽开了笑脸,耳朵竖起,尾巴开始啪嗒啪嗒地甩动。
【那、那么,师父!从今天开始,打理师父身边一切的任务就请都交给我吧!因为是弟子,这点是理所当然的吧!?还、还有……】
天狐兴致勃勃地提议起自己作为弟子应有的行动。
但是,看到天狐那副样子的阿尔文……
【等、等等、天狐!?那个……事先说好,以德卿是我的骑士啊!?】
鼓起脸颊抗议。
【……但、但是,希德卿也是我的师傅呢!?】
【什……!?】
【我把阿尔文当成我的挚友,也很珍惜你……但这一点上我绝不会输!?】
【哎!?哎哎哎哎哎!?你、你在说什么呢,天狐!】
【哎!?啊,不,是什么呢!?哈哈哈……】
于是,两人开始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吵闹起来。
不顾如此喧闹的两人——希德抬头望向天空。
澄澈又美丽的苍穹。
缓缓浮动的白云。
倾注在头顶上的璀璨阳光。
总觉得简直就像在祝福今后希德所行的道路般。
(呀嘞呀嘞。……终究还是要我渡过第二次人生吗,阿鲁斯)
希德向天空高举右手,发问。
为了传达给自己记忆深处令人怀念的挚友与主公。
(为什么我会活过来呢?为什么我要度过第二次人生呢?……过去,我和你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今什么也想不起来。
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
(嘛,总之,看来不会无聊了。)
看着旁边吵吵嚷嚷的阿尔文和天狐,露出苦笑。
(啊,好吧。我要活下去)
带着众多的思绪,下定了决心。
(然后,你看着吧,阿鲁斯。我新的骑士道……呐——)
某个骑士这般毅然决然的想法。
将穿透至遥远天空的彼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