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因为连续三天的大雨,海布里塔尼亚王国军的攻势比预想的要迟了很多。
他们本来就笨重的大炮在泥泞的道路上更是寸步难行。
多亏了大雨,有足够的时间让莱托内尤所率领的帝国第一军在据点做好了防御工事。
在帝都以南的位置筑起了名为柏内尔的要塞。
对于没有城墙的帝都凡尔瑟来说,这里就是最后的一道防线了。
现在,吸收了残存的第七军、第三军的帝国第一军的士兵人数超过了四万人,骑兵数量也不少。
莱托内尤作出了要塞内配置两万,要塞外也是两万的兵力的军事部署。
如果只是固守不出的话,可以把士兵都放在要塞内,但是对方如果无视这里而直接朝帝都进军那就没有意义了,而对方如果不打掉这里又会有被从后方突袭的危险。
海布里塔尼亚军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七日的早上了。
于是,在中午之前,战争便打响了。
敌军的大炮——四一式爱尔兹威克大炮的炮弹倾泻而下。
柏内尔要塞建于山丘之上,攻击的一方由于山体倾斜难以攀登,而要塞却能够很容易的反击。
虽然如此,从大炮的射程上来看,还是海布里塔尼亚军占尽优势。
石壁被炮弹命中了。
这边也开始了反击,向敌阵开了数炮。
柏内尔要塞基于山丘的地形,做成了东西延伸的,新月一般构造。
正面来袭的敌军,从两翼也就是东西端的防御塔开始进行攻击。
因为东西端的防御塔本来就难以防守,所以一开始就做成了独立的结构,即使被敌军占领,也仍然有内侧的防御墙壁存在。
这就构成了以三角之势进行防守的阵形。
会议室的桌子上,摆着整个战场形势的地图。
莱托内尤的幕僚杰卢玛正在上面配置棋子。
【海布里塔尼亚军摆出了这样的阵势,大炮和步兵在前方,骑兵则负责保护侧翼和背后。】
莱托内尤点了点头。
【嗯……欧斯瓦鲁多这个司令官,虽然听说是一个不错的策士,却意外的使用正面强攻的战法啊】
会议室里,第三军的司令官,一个正当壮年的中将,还有重新整合了第七军的年轻的骑士,和其他七位士官站在桌子周围。
会议室外的则是负责护卫的重装步兵。
第三军的统帅比斯罗姆中将挺身而出,茂密的大胡子一抖一抖的,大声说道。
【总督,现在应该让骑兵进行突击!如果从背后突击的话,就算是新式的步枪和大炮也根本不足为惧!让海布里塔尼亚军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吧!】
率领残存第七军的那位年轻的骑士说道。
【现在,我们的主要任务是防守据点,没有必要进行无谓的消耗战】
这名骑士目前是二等武官,在第七军中并非特别高的阶级,然而在巴尔古索努中将和其他高级将领都阵亡的情况下,也只有委任他进行统帅了。
其他的士官,在海布里塔尼亚军面前望风而逃的太多了。
比斯罗姆中将发出嗤笑声。
【只不过吃了一场败仗就被吓到这种地步了?】
【这……如果不进行正面战斗的话,不就可以避免敌人的蹂躏了吗?如果骄傲自大而使得部下去送死那可怎么办?】
【你说啥?!】
不论哪一方,都因为身为将领而固执己见。
要综合这些意见,无疑要花费巨大的心思。
更何况,莱托内尤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考虑。
一周之前,因为佣兵王基尔伯特的奇袭,头部遭受了不小的伤害。那个时候,中了剧毒,眼睛已经渐渐损坏了。
据军医诊断,左眼完全失明,而右眼虽然能在不久后恢复,但是数年之后也会渐渐失明。
如果这件事情扩散开来的话,必定会动摇军心的吧。
甚至会在皇位继承的斗争中失利。
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敌军既然摆出了横向的军势,那么我们只需要用大炮轰击就可以了。我们这边倒不是完全没有反击的策略,然而敌方作为步枪复合盾的阵形,贸然出击只会增加我方的伤亡而已。】
【莱托内尤殿下已经考虑到了这个程度,那么既然敌方已经可以炮轰到我们的防壁了,就存在爆发白刃战的威胁了啊】
【不,仍然有很远的距离】
虽然已经在敌军大炮的射程之内,但距离越远,威力越小的定理仍然适用。
但如果存在敌方接近的危险的话,就必须重新思考战略了。能够击穿防壁的威力,不可以忽略不计。仓促铸成的石壁,非常的脆弱。
莱托内尤单手制止了部下们的争论。
【好了,你们的想法我都考虑到了】
部下们停止了争论,摆正军姿。
窗外的炮击声,仍然清晰可闻。
莱托内尤不急不缓的发话,这时候如果连将领都慌乱了的话,部下们就更加不安了。
【布里塔尼亚军队的目的,是想以炮击的战术动摇我们的军心,引诱我们出战。柏内尔的防壁,仍然足以支撑这样的攻势。如果阿尔缇娜的第四军失败了的话,我们再出击也不迟……目前就先这么决定吧。大家在警戒敌军动向的同时,集中精力于防守吧。】
年轻的骑士因为长官采纳了自己的意见而露出得意的笑容。
相对的,比斯罗姆中将则咬牙切齿,不甘的抖动着大胡子。
【总督是在质疑我等的武勇么?!】
【我从未质疑过第三军的武勇,难道我的命令透露出质疑的意思么?】
【那个……并非如此……】
【如果敌方无法攻略柏内尔要塞,那么他们进攻的脚步将会被永远困在这里,总有一天他们会分崩离析而撤退的。到那个时候,我们便发起反击,你们不期待这样的时机吗?】
【明白了!】
比斯罗姆中将惶恐的缩了缩身子,便起立敬了个军礼。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
见到贝鲁加尼亚帝国军并未有特别的举动,敌军司令官欧斯瓦鲁多便鸣金收兵了。
傍晚——
杰卢码飞奔进莱托内尤的办公室。
【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吗】
依靠在椅子上的莱托内尤,用白布缠着受伤的眼睛。之后取了下来,用水洗了洗。
依照军医的嘱咐【为了消毒请尽可能的用沸水冷却后的凉水清洗】。
杰卢码将门关上,敬礼。
【非常抱歉,莱托内尤殿下。敌军有行动了!他们把难民向这边驱赶过来了。】
【什么?】
【恐怕是被布里塔尼亚军侵占的村庄和城市的平民。】
贝鲁加尼亚帝国的人民,从未受到敌国的攻击,毕竟贝鲁加尼亚帝国一直是侵略的一方呢。
然而,本次的战争,无论是最初战斗的第二军,还是之后的第七军都在短时间内被击溃了,敌人的侵略速度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大概有多少人?】
【保守估计在一万人以上。也许是因为敌军行动的迟缓,他们现在才到达战场。】
莱托内尤陷入了沉思。
【也就是说,布里塔尼亚军将侵略途中俘虏的人民作为人质了吗?】
【虽然他们驱赶群众往要塞这边前进,却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似乎只是想释放这些平民而已】
【这样啊……】
【我们要打开城门,收容难民么?虽然可能存在危险……】
【这里面或许有二重甚至三重的圈套呢。然而如果我们紧闭城门的话,或许会引起难民和士兵们的愤怒啊】
【果然,这是一个圈套啊】
杰卢码是以智慧著称而位列参谋席位的策士,他已经预料到其中存在的危险了。
【如果打开正门,在难民蜂拥而入的同时,敌军发起进攻的话……那个时候就很难关闭城门了。就算我狠下心关闭城门,也难以做到眼睁睁的看着人民被屠杀啊】
【而且,也存在这假扮难民的敌人混入城中的可能。即使正规军不屑于这种手段,也难以保证雇佣兵不会采取这样的战术哪】
【嗯,就算只是极少数的敌军混入要塞,也有偷袭并占领一部分城墙的危险。演变成那样的话,就跟漏水的瓶子没有什么区别了】
敌军会朝着被占领的地方蜂拥而至吧。
如果对难民放置不管就会遭受严苛的批评。
可是如果接收难民的话,又有很大的风险。
莱托内尤再次陷入沉思。
【跟防守的军队说清楚了的话,应该可以防止敌军的突袭。我们只打开一部分的正门,每次只放入少量的难民,同时检查他们身上是否携带有武器,这样到夜晚前就可以完成收容了。】
【那之后如何安排呢?】
【收容一万平民,会极大的增加粮食的消耗吧】
【虽然如此……然而只是半个月的话还是能够支撑下去的,到那个时候,应该也传来第四军的捷报了吧】
如果阿尔缇娜成功切断了地方的补给线,那么敌军也就无法再进行帝都的攻略计划了吧。
只要我方固守这个要塞,对方的补给线便可能先一步被切断了。
但是,莱托内尤仍然考有疑虑。
【那么之后,这些难民又该如何处置?】
【嗯……】
【而且,这次是丈夫,下次有可能是妻子。如果那时放任不管,也许就会引发暴动了。在这个狭小的要塞中,与一万民众进行内战的话,就再也无法抵抗外面的进攻了】
【嗯嗯……可我们似乎除了接收难民之外别无他法啊】
【我们并未掌握敌方俘虏难民的具体数量,如果有三万甚至四万人之多的话,要塞的粮食储备根本不够】
【或许,连两周的粮食供应都无法保证呢】
莱托内尤点了点头。
现在必须下决断了。
【柏内尔要塞是保护帝都的最后一道防线,不能只为了一万难民而将要塞至于危险之中……毕竟,我们可是有着保护帝国一百三十万人民的重担啊】
【是,是】
此时从窗外传来了炮击声。
杰卢玛一瞬间脸色苍白。
不久,传令兵到达,连敲门的礼仪都顾不上就报告了。
【敌军!向难民开炮了!现在,比斯罗姆中将已经打开了城门!】
【混蛋!】
杰卢玛发出悲鸣。
莱托内尤无卡奈何的扶额。
如果敌方朝难民开炮,那就不能无视不管了。
杰卢玛颤抖的进言。
【现在,是否接收难民,请尽快下命令!】
【唉……现在把伸出去的援手收回来,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这么做。这样会招致士兵们极大的愤慨,比起军队的命令更容易受情感的驱动了。先接收难民吧,之后我们再想想应对的策略】
【嗯……我明白了,那么现在开始检查难民们是否携带了武器】
【好的】
莱托内尤站了起来。
对要跟着一起走出房屋的杰卢玛说道。
【因为我们的失策,陷入了如此被动的情形。虽然是下策,也只能出阵于前了。】
【但、但是,您的身体不要紧吗?!】
因为传令兵仍在门外,莱托内尤压低了声音说道。
【已经去除了不少的毒素了……虽然还有一些模糊,但足够了。】
【真的吗?】
【要是这么近的距离的话,还是能够看清你的面孔的】
【殿下……】
莱托内尤用右眼看向杰卢玛,虽然有些模糊,但能够分清表情便是眼睛恢复了的证明。
【呼……真是无法掉以轻心。敌人的司令官欧斯瓦鲁多,是个相当心狠手辣的角色】
【正是如此。居然利用俘虏的难民进行这样的战术!简直像毒蛇一样!】
【对于曾经想过对难民见死不救的我来说,怎么说呢……】
【那,那是因为殿下……】
【好了,在战争中就不要说奉承的话了。】
莱托内尤亲手关上了门。
传令兵敬礼。
回礼后,走出了走廊。
海布里塔尼亚的毒蛇啊,下次该轮到我的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