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兰切丝卡歪着头。
——贝鲁加尼亚人是不是没有紧张感和恐惧感的啊?
虽然宫殿周边的警戒非常森严,但是城市连城门都没有,让人非常失望的简简单单就进来了。
《悬挂之狐》佣兵团的芙兰切丝卡,把轻装铠甲放在了姐姐那里,自豪的十字弓则放进了盖着布匹的篮子里,一个人在大街上行走着。
现在穿着的是符合这个年龄段女孩子的轻飘飘的服装和裙子。
作为佣兵团的证明的挂饰收藏在了现在服装的胸前。
从都市的南门开始,有一条笔直通向宫殿正面的宽阔石板大道。支路也因为都是直线的所以很容易看明白。
——对于是否会被他国攻入的这些事情,完全没有考虑过吧。相当的有自信哪?
似乎这个城市的住民们,百分之百的相信着“能够攻打到贝鲁加尼亚帝国首都的敌国是不可能存在的”。
所以,才会连城墙都没有建造。
虽然从芙兰切丝卡的感觉来看,这是相当令人不安和难以放心的,不过自从迁都后的数百年的时间里,他们的想法是从来没有被颠覆过的。
海布里塔尼亚王国即使已经逼迫到咫尺之前,但是结果还是撤退了,所以这个想法现在仍然是正确的吧。
贝鲁加尼亚帝国繁荣的令人生厌。
大街的左右两旁并排着许多商店,商品琳琅满目。许多市民交错而过,不论哪一个人的穿着都非常漂亮。
不仅发生了数次的会战,而且现在也是皇帝驾崩的不久之后,所以也有穿着黑一色丧服的人……不论如何,应该是没有这么多像是贵族的人的。也就是说,即使是平民也有余力注重自己所穿的服饰哪。
然后这里也有护卫城市的士兵。
他们任务并不是警戒敌国,而是维持治安的吧。
万一有认识芙兰切丝卡面容的家伙存在的话就麻烦了,所以她用前发遮住了眼睛,变得不那么吸引士兵们的注意力。
芙兰切丝卡出生在格鲁玛尼亚联邦的北部。那是一个常年被冰雪覆盖而封闭的贫穷小国,主要产业就是靠佣兵的外出挣钱。
虽然没有去过海布里塔尼亚王国,但是这世上应该没有比这个帝国更富裕的国家了吧?
人民的富裕就是军队的力量。
为什么会向这样的国家,挑起战争呢?
芙兰切丝卡走入一个岔道,稍微行走一会儿后,走进了一个红砖建造的自助餐厅。
稍微向店里巡视一下,就看到一个虽然年轻但是散发着超然气氛的女性和一个只有十岁左右的女孩子正相互对着坐在橡树制的椅子上。
那是姐姐耶西卡,和妹妹玛露迪娜。
芙兰切丝卡向店员点了一杯咖啡,然后向她们等待的位子走去。
【久等了!】
【姐姐,回来了哪!】
妹妹玛露迪娜从位子上站起来,抱了过来。
用身体承受住她扑过来的力道。
【诶嘿嘿!让玛露迪娜酱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完全没有觉得是在等待哦!】
姐姐耶西卡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小声说道。
【……迟到了五分钟哦?】
【唔……没,没有办法的嘛?又不是去玩了】
【坐?】
店员把咖啡端了过来。
让玛露迪娜在位子上坐下,芙兰切丝卡也坐在了椅子上。
把装有十字弓的篮子放在脚下。然后,拿回了装有轻装铠甲的革袋。这是相当大的行李呢。
首先喝了一口咖啡。
唔哇,满溢口腔的香气,和让舌头愉快的苦味,还有残留的淡淡酸味。而且,还有一点甜?
【真的好美味啊?!】
虽然在点单的时候,芙兰切丝卡是这么想的“咖啡赚取的并不是金钱而是耗尽帝国的火焰”……似乎连作为奢侈品的砂糖都放进去了。
所谓的咖啡已经算是另外一种饮品了。
像是点心一样。
耶西卡静静的问到。
【……那么?有什么收获吗?】
【嗯嗯,这不是当然的吗?这个城市,有着许多的贝鲁加尼亚的士官,一下子就垂涎上了我的美色。然后就滔滔不绝的说出来了呢】
芙兰切丝卡交换了一下双腿,做出高贵的样子。
挺直的纤腰,强调着双腿线条的美丽。
【唔哇,姐姐好帅!】玛露迪娜这样赞美到,亮闪闪的眼睛看了过来。
耶西卡小小的歪了歪头。
【……是吗?用匕首来威胁,这个算是色诱吗?】
【你看到了吗?!】
【果然,是这样呢】
【唔咕……直到把他们带到建筑物的阴影处之前,就是用色诱的!】
因为声音说的太大了,耶西卡看了下周围。
——唉呀呀。
虽然她们用的是格鲁玛尼亚语在交谈,但是即使是贝鲁加尼亚的人也有听得懂的。芙兰切丝卡迅速降低声音。
【总之,有好情报也有坏情报哦。你想先听哪一个呢?】
【……那个……没有想先从坏消息开始听的人吧?】
从听的一方角度来看,的确如此。
【好消息是——老哥没有被绞首。毕竟处刑这样的大人物可是会有非常大的宣传效果的。但是,因为第四军并没有传播出这样的消息,这样的话,也许他已经逃掉了或者仍然还活着……最高的可能性,也可能是被雇佣了吧。第四皇女可是很热心于增强战力的呢。】
耶西卡之前已经说过了。
“要是有这个想法的,翌日就会被处刑了吧……但是还没有处刑,所以皇女一定是想要把他纳为部下的”
即使是芙兰切丝卡也是同意这个的……
【我觉得到第二皇子和第四皇女的政争已经决出胜负了哪。皇帝不是驾崩了吗?不论是从继承顺位还是军队的功绩上来看都已经是决定出来了的。话说,不是已经发表即位宣言了吗?】
耶西卡把周刊新闻放在桌子上。
这是刚出没多久的号外。
【自从正式的葬礼仪式之后,还没有到明确的即位阶段呢。虽然说了“我发誓将继承父亲的遗志让贝鲁加尼亚帝国更加繁荣”。】
【嗯?】
芙兰切丝卡虽然能够说贝鲁加尼亚语,但是并不能够读懂文字。只到能读出单词的程度而已。
顺便说,姐姐耶西卡通晓十三国的语言。按照她的说法,这些国家的语言大半都是由古代帝国的共通语所衍生出来的,充其量也就是属于方言的程度。似乎那个古代帝国是被贝鲁加尼亚帝国的初代皇帝所消灭的。
【……那么?坏消息呢?】
随着耶西卡的提问,芙兰切丝卡叹了一口气。
【似乎第四皇女已经离开了柏内尔要塞,向沃鲁库斯要塞返程了。没有经过帝都。】
【……这样啊】
在芙兰切丝卡他们和巴斯提昂一行乘坐摇晃的马车,迂回觉得是战场的地方时,帝国第四军已经向另外一个方向行进而去了。
看到耶西卡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芙兰切丝卡焦急了起来。
【老姐的占卜不是可以预测位置的吗?!】
【……即使不去占卜……帝国第四军的位置也并不重要。】
【为什么?!老哥可是在那里啊!】
【就算知道地点又有什么用呢?】
【唔……】
的确,距离并不是问题所在。
即使这三人潜入第四军,也不可能对兄长的基尔伯特还有其他被俘虏的同伴有任何帮助——耶西卡是这么预言的。
芙兰切丝卡感觉到她看到的东西和自己所看到的是不一样的。
【那么,该怎么办?】
【帝都这里十分容易收集情报。首先,先和《悬挂之狐》剩下的人员取得联络吧。】
【对啊!】
虽然前些日子的会战失败了,但是那只是佣兵团的一部分而已。仍然有七百人左右的佣兵留在海布里塔尼亚王国军的第一师团中。
【……嘛,虽然只有七百人对于救出作战也是杯水车薪的。】
【不行的啊?!】
耶西卡仰望天空。
太阳倾斜,西方的天空染上了一层暗红色。已经是快到晚饭的时间了。
【……是的……只凭借他们是做不到的……但是他们拥有着意志和力量,也不能无视这些,就像星星一样。星星的光辉哟……那么,旁边的是玛格蕾特女王和那个心腹……还有帝国的第二皇子和第四皇女……不论哪一个都是璀璨的明星……虽然是从地上仰望星空,但是在帝都这里的话,是十分合适的场所。毕竟通过星辰占卜未来是我的职责呢。】
【也就是说,还要不断的收集情报吧?】
【不要紧的哦。我们正在靠近兄长大人。】
【哈……嘛……要是老姐说的那我就信了吧……】
第四军正在返回沃鲁库斯要塞。虽然从距离上来说,正在渐渐的远离帝都。
【姐姐,没有精神呢?】
玛露迪娜担心的看过来。
没问题的哦,这样摸了摸头。
【嗯——但是呢?即使想要和《悬挂之狐》的同伴取得联络,他们又在哪里呢?局势这样发展下去的话,海布里塔尼亚军不就要回国了吗?会把他们也一起带走的。还是说,会让他们在哪个地方解散呢?】
【首先,欧斯瓦鲁多.库鲁撒多大佐还没有愚蠢到会解散这样的战力。】
【虽然如此,但是玛格丽特女王不是很那个吗?】
芙兰切丝卡挠了挠头。
耶西卡没有否定。
【是呢。恐怕,玛格蕾特女王不会撤军。稍微去军人那里收集一些情报吧。恐怕,会在格鲁玛尼亚联邦那边做些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想?又是星星的原因?】
【……开战前,他们和兰戈巴鲁特王国的使者有着频繁的商谈。你以为那个事前准备不是为了现在的情况又会是为了什么时候的呢?】
【难道不只是简单的为了逃脱提供帮助而准备的吗?】
【要是玛格蕾特女王是那么简单就能看穿的性格的话,就不会参加这一次远征贝鲁加尼亚帝国的军队了。因为海布里塔尼亚军的主力一次战斗都没有输过所以战力的损耗并不是很大。】
原来如此……
虽然自己的军队并没有什么损耗,但是由于补给线被切断了所以也只能撤军。
之后要做什么,从这个方面来想的话,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这样的话,不在柏内尔要塞那里撤退不也很好吗?不是拥有者相当大的优势吗?】
【……如果在那里判断错误的话,这个战争就已经结束了。在和帝国第一军战斗的时候第四军从后方出现,并不怎么习惯战争的海布里塔尼亚王国的士兵们就会出现逃兵了吧。】
【嘛,也是啊】
帝都也是有着预备兵力的。
在对宫殿触手可及的时候,有很大的可能性会被敌人从后方包抄堵截。
即使到达帝都也不能算是胜利——耶西卡这么添注到。
虽然姐姐自称为占卜师,但是实际上很多时候都在说着像是军师的话语。
【看穿了会被夹击的形势,玛格蕾特女王引兵离开。但是,从格鲁玛尼亚联邦的兰戈巴鲁特王国那里得到补给的话,状况就会改变了……她可不是这么老实的会两手空空归国的女性呢】
【指挥海布里塔尼亚军的,难道不是欧斯瓦鲁多那个家伙吗?不是只有库鲁撒多大佐吗?】
【他只是醉心于王女而已……非常纯真呢……虽然已经看到了战争的趋势,但是因为了解了玛格蕾特女王的希望,所以才这样指挥了军队。】
【已经知道这是会输掉的战斗吗?】
【……芙兰切丝卡不也是吗,即使知道《悬挂之狐》已经输掉了,但是为了兄长大人仍然想努力做些什么吗?】
【我,我和他又不一样!】
【……我们为了金钱而进行了战争。因为这是为了活下去所必要做的。】
【正是如此嘛!】
【……对于玛格蕾特女王来说战争也是必要的哦。为了活下去呢】
【为了什么啊?】
耶西卡耸了耸肩。用比以往更冷淡的口气说道。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这样吧。】
卡,芙兰切丝卡咬紧了牙齿。
【我要打飞她,那个混账女。】
【……所以说,海布里塔尼亚军是不会把《悬挂之狐》带回国去的……在帝都如果能快速获得情报的话,不仅可以增加取得联络的机会,而且有力量的话行动的选项也会增多。就这样子,先进行准备吧……直到出现能救出兄长大人的机会。】
这是最重要的。芙兰切丝卡点了点头。
【嗯,绝对要把他救出了!毕竟他是我们的大哥!是我们的家人!】
耶西卡又看向天空。因为夕阳的原因云朵似乎也被燃烧起来了。
【……第二皇子莱托内尤的将星,正发出耀眼的光辉。看来,他现在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呢。】
现在还不是看得到星星的时间吧?芙兰切丝卡这么想着歪了歪头。
【指的是帝国会胜利吗?】
【这是当然的。因为战争的趋势被看穿了,占卜的价值已经没有了……但是,对于是不是会失去什么东西这件事,仍然暧昧不明……既然战争仍在继续,那么也许还会失去些什么的吧】
【嘛,说的也是】
【……我认为玛格蕾特女王,最终还是会回到海布里塔尼亚王国的……得到一样东西,就会失去另外一样东西】
【那个混账女人,做了这些肮脏的事情还能回去啊】
【……但是,她的将星的西方——恐怕她的祖国,有暗云在飘动。要怎么办呢?】
【嘛,海布里塔尼亚的纷争,跟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吧?】
【……也是,呢】
啪!玛露迪娜举起双手。
【巴斯提昂大哥哥!】
芙兰切丝卡抬起头,看到巴斯提昂走进了咖啡店——
茶色的头发,要是说是谁就是一个身材纤细的青年。还只有十六岁,跟芙兰切丝卡一样。
他现在戴着一个墨镜。
他似乎有隐藏真实身份的内情。
金发的少女跟在他的身边。虽然身高矮了一些,体型也瘦弱一点,但似乎和他们是同龄的。她是伊莉莎。
芙兰切丝卡想起马车中的对话——
那个时候,耶西卡以平淡的口吻,向伊莉莎问到。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要撒你是留学生这样的谎话呢?】
【什?!】
马车中的气氛一下子变紧张了。
巴斯提昂挺起腰来。
因为芙兰切丝卡亲眼见到过巴斯提昂的实力,不由的变得紧张起来。要是变成战斗的话绝对是打不过的。
伊莉莎很沉静的样子。
【……为什么,你会认为这是谎话呢?】
【也许帝都明天就会变成战场了也说不定……如果被贝鲁加尼亚人注意到了你是海布里塔尼亚人的话就会很危险了,而且也有可能会被海布里塔尼亚军队给误杀掉。如果只是一个留学生的话,现在还前往帝都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原来如此。的确,这不过是简单的欺骗而已呢。】
她似乎认可了的样子点了点头。
爽快的承认了这个谎言。
之后,稍微考虑了一下说。
【那个……虽然详细的事情不好说……我是从海布里塔尼亚王国那里逃出来的。虽然想着什么时候一定会回去的,但是那个时候要根据国内的状况而定。而说到为什么要去贝鲁加尼亚的帝都,这是为了巴斯提昂的目的。】
巴斯提昂交叉双手点了点头。
【虽然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比较好呢!只是觉得不先回到帝都是不行的】
伊莉莎苦笑道。
【就凭这样暧昧的理由就要去往也许将会变成战场的帝都么?虽然你们会这么想,不过他就是这样的人。】
——傻瓜吗?虽然芙兰切丝卡这么想,不过他毕竟是救助了自己的恩人所以也说不出口。
耶西卡垂下眼睛。
【……我们曾经跟随过海布里塔尼亚军。】
因为姐姐突然毫不隐瞒的坦白实情,芙兰切丝卡的身体变得僵硬了。
巴斯提昂和伊莉莎非常震惊的样子看向玛露迪娜。
【这个孩子也是吗?】
啪,她举起双手。
【是——哦!玛露迪娜也很努力的哦!】
【这样啊……真是不容易呢……】
要怎么解释呢。总之,似乎并没有朝是不是佣兵这方面来想。芙兰切丝卡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耶西卡虚实交错的说着。
【……我们也没有可以回去的故乡。所以想去帝都依靠熟人。】
【原来是这样的吗】
虽然巴斯提昂是一副认可了的样子,但是伊莉莎那边则露出没有完全信服的表情。
——这就是在马车上相互戴着假面所进行的谈话。
而那个对手,巴斯提昂和伊莉莎,来到了这边的桌子。
【哟,让你们久等了呢】
【……要调查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吧?】
【算是有所收获了。你那边怎样呢?帝都的熟人呢?】
耶西卡一副很难说出口的样子,看向玛露迪娜。
似乎是略有深意的举止。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伊莉莎问到。
【玛露迪娜酱,你吃过这个店铺的蛋糕了吗?】
【嗯嗯?】
【似乎非常好吃哦。方便的话,想吃吗?我去买给你。】
【真的吗?!太好了!】
顺便说,这里所谓的蛋糕,就是奶油面包。是一个上面涂满了砂糖的面包。
虽然芙兰切丝卡也很喜欢吃……这里就先忍忍吧。
她们离开了桌子。
做的相当漂亮啊,不禁佩服起来。
耶西卡现在这么演戏的目的有两个。首先是把不擅长演戏的玛露迪娜带走。然后让洞察力敏锐头脑又聪明的伊莉莎不能参加这个会话。
现在在桌子旁边的,只有芙兰切丝卡和耶西卡,还有巴斯提昂三个人了。
耶西卡低下头。
【……多谢您的关心。】
【没啥。也有不想让小孩子听到的事情呢……那么,发生什么了吗?】
耶西卡用少见的消沉的语气说道。
【……非常遗憾的,熟人已经不在了……跟附近的人们商谈了一下……家庭的主人已经在战争中阵亡了,夫人则带着三个孩子回到故乡去了】
当然,这个是谎话。
自己几人作为格鲁玛尼亚联邦的佣兵,不可能在帝都有熟人。
但是,巴斯提昂一副很同情的样子,露出遗憾的表情。
【这样啊……嗯……那么今后你们要怎么办呢?】
【非常困扰呢。身上的盘缠也不多了。】
这个倒是真的。
要是富裕的话还做什么佣兵啊。
即使是被称赞为大陆最强的《悬挂之狐》,也不可能像贵族的大小姐一样持有宝石。
虽然姐妹三人有着可以返回到格鲁玛尼亚联邦的金钱,但是她们现在的目的,是要救出兄长基尔伯特。
有必要暂时呆在帝都。
耶西卡注视着放在桌子上的已经空了的咖啡杯。
【……该……怎么办呢……我写信向另外一个熟人拜托看吧】
【那个熟人住的地方离帝都近吗?】
【……并不近。他在格鲁玛尼亚联邦。但是也没有其他可以拜托的人了。虽然让妹妹们过着辛苦的生活我也是很难受的。】
嗯,巴斯提昂交叉双手,嗯嗯的点头。
从他的服饰来看,是一个贵族。
不仅服装的质地是上等货,而且还有着墨镜这样的昂贵物品。
总之,就是“乞求”这样的计谋吧。耶西卡淡淡的说着话。但是并不故意让他看到眼泪和哀伤的举动。这样的话,反而能够营造出即使觉得这真的是非常困难也不会认为是不可思议的情形。
芙兰切丝卡并不精通演戏,倒是打架很拿手。
要是跟着玛露迪娜去就好了,想吃蛋糕——虽然这么想着,但至少不要干扰姐姐的交谈,所以把头低下来了。其实就是想要让这个贵族从他的糖果点心中拿出数日的住宿费给自己等人而已。
好的,我明白了。巴斯提昂这样拍了拍膝盖。
【来我的宅邸住就好了。虽然周围也许会有人说闲话,但毕竟是一起旅行过一起吃过饭的同伴嘛。怎么说得出对这三个女人放弃不管的话呢。不是,不会说的啦。嘛……虽然不可能像是对待客人一样的招待呢,怎样?】
真是意想不到的展开,芙兰切丝卡眼睛都睁圆了。
【说真的吗?!你知道我到底是谁吗?!】
不假思索的问出来了。
耶西卡在桌子下面踢了一脚过来。多余的事——这样的意思。
好丢人。
巴斯提昂苦笑道。
【什么都不知道哦?我的感觉很迟钝,看不穿到底是善人还是恶人的……为此,也曾经造成过巨大的失败。但是,就算如此,我也讨厌怀疑这个人怀疑那个人的。】
【……你,真是个怪人】
【这样吗?】
说完话的时候,玛露迪娜和伊莉莎就回来了。
手上拿着的是木质的碗盘,里面放着切成了五块的蛋糕。
【姐姐的那份也买回来了!】
【哦哦?!】
芙兰切丝卡不假思索的喊出来。
好羞耻。
但是,由于一直在战场上,所以这两个月左右都没有吃过甜食了。
伊莉莎问到。
【巴斯提昂,会话如何了?】
【啊啊,看来似乎变得有必要和遥远的熟人取得联络了。于是我说要不要先暂时住在我家这样。】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巴斯提昂?!】
【怎么啊,你反对吗?】
【当然了。把刚刚邂逅不久的妙龄女子邀请到自己家来这种事,真是太不知廉耻了!】
【我,我没有那样的想法哦?!】
巴斯提昂脸都变红了。
芙兰切丝卡摇摆着手。
【啊啊,不是!那种关心怎样都无所谓啦!我们不在意的!能让我们住下来真是帮大忙了!嘛,嘛,的确是这样吧?虽然我很可爱嘛?但是这个家伙似乎也不会做出奇怪的——事情的吧?】
耶西卡则更往常一样,以一副不管是近看还是远看都看不懂的表情,低语到。
【……我们不会把他抢走的,没事的。】
这一次则是轮到伊莉莎脸红了。
【我,我,我没有那样的意思哦?!我说的是绅士角度的话题哦!话说回来我们两个,也根本不是那样的关系啊!】
玛露迪娜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吃着蛋糕。
【好好~吃!】
巴斯提昂从位子上站起来。
【总,总之!屋子还有很多空余的房间,没有问题的!又不是住在我的房间嘛】
【……我明白了。毕竟我也是要借住在巴斯提昂家的,没有道理否定其他的客人来住宿。对大家真是失礼了。】
芙兰切丝卡摇了摇头。
【失礼什么的,没有这种事!只要有房檐,就已经像是天国一样了!和在雨天夜营还有夜间行军相比呢!】
【……也是呢】
【咳咳,有吗?!有吗?!像是天国一样吗?!】
嘴里塞满了蛋糕的玛露迪娜举起双手。
没有拒绝的理由。
巴斯提昂苦笑道。
【看起来没有问题了呢。那么,就来吧。因为晚上稍微有点事情,所以尽快完成这边的事情吧】
他朝店外走去。芙兰切丝卡她们也紧跟着走了——
大家一起在黄昏的街道上行走着。
芙兰切丝卡稍微想了一下。
——要是我能成功拖住巴伊路修密特边境连队的话……雷吉斯.欧里克那个军师就不会来到前线了,海布里塔尼亚的补给线就会没有任何问题,然后击破帝国第一军,从而占领帝都的话……?
就会和兄长基尔伯特,还有姐妹们一起在这条街道上散步了吧。当然还有佣兵团的大家们。
虽然注意着脸上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但是内心还是悔恨着,握紧的双拳在颤抖。
正面有一个豪华的大门。
巴斯提昂还是砰砰的走着。
靠近了鲁.布拉努宫殿。
通过了贵族们所居住的宅邸,终于来到了宫殿的正门。这个门简直像是独具匠心的艺术品一样。
而且,现在姑且还算是战时状态却仍然敞开着大门。虽然觉得这样豪华的大门,在战时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吧……
贝鲁加尼亚帝国真的是喜欢把什么东西都弄成艺术品啊,芙兰切丝卡这么惊讶着。
与此相比,格鲁玛尼亚联邦的文化就是朴实刚健。只能看到浮雕这样无用的凹凸而已。
虽然芙兰切丝卡已经习惯了故乡的朴素,但是也仍然怀有对贝鲁加尼亚帝国富丽堂皇的憧憬。而这个可谓是绚烂豪华到极致的宫殿就近在眼前。
下意识的发出感叹的气息。
但是,来这个地方有什么事吗?
【呐,呐?那个,你啊。为什么来宫殿这里呢?观光?是来观光吗?】
【那个……怎么说才好呢……嗯……】
卡卡,巴斯提昂这么挠着脑袋。
然后把墨镜摘了下来。
绯色的红瞳映着夕阳的迂回,变得更加光彩夺目了。
【这里就是我的家哟。】
【诶?】
芙兰切丝卡有点理解不能,变得僵硬了。
耶西卡是不是注意到了啊,一副毫不震惊的样子。
虽然玛露迪娜发出【哦——?!】的震惊的声音但看来并没有能完全理解。
然后,伊莉莎叹了一口气。
【……虽然想早点告诉你们的。】
【哈哈……伊莉莎总觉得你们已经知道了,如果再重新介绍一次不会感觉很奇怪嘛?】
【虽然如此,还是想要好好的说明白的。】
【这样吗?那如果已经明白了的话这不是一样吗?】
【嗯】
一大声说话,作为门卫的士兵就走了过来。
是穿着上等的银色的轻装铠甲的士兵。
【那个!失礼了,你们是?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稍微有点威压的声音。
虽然芙兰切丝卡只是以贝鲁加尼亚帝国的士兵作为对手的话身体就僵硬了,而巴斯提昂则堂堂正正的回复到。
【啊啊,正好。能帮我向贝尔休莱克侯爵通报一下吗?】
【什么事?】
【虽然觉得他还在担任着式典省的大臣吧……但这次恐怕要被解职了】
门卫觉得这句话摸不着头脑,于是紧紧的盯过来了。
【……茶色头发……诶?红色的眼睛……?你,你……不是,您是……难道是……?!】
巴斯提昂一边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然后把刘海梳了起来。
【这个,虽然报上自己的名字有点羞耻——我是海因希.特洛瓦.巴斯提昂.杜.贝鲁加尼亚第三皇子。外祖父是贝尔休莱克侯爵。】
门卫发出响亮的敬礼声。
【非,非常抱歉!!恳请给予我们宽大的处分!!】
【好了,好了。这个样子归来,不知道那也是当然了的吧?不过还是拜托你们尽快一点吧。】
【明白了!】
门卫马上回过身,向门口跑去。
到底传达了什么呢,其他的门卫们像是跳起来一样的震惊了,然后许多人散了开去。
不久,许多女仆们快步赶了过来。
然后,还有一个人——一个胸前戴满着勋章,手臂上卷着丧章的威严的老人跑了过来。
【巴斯提昂?!真的是你吗?!】
【哟,外公,我回来了哦】
【还活着吗!】
【好过分啊……】
来到眼前的,是贝尔休莱克侯爵。他是式典省的大臣,也是第三皇妃的父亲,巴斯提昂的外公。
【这个笨蛋啊!你这家伙,从那个学校飞奔出去,然后就那样不见了啊?!】
【啊……】
说起来,自从追赶伊莉莎而跑出教室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学校联络过了。
【紧接着那之后就开战了……老朽,觉得一定……】
【哈哈哈!我怎么可能死呢?】
【在海布里塔尼亚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吗?】
【不是,虽然稍微被军队砍了啊射击了啊……对了,还遇到了玛格蕾特女王哦。还和她的心腹决斗了呢。欧斯瓦鲁多很厉害呢。真是不讲道理的强悍呢。】(译者:只有你不要这么说啊)
贝尔休莱克侯爵晕眩的跪倒在地上。
周围的女仆们发出骚动,喊出【快去确认!】,【确认情况!】,【镇痛药!】。
对于站在边缘听到这些的芙兰切丝卡来说,只能想着“这个家伙到底在说些什么啊?!”了。
要是没有见过巴斯提昂的实力的话,只会把这些当作一个玩笑吧。但是,如果是他的话似乎可以和军队交锋。从实力上来说就算对比兄长基尔伯特也不遑多让。
老贵族瞪着巴斯提昂。
【难,难道说这一次的战争……就是因为你的过错吗,不是吧?】
【……嘛,虽然从没有停止战争的角度上来说,是我的过错啦。玛格蕾特可是很想发动战争的哦。】
【只是听到你这家伙说的话,老朽的心脏就快要停止了啊】
【这可真是不好哪。只是听了我说的话而已就这么严重了啊。难道是缺乏运动吗?】
【蠢货!说话的内容才是问题所在啊!】
【哈哈哈……这么有趣的吗。难道连普通的会话都染上了我洋溢的文采吗?】
【唔呶呶,到处都是国际问题啊。你把这些失态的事情说给莱托内尤殿下看看。他把你关进牢狱之中都不奇怪啊。】
【什么?老哥现在这么神经过敏了啊?】
【毕竟刚刚发生了皇帝陛下驾崩,这之前又燃起了大规模的战争啊。连帝国军也是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损伤啊。】
【原来如此……关于这些事,我能问问详细的缘由吗?父亲是老死的这件事,不觉得奇怪吗?不是刚刚娶了新娘吗?在过年的派对上不是还能吃肉吗?】
【嗯……】
老贵族看向芙兰切丝卡她们。
【站在那边的大小姐们是?】
虽然是非常显著的转移话题的方法,不过注意陌生人的身份也是理所当然的。
要怎么说呢。
巴斯提昂看向伊莉莎和芙兰切丝卡和耶西卡还有玛露迪娜。
【这些人,是我的朋友。】
【……朋友吗?】
【从国外而来,似乎并没有居住的地方。宫殿里不是还有多余的房间吗?能暂时让她们住吗?】
老贵族眉间的皱纹更深了。
【咕……真是胡来的家伙】
【不行吗?】
【这不就是皇族对式典省的大臣说“要作为友人礼遇”了吗?没有说不行的理由。不能说不行的话才是问题所在啊。】
【嗯?】
【哈……在皇帝驾崩,许多士兵在国难中阵亡的时候,偏偏是在海布里塔尼亚留学的第三皇子,把四个女性带了回来这种事……这可是会成为新闻事件的丑闻啊】
【嘛嘛,我做的事情不是一直都会成为新闻事件的嘛?】
【唔唔唔……老朽的心脏啊!】
一边进行着这样的交谈,老贵族把芙兰切丝卡他们招待了进来。
鲁.布拉努宫殿——
这是除了惊叹之外已经无法形容的内部装潢。
虽然巴斯提昂跟平常一样,但是芙兰切丝卡他们则是仿佛被压倒了一样无法发出声音了。
难以形容的豪华。
如果访问过这个宫殿,还能对贝鲁加尼亚帝国挑起战争的话,那么玛格蕾特女王与其说是笨蛋倒不如说是自杀自愿者更为恰当了,芙兰切丝卡甚至这么想着。
或者说,也许她就是想要获得这个宫殿吧。
似乎巴斯提昂和老贵族还有话要说,向另外一个房间去了。
诉说了住宿希望后,分配给了伊莉莎单人间,然后分给芙兰切丝卡她们一个三人间。
式典省的区划内经常准备有数个房间给紧急来客所使用的。
芙兰切丝卡走进分配给她们的房间,立刻感到眼花缭乱了。
【真的假的……】
【意外的大人物呢】
【我觉得老姐你是不是早就注意到了啊】
【……星星还没有告诉我到这种程度。】
【不如说,如果一开始就这么问了的话,即使传达过去了也会被拒绝的吧】
【……星星吗?】
【星星哦。哈……本来想着今晚上会潜入到哪个马小屋睡觉呢……现在居然是有天盖垂帘的床铺,还有金丝刺绣的床单……】
哇啊啊啊,玛露迪娜这么飞扑到床上。
【没有稻草的味道哦!】
耶西卡说【高级床单的里面放的是棉花哦】。
即使是有名的佣兵也是很贫困的。当然的,芙兰切丝卡是没有睡过像是带有棉花的床铺的。
由于太过奢华,高扬喜悦的心情反而沉落了下来。
【我睡地板就好了。】
【……怎么了?】
【明明老哥还在受着被捕获的劳苦……我们现在睡这么的……】
【……笨蛋呢。要是积累了疲劳反而在必要的时候使不出力气,就不能救出兄长大人了吧。不要想着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吧。】
【虽,虽然如此……】
【要是你这么说的话,那个孩子也会说要睡在地板上了哦?】
【啊……】
抬头一看,玛露迪娜已经在床铺的中央睡着了。虽然现在还只是傍晚,但想必已经非常疲劳了吧。
耶西卡坐在房间角落的一个豪华的椅子上。椅子上是有刺绣的坐垫,椅子腿上也有着精美的花纹。和这个姐姐意外的般配。
【……他们说晚餐会拿到房间里来的,所以等他们来了我再把你们叫醒吧。你也睡一会儿吧,芙兰切丝卡。】
【老姐呢?】
【……我还有要思考的事情,先不睡了。】
【那样的话我也要!虽然不太懂思考,但是我可以拿着武器的】
【……在女仆拿料理过来的时候……看到你手上拿着十字弓,一定会尖叫出来的啊】
【唔】
【……好了,你先睡吧。你的脸色很不好看哦】
【我明明一直都是很可爱的啦啦啦!】
耶西卡微笑道。
【……你为了保护我们,精神一直都紧绷着吧。这里是安全的哦,星星这么跟我说了。稍微休息一下吧。谢谢你了,芙兰切丝卡。】
【这样啊……】
星星什么的不可信。
但是,在被她说了要休息一下之后,困意就袭来了。
——这难道也是魔法吗?
芙兰切丝卡躺到床上。意识深深的向睡眠中沉去了——
巴斯提昂和外公谈话完后,就快速的吃完了晚餐,马上回到了宫殿的后面。
换上了符合贝鲁加尼亚贵族的服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束。
伊莉莎站在旁边。
【和你外公大人的谈话说完了吗?】
【必要的问题已经问过了。要是再往下说的话,就会变成被说教到明天了,所以好说歹说的先道歉后就逃掉了呢】
【……真不容易啊】
【就是说啊】
【我是说外公大人。】
【诶?!嘛,嘛……我也不是喜欢才弄出麻烦的嘛】
【呵呵,开玩笑的。那么,发生了什么在意的话题吗?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巴斯提昂之前用混着香料的沸水将旅途的尘埃冲去了,现在换上了上等的衣服,戴上了眼镜。
虽然应该比早上的时候看起来更加精神了——但是因为注意到了相当微小的变化,所以震惊了。
顺便说,伊莉莎现在也穿着贝鲁加尼亚贵族的女性蕾丝褶边晚礼服长裙。和她浓绿色的耀眼金发非常般配。
一般来说,服装的话要裁缝屋派人过来量尺寸,而且要一周后才能做好衣服。要是上等的服装更要一个月之后了。而要马上准备出一套适合身材的晚礼服,就算是式典省的大臣也不会这么为了追求面子去做的。
【这个衣服,很可爱哪】
【诶?!你,你……说什么啊,巴斯提昂真是的】
唐突的语言令伊莉莎脸红了。
【好的。下一部作品的女主角,就穿这个衣服好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
她叹了一口气。
会发生这种状况,是因为巴斯提昂为了“未来最高的杰作”,时时刻刻都在积累着素材呢。
回到了话题中来。
巴斯提昂挠着已经梳理好了的头发。
【嘛,虽然也问了很多事情……最在意的,果然还是哥哥和父皇的这件事。】
【我再次对皇帝陛下驾崩的事情表示哀悼。】
【不是,那个……哥哥看起来像是会这么做的人哪】
【诶?】
巴斯提昂环顾左右。
走在贝鲁加尼亚最广阔的宫殿前的大道上,虽然日落后仍然灯火通明,但是因为正处于皇帝陛下驾崩的不久之后,所以现在的道路上没有多少行人。至少没有人近到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
【既不是亲眼见到,也没有证据。但是,哥哥是在父亲和新婚妻子在寝室的时候进去的……所以发现了父亲他们的逝世。不觉得很奇怪吗?而且,哥哥的重装步兵在房间的门前驻守着,而能够马上进入房间的人,只有侍从长和几个医生还有女仆。】
【那,那是,我觉得毕竟是陛下的寝室,而且又是驾崩的地方,不可以随便的让闲杂人等靠近吧……】
【还有传闻因为连死去的新娘的主治医生都被疏远了,导致她娘家的艾斯塔布鲁库王国怒不可遏的想要发动战争了呢】
【战争?!】
【嘛,虽然因为贝鲁加尼亚帝国总是在战争着,与他国的关系一下子变得险恶起来也不罕见呢。同时也拒绝了将遗体运回祖国,也不让主治医生来看遗体,很奇怪吧】
【……这个,的确是】
伊莉莎俏脸蒙上一层阴云。
这是似乎可以让人相信有着事实与贝鲁加尼亚帝国的官方公告“后妃尤哈普丽夏的死因”相违背的可能性的。
那就是弑君。
伊莉莎以失望的表情问到。
【为什么,帝国的各位,能够允许这样的暴行呢?】
【这和海布里塔尼亚王国无法制裁玛格蕾特女王是一样的理由吧。因为没有证据。虽然有许多疑点,但是并不是决定性的。而且,许多大臣也承认着哥哥作为下一位皇帝继承人的资格的吧。】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反叛者吗?】
【嗯,毕竟父亲并不热衷于政治和军事。而且海布里塔尼亚王国看起来也快输了。】
【问题在这里吗?!】
【毫无疑问这个国家在追求着强者的支配。虽然我觉得这并不是正确的……但是弱小的话就会被消灭这是毫无疑问的】
【所以就承认了吗……】
【作为侍从长的贝克拉尔侯爵也承认了,帝都周边的大贵族们也都是第二皇子派。比起事实是否正确,问题的焦点不更在于选择哪边会有更大的利益吗?】
【你也觉得这样就好了吗?】
巴斯提昂交叉起双手。
【嗯……比起事实的真相,成为皇帝后会做什么这不是更重要吗?】
【……也有这种想法呢……】
【所以说,我也觉得这是正确的哦。毕竟和那个家伙约定好了哪】
轻轻的抚摸着挂在腰间的小皮革袋。那里装着在海布里塔尼亚所邂逅的友人罗兰德的笔记。
这是他为了歌颂,传播自由主义而写下的书。
这世界上有着可以让所有人类都追求幸福的自由——他这么说过。
然后,现在的贝鲁加尼亚帝国,并没有自由。贵族在穷奢极欲,平民被压迫榨取,无尽的战争仍然在持续着剥夺无数的财产和生命。
【不得不去改变。但是,我也不觉得贝鲁加尼亚帝国全部都是不好的。不可以将这个帝国完全摧毁】
【也是啊。我也觉的急剧的变革会带来诸多的不幸。】
【到底该改变什么,该留下什么才好呢……我是不明白这个的。所以,我想问问可能明白这个的人。】
【哦】
因此,巴斯提昂他们才在夜晚的道路上走行走着——
离开了贵族宅邸和面向贵族的商店林立的中心部,向许多平民居住着的外缘区划地方前进。
从大道上拐入小路,在差点要迷路的时候,看到了一间酒吧。
因为是红砖建成的建筑物,并且大小比普通房屋要大上数倍,所以看起来非常的巨大。
明明周围的建筑物大半都门窗紧闭,路上的行人也稀稀疏疏所以很安静,只有在这间店铺敞开的窗口中,透露出油灯的光芒。木质的门也半开着。
店铺的门扉上挂着【普罗瓦努丝】这样的小看板。
巴斯提昂拉开门扉。
油灯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店内灯火通明。
入口的左侧是柜台,店员正在擦拭着杯子。眼睛划了一下,看向这边。
酒吧里面竖着一个屏风,它后面的位子就看不见了。似乎形成了一个半个室。
中央有一个大大的圆桌子,其他地方有四个不整齐的桌子摆放着,几个拿着木质酒杯的男人们把手肘放在上面。
客人们都是大人。
全部加起来大概有三十个人左右吧。
桌子的上面不仅有料理,还有新闻和书本。看起来不仅仅是一个酒馆。
他们停止了议论,锐利的眼神向巴斯提昂等人这边看了过来。
贝鲁加尼亚帝国十五岁的人就算是成年人了,所以巴斯提昂和伊莉莎都算是大人了。进来这里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看起来还是相当的引人注目。
伊莉莎有点害怕的样子,扯了扯巴斯提昂的衣袖。
【那,那个……真的要来这里吗?进来也没事的吗?】
她小声的在耳边说。
【说起来,在海布里塔尼亚十七岁才算是成人呢。十六岁是禁止进入酒吧的吧?】
【那是因为酒的话要成人之后才能喝的】
【但是在贝鲁加尼亚帝国的话,十五岁后就是大人了哦。】
【……那是,因为要征兵上战场的话征的兵是小孩子的话就会有问题,所以法律为了配合这个才这么写的吧。不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不满十七岁的都是未成年人啊。其他国家还有不满十八岁甚至还有不满二十岁的标准呢。】
【即使是到十五岁的话一对一也能斩杀敌兵的。能够杀敌的家伙被作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来对待也是理所当然的了。这也是对被杀了的敌人的礼仪呢。】
【就是因为有这种思想,所以不论过了多少时间贝鲁加尼亚帝国总是会漠视着女性的权利……嘛……先不说这个……要找的人在这里吗?】
【话说回来,我也是第一次见面呢】
巴斯提昂向酒店深处走去。
店内的客人只是沉默的盯着他们看。果然很引人注目啊。
——话说,这似乎是被警戒了的样子啊?
来到了柜台后问店员。
【方便吗?】
【对不起,这位客人。这个酒店可没有合贵族少爷口味的红茶。】
虽然用词很有礼貌,但是跟“快点回去吧臭小孩”是一样的意思吧。
虽然在地方都市,厌恶贵族的平民店很多,但是在帝都则很少见。
巴斯提昂笑道。
【不要摆出一副这么可怕的表情嘛。我在找人呢。叫做布尔吉努的人。】
一说出这个名字,店员的表情就变得险恶起来。
叮,店里变得安静了。
迄今为止盯过来的饱含厌恶和警戒的视线,明显的转变成了敌意了。
一个客人——身体健壮的男人拔出了长剑。
哇,其他的客人们,像是不想要被卷入一样逃到了墙边。
拿着长剑的男人逼近了。
肩膀和手臂都没有使出无用的力气。从衬衫中伸出的粗壮的手臂上有数个伤痕,似乎正是一副久经沙场才有的姿态。
恐怕,他是士兵,或者曾经是士兵。
【布尔吉努老师不在这里。回去吧。这里可不是贵族的小鬼能来玩的地方。】
【我可以认为这是要来这里的话,就得事先预约的意思吗?】
【滚回去——我说过了吧】
【我拒绝。我一定要和那个人见面。】
【想死吗,混蛋贵族!】
男人挥舞着剑。
周围的人有一半在喊【干掉他!】,另一半在喊【别冲动!】。
剑砍了下来。
巴斯提昂没有动。
躲在后面的伊莉莎不禁发出【呀?!】这样小小的尖叫,然而就仅此而已了。
剑锋从眼前划过。
砍不到——然而巴斯提昂早已看穿了一切。
【我不是来打架的,而是来找布尔吉努那个人有要事的。毕竟和朋友有过约定呢。】
【虽然不明白缘由……但是不论什么样的理由,老师都不可能会来见像你一样的贵族的!】
对手向前踏了一步。
下一次就是可以砍到的距离了。
虽然巴斯提昂的话是可以躲开的,但是要保护身后的伊莉莎才行。要是有什么万一的话,还是以身挡住比较好。
但要是我方也拔出短剑的话,那么恐怕就无法再商谈下去了。能找到那个人的线索,除了这家店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空手的话就不能做些什么了吗?
卡,巴斯提昂握紧了右拳。
男人把剑砍了下来。
从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尖锐的声音。
【住手!】
男人唰的停住了。
店里的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发出声音的那个主人。
在屏风后面的座位上,出现了一个拄着手杖的女人。
围巾从绿色的衬衫上面挂下来,身着丈长的长裙。这是普通市民的装束。
年龄大概30岁左右。
看来,是脚不太方便,所以拄着手杖走路。
并没有什么特色的茶色头发扎成一束,垂在了胸前,肌肤洁白,手足纤细像是病人一样。
但是,拿着剑的男人看到她的目光后退缩了。
【老师,不可以出来啊!也许他是贵族派的士兵啊!】
【那样的小孩吗?连剑都没拿着哪?】
【再怎么警惕也不为过啊】
【要只是威胁的话还好说,但要是真的砍下去了的话,就已经不是警惕而是暴力了,我可没想让你保护那种东西哦?】
【也,也没有想要真的砍下去的啦……】
男人把剑收入鞘中。
她向巴斯提昂问道。
【你刚才说了“和朋友的约定”呢?】
【啊,啊啊……难道说,你就是布尔吉努吗?】
【被这么称呼了吗。不过我可不知道你们要找的布尔吉努是不是我。】
【你知道江.罗兰德.杜.提拉索拉贝尔蒂吗?】
她稍微睁大了眼睛。
然后,叹了一口气。
【那个孩子的话,去海布里塔尼亚留学了】
【啊,我和罗兰德在海布里塔尼亚见面了。】
【罗兰德君找我有事吗?】
【嗯……并不是那样,不过也有这样的原因……这不是一下子能说明白的事情。】
一想起罗兰德的事情,巴斯提昂就变得很难受了。伊莉莎将视线垂了下来。
布尔吉努指向店内深处。
【能跟我说说吗】
一直吊着胆子围观事件的客人们,这时露出意外的表情。
【老师?!这样好吗?!】
【……我想要听听而已。我有怕过谁吗?】
没有人能反驳她——
在屏风的后面,有一个圆桌子,对坐的方向放着两人坐的沙发。
店的更深处的地方,散落着木桶和红砖还有木片。
巴斯提昂他们在沙发上坐下。
她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墨尔卡努.布尔吉努。她是平民,曾经是帝都某一个学校的教师,现在在隐匿居住着。
巴斯提昂和伊莉莎也使用了在海布里塔尼亚使用过的假名。毕竟还未能完全相信对方。
【隐匿着的话,是被谁追杀了吗?】
【诶诶,被贵族派盯上了呢……因为我公然喊出对这个国家的政策反对的异议。】
【异议,那是什么?】
【呵呵……三年前在广场上,喊出“这个国家正在腐化”这样。】
【诶?!】
【一部分的权利者正在压榨着许多的平民,这个状况不被改变是不行的。人类应该拥有与生俱来的追求幸福的权利。】
【广场,是指宫殿前的那个广场?!】
【那里可是最多人的地方吧?】
布尔吉努点了点头,巴斯提昂渗出冷汗。
她的主张被称之为《自由主义》。
既然罗兰德是自由主义者,那么教给他这个思想的人,也就是所谓的思想家了吧。
但是,居然公开的喊出来……
【这不是乱来吗】
【但是并没有违反法律哦】
【啊啊……但是,这不是被贵族盯上,被厌恶了吗?】
【在那一天就被学校解雇了哪。似乎以我的工作态度有问题为由。】
伊莉莎吊起眉毛。
【何等强横!】
巴斯提昂叹了一口气。
【在贝鲁加尼亚帝国反抗贵族的话,就是这样的下场了……】
【是哦。他们就连压榨平民,毁灭平民这些事情也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就像种田就会得到收成,杂草就必须要去除一样呢。】
【我知道那样的家伙会是你的对手,但有必要强硬的在广场上演讲吗?】
她点了点头。
真是有着相当坚强意志的女性。
【虽然失去了工作但多亏了赞同者的支持,自由主义的启蒙运动能够继续下去。因为我的母亲是海布里塔尼亚人,所以我也曾去过那个国家几次。我把在那里亲身经历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周围的人呢】
【不论是谁都能获得幸福的自由……吗】
【诶诶,正在我继续着那个活动的时候,那个孩子来拜访我了】
是罗兰德的事情吗。
他在十三岁的时候,和商人的祖父一起来到了帝都,听到了布尔吉努在广场上演说的东西了吧。
之后,他回到了南方自学了一年,然后为了获得更多的教导,用尽了手段把她找出来了吧。
真像是罗兰德那样狂热的风格啊,巴斯提昂这么点了点头。
【那个孩子十分聪明,就像是孜孜不倦的沙子吸收着水分一样的学习着。海布里塔尼亚语也是在家里就自学完成了。然后,变得想要学习更加深奥的知识了呢】
【于是就留学了?】
【诶诶……虽然我以如果爆发了战争的话,就会变得很危险了而阻止过他呢】
巴斯提昂震惊了。
【你知道会发生战争吗?!】
【是哦。既然已经知道海布里塔尼亚王国内主战派是主流了的话,爆发战争也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了呢】
伊莉莎的表情蒙上一层阴郁。
【毕竟最后也爆发了战争,你的想法是正确的……但是反战派的人也很多的吧?】
【诶诶,我也知道的。但是,我认为并不足以停止开战的趋势。真的是非常遗憾哪。】
【……也,是啊】
巴斯提昂他们也曾为了阻止海布里塔尼亚王国向贝鲁加尼亚帝国发动战争而努力。但结果却失败了,似乎想起了那些事情,伊莉莎的表情变得更加暗淡了。
布尔吉努耸了耸肩。
【那么………我自身的事情和罗兰德君的关系就是这样了哦?怎样?我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布尔吉努呢?】
【啊啊,并没有找错。】
本来一开始就没认为找错人,姑且这么回答先吧。
然后,巴斯提昂深呼吸了一下。
说真的,现在比起和欧斯瓦鲁多那时候的决斗,还有从塔上跳下来的时候更加紧张了。
布尔吉努是罗兰德的老师。是对他的思想还有人生有重大影响的恩师。
而且,她也对自己学生的安危非常关心。
不得不告诉这个人事实吗。
并不是初次坦白人的死亡,但是感受到如此沉重的心情和压力的还是首次。
看向她的眼睛。
【罗兰德他……已经死了……】
布尔吉努闭上眼睛,稍微沉默了。
这应该是默哀吧。
她张开眼睛后,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询问更加详细的事情。
【……罗兰德君拥有着志向呢。不论迎来怎样的结局,那都是他决意的结果。如果我听到了他死去那时候的状况,擅自说出“那是他的希望吧”“他很后悔吧”……这些都是对他决意的亵渎】
【也有这样的想法吗】
罗兰德会很后悔和伤心吧,曾经巴斯提昂是这么想的。毕竟这是难以接受的死去的方式啊。
但是,擅自这么想了的话说不定是错误的。
布尔吉努说道。
【最重要的,是你们怎么想的呢?】
【……我……想继承那个家伙的遗志。被那个家伙拜托的是——让这个世界前进。前进到让所有人都能够追求自己幸福的世界。】
【为了朋友吗?】
【也有这个原因。但是我也想着,那个家伙说的话不正是正确的吗。读了这个后,就这么想了。】
巴斯提昂把书本从皮包中拿出来。
这是罗兰德遗留下来的书。
放在了桌子上。
布尔吉努把书拿在了手中。
她慢慢的翻着页,叹了一口气。
【正是像那个孩子一样,追求理想而写下的东西。】
【错了吗?】
【不……本来,思想就没有正确与不正确的。你读了这个之后,认为是正确的吗?】
【啊啊,但是……我认为自己仍然没能充分了解呢。所以,有必要让人来教教我。可以的话,我希望是你。】
她露出苦笑。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自由主义的话,对于你们贵族来说可是不利的思想哦?】
【不利的是什么?失去了从先祖传下来的特权?那种东西对于我来说根本无所谓。我拼上自己的人生……只要能失去这个的话别无他求,甚至有抛弃自己生命的觉悟。虽然,那并没有实现。】
不论是带着伊莉莎去王城,还是不想让罗兰德死去的愿望,都没有能实现。
【……你周围的人会强烈的反对你哦?】
【我早已习惯周围人们的非议。我所需要的,并不是那种东西。】
【想向我学习……你是认真的吗?】
【你以为我在说笑吗】
巴斯提昂已经下定决心了。
咕……伊莉莎只能露出反对的表情。
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和海布里塔尼亚王国不一样,虽然贝鲁加尼亚帝国没有在表面上取缔自由主义,但是仍把它作为一种危险的思想进行压制。
要是被周围的人知道他是自由主义者,就会失去作为社会意义上的立场。毕竟在过去没有一个皇子有过这样的思想。
而且,在现在自己的兄长莱托内尤掌握实权的状况下,不知道会对成为了自由主义者的巴斯提昂做出什么事情来。
尽管如此——
【我也不得不学习。要想继承那个家伙的遗志的话,就要学习跟那个家伙一样的东西吧?】
【但是,贵族的孩子……?】
【我不是孩子了,而且罗兰德也是贵族的啊】
【是哪……那个孩子那时候也是,让我相当困扰呢。到底,教他东西这件事是不是正确的呢……】
布尔吉努皱起了眉。
巴斯提昂挺起腰。
【要是非平民不可的话,那我就跟家里脱离关系!这样就得了吧?!】
这个时候,从屏风的另一侧,传来了一些声音——
【有人向警备兵报道这家店起了骚乱】
从说话的语气来看,进到店里的人是警察。
巴斯提昂压低声音。
【……我,引起骚乱了?】
【……不是。那些人是贵族派的……他们在找我。这些话题,就下次再说了。】
布尔吉努驻起手杖,向堆积杂物的地方走去。
伸出手来。
木桶的旁边打开了。
——变成了门!!
看起来没有使用的木桶,居然是隐藏的门。
阶梯向地下延伸而去。
店铺的那边,有一些客人正在和警察说话。
【哎呀~这里~可什么都没发生哦?】
【那也得等我们调查之后再说!让开!】
【到底要搜什么啊?能好好说明白给我们听嘛。我们也会帮助你们的哪】
是在争取时间吗。
布尔吉努像是爬着一样进到了木桶中的阶梯。因为脚不方便所以走的很慢。
【……我可不想让警察看到我的脸。你们怎么办?】
【我也来】
警察是抓捕犯罪者的人。然而,自由主义者并没有违反法律。巴斯提昂想不明白。
难道说这个女性是犯了什么罪而要逃跑的吗。
尽管如此,也是好不容易才见到的罗兰德的老师。
有必要再多商谈一下。
巴斯提昂也进入到木桶下的阶梯。
【伊莉莎,虽然很急,而且又这里湿,注意点不要滑倒了哦?】
【我,我明白了。】
她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也下来了。
下面漆黑一片。
布尔吉努小声说。
【这边】
【啊啊,看到了】
【……这里没有灯哦?】
【我知道。所以摘下墨镜了。】
巴斯提昂只能隐约看到扶着墙壁向深处走去的布尔吉努的样子。
拉着伊莉莎的手,在黑暗中前进。
散发着霉臭味。
还有,酒的味道。
这是地下仓库吧。但是,空气中都是灰尘,也许现在已经不使用了吧。
继续向深处前进。
巴斯提昂即使闭着眼睛走路,也能够很精确的把握自己移动的距离和方向。
这应该是从地下离开酒吧那个建筑物。
后面到底是什么建筑物呢。
总之,是知道现在正在移动向那边建筑物的地下的。
仍然顺着墙壁走,登上了木制的梯子回到了地上。
【嗯嗯……原来如此……是用来逃跑的密道啊。好帅啊】
【虽然没有违反法律,但是警察是很危险的。不尽可能的小心可不行啊。】
这是另外一个建筑物的一楼。
离开一片漆黑的屋子,要出到了月光盈盈的外面了——
布尔吉努身子缩了一下。
【……?!】
走出了毫无装饰的仓库一样的屋子。变成了细窄的道路。
这是在帝都很少见的不是石板而是泥土的地面,只是运货用的道路。
在只有月光照射下的薄薄的夜色中,出现了人影。
是穿着黑色军服的士兵。
是警察。
巴斯提昂快速的戴上墨镜,站在布尔吉努的旁边。对手既然是保护法律的警察,不会那么危险吧。不过,这也是看到她这么害怕所以先这么做了。
【……看起来是被埋伏了啊?】
【居然……】
她的声音在颤抖着。
全部有五个警察,其中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是一个满面柔和的男人。
【玛达姆.布尔吉努吗?】
【嗯……】
【在这个深夜中,你要去哪里呢?】
【差,差不多,想要回家了哪……】
【呵呵,你家在哪里呢?夜晚是很危险的。让我送你一程吧。】
【不必跟来了。】
那个警察,瞥了一眼巴斯提昂和伊莉莎。因为巴斯提昂并不怎么在公众前露面,所以知道他长相的人并不多。本来,就很难让人想象第三皇子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看起来他们的目标是布尔吉努,所以并没有在意这两人。
【玛达姆,这里可是报案过“夜盗出没”呢。】
【这样啊……真可怕呢】
【谨慎起见能让我们再看一下你的所持物品吗?】
【诶,诶诶……】
布尔吉努点了点头。
巴斯提昂可没有经历过把身上的物品交给警察进行检查。这是因为厌恶自由主义者吗。
说是所持物品,布尔吉努只有一个手杖而已。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
也就是回家的时间稍微迟了一点吧。巴斯提昂这么天真的想着。
警察搜到了她腰间的附近——
浮现出了讶异的表情。
【这是什么?!】
警察摊开双手,上面是一个镶着宝石的金耳环。
布尔吉努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呵呵?这和市民报案的“被夜盗偷走的”东西,相当相似呢。为什么,你会有这个东西?!】
【和我没有关系哦。明明就是你一开始拿着这个东西靠近我吧。装什么傻啊!】
【这不是从你的口袋里面搜出来的吗!】
【我的衣服可没有口袋】
【想要狡辩吗!好,把她带走。到警察局再调查!】
布尔吉努身体僵硬了。
接受了命令的其他警察们,为了不让她逃跑而包围着靠近了。
【有什么话到警察局再说吧。】
【就算这么说,这不是让我的同伴们都不能回家了吗!】
【住口!你这个破坏主义煽动者!】
警察伸出手来。
——居然有这种事?!
巴斯提昂不禁震惊了。
应当守护法律的人,居然做出这种歪门邪道的事情。
巴斯提昂站到了布尔吉努的前面。
和警察们对峙起来。
【这不管怎么说都太过分了吧?我可不能就这样让你们带走哪!】
【……从穿着上来看,是贵族的小孩吧……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正是如此。她是被我的友人和许多人称作老师的人。你们才是,那个耳环是怎么回事?有就这么把赃物放在口袋中,拿着手杖在街上晃荡的女性夜盗吗?别胡说了!】
【嗯?!】
【这种胡乱的编造出来的话,你以为能原谅吗!要是我作为读者的话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你在说什么?!】
【法律上并没有禁止说自由主义!尽管如此还找借口来逮捕人的,你们真的是守护帝都治安的警察吗?!】
对手结巴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哪里的贵族……要是主义者的话!不可以放着不管哪。好,把这个小子也一起带走!】
【我可不是贵族哦】
【什么啊,是平民啊。穿的衣服还相当上等啊】
【也不是平民。】
【……什么?】
巴斯提昂把墨镜摘了下来。
撩起茶色的前发。
露出红色的眼眸。
【我是贝鲁加尼亚帝国的第三皇子海因希·特洛瓦·巴斯提昂。我记住你们的样子了。不会这么简单的就算了的,觉悟吧!】
【什?!】
男人们脸色一片苍白,相互而视。
大概是困惑和焦躁参杂着吧,肩膀颤抖了。
【……是,是殿下吗?居然……】
【你们警察,一直干着这种肮脏的勾当吗?是谁的命令?警察是军队的一部分所以上级是军务省吗?难道说是大臣的命令吗?抓捕布尔吉努的,到底是谁下的命令?】
在巴斯提昂一系列的追问下,警察们脸都变红了。
变成了充满血丝的眼睛。
他们的表情马上变成了愤怒。
【……唔唔唔……假,假的!这家伙肯定是假的!殿下不可能在这个场所,包庇自由主义者什么的!】
大叫起来。
毕竟在自由主义者中,最否定的就是“皇帝”的存在。
皇帝位于所有法律的上面,全部的人民有着对他的话语无条件服从的义务。属于贝鲁加尼亚帝国的东西,都是任由皇帝支配的东西。
而作为皇帝儿子的皇子,是享受着巨大的恩惠的。
所以,正是否定自由主义这件事,是绝对不可能容忍自由主义的。警察们会这么想也不是不可思议的吧。
巴斯提昂叹了一口气。
【……果然……只要有立场存在的话,说什么都没有用。】
【假冒殿下之名的无礼者!这是不敬罪!就在这里给你处刑吧!!】
警察们到底是因为判断巴斯提昂是假的呢,还是因为恐惧处分而想要封口呢,不得而知。
不论如何,站在最前面的那人拔出剑来了。
并非是前线士兵们所使用的长剑,而是稍微短一点的单刃的佩刀。毕竟在城市中短一点的好使用些,轻一点也好带着走。
其他的警察也拔出剑摆出架势。
巴斯提昂拔出了插在腰带上的短剑。
帝剑。
传闻这是贝鲁加尼亚初代皇帝《炎帝》从精灵那里被授予的精灵银所制造出来的七把宝剑。
巴斯提昂手上拿着的是名为《帝足音切之三》的宝剑。
刻着精美花纹的刀柄,是一个刀刃根部比较宽,越往刀尖越细长的三角形的刀刃。
长度是四Pa(30cm)左右。似乎是和《炎帝》的脚一样大的宝剑。
虽然只是半年前从宝物库中拿出来的,但是现在已经用的很顺手了。
已经没有什么兴奋感了。
手上并没有使出无用的力气。
仿佛是什么都没有拿着一般,能够做到随心所欲的挥舞手臂的程度了。
警察们架好剑刺了过来。
【啊呀呀呀呀呀!!】
虽然是在深夜的道路上彻响的声音,但是并没有什么气势,而且挥舞的剑也太迟钝了。
——没有上过前线的士兵,就是这样的吗。
巴斯提昂挥动短剑。
叮!清脆的声音振到耳中。
佩刀的剑刃掉在地上。
警察手中的剑,从根部上折断了。不对,是被巴斯提昂砍断的。
斜视着对手。
【……下一次砍到就是你的头了。想要保护东西的时候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我决定了的】
【唔,唔唔唔……】
男人向后退去,连带着其他男人都胆怯了。
贝鲁加尼亚帝国的第三皇子超乎寻常的强大,这样的传闻广为人知。光是身体方面的能力的话比作为总督的莱托内尤还要强。
警察们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找了什么样的人作为对手,脸色再一次苍白颤抖了。
不久,一个人逃跑了——
其他人也像小孩子一样发出尖叫后逃跑了——
巴斯提昂把短剑收入剑鞘。
【啊……说起来要问出到底是谁下命令抓捕布尔吉努的机会给逃掉了啊】
【伤口不要紧吗,巴斯提昂?!】
【嗯?跟你看到的一样,一点划伤都没有哦】
对于露出担心神色的伊莉莎,他以平常不变的语气回答了,她总算露出安心的神情。
因为在不久之前巴斯提昂曾经受过重伤。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是难以说恢复到跟以前一样了。
布尔吉努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你,真的是巴斯提昂皇子吗?】
【啊啊】
【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你已经读了罗兰德君所写的书,就应该理解所谓的自由主义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吧?】
【理解到某种程度吧。皇子作为自由主义者很奇怪吗?】
【……真是让人难以相信呢。手上握着特权的人,为何会有破坏现有体制的想法呢?】
【我手上可没有握着什么东西。虽然这么说的话会引起你的生气……奢侈这种东西我在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厌倦了,宫廷里面总是一些不得不做的规矩只是会让我非常苦闷而已。比起那个,倒是更想达成那个家伙托付给我的愿望。】
【为了罗兰德君吗?】
【也有那个原因……看了那个家伙所写的书后,感觉到了“现在的帝国是不正确的”。但是,我学习不够努力,所以不明白……到底应该改变什么,不应该改变什么才好呢】
【要是我说我有要破坏所谓帝国这样东西的想法呢?】
【不论听到什么话,我都会自己判断的。如果我认为是正确的话那即使是帝国也会把它破坏掉。虽然现在,我并不认为这是正确的呢。】
布尔吉努点了点头。
【也许再也不能享受迄今为止这样的生活了哦?】
【你也是,要是老实点的话也能过着教师的生活了吧?为什么会在广场进行演讲呢?】
【为了自己的正义吧。】
【那样的话,我也是一样的。即使会失去什么,也要认为自己是正确的。】
布尔吉努向巴斯提昂身边的伊莉莎问道。
【你呢?】
【……我……其实是海布里塔尼亚王国的人。想着总有一天一定要回去的。为了那个时候,所以想要先多了解贝鲁加尼亚帝国的事情。要是阻碍了巴斯提昂的话就不一起行动了吧……】
【哦,我倒是无所谓的。但是,也许还会遭遇到像是刚才那样的危险哦?】
【没事的。拥有者志向的话,那种程度的事情也是会常常发生的。】
伊莉莎笑道,布尔吉努耸了耸肩。
【如果只是单纯的贵族大小姐的话,会“那种程度的事情也是会常常发生的”这么说吗?看起来你也是经历丰富呢?】
【呵呵……也许吧。】
在森林中被手持步枪的士兵们追击,两个人进行着数日不过城市的旅行,被信赖的叔父背叛,从满是敌兵的城塞中逃出,从山谷上飞降而下……
比起这些经历,这些事情的确只能说是“那种程度”而已了。
巴斯提昂再次说道。
【布尔吉努,希望你能向我展示道路。至于我要不要走上这条道路,由我自己决定。】
【……果然,你是皇子殿下啊。在请求别人教自己的时候,都是会说“拜托了,请教我吧”这样的哦?】
【唔……对不起】
即使是对于自己作为皇帝的父亲,也不曾使用过这样的措辞。换句话说就是习惯了,突然间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布尔吉努微微眯起眼睛。
【既然你想要改变什么,那么这里有两个方法。回到宫殿,向第二皇子莱托内尤汇报意见就好……根据说的方法会有几个提案通过,也许这个国家会变得比现在好一些。变得稍微平等一点,自由一点的国家呢】
【另外一个方法呢?】
【……动员民众。所谓的国家,并不是要有皇帝和贵族才能称之为的国家的。正因为有民众才有国家。大家只是把这个忘记了……所以要改变这个国家不先改变民众是不行的。你能做到吗?】
无法马上回答。
要说的话就得是当然的语气了。
【……改变民众,吗】
【要是为了这个的话就必须得记住言语的措辞。要是作为皇子下命令的话,那你还是回到宫殿去比较好。】
【我,我懂了!不对,那个……我明白了!】
像是守卫宫殿的门卫一样挺直腰杆说道。
噗,伊莉莎笑喷了。
【不,不太合适你哦,巴斯提昂。】
【啊啦……不好意思啊。人类可是有拿手不拿手,适合不适合,符合不符合的方面呢。言语措辞只要努力学习就好了。其他的东西,也不得不记住呢】
【不要笑着说啊!那样好奇怪的啊!那个……其他的东西?那么,能告诉我吗,布尔吉努?】
【至少,加上“老师”两个字啊?你既从警察那里帮助了我,也有和罗兰德君的因缘……只要我知道的都会教给你的】
【那就拜托了哦,布尔吉努老师!】
巴斯提昂伸出右手。
布尔吉努也伸出手,两人握紧了。
【我这边才是,我很期待哦,巴斯提昂君。】
突然,伊莉莎转头过去。
在月光的影子下,好像被谁的笑容注视着——产生了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