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在位于卡尔巴尼亚城某处的圣灵降临祭的仪式现场。
回响着伊莎贝拉愕然的呼喊声。
「什、什么……?这些是什么……?」
里贝拉等在场身为《湖畔的少女》的半人半妖精们,全都脸色铁青地注视着中央的祭坛。
那里并列摆放着……古龙的角、人类的头骨、贵尾人的尾巴、巨人族的眼珠、半人半妖精的血……等各种各样、看着就很凶悍的物品。
就在刚才,祭坛上摆放着的还是其他物品,但不知何时都被替换成了那些东西。
操纵认知的伪装魔法被施加在了那个祭坛上——而且是能骗过伊莎贝拉这样的魔法师的、恐怖又高水准的魔法。
也就是说,这相当于伊莎贝拉他们用这些凶悍的物品作为触媒,举行了这一年一度的圣灵降临祭仪式……
「伊莎贝拉大人……这些感觉就像是活祭品一样……而且……总觉得……光是看着就会不舒服起来……它们,十、十分异样……」
里贝拉战战兢兢地看着祭坛上摆放的凶悍活祭品。
仿佛只有在这个摆放着活祭品的祭坛之上笼罩着昏沉的黑暗……仿佛能听到被当作活祭品之人的痛苦和怨恨……这种奇妙的错觉油然而生。
光是直视,脊背就会不由自主地发冷。
伊莎贝拉以灵魂上的感知,察觉了那些活祭品的真面目。
「这……难道是,ANTHE-TASITHE……!?」
「您……您知道这是什么吗?伊莎贝拉大人!」
对于里贝拉的问题,伊莎贝拉额上冒着汗点了点头。
「那是用于精炼在魔法仪式上所使用触媒的禁断外法。将相同种类的物品成百上千地叠加并合成为一体,作为献给仪式的祭品,以此使活祭品灵魂上的价值飞跃性地增加……就是这样的魔法。」
「哎!?那么、那么这个就是……?」
里贝拉因恐惧而颤抖着,远离了摆满祭品的祭坛。
「嗯,其中的无论哪一个物品,都是从数不胜数的牺牲者身上创造出来的……绝对不能碰哦。因为诅咒太过于强烈了,会就这样带着灵魂死去的。必须尽快解咒……!」
就连伊莎贝拉也伴随着紧张和动摇,从祭坛处后退了一步。
「可是,没想到竟然能精炼出如此高灵格的祭品……准备这些祭品的人,到底持续了多少杀戮又积累了多少牺牲者……?」
「话说,这个祭坛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我、我们应该确实准备了以往要献给光之妖精神大人的供品才对……!?」
里维拉的指摘让伊莎贝拉回过神来。
「难不成……」
然后,她靠近地板上巨大的魔法阵,开始进行调查。
于是……
「骗人的……被改写了……?」
伊莎贝拉愕然。
「虽然巧妙地经过了伪装……但魔法阵不知何时,被改写成了别的东西……!」
「什……!?」
「这样一来该祭祀就无法成为供奉光之妖精神大人的圣灵降临祭……!这个圣灵降临祭供奉的是——……!」
然后,伊莎贝拉站了起来,向周围的半人半妖精们发出了指示。
「传令妖精!立刻向“上面”传达天骑士决定战中止的消息!」
「哎!?」
「快一点!我觉得……再这样下去会变得无法挽回!」
受到伊莎贝拉指示的半人半妖精们一个接一个放飞传令妖精。
然而,就在这时。
这个仪式场的空间,突然萦绕起了黑暗……
仿佛从那片黑暗中渗透出来似的,有无数的什么东西出现了。
他们是身披黑色破衣的亡灵剑士——幽骑士。
幽骑士们一出现,就以光看那外表完全想象不到的迅速动作行动起来——
斩!斩!斩!
把正要往“上面”走的传令妖精全部斩杀。
「什么!?北方魔国受诅咒的先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里贝拉畏惧地战栗着。
敌人突然的出现,让半人半妖精们陷入大混乱中。
「库!看来是发现得晚了啊……」
伊莎贝拉咬紧牙,从腰间拔出魔杖,将魔杖指向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接二连三诞生的幽骑士,开始咏唱言灵——
────。
——另一边,那个时候。
圣灵御前斗技场上,由恩德雅的大祈祷所产生的“纯白之暗”终于开始消散。
地狱的寒流退去,渐渐平息。
并且,在那寒流的发生地。
中央赛场的正中央——
「…………」
能看见被困在巨大冰块中的希德狼狈的姿态。
他无论怎么看都死去了。
变成那种状态的人,不可能还活得下去。
「师、师父……!?」
「这、这种事……是骗人的吧……!」
天狐等布利兹班的学生们带着绝望的表情大喊。
「不可能……难道那个希德卿……输了吗……?」
露伊瑟也只能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就这样愣住了。
「喂、喂……帝国方的骑士……赢了哦……?」
「也就是说,我们要加入帝国麾下……?」
「之、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啊?」
民众也在不安和混乱中摇摆。
他们只能为失去了自己最后的希望而哀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赢了!是我赢了哦!」
对此,沃尔夫皇子喜悦的说道。
「什么《野蛮人》!什么传说时代最强的骑士啊!这不是完全没什么了不起的嘛!阿尔文,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要好好管教你,你这泼妇……!?」
那时——在场的每个人都对希德的败北产生了确信。
布利兹班的成员、观众、骑士们、三大公爵们,还有沃尔夫。
每个人都是如此。
并且,所有仰慕着希德的人都因为无法直视那个悲惨的现实而移开了视线。
但是——
「…………」
只有阿尔文。
只有阿尔文目不转睛地盯着中央赛场的希德。
只有她一人仍在信任地注视着他。
(因为……因为希德卿向我发誓了啊。)
然后——
「结果……还是变成这样了啊……」
恩德雅注视着沉睡在冰块中的希德。
是即死。
连确认都不需要。
如果被暗之冻气所创造的这个永久冰晶所封闭的话,任何人都无法从中活下去。
所有的生命力都会在一瞬间被尽数夺走,化为空壳——
「如果和现在的我战斗,就会变成这样……你明明应该是知道的……」
恩德雅摇摇晃晃地走向冰块中的希德。
她用有些悲切,又有些哀伤的目光望向希德。
「回想起来……故事中的你,无论何时都是这样子的,你一直是为了自己应守护的主君和人民,拼死战斗到最后的人。
但是,你这样要保护的人当中,并没有我在……因为,我……」
然后。
恩德雅用手轻轻触碰希德的冰块。
并把脸紧贴上去。
「不过没关系……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但你是我的人。我会一直把作为冰块永恒不变的你留在身边。
没错……今后要一直在一起……即使这个世界毁灭……」
就在。
恩德雅像这样一人发出无人知晓的低语时……
砰。
突然,希德那不可能存在的心跳声。
隔着冰块传了过来。
「哎!?」
就在恩德雅猛然抬起头——的下一个瞬间。
吧唧——————————!
突然,冰块左右一分为二,粉碎四散开。
「呀!?」
慌忙跳开的恩德雅看到的是——
「喂喂,别随便让比赛结束啊。」
是希德蜷着身子,挥下右手手刀的样子。
「为、为什么!?吃了一记我的大祈祷不可能还活着——!?」
「就是活着啊,我有啥办法。」
希德一边咯吱咯吱地活动着脖子一边站起身。
「单纯来说,想要让我的心脏停止跳动,这些冻气还不足够……仅此而已。」
仔细一看,希德被冻得那么厉害的身体已经完全复原了。
应该被尽数夺走的生命力充满全身。
「骗人……为什么……」
希德的复活,让恩德雅只能对此不知所措。
「没啥,很简单的,因为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是“比谁更能忍耐”。」
「啥,比谁更能忍……?」
「啊,正确的。」
希德一边左右伸腿,一
边说明情况。
「你暗之冻气的特质确实很棘手,用威尔炼成的玛娜,会一个接一个被冻结、夺走。
再加上,你还总是毫无破绽地身缠着暗之冻气,攻守兼备,堪称完美。以威尔为战术主体的我,没有一个有效攻击的手段。
如果失去了威尔,我也只是个蛐蛐受过千锤百炼的人类。」
「……!?」
「那该怎么办呢?只要等你耗尽力气变弱就行了。」
「啊……」
「所以,我只凝炼了最低限度的威尔,只强力地保护了心脏。万幸我的血是“圣者之血”,对黑暗的力量有很强的耐性。更何况是身体中血液最集中的心脏。只要心脏还在跳动,我就毫无疑问能炼出威尔。」
「什、…么……那算什么……?那、那种事……」
面对始终都超出预想、规格外的希德,恐惧的恩德雅一步、又一步地后退。
希德静静地问这样的恩德雅。
「那么,恩德雅。你用了吧?用了大祈祷吧。虽说这让力量提高了,但大祈祷的使用……而且是那么认真的使用的话,想必消耗相当大吧?」
「呜……啊……!?」
不知是不是说中了,恩德雅一时语塞。
「如果你不发脾气,而是试图一点一点地杀死我的话,你应该还有三成的胜算。但是,现在已经是零了。」
「说、说什么呢……!?能让这个世界封闭在黑暗中的我,怎么可能会输……!」
恩迪雅恨恨地瞪着希德,举起了妖精剑。
「不管多少次……不管多少次,我都会把你冻在冰块里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恩德雅裂帛般的咆哮声。
暗之冻气再次以恩德雅为中心掀起旋涡。
但是——在放完大祈祷后的这个时机。
她使出的冻气的威力和气势,很明显——比之前要弱。
「哈!」
希德气魄十足的一喝,将恩德雅掀起的暗之冻气轻易吹散了。
「……什么……!?」
在就这样保持架着剑姿势愕住的恩德雅面前。
「结束了,恩德雅。」
呼——希德的呼吸,瞬间使威尔爆发性地燃烧。
巨大又有力地咚咚跳动的心脏,让像岩浆一样滚烫沸腾的血液在全身循环。
希德全身的玛娜进一步地高涨——
——那一刹那。
咻咻!地面上划过一道闪电线。
化为一道闪光的希德沿着闪电线以神速疾驰,他刺出的左手将所有黑暗劈成两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连反应都做不到。
恩德雅就这样无计可施地被疾驰过的闪光弹飞,在空中飞舞——
────。
静……静寂笼罩着四周。
恩德雅瘫倒在地。
在她对面,是以超前倾姿势挥出左臂,摆出残心架势的希德。
只有划过赛场的一道闪电线,发出了光之残渣迸裂的吧唧吧唧声。
这场由穷途末路展开的逆转剧实在是过于让人印象深刻。
何谓最强的骑士?何谓天骑士?
眼前的光景就像绘画中的一个场景一样,直截了当地将其表现了出来。
「「「「…………」」」」
一段时间内,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都忘我地呆呆看着眼前的光景。
但是,最终。
但在他们慢慢地理解到,希德夺取了天骑士的宝座后。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就像爆炸一样的巨大欢呼声响起——
────。
「不、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沃尔夫颤抖起来。
「唔、啊啊……」
「怎、怎么会这样……」
「骗、骗人……这是骗人的……!」
三大公爵都颤抖起来。
「胜负已分。」
只有阿尔文一脸冷静地放言道。
「沃尔夫皇子。这样一来,希德卿就是天骑士了。也就是说,这是王国骑士胜过帝国骑士的最有力证据。既然如此,现在就请你达成王之间的约定吧。」
「唔、咕唔唔唔……!?」
「首先,承认余是王。然后,放弃所有人工妖精剑,让帝国军从兰格里萨堡撤退。没问题吧?」
履行彼此事先定好的契约。
当阿尔文向沃尔夫提出这个基于契约的理所当然要求时。
「别开、别开、别开玩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沃尔夫却开始闹脾气。
「我、我不承认……这样的结局,我不承认……王国是我的……你是我的!阿尔文!」
「皇子,你这样也太难看了。难道你要违背王之间定下的约定吗?那样做的话,帝国皇室的权威就会一落千丈,沦为这块大陆上所有国家的笑柄。」
「而、而且那个白骑士到底是什么人!?我、我不认识那种骑士!那种女人,才不是我的骑士!所以,这样的战斗无效,无效!」
「这种道理怎么可能说得通!」
「而、而且!你今后打算怎么做!?身为女人的你!?难道以为没有我的庇护……没有帝国的力量,还能让一切顺利进行下去吗!?你真的认为同时与我的帝国和北方的魔国为敌……自己还能守护好这个王国吗!?」
「我对此都做好了觉悟。」
面对阿尔文毅然的话语。
面对那始终威风凛凛、高贵无比的模样。
面对她放出毋庸置疑“王者”风范时的姿态。
「唔……啊……!不、不对……你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无视这样的沃尔夫。
阿尔文……走上前。
站在露台前,对周围的观众——王都的民众们叫喊道。
『聆听吧!』
驻扎在露台上的风之妖精们,让阿尔文的声音能传到所有观众的耳中。
顿时,因希德的胜利而沸腾的观众们鸦雀无声。
阿尔文注视着这样的观众,堂堂正正地宣言。
『天骑士在此决出!其名正是余的第一骑士希德•布利兹!于传说时代复活的最强、最出色骑士,《闪光的骑士》希德卿!
希德卿,遵从我的王命,在这光之妖精神的御前完全展示了王国的骑士比帝国的骑士更为优秀!
然后,正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样,卡尔巴尼亚王国凭借这场胜利摆脱了德拉格尼尔帝国的支配,赢得了自由!
卡尔巴尼亚王国不会屈服于德拉格尼尔帝国!不会屈服于北方魔国!
我等未来永远皆是自由之民!决不做大国的奴隶和家畜!
余在此再次宣言!只要余命尚存,就一定会守护这个国家和人民!以伟大的圣王阿鲁斯的系谱——阿尔文•诺尔•卡尔巴尼亚之名发誓!』
阿尔文的这番话语。
让民众们开始用仿佛看到什么希望之光的眼神注视起了阿尔文……
『不要被骗了,卡尔巴尼亚的人民们啊啊啊啊啊啊——!』
这样响亮的声音,给民众的热情泼了盆冷水。
是沃尔夫。
『你们忘了吗!?阿尔文不是男人!是女人!』
沃尔夫的话让民众吃了一惊。
『你们觉得女性的王,在没有我的庇护……没有帝国庇护的情况下!?能从那个北方魔国的威胁中保护你们吗!?
我可是特地来拯救你们王国的人民的啊!?难道你们要奉女人为王,践踏我的好意吗!?
把阿尔文王子——不,阿尔玛公主嫁给我,进入德拉格尼尔帝国的庇护之下,对你们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为什么你们不明白!?』
对此。
很快,民众的心中便因而笼罩起了不安的阴影。
像是要煽动民众的不安,进行追击似的——
『沃尔夫皇子殿下说得对!阿尔文王子不是男人!是女人!』
『她不可能做到代替先王阿尔德!』
『女人不能成为王!这是戒律!我们应该遵守戒律!』
(为什么传令眼睛要把皇子和三大公爵的话也传出去?内鬼.jpg)
三大公爵们纷纷拼命地呼吁人民。
呼吁我等有多么正确。
呼吁沃尔夫皇子和德拉格尼尔帝国是多么强大的存在,而现在的卡尔巴尼亚王国又是多么脆弱的存在。
呼吁古老的戒律有何等重要。
沃尔夫和公爵们就这样拼命地向观众席控诉着。
这么一说,确实……那样的感情和氛围,开始在民众间流动起来。
没错。女人成不了王。
那是无意识存在于卡尔巴尼亚人民心中的固定观念……是常识。
困惑瞬间在现场的民众之间传播开来。
就这样,把身为女人的阿尔文捧为自己的王真的好吗?
倒不如说……就这样加入帝国的麾下不是更好吗?
戒律。戒律。戒律。
古老的禁忌戒律,逐渐冷却了民众的热情。
从阿尔文身上看到希望之光的民众渐渐清醒过来。
但是——
『古老的戒律又如何!?』
响亮的声音再次击中了民众的灵魂。
那来自于站在赛场中央的希德。
平时言谈举止沉稳又冷静的希德,罕见地大声诉说着。
那个声音——传达得很远。
『那又如何啊!?胆怯迷惘的人们啊!回想起来吧!我等的主君,阿尔文•诺尔•卡尔巴尼亚,已经向你们证明过很多次了!
为从巨龙的暴虐中保护人民,而率先拿起了剑的,是谁!?
为保护独一无二的朋友,拿起剑向黑暗发起挑战的,是谁!?
为从威胁这个国家的旁若无人恶党、黑暗势力、妖魔中……保护这个国家和人而日夜奋战的,究竟是谁!?
我等的主君已经证明过很多次了!无论是想要保护弱小的高洁,还是即使会牺牲自己也要为了他人战斗的意志!』
对于希德的话。
聚集在此处的民众。
聚集在此处的卡尔巴尼亚皇家妖精骑士学校的从骑士们。
阿尔文至今为止一直在为他人而持剑的身影,鲜明地浮现在他们脑海中。
然后,不知为何,他们产生了……阿尔文和先前根本没见过面的圣王阿鲁斯的身影,重合了般的幻视。
『那尊贵的意志和行动!那坚强的灵魂!这些和阿尔文王子殿下到底是什么人……和无论她是女人,还是男人,都应该没有关系才对!
我从那样的阿尔文的姿态中,看到了我曾经的主君,圣王阿鲁斯的模样!
所以,拥有王国最出色骑士称号的“天骑士”希德•布利兹。
在此起誓!
我所侍奉的并非王座!而是向阿尔文•诺尔•卡尔巴尼亚高举的意志和灵魂,示以永世的忠诚!』
这么说着。
在民众们的注视下,希德再次向阿尔文跪下。
然后一边保持着跪下的姿势一边说道。
『现在再次提问!我等的同胞啊!卡尔巴尼亚王国的民众和骑士们啊!
汝等所崇拜、所侍奉的究竟是什么!?是发霉的旧王冠和王座吗!?
还是——为了开辟未来而拿起剑的王之魂的光辉呢!?』
对希德的这番话。
在场的民众、骑士们……
「阿尔文王……」
不知是谁最先这般低语的。
「阿尔文王……」
「……啊……阿尔文王……」
沙沙。
民众们仿佛被附身了似的注视着阿尔文。
开始像是在呓语一样,反复将阿尔文称为“王”。
最终。
「「「「阿尔文王,万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些音波化为巨大的海啸,在民众中卷起漩涡。
在民众和骑士们那样的声援下。
阿尔文面带安稳的表情,凝视着在中央赛场向自己跪下的希德。
「你是我的骑士……真是太好了……」
不知是不是听见了阿尔文的低语。
「…………」
希德就这样保持着屈膝垂下头的姿势,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了一个微笑。
——就在。
现场的情势像这样一口气决定了……的时候。
咔!
从阿尔文背后传来妖精剑被拔出的声音。
「不承认……我不承认,阿尔文……!」
沃尔夫对着阿尔文架起了人工妖精剑。
「沃尔夫皇子,你失心疯了吗?」
相对的阿尔文却不为所动地慢慢地回过了头。
「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蠢货……天骑士决定战什么的,其实怎样都无所谓……!怎样都无所谓啊……!」
沃尔夫把剑抵在阿尔文的鼻尖上,笑道。
「喂!你们几个!干什么呢!」
然后,面对沃尔夫的一声大喝。
三大公爵也跟着慌忙拔剑。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承认……我不承认……」
「像你这样的蠢货居然要成为王……我等绝不承认……!」
仔细一看,他们拔出的并非妖精剑。
而是人工妖精剑。
恐怕是在加入沃尔夫阵营时,从沃尔夫那里得来的东西吧。
他们用颤抖的手将其指向阿尔文。
状况是一对四。
而且,对方全员都持有着拥有强大力量的人工妖精剑。
「哈、哈哈哈哈……!怎样,形势逆转了!能明白了吧!?和天骑士决定战没有关系,你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胜算……!」
「…………」
「毕竟我有力量!有人工妖精剑!有帝国骑士团!有成为我手下的三大公爵!还有,作为王国咽喉的兰格里萨堡……!
在这种情况下,你以为我会乖乖将剑收入鞘中吗!?笨蛋!」
「…………」
「我只是陪着身为女人的你,玩了点余兴节目而已!但是,余兴已经结束……从这里开始是展现真王力量的战斗……!哈哈哈哈哈……!我要歼灭你,阿尔文……我要一直践踏王国,直到你哭着道歉为止……!」
面对眼中像这样放出危险光芒的沃尔夫。
「……住手,阁下们已经输了。」
之前一直默默听他说的阿尔文,沉痛地摇了摇头。
「如果阁下展现出诚意,那余就会以王的身份恭敬接待你。但是,如果你想要违背王的约定,动用这种不讲理的手段,那余就绝不会轻饶。」
「啊!?逞强吗!?虚张声势吗!?」
「不是逞强,也不是虚张声势,只是诉说事实而已。而且——」
阿尔文对沃尔夫身后的公爵们说。
「贵公们的背叛让我深感遗憾。但是,余还未忘记你们从先王那代起,为这个国家所付出的恩义。所以即使是现在开始也不晚,发誓效忠于余的话……」
「吵、吵死了!嘴上说着这种话,其实是想把我们抓起来处死吧!?」
「不会被骗……不会被骗的……!」
「才不会把这个国家交给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交给你!这个国家属于我等……!」
无论是沃尔夫,还是杜兰德公爵、奥尔托尔公爵、安萨罗公爵,他们都已经一点都听不进去了。
「是吗?」
阿尔文悲哀地垂下眼睛,叹了口气。
然后。
「阿尔文……!你……是我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全失去理智的沃尔夫向阿尔文举起了剑——
——就在那一瞬间。
落雷。
突然,一道闪电击中了沃尔夫手中的剑。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全身被电击蚕食的沃尔夫被吹飞,摔在了墙上。
阿尔文望着这样的沃尔夫,怜悯地说。
「忘了吗?保护阁下的白骑士已经倒下。这个国家已经没有人能阻止希德卿了。沃尔夫皇子……你只不过是个人质、俘虏而已。」
能看见。
「没事吧,吾王?」
希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他将阿尔文护在了身后。
「唔姆,辛苦了。真是好功夫。此乃大义。」
然后。
希德看向将剑指向阿尔文的三大公爵们。
「那么,还来吗?要不要试试看……你们能否用自己那纤弱的手臂,给我的主君造成一点擦伤……?」
三大公爵们早已成了被蛇盯上的青蛙。
只能脸色苍白,不停颤抖。
纵然人工妖精剑给予了三大公爵们令人不寒而栗的力量……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完全无法描绘出战胜希德的未来。
在他们之中。
「阿尔玛……你是我的……是……我的……!」
全身烧焦的沃尔夫站了起来,露出鬼一样的神情再次架起了剑。
希德把手放在了腰后的剑柄上。
阿尔文制止了这样的希德,悲哀地问道。
「为什么?」
结果,阿尔文直到最后都没明白……沃尔夫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得到阿尔文。
「闭嘴……身为女人的……你……!不能成为王……!」
「不管阁下说什么……我也要作为王而活。这已经和力量的有无或是
先王的意志都没有关系了。这是以我自身的意志和选择……做出的决定。」
「不对!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沃尔夫就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叫嚷着。
「《野蛮人》希德•布利兹……!是你的……是你的错—————————————」
然后,沃尔夫把剑架向大上段。
就在沃尔夫想向希德释放那把人工妖精剑的力量——的时候。
格外恐怖的悲鸣声从圣灵御前斗技场内的各处响起。
「……什么!?」
阿尔文凝固了。
到底突然发生了什么事?
手持人工妖精剑的三大公爵们,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地痛苦挣扎起来。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这是什么!?」
「被、被吸走了……!?有什么东西在被吸走……!?」
「救、救我!救救我——————————!?」
当着阿尔文的面。
从三大公爵身上有什么东西以惊人的气势流入人工妖精剑……剑身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与此同时,三大公爵们也以同样令人无可奈何的速度消瘦、枯萎——之后完全变成了木乃伊,身体不断地变白、变白。
最终,他们化为盐块……一下子崩塌了。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当然,沃尔夫也不例外。
不仅如此,部署在周围和斗技场各处的沃尔夫麾下的骑士们也一样。
众人一个接一个地枯萎、化为盐块崩塌——
希德用灵视瞬间识破了那现象的真面目。
(生命力本身被那把剑吸走了……?)
因此,虽然在持有人工妖精剑的人中,生命力最强的沃尔夫留到了最后……但他现在已经和之前判若两人,变得骨瘦如柴,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沃、沃尔夫皇子……」
看不下去的阿尔文想向痛苦的沃尔夫伸出手。
「不行,阿尔文。别碰,你也会被吸走的。」
但被希德用手制止了。
在只能眼睁睁看着沃尔夫死去的阿尔文面前。
「阿、阿尔……文……我、我……只、是……想、要……啊……啊……」(注释:个人推测这里没说完的是“只是想要救你”)
沙……沙沙沙……
没过多久,沃尔夫还是变成了一团盐,就这样消失了。
「…………」
阿尔文放下了伸长的手,痛苦地垂下了双眼。
咔啦。
染成漆黑的人工妖精剑发出了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它们简直就像黑之妖精剑一样。
然后——
会场因不知道到底突然间发生了什么,而在惊愕和恐惧之中颤抖起来。
人工妖精剑们浮起——并咻地一下飞向了空中。
不仅如此。从遥远的西方,无数染成黑色的人工妖精剑就像黑色流星雨一样飞来,聚集在了一起。
(西……?我记得那里有占领兰格里萨堡的帝国军……据说帝国骑士团全员都配备了人工妖精剑……难道,那些是……!?)
在咬着牙抬头仰望的阿尔文面前,人工妖精剑们有序地排列在上空,描绘出了用人工妖精剑形成的黑色圆圈。
然后……
「那么,时机已至。」
一个奇妙的声音响彻整个会场。
定睛一看——不知何时,一个女人浮在了天空的黑色圆圈中心。
是弗洛拉。
然后,刚才应该被宪兵逮捕带走的恩德雅,就这样带着被希德打得遍体鳞伤的身体被弗洛拉抱住,吊在她的身上。
「没错,时机已至,这个世界再次被黑暗所包裹的时刻到来了。」
「弗洛拉……这么说……成功了!?」
「是的,一切顺利。我等奥普斯黑暗教团迄今为止秘密推进的计划,全部完美地完成了。
接下来马上就举行那个仪式吧。」
弗洛拉微微一笑。
恩德雅也笑了。
「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阿尔文!啊,可恨的阿尔文!终于……终于到了夺走你的一切,将你毁灭的时候了!终于到报仇多年雪恨的时候了!」
「恩德雅……!」
「聆听吧!刮目相看吧!我要从现在开始——成为“魔王”!成为将这个世界封闭在黑暗之中,给这个世界带来永恒寂静与寒冬的魔王!」
「你说什么……!?魔王……!?」
魔王。
那是在过去的传说时代,君临这个世界、北方魔国达克尼西亚的盟主。
她用那压倒性的黑暗力量,给这个世界带去无法有生命栖息的永恒冬日,是世界的敌人。是被黑之妖精神所爱,最强最糟糕的黑暗骑士王。
传说是这样记载的……阿尔文的先祖大人,圣王阿鲁斯率领全世界的骑士们与之对抗,在壮绝的决战中失去了好几名骑士,才好不容易打倒了魔王。
「恩德雅……你就是那个“魔王的继承人”吗……!?」
「嗯,是哦?怎么?你还没察觉到吗?哈……明明应该已经隐约明白了才对。真是个笨蛋呢!」
恩德雅笑了。
用和阿尔文一模一样的脸,露出了和阿尔文完全不同的笑容。
她明白奥普斯黑暗教团的目标是让魔王再次降临北方。
她也明白教团为此似乎在各地进行了暗中活动。毁灭天狐所在的天华月国,好像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虽然不知道会使用什么样的魔法和手段,但这次,教团终于做好了让魔王再临的准备……这点阿尔文也明白。
但是——
那个所谓的“魔王的继承人”为什么会是恩德雅……这一点阿尔文不明白。
说到底,恩德雅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继承圣王之血的阿尔文。
和魔王的继承者恩德雅。
这属性相反的两人会长得一模一样呢?
无论是布利兹班的学生们。
是以露伊瑟为首的其他班学生们。
还是聚集在此处的所有民众们。
每个人都无法理解这奇妙的巧合,在动摇和困惑中颤抖着。
只有一人——
「…………」
除了曾经被称为《野蛮人》,据说还被自己的主君圣王阿鲁斯所诛杀的传说时代骑士——希德以外。
希德好像领悟了什么……好像回想起了什么似的……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恩德雅。
然后。
像是在代表在场所有人的疑问那样。
阿尔文提出了问题。
「恩德雅……你……到底是什么人……?」
「哼!」
对此,恩德雅哼了一声,她轻蔑地俯视着阿尔文说道。
「我说啊?你还想不起来吗?看了这张脸,看了这张和你一模一样的脸……还不明白吗?还是说什么?对你来说……我是那么无所谓的存在吗!?真是个有够残酷的孩子!」
这份感情已经超越了愤怒,那是憎恶。
面对如此强烈的负面情绪,阿尔文不由得感到了胆怯。
恩德雅一口气放言道。
「我是艾尔玛(エルマ),你的双胞胎妹妹哦,阿尔文……不,阿尔玛(アルマ)姐姐。」
「……!?」
不合情理的事态发生了。
先王阿尔德的孩子只有阿尔文。
阿尔文根本不存在姐妹。
然而——恩德雅却称自己是阿尔文的妹妹。
与圣王家有关的凶悍黑暗与真相。
现在,就在此处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