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ENDING 下流梗恐怖行为是为谁而做

星期日那天,由绝代笨蛋们引起的骚动以大成功划下句点。而三天内,我周遭简直可以说是载歌载舞的乱成一团。

华城学姐维持在让人怀疑「她会不会连革命都有办法成功啊?」的超高干劲。早乙女学姐在熟读我们抢来的那些A书后,直到喷鼻血前都在埋头创作。以咖啡厅店长为首,支援SOX的各路人士在恭敬接过中意A书的影印图后大声欢呼,在附近跑来跑去。喂,住手,会被善导课发现的。

如今藏在时冈学园的色情明信片,种类和品质都丰富到无法与过去的相提并论。现在学生们只要一逮到机会就会去寻觅,常常导致严重的道路阻塞。甚至连五分钟的下课时间,教室内都会跑得不见人影。

「SOX藏的东西真的太美妙了。」

班会开始前,不破同学面无表情地从我桌下冒出头来。她今天也一样,疑似一大早就在收集我们藏的色情明信片,手指间堂堂正正地夹着好几张。你们几个,我知道你们很高兴但给我自重点啦。

「奥间同学没有在收集吗?」

「欸,你知道吗?我可是学生会干部唷?」

「啊啊,对耶。」

不破同学一面故意在我面前展示色情明信片,一面一张张收进口袋。我为了避免直视,趴到了桌子上,压着蠢蠢欲动的右手。安分点……给我安分点……!

……这三天一直是这样。

穿着吊带袜和内裤暴走的那件事让我消除了迷惘,变得能容许最喜欢下流话题的自己——在成功抢到A书后,我有这种感觉。可是当真正的A书出现在眼前时,我还是会跟以前一样反射性地装健全,对于华城学姐的黄腔也会做出过激吐槽。例如今天早上,在藏完色情明信片跟华城学姐会合时——

『呼——今天也好累啊。』

『……咦?对象是谁?屁股没事吧?』

『我才没被肛咧!你才是脑袋没事吧!?』

『……我还以为你总算坦率起来了,结果过了三天还是老样子呢,狸吉。啊——啊——被穿着吊带袜和内裤在森林中奔跑的变态怒吼,我受伤了!』

『给我忘掉那件事啊啊啊啊!』

——就是这样。

一打算对自己坦率,就会因为至今以来的自己都是虚伪的而感到心虚。

看到或听到猥亵物、猥亵话题,认知到那是猥亵事物后,就会像以前一样产生排斥反应。明明我脑中率直地肯定下流话题,也没打算抑制性欲的说……这就是华城学姐之前说过的『身、身体还记得……』吧。这几年来的健全生活像咒缚一样,束缚住我现在的言行举止。

和呈现开朗、清爽氛围的SOX成员及时冈学园学生成对比,我的心情一直好不起来。

或许是因为一直带着这份阴沉心情的缘故——

「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

「全部的人赶快回到座位上!今天要让你们做一件事!」

这时,班导带着险恶表情进入教室。浮现在我脑海中的「不好的预感」,以班导所发出的尖锐号令做为开始的信号,突然成为了现实。

在这三天内,班导一直想说些什么的样子,最后却只是瞪着学生而已,此时他不寻常的态度让教室内的空气一下子降到冰点。

「哪有这么胡来的。」

班导抱着收回来的纸张,彷佛逃跑般离开教室。不破同学看着他的背影,不带任何感情地低语出声。在一片鸦雀无声的教室中,她平淡的声音显得十分突出。

以这句话为开端,同学们像溃堤一样开始愤怒地纷纷抱怨起来。

不破同学摇摇晃晃地走到正在克制不要加入这场抱怨大合唱的我旁边:

「强制让人签上名字的连署,还真是令人傻眼呢。」

不只是这间教室,时冈学园内应该都在怨声四起吧,而不破同学这句彷佛就像为所有不满代言的话,是针对刚才结束的「第二次连署活动」。

这次跟星期日举行的连署活动截然不同,由各班班导将连署用纸硬塞给学生,强迫他们署名。当初主打的「自主性」原则被完全舍弃,是最差劲的做法。

大部分的学生当然有所反弹,但一被暗示不签名的学生可能会被退学,全部的监护人也都同意这个处罚,在威胁下学生们也只得勉强连署了。尽管如此仍坚持抵抗的学生则是监护人被叫来学校,这个应对方法用执拗来形容都不为过。

在我们全力倾注于寻找A书的期间,苏菲亚·锦之宫似乎透过PM召开了包含教师在内的紧急监护人集会,趁学生们完全无法注意情况时,决定举办强制署名的连署活动。

台面下竟然在策划这种暴行,我和华城学姐都没料想到。在二年级的教室中,华城学姐内心现在应该在破口大骂「那个丝瓜奶老太婆!」吧。

对于这蛮横的做法,我也难以控制情绪,只要一点刺激好像就会爆发。因此我希望能一个人静一静,但不破同学却没有停止。

「我反对《H禁止法》。因为这样一来,我观察人类合体的研究计划就会泡汤了。」

绝对不能让这家伙跟早乙女学姐接触。

「如今竟然被如此愚弄……」

不破同学使用她PM的投影机能,将某件新闻投影在教室前方的黑板上。大家都将视线集中于此。

那则新闻记载着,连署活动于全国各地都大成功,一周后将召开由苏菲亚锦之宫本人详细发表其成果的记者会。

与时冈学园学生意向完全相反的连署,苏菲亚·锦之宫却高声夸耀的姿态彷佛浮现在眼前,令我感到头晕目眩。

教室陷入一阵沉默。每个人的反抗精神都失控了,用力踢着椅子,郁闷心情即将就此爆发。而制止它的,是不破同学冷静至极的一句话:

「我们已经,没有抵抗这个的手段了……」

不破同学彷佛接受现实的声音,令全员陷入失意状态。的确,现在的状况已经不是不破同学他们能负担的了。要是想抗议这个虚伪的署名,被退学的恐惧感就会不时浮现。一个弄不好甚至会变成前科,连被家人舍弃都有可能。没有人会愿意背负这种风险。

这时我突然全身发热。

身为一般人的不破同学他们办不到。但能够毫不在意地从事非法行为的人——不,组织的话——

「不破同学。」

我慢慢地、慎重地,为了不让其他人听见,在不破同学耳边小声说道:

「SOX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存在的,不是吗?」

不破同学眼睛微微睁大。尽管我想监赏这无比罕见的画面,但现在还是先用PM传讯息给华城学姐要紧。

『我有个提案。』

就只有这样,十分简洁。

我感觉到不破同学正在目不转睛地观察我自然扬起的嘴角。

「……好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不破冰菓在家中一面喝着咖啡,一面观看PM画面中的影像。

画面中是排成一列的箱子,而苏菲亚·锦之宫彷佛在以背负这些箱子感到自豪,冷静地吐出漂亮言词。

箱子分别写着「总司冈学园」、「西区第一高中」等参加这次连署活动的学校,该说是理所当然还是出于无奈呢,时冈学园的箱子也若无其事地摆在那里。从箱子的位置上来看,肯定是苏菲亚·锦之宫刻意把它拿出来做为见证的。

由于被下了封口令,就全国人民看来这场记者会应该毫无异状吧,但在冰菓这种知道谷津森骚动的人们眼中,场面看起来不知道有多么滑稽。

突然。

苏菲亚·锦之宫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气息,突然中断演说。

冰菓停止啜饮咖啡,注视着画面。

『啊——哈哈!真好笑,跟在《用破掉的保险套中出(A片片名)》中被骗的女人……不对不对,跟以为绑着双马尾就能说自己是国中生的AV女优一样好笑啊!这场记者会丨』

记者会现场轰然响起女性自信十足的笑声和谜之话语。

『那、那女的是谁!?』

『为什么她要把内裤戴在头上!?快抓住她!』

『比起这个,先想办法处理收音麦克风吧!这可是全国直播喔!?』

现场的摄影机好像被固定住了,没有拍到女性的模样。但从在场人士脸上都浮现同样的惊愕表情来看,显然是『她』出现在会场了。

「来了吗?雪原之……不,SOX。」

虽然声音被切断,让人无法得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善导课职员乱成了一团,会场陷入极度混乱的模样历历在目。

然后冰菓注意到了台上形迹可疑的男子。

他正在将写着时冈学园校名的箱子,和自己手中的调换。

是在森林遇见的吊带袜男。冰菓直觉地这么想。

不久后,混乱逐渐平息,苏菲亚·锦之宫站回叠起来的箱子前,继续进行记者会。

『嗯——方才是恐怖分子卑劣且愚蠢的妨碍手段。请见谅。』

评价为绝世美女都不为过的标致面容因烦躁而扭曲,但马上就恢复沉着,若无其事地从口中纺织出美丽词句。

然后——

『如您所见,由我担任家长会会长的时冈学园,全校学生也都参与了连署,未成年人期许提升风纪的心情显而易见。』

她从箱子中取出写着时冈学园学生名字的纸张。

但——

『……?』

苏菲亚·锦之宫并不知道现场再次骚动起来的原因。

她仍旧高举着手中的东西,四处张望,试图掌握状况。

「呼呼呼,呼呵呵呵呵呵。」

冰菓喉咙深处传来压抑住的笑声。最近由于SOX的关系,脸颊附近都笑得肌肉酸痛了。

数名中年男女神色大变,急忙冲到苏菲亚·锦之宫身旁。

『……咦?啊?呀啊啊啊啊!?』

此刻她终于注意到自己举着的是A书影印图,如同少女般惊呼出声。

以时冈学园为名的箱子被她的手肘撞倒,里面的东西倾泻而出。

箱内全都变成了A书影印图。

而且还不只是普通的A书影印图。是印着激情合体画面,各式各样的人物类型和情景都应有尽有,版本丰富的激情照片——或者说是图片。

想必是拷贝自SOX最近拿到的A书。

会场骚动得简直像有人撞到蜂窝一样。

「感谢你们,SOX。」

在冰菓满足点头的同时,直播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切换到「请稍待片刻」的画面。

「果然托付给那位是正确的选择呢。」

她的脑中突然浮现,在森林遇见的那两个人用力击掌的画面。

「狸吉!打屁屁!」

「是击掌啦!笨蛋!」

——啪!

两只手奏响的破裂音,轻快响彻被黑夜笼罩的商业街。

近似快感的热度逐渐在阵阵发麻的掌心扩散开来。

我彷佛因这股热度亢奋了起来,逃跑速度也跟着提升。蜿蜒冲过大楼群,带着清爽的心情突破善导课过于严密的包围网。

这时——

叽叽叽叽!碰!

「!」

背后被一阵强光照射。

善导课的车辆伴随尖锐滑行声,出现在我和华城学姐身后。以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想就这样辗死我们的速度,一面撞飞路旁的看板一面冲过来。似乎是由于倾尽全力的警备被小看了,让他们怒火中烧的样子。我和华城学姐瞬间惊讶得停止呼吸,提高了速度。

「因为被小看而觉得不爽的,可不只有你们啊!」

我凭着气势对善导课大喊。

「做为让我们这么不爽的谢礼,这次换我们来让你们欲火焚身啦!」

戴着内裤的华城学姐从怀中取出精选的A书影印图洒了出去。数张色情图片乘风飞向善导课的车辆,贴在挡风玻璃之上,令他们连忙煞车。

我们则趁隙逃入事前决定好的逃亡路线中。

「好,接下来只要插入事先确认好的『男人的洞』中,就是我们的胜利了!」

「是人孔盖啦!」

「唉——你上面的嘴巴果然还是不老实呢。狸吉,不用不好意思的。策划出这么盛大的作战计划,你已经是个出色的下流梗恐怖分子罗!」

「唔,才,才不——!」

「哎,的确,和间谍候补之间的交涉是由我首当其冲,在记者会会场上的诱饵,也因为你一到紧要关头就缩起来了,结果还是由我代替你去做呢!」

「那我不是几乎完全没派上用场吗!?」

我的胸口隐隐作痛。

想出这场署名抢夺作战的人的确是我。为了通过想必十分严密的警备,用A书做为见面礼,和对这次强硬的连署活动抱持反感的大人订定协议,让他们把警备情报卖给我们,这也是我提案的。但最后我只有出一张嘴而已,面对下流话题和猥亵事物立刻当场拒绝的我,完全没有任何实际上的功劳。

「没这回事!要是没有你,这么无法无天的作战计划我连想都没想过!那些当作见面礼的A书也是托你的福才抢到的唷!关键人物还是你呀。不坦率承认也没关系啦,但给我挺起胸膛!帐篷也给我挺起来!」

「吵死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华城学姐总是用无畏、炯炯有神,彷佛在燃烧般的双瞳爽朗地笑着,接受如此没用的我。就像现在这样。

我现在还是个无法在这个世界自由呼吸,不像样又笨手笨脚的适应不良者。

但总有一天,我想成为像华城学姐一样诚实面对自己、无论遇到任何险路都能轻易跨过的人。想成为对喜欢的事物就能大叫「喜欢」的人。

像这样透过跟华城学姐一起从事下流梗恐怖行为,日积月累之下,总有一天这个愿望应该能实现吧。

这是我第一次顺从从体内涌出的热度,积极参与的下流梗恐怖行为。从夺取A书的那天起一直盘据在心的阴霾虽然仍未放晴,但只要我借由和华城学姐一同展开下流梗恐怖攻击,维持这股热情,总有一天……十分明确的希望,让我内心稍微轻盈了一点。

「嗯,就是那里!」

华城学姐指向的地方,是已经被松开来的下水道孔盖。

只要跳进里面照着PM的导航机能逃跑,在抵达安全范围之前就能喘一口气了。就在我认为应该能平安逃掉,为此感到放心时——

「好痛!」

撞到了蹲在巷口的什么东西——喂,这家伙……

「你在做什么啊!?不是说了你今天待在家里就行了吗!」

「呣」

身穿工作服的早乙女学姐不满地瞪着我。由于体型因素,她变装起来不太容易,也没什么体力逃跑,因此我们要她在家里待机。早乙女学姐今天早上明明也答应了,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

「老朽是有此打算。但老朽突然有个好预感,才会在这附近闲晃。以老朽的体型,穿过警备躲在阴影处实为小菜一碟。不过这戒备得还真严啊——」

商业街传来善导课职员地震般的脚步声,早乙女学姐眺望着那里,悠闲地咯咯笑了出来。

和毫无危机意识的早乙女学姐成对比,我和华城学姐脸上瞬间失去血色。

「早乙女学姐说的『好预感』,该不会是……」

华城学姐的声音在发抖。就在这瞬间——

「……终于找到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和华城学姐异口同声惨叫出来。

银发少女——穿着制服的安娜学姐从下水道孔盖旁的角落缓缓现身。

她空洞的眼瞳散发出诡谲光芒,身体一阵摇晃,以爆发性的脚力一口气与我们拉近距离。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自从谷津森那件事以来,她明明一直没来学校啊!」

华城学姐在探望完安娜学姐后说,她好像因为自己的见异思迁受了伤,一直郁郁寡欢。

「好了啦要逃了!」

「你在做什么?好不容易遇到安娜唔咕——」

现在不是这种时候啦!我跟在抱起早乙女学姐的华城学姐身后,从距离最近的大楼后门侵入其中。

在我们准备关上门的瞬间,四根光滑手指从仅存几公分的空隙中插了进来,「叽叽叽」地将门扳开。白皙手臂轻松滑入,伸向我的手腕,以彷佛钳子般的力气将其紧紧勒住。我突然感觉到一股视线,便反射性地抬起头。

「……咿!?」

安娜学姐呼吸紊乱,双眼无神地俯视着我:

「呵、呵呵呵……SOX……我不会让你们逃掉的唷……要是能抓住『雪原之青』,奥间同学应该就会喜欢上我,只要抹消那边那位男性的存在,我的花心也会跟着不复存在了……呵呵呵。」

整合这些我听到的话,看来安娜学姐好像想要我的命。

想要贞操跟这比起来还比较好。

「啊,喂!你在做什么!?」

早乙女学姐攀上拼命让门不要被撬开的我的身体,将手伸向我的腋下。现在碰那边的话……!

「老朽想看安娜和奥间的情事。」

「会从情事变成惨事唷!好了,给我安分点!」

华城学姐用力拉开早乙女学姐,虽然都已经过那么久了,她还是用附近的布把早乙女学姐包起来,以免暴露身分。也可以说是让她不能多管闲事而加以拘束。

「呃啊啊!惨啦!再过十分钟善导课也会过来啦!鸡鸡鸡鸡鸡鸡鸡鸡鸡鸡!」

「学姐,请冷静下来!」

「呵呵呵嘻,我绝对,不会让你们逃掉唷。」

「唔唔——!唔唔——!」

场面简直就像人间炼狱。我们陷入了穷途末路的大危机。

……做这种事真的没问题吗?

在能坦率面对自己之前,会不会就先在下流梗恐怖行为的过程中迎接社会上的死亡了啊?这股不安折磨着我。与其说是不安,不如说我现在就在面临这个局面。

华城学姐也一样,从刚刚开始开的黄腔就十分粗俗,还一直咬到舌头。

但我的身体很诚实,脸颊彷佛因现在的状况愉悦到不行,擅自勾起跟华城学姐如出一辙的无畏笑容。

虽然我还不能老实地当众宣言自己最喜欢下流话题,但要是有人问我从事下流梗恐怖行为是为了什么,我想我一定能毫不犹豫地回答吧。

——是为了一直抹杀自我而存活至今的自己。所以我不能在这种地方被抓到。

我的下流梗恐怖行为,才正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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