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麻烦呐……”
我发了下牢骚,刚好看见了做完回家的准备,即将默默地从我旁边走过去的他。
南爱治——君。
“爱治君”
“——”
我一打招呼,爱治君就用一副”因为被叫到了所以没办法不停下来”的样子停下了脚步。
“什么事,小耶。我现在很忙”
“对不起——那个,摆摊的准备工作”
避开了我的眼睛,爱治君用更加匆忙的动作迅速地走过走廊。
我再次叫了下他,但他没有停下。总不能去追他,我就一直站着。
“……”
举起的手轻轻地放下,向下垂落。
所谓的南爱治君是那种人吗?
是吧——幻灭了,还是终于能够直视现实了?我觉得至今为止我都只注视着爱治君一个人,却一点也不了解他的事情啊。那样的爱治君——我,不知道。
不对,我摇摇头。凡事都往坏处想可不行。这是我的坏习惯。我一定是慢性抑郁症。
——目前摆摊的准备工作爱治君已经偷懒三天了。正当摆摊的正式准备工作已经开始的时候,我们少了一个人手变得十分辛苦。所以我想我去追问他为什么不来准备,他就会规规矩矩的来吧。什么啊什么啊,这个擦肩而过。
前辈这个笨蛋。进展一点都不顺利。以祭典的准备为借口,与爱治君接近——明明应该是这个计划,结果我们的关系非但没有接近,反而疏远了。现在连普通的谈话都变得困难了。
不对,可能不是这样——吧。通过祭典的准备活动,或许我的确窥见了他平常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在日常生活中他所戴的假面。也许我以现在进行时的方式看见了撤掉了扮演,真正的爱治君。
要是这样的话,可以向前辈道谢吗?还是不应该去道谢吗?我不懂。如果这就是真实的话,我不想知道。我曾经沉醉于假面的他,并且一直暗恋的过去要更加美好。
不对——怎么回事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明明就期待着接近爱治君,不过试着接近他,就只发现他丑陋的部分过于耀眼。
思考破灭了。
——在首塚前面——手拿烟草的——爱治君——翘掉了准备工作——都不说明理由——逃避我——爱治君——
“——”
我——。
我好任性。
任性地恋上了爱治君。连前辈和喜久子都卷进来了。后来试着接近了爱治君,发现不是自己喜欢的,结果就抛弃思慕之情了?这个自我中心的态度是什么啊。我是哪里的皇帝吗?
像孩子一样娇惯于环境,心情不好就发怒。得不到喜欢的人就心情不爽,得到了也会不满意马上就丢掉。
前辈对不起
不对——还没有结束。现在只是偶然间只注意到了爱治君的不良特征。人无完人。我喜欢爱治君是事实,并且也应该是有理由的。爱治君应该也有许多优点。明天开始再去寻找它吧。现在还不晚。我可不想让我过去曾暗恋过他的时间白费了。
我,西表耶麻子,最最喜欢南爱治君了。
虽然少了一个”最”字,但我还是喜欢你的。
“那个——”
一边考虑着事情一边用抹布擦着黑板的我,听到了背后如同怪物般的声音,惊讶地转过头。将书包拿在手上的笕喜久子站在我身后。
“喜久……子,啥事?今天该我值日哦?”
我用不知所措的,哆嗦的声音说到。喜久子点头肯定。
“那个——”
喜久子轻轻地发出了像是聚集了全身勇气的声音。
“——耶麻子……同学。那个?”
怎么也扯不出话题来。在瞎操心自己去搭话什么的会给别人带来麻烦或者不愉快之类的吧。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但我纯粹对她来找我说话感到惊讶。
“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
“嗯——”
好像要渐渐缩小的喜久子。
“那个,耶麻子同学。今天有空?”
伴随着切腹般的气魄,喜久子说出了那句话。
“空闲——说到有空,我不论是今天,还是明天,每一天都有空,啊,不过明天要做摆摊的准备工作呢,可不能忘了把贴在商品上的价格条带过去哦”
“啊——”
“我忘记了”,喜久子带着这样的表情,眼睛睁得老圆。然后翻来翻去摆弄着包,拿出了油性的魔术笔。喜久子要做什么,我感到了恐惧,不出所料,她为了不让自己忘记,就拿魔术笔匆忙地在自己的手掌心上写了备忘。
然后再把魔术笔放进包里,面无表情的说道。
“比起这件事,有空的话……今天,什么时候都可以,我想让你来我家”
“喜久子的家?”
当我想问什么事情的时候,喜久子显露出一脸过于迫不得己的表情,因此我就慌忙地吞下了那句话。喜久子的双眸暗藏着决心。
“我有点事……想要和你谈谈。啊,如果麻烦的话,那就不用啦。不过我没有其他朋友可以商量。妈妈啊,说这是好事。老师也说这不是问题。不过我没有别的朋友,只有耶麻子一个”
我想我啥时候成了喜久子的朋友了,不过我要是这么说了的话,她大概会哭吧。嘛,算啦。
稍微思考了一下,我就随便答应她了。
“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都对我说出来吧?”
“真的?哇,谢谢”
喜久子依旧面带不安地笑了笑。
我要是男人的话,在这里就会想”我来守护你”之类的吧——毫无意义地这样觉的。
“那你稍微等我2分钟,让我把值日的工作做完”
“呃,呃?”
“先回一趟家然后再去喜久子家也够呛的。我觉的反正回家路是同一条,索性中途去趟你家,然后商量商量比较好吧”
“嗯——”
喜久子点头同意。我再次开始作业。
与喜久子的商谈——吗,我一点也想不到会是什么内容,那会是什么呢?
我仍然觉得那是巨大的房子。靠近了一看甚至就更大了。在一片净是旱田的风景中,唯有这座巨大的房子割占似的从周围浮现出来。与场景不相应的房子。反正要建大房子的话,至少做成和风的比较好吧。我抱着这样的想法,站在似乎比我身高高两倍的门前,藏在白色墙壁内侧的狗儿正在精力旺盛地汪汪直叫。有着茶色长毛的巨型犬。老实说它非常恐怖。
“喂,鸟兜,不准乱叫”
喜久子像驯兽师一样说道。鸟兜什么的突然安静了。
“鸟,鸟兜……?”
凶恶的名字。
“这个孩子的名字。因为在靠近尾巴的地方有个像鸟兜花一样的痣……”
喜久子微微一笑。何等猎奇的命名品味啊。
“不过鸟兜不是有毒的吗?它会开花?”
“开花哟……”
喜久子暧昧地笑了。
“以前呢,有点兴趣,就试着去调查了。毒素之类的,的确是那么说的。鸟兜是金凤花的同类,花是蓝色的,毒在根部”
“呃,呃……”
我一边稍稍绷紧了脸,一边微妙地附和道。为了什么目的,喜久子才去调查毒物——我能想象的到,但往深处追究似乎就不妙了,所以我决定不去想。
“请……”
咔嚓一声,喜久子打开门扉的锁,把我招呼到里面。鸟兜充满警戒的视线刺到背后,令我感到疼痛。我用全身全部的力量去无视它。实际上,在挣扎到玄关之前,我都有一种不想活了的恐惧。喜久子的家果然大,更重要的是房子也收拾的有条不紊,我突然对我把喜久子请到自己家的这件事感到羞愧。
经过了大小适合三人生活使用的玄关,走在了里面的走廊上。
“好大的家呢——真不错啊……”
“是嘛。不过清扫很费力”
喜久子没有看着这边说话。房子大也有房子大的辛苦。
登上了台阶高度差小的楼梯,到了二楼。家里没有人在,挺安静的。
“你家人不在吗?”
“工作去了吧,我不是很清楚”
喜久子简短地回答了下。虽然这和往常一样——但我总觉得她挺寂寞的。喜久子总是一个人待在这么大的家里吧。若是那样的话,虽说家小,家乱,但我家还是要好。做比较什么的我总觉得有点不当。
到了一扇门,上面挂了一个写着”喜久”的牌子。这里就是喜久子的房间吧。
“在里面等下我,我去拿茶过来”
只说了这些,喜久子再次奔向楼下。哒哒哒,下楼梯的声音。
我呆呆地站了一会,不久就把手伸到门把上,进了喜久子的房间。在正前方漂亮的窗户里,太阳即将沉下去。
喜久子的房间里没有什么东西。挺简朴的,收拾的很整洁,有点凄凉之感。房间的南面有歌窗户,窗户旁边有个小书架。里面放入的书漫画居多,令人意外的都是少年漫画。天花板上有个像是苹果木的灯具在发光,明明是夏天,地板上放的却是电热毯。没有桌子也没有衣柜,只在墙壁上有个像是衣橱的门。我现在坐着的床占据着房间的角落。床旁边有个小架子,搁板上放了塔罗牌,有一些像室内装饰品一样的我不是很懂的东西,按照只有喜久子才能知道的顺序乱七八糟地排列着。房间里的东西只有那些,不像我的房间那样不需要的东西也胡乱放置着。那样只会煞风景。
果然孩子是看着父母长大的。喜久子的爸爸一定不会把不要的垃圾乱丢在房间里吧。
我茫然的晃了一会脚,然后发现门随着声音打开了,于是我朝那边望去。喜久子首先打开门,然后把托盘放在地上,接着把托盘上的麦茶壶和两个杯子拿了过来。我不知为何紧张地看着她的那些动作。
“啊,抱歉,没有坐的地方呢,连坐垫也没…”
我对着东张西望的喜久子苦笑着招了招手。
“可以的啦,坐我旁边就好?”
“呃——”
喜久子感到惊讶,但又有一点高兴,与我隔了一点微妙的间隙,在旁边坐了下来。
我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壁,一点点地吸着递过来的麦茶。
“那么——”
“嗯”
“所谓的商量……是?”
“嗯”
喜久子低着头。总之,和她说话是个需要耐心的作业。因为怎么也不能切入正题,所以需要时间也是没有办法的。因此,我必须要高效地引导话题。总感觉好像我有了一个费工夫的妹妹。
喜久子没有看我这边,只是以侧面像是避开我的眼睛似的对着我说到。
“嗯——是呢。总觉得自己都混乱了,所以不是很懂——因为这样的经验至今为止也不曾有过。为了理清自己的心情而找耶麻子商量,所以,如果你有不明白的地方的话,就说出来哦……”
我回想起来了。之前,喜久子在我家表现的极端混乱。那一天她的言行和今天的商谈,两者间绝对不会没有关系吧。我隐隐约约有些在意那一天的她,因此,自然而然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听上。
“……嗯嗯,该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呢。抱歉啊,找你商量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很恶心吧。不过……忍耐下,我尽可能简单地说”
喜久子还是那样不善言谈,笨拙的样子。
喜久子也了解到这一点吗,想了又想才说出来的样子。
且说。
这个时候。
我还不能想象出让喜久子烦恼的内容。
与她的”商谈”给我的冲击也是预想不到的。
明明就有好几个预感的说。
“我,被南爱治告白了。在这之前”
————。
——。
………………………………………………。
…………………………。
耳鸣了。有种尖锐的东西正从头的侧面猛地压过来的感觉。如同心脏绞痛般的狂暴。眼睛发热,我有种被扔到空中的解放感,一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了。点缀世界的色彩变成了单一的颜色,手指和膝盖不停地颤抖,舌头渐渐发干。
脑袋
思考
灵魂
僵直,充溢,破裂。
——我—被—南—爱—治—告—白—了—在—这—之—前—
喜久子说的话在不断地回响着。什么啊那是。我不能理解。那到底是哪国的语言。我不承认那种语言,我不想承认。
不要啊。
“——我很惊讶呢。因为我才转学过来,还没怎么和他说过话。本不应该会有被南爱治喜欢上的可能性的。但是,他说喜欢我。说想要我和他交往。不合乎情理啊。呐,耶麻子,我怎么做才好呐。交往是什么?这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南爱治说想要听听我的心意。不过我对那个人一点想法也没有。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呐,耶麻子我该怎样做才好——”
“——吵死了!”
吼了。
吼出来了。
我向当真在烦恼的喜久子怒吼了。
焦急,然后大概也——加上了嫉妒。
“呀,耶麻子——”
喜久子吓了一跳,有些胆怯。看见她的表情我恢复了理智。
——魂淡
我太逊了。拿喜久子出气做什么。
但是,不甘心啊。可恶,可惜啊。
爱治君喜欢喜久子。
我知道的。虽说我喜欢爱治君,但也不意味着爱治君会喜欢我。这种事我是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心话,那种事情。不过我梦想过,我一直渴望着我和爱治君会相思相爱。常常做白日梦的那一部分我深信爱治君是喜欢我的,这也是事实。
所以——我有一种如同被背叛一般的感觉。
重要的东西被喜久子夺去的感觉。
喜久子还有爱治君不是为了让我痛苦才做了那些事的。
这样的事情我还是理解的。
“对,对不起喜久子。一次性把话都丢给了我,我有些发懵了”
“嗯,嗯,对不起——”
喜久子不知为何也道歉了。明明她什么错都没有。
不行啊。在这个房间里与喜久子面对面的——我感觉我迟早会失去平常心,然后最终对着她哭喊的。我明明想在喜久子面前故作安定,这可真讨厌啊。
“呃,我恢复精神了,喜久子,被爱治君告白这件事是真的吗?”
只是这么说了下,一阵尖锐的疼痛就在胸口游走着。
“嗯——嗯,我也有一点点觉得这是不是梦啊,不过这是现实。如果是信的话,我还可以怀疑这是不是恶作剧,可是他是直接把我叫出来,然后再对我说的。啊,感觉有点像是惩罚游戏什么的。也许可能就是那样的。像我这样的女孩是不可能被告白的……”
自虐的家伙……。不知怎的看到喜久子这个样子,我的憎恨感也淡薄了。
不行啊。现在的我没有接受来自任何人的商谈的能力。明明自己的心绪都没有理清楚,怎么还能去管别人心里的麻烦呢。
我喝了些麦茶,闭上眼睛。
“……我也不太熟悉恋爱……”
趁我还没有反省的时候。
这时我说出了非常卑劣的台词。
“——如果只能说一点的话,不喜欢的人即便交往,也会分手啦。喜久子不喜欢爱治君吧?那么就不要勉强和他交往了。被告白的一边有拒绝的权利哦。如果不想和他交往的话,就干净利落地拒绝他比较好。推迟回复的时间会给对方多余的期待,这样做之后的双方争吵也会变大。干脆地拒绝了,以后普普通通地对待爱治君不就好了”
喜久子并未发觉我言论的阴险,正在细细地品味中。
虽然在这个时候我已经知道我在说什么了,但我的嘴如同脱缰的野马止不住了。不知何时起就拼命地拉开喜久子与爱治君了。
“虽然决定的是喜久子,不过我觉得你的回复是拒绝比较好哦”
我在说什么啊。
这样做很卑劣,很糟糕啊。
“是……吗,是呢”
像是消除掉了什么似的,喜久子笑了笑,向上望着天花板。
“正如耶麻子所言,嗯——虽然对不住南爱治,但我要拒绝掉他的告白哦”
注意到了正在高兴的自己,我感到自己挺恐怖的。
“……到你有了真正喜欢的人为止,这样的事情就丢一边吧”
语毕。喜久子看着我,温柔地笑了。
“谢谢你耶麻子。能和我商量。——我好高兴”
直到离开喜久子家为止,我的头上都压着什么重重的东西。看门狗花兜睡着了吗?我从它眼皮子底下溜过,它也没在小狗屋里露出脸来。朝着目送我到门外的喜久子挥了挥手,我一边接着思考着那些沉闷的东西,一边走着。
不知何时太阳完全下山了。已经彻底是晚上了。今天学校有避难讲座这样没有价值的”传统”例事存在,拜其所赐,放学时间本身就延迟了。再加上似乎在喜久子家里聊过头了。在”商谈”结束后又说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直到今天为止我都喜欢我自己的。无论是多么阴郁的性格,怎样讥讽的想法,这些都是我自己。我都能完全允许,并爱着自己。
——不过,今天的自己。
我处于自我厌恶之中。在与喜久子商谈中反应强烈的自己。绞尽脑汁想要切断爱治君与喜久子之间的关系的自己。把自己的想法装作很正确似的,委婉地灌输给喜久子的自己。卑劣,利己,阴险,以自我中心的自己就在那里。那就是我的正体。我也戴着假面。
步履蹒跚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这个岛的人口处于过疏化之中,面包圈化现象兴盛,总觉得越往岛的中心去就越萧条。没有人气,这方面哪里都是一样的,不过住户在逐渐减少。另一方面,土地的面积被水田和旱田占据了。
呆呆地站在黑暗之中的稻草人,不由的让人觉得挺恐怖的。
沙,沙,我重重地踩在砂砾的地面上,向前走着。旱田里的作物朦朦胧胧地如同幽灵一般摇晃着。虫子的声音,风的声音,自己的呼吸。夜晚温柔地包围着我。
心脏好闷热。我感觉最近身体的状态不好。有时心脏会剧烈跳动,有时肺和咽喉会痛起来,虽然之前也有这样的症状,但我不由得觉得现在变严重了。最近,无论是在身体方面还是在精神方面,我都做了很多很勉强的事情。我的身体很病弱,就因为刚说的那些勉强,身体立马就崩溃了。一如既往啊。一如既往。
比起这些事情。
我考虑的还是爱治君和喜久子的事情。
我那如同幻想般的恋情已经烟消云散了,不过我还是喜欢爱治君。但爱治君喜欢喜久子。这些事情必定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我的爱慕之情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改变。我,西表耶麻子,最喜欢南爱治君了。我能够挺起胸膛的这么说。今天虽然又一次对他的恋慕之心消沉了,但我还是喜欢他的。
同时,我也在考虑喜久子的事情。称呼我为朋友的喜久子。
我指示喜久子拒绝掉爱治君的告白。然后,我想做什么。恐怕是——轻松愉快地除掉了竞争对手,为此感到高兴,然后想要爱治君把思慕之情从喜久子转到我身上吧。我是卑劣的家伙,我满足于以这种手段入手的爱情吗?
是满足的吧。
所以我才装腔作势,对喜久子说了些不必要的东西。
践踏了纯粹来找我商量的她的心意,仅仅为了我自己的利益。
我,到底是最糟糕的吧。
我这个人为什么这样啊。我讨厌自己,最讨厌了。一无是处。我都要吐了。我利用喜久子的纯真,再发挥说话的技巧——
潺潺的流水声。湿润的空气。回过神来我已在河流的跟前。火蜥蜴岛上唯一的河,浓雾川。我所走的道路上突然出现了堤坝,堤坝下方能够看见怎么也游不过去的急湍。夜间的河流看上去总觉得就是恐怖的黑色生物。
即便心里在想着什么,我的身体也早就牢牢地将回家的路记住了,这样的光景也司空见惯。只是今天河里的流水要更加湍急。昨天下了很多雨,更加湍急这是当然的。
我呆呆的望着那样的河。从眼皮子底下滑过的湍流的黑色。
咔嚓
忽然从哪里传来了性质明显不同的声音。
“……?”
我放慢脚步,向四周张望。但也没发现似乎是发出声音的东西。
是错觉吧,正当我刚改变想法的时候。
啪啪,分开长在堤坝上茂密的草,不破前辈露出了脑袋。
我尖叫了。
像可疑人士一样登场的前辈完全没有自觉到自己是可疑人士这一点,看着目瞪口呆的我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了山猫?这种时候在这里做什么?”
“那是我这边的台词——前辈在这里做什么?”
前辈露出一副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
“说到我在做什么?你觉得我在做什么?”
前辈心情很好地笑着。吓我有那么开心吗?
他的态度无论男女都会生气,我已经不能正常地思考了。
“这个时间,一个人到外面走来走去的,那不是不良吗!就算你是前辈也不能说是来散步的吧!你在这河跟前做什么?难道在抽烟,吸毒,干这些事?你这个不良!我最讨厌不良了!”
“……你说讨厌不良,那么的话为什么你会喜欢上爱治呢”
“——呃?”
你说什么?
“比起这个,你不也在这个时间在外走吗。并且穿着制服,也就是说是从学校回来的吧。是顺道经过的吧,喂,山猫。在对我的事情说三道四之前,你自己的行为就是正确的吗,笨蛋”
“我……我刚才在小喜久子家里哦。没有做什么可疑的事情。也不是不良什么的”
“这样吗。话说我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可疑的事情呢,瞧”
扑通,前辈把藏在堤坝的草丛里的什么笨重的东西给我看了看。形状像是工具箱,这是什么呀……有把手,方形的,似乎很硬。前辈把盖子打开,可以看到内部了,毛钩,浮子,鱼钩,总之收纳了钓鱼的渔具。仔细一看前辈的脚边也放着鱼竿。
“在钓鱼吗,前辈”
“呃,不过不行啊,完全钓不到。顽强的坚持了大概三个小时,一条也没钓到。现在真是气得往河里丢石头了”
我没想到你也在哦,前辈说着,爽朗地笑了。
“哈,这条河干枯了也钓不到鱼,话说,钓鱼这种事不是在早上做的吗,虽然我不是很懂”
“不也有夜钓这种东西吗。说起来,我的话,早上起不来,没办法不在夜里钓鱼呢。我可是兴趣多样哦。有各种各样的兴趣。喂,山猫,在人生这方面拥有兴趣爱好可是重要的哦。它会使人生的快乐倍增。喂,在听吗,山猫,你这个笨蛋。不要露骨的避开我的视线,听我说啊!”
前辈一如以往的在随便讲话。
“……喔?”
突然他的表情变了,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的脸。
“怎么,山猫。你哭了吗?眼睛真红啊”
前辈以一副惊讶的表情这样说道。
我有点吃惊。
“呃?我没有哭吧?我不记得我有哭过”
“不过眼睛不是很红吗。也有泪痕,怎么啦?摔跤了吗?”
虽然我想说我才不会为摔跤这点小事哭泣,但没能说出来。
一被前辈指出来,我的眼泪就夺眶而出。
啊嘞,好奇怪。为什么——眼泪。
“咦?不是啊,为什么要哭啊,这样就仿佛是我把你弄哭了,别哭了笨蛋,喂,山猫,发生什么了?没血没泪的平常的你到宇宙旅行去了吗?喂,山猫,山猫?”
——这人,吵死了。
“呜呜,呜哇,呜呜呜……”
用手拭去泪水,止不住的哽咽让我混乱,我一直站着。
“西表耶麻子,振作一点,发生了什么呀,你光哭我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被谁说了讨厌的话吗?被打了吗?被踢飞了吗?”
前辈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
这个人真的不温柔。那是什么啊。对着正在哭泣的妹子你就只会说这样的事情吗。一点也不温柔。不明事理的家伙,笨蛋。你理解一下吧,我现在很悲伤。我有喜欢的人,但那个人喜欢别人,她是我的朋友,朋友来找我商量,我却破坏两人的关系,太糟糕了。讨厌自己,我都变得讨厌我自己了。好痛苦,好难过,我要坏掉了。理解我吧,同情我吧,安慰我吧,温柔的对我吧。
“前辈……前辈……爱治君……爱治君——”
我在说什么啊。
对这位不温柔的前辈,本应最讨厌的人,我希望他听我说什么啊?连哭相都晒出来了,嘀咕着支离破碎的句子,真难看,我逊毙了。但是我停不下来,我想倾诉。我在这个人的面前怎么也不能正常的思考。……我的坏学长。
“……爱治君,说他喜欢喜久子。不过喜久子不喜欢爱治君——我让喜久子拒绝爱治君的告白……为了我自己”
我在说什么啊。
“我是个最糟糕的……过分的——家伙……”
前辈现在是怎样的表情。
又是以什么样的想法去听的。
我有多寒碜
我又期望着什么
“——”
前辈对我说了什么
我完全
不知道了